「丞相大人也要籠絡人才啊!一甲進士當中,除了唐雨恆,其他都是三十幾的人,孩子都多大了,總不好將女兒嫁過去啊,就算他女兒願意,也頂不住旁人議論。而唐雨恆出身貧寒,家中妻子家世也不高,正是最好拿捏,再說,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嫁過去也不虧。」蕭子昕端著茶杯說道,「丞相是個老狐狸啊,那兩個寶貝嫡女當然舍不得拿出來,留著嫁入豪門呢!對了,如今的廉王妃還是丞相大人的親妹妹呢!」
「這樣啊,那個林小姐肯定也不是個好人!」雨茗孩子氣的說道。
蕭子昕被逗笑了,接著道︰「京城中就是這樣,大戶人家之間都是,嫡女用來聯姻,庶女就用來籠絡人才。林丞相家還有個十歲的嫡女,如今正好好培養,想把她嫁給我或者清王世子來著。」
蕭子昕語氣平淡的說道,眼底卻在偷看雨茗的表情,果然,雨茗听說林丞相想把女兒嫁給自己之後,微微皺起眉頭,道︰「師兄,她姑姑不是個好人,她肯定也不是個好人,要是嫁給你,對師傅不好怎麼辦?」
蕭子昕暗地里偷笑,看來這個師妹也不是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心情頗好的繼續逗雨茗,道︰「沒關系的,她嫁過來就是王府的人,以後只能听我的話,你是王府的大小姐,她絕對不敢對你不敬的。」
雨茗不知道為什麼,听到蕭子昕要去娶別人,心里就惱火得很,很想,嗯,很想現在就去一把毒藥撒到那個林小姐臉上。雨茗皺起眉頭,這是為什麼,蕭子昕只是她的師兄啊,師兄以後要娶妻不是很正常嗎?而且以蕭子昕的身份,以後免不了側妃侍妾一大堆,她干嘛要討厭一個還沒有跟蕭子昕扯上關系的陌生人。
蕭子昕看雨茗低著頭不說話,臉上表情變換,接著笑眯眯地加了一把火,道︰「說起來,清王還跟師傅說,要給我和他家小郡主定親呢!」
「清王家的郡主?」雨茗仍然低著頭,輕輕重復了一遍蕭子昕的話,還都是名門貴女呢!想必還都是才貌雙全的好妻子,雨茗只覺得心里越發惱火,兩輩子第一次有一種莫名其妙想殺人的感覺,難道她喜歡上蕭子昕了?
雨茗抬起頭,細細的看蕭子昕漂亮的臉,雖然十四歲的年紀,還帶著些稚女敕,但不可否認,已經有妖孽的資本。尤其是這般似笑非笑的模樣,明明是清美如仙的美人,卻帶著一絲邪氣,明明清清冷冷的性格,卻待她溫柔細致,那麼師兄是不是也是喜歡她的。
蕭子昕見雨茗打量他,知道雨茗開竅了,拿手撐著下巴,也不說話,任由雨茗打量。
雨茗看蕭子昕的模樣,知道他是故意的,倒沒有多生氣,站起身,走到蕭子昕面前,捧起蕭子昕的臉,低頭就親在蕭子昕的唇上,還伸出舌頭輕輕一舌忝。蕭子昕從善如流的任由雨茗胡鬧了一圈,正想說什麼話,卻見雨茗在他腿上坐下,勾著他的脖子,道︰「師兄,茗兒長大了,一定也是大美人,師兄不要娶她們好不好?!」
蕭子昕被雨茗的動作驚呆了,被雨茗勾著脖子,還呆呆地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唇,雖然有些驚訝,心里卻開心極了,正要答應,卻見雨茗從他懷里站起來,把他的身子掰過來,對著雨茗的臉,叉著腰,一臉囂張的道︰「哼,蕭子昕,你的唇我已經親過了,以後就是我的了,誰敢覬覦,本姑娘毒的她一輩子都不能見人!」
「……」蕭子昕愣了片刻,卻笑了,將雨茗拉到懷里,道,「好,茗兒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整個人都是茗兒的,誰敢覬覦,直接丟到河里去,好不好?」
雨茗仿佛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想起剛剛剽悍的一幕,整個縮到蕭子昕懷里裝鵪鶉。這般性格完全是前世養成的,她是內定的繼承人,老祖宗生怕她養成謹慎小心過分的性格,對她百般縱容,不管別人怎麼告到老祖宗面前,最後遭殃的都是別人,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雨茗平時看上去還中規中矩,時不時的受了什麼刺激,就會露出真正囂張跋扈的一面,完全是誰惹誰倒霉的節奏。
蕭子昕此時心情很好,認識雨茗這麼久了,第一次他在小鎮上喝茶,親眼看到雨茗一臉平靜的給那個囂張跋扈的柳家大少爺治傷。沒有什麼好話,听到柳瑜的來歷之後還恨不得再給他弄傷的表情,只覺得這個女孩子可愛非常,于是,生平第一次蕭子昕半夜闖了人家姑娘的閨房,將雨茗帶到山上,讓她拜到蕭錦名下,成了他的小師妹,只想著一點點接近她,讓自己一點點走進她心里,如今看來,效果似乎不錯。
輕拍雨茗的後背以示安撫,蕭子昕溫和笑道︰「他們想,又不代表我就會接受,師妹可是第一個親我的人,可要對師兄我負責啊!」
雨茗到這時,哪能看不出蕭子昕是故意在刺激她,但是喜歡就是喜歡,雨茗是江湖人,反而沒有些扭扭捏捏的情緒,不自在之後也就接受了,反正她已經想過了,就算蕭子昕現在不喜歡她,也要讓蕭子昕最後喜歡上她,反正她才十一,蕭子昕也只有十四,她有的是時間讓蕭子昕喜歡上她。如今看來,蕭子昕對她是早有預謀,既然這樣,她還矯情個什麼,要是讓人搶去了,後悔都來不及。
蕭子昕不知道雨茗想些什麼,漂亮的眼珠子輕輕地轉著,異常的惹人喜愛,忍不住輕輕吻了一下雨茗的臉頰,道︰「想什麼呢!瞧,第一美人來了。」
雨茗抬頭往窗外看去,對面正是拋繡球的繡樓。袁家是京城首富,要拋繡球嫁女兒,排場自然不小,那個原本就數一數二的繡樓已經裝飾一新,掛滿了大紅的綢緞。繡樓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男的看上去四十歲上下,一身錦衣,一臉笑容,想必就是袁首富。而他身邊的想必就是袁夫人,雖然也是四十歲上下的人,卻保養得極好,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美貌天成,也難怪能養出第一美人的女兒。
袁首富站出來,雖然一臉的笑容,卻透著商人的精明,多年縱橫商場,也練就了一身的氣勢,站在那里氣勢便壓了下來,底下原本熱鬧的人群,立刻就安靜了下來。說了幾句場面話,那位傳說中的第一美人被丫鬟攙扶出來,一身紅衣,精致的妝容,眉間點了小巧的花朵,確實不負第一美人的名號。
袁秀芳走上前,在欄桿前站住,目光掃過底下的人群,眼里閃過一閃而逝的厭煩,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只靜靜地等待著吉時到。雨茗坐在對面,正對著繡樓上站著的袁秀芳,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厭煩,卻沒有想要探究的意思,她就是想看看拋繡球的熱鬧,有養眼的姑娘看也是極好的。
蕭子昕見拋繡球還沒有開始,就讓雨茗坐著,去取些點心來。雨茗自己坐在雅間里,閑著沒事就走到窗前,往下看底下的人群。朱雀街是京城最為繁華的街市,繡樓周圍也都是各類的店鋪,平時也有姑娘拋繡球,但到底比不上首富家小姐的排場,這一次拋繡球,除了躍躍欲試想搶繡球的,還有不少特意跑來看熱鬧的。
雨茗往下看去,底下的大多是年輕的男子,有的還帶了侍從,此時都等著袁秀芳拋繡球,吵吵鬧鬧的,其間還夾雜了些低俗的笑話。而雨茗此時關注的卻不是誰能抱得美人歸,而是底下某個渾水模魚的小少年。
雨茗站在窗邊沒多久就注意到了那個看上去不到十歲的男孩子,看穿著還不差,小泥鰍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時伸手,將身邊人的錢袋順走。小孩子很聰明,總是站在某個人人身邊,就像人家帶著的孩子或者書童,一旦得手,就快速的溜走,在蕭子昕去取點心的時間里,男孩子手里已經得了三個錢袋。
蕭子昕端著點心回來,見雨茗站在窗邊,就端了點心走到雨茗身邊,隨手捻了一塊送到雨茗嘴邊,問道︰「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雨茗張口咬了一口點心,伸手指了一個方向,道︰「師兄,你看!」
蕭子昕順著雨茗的手看去,只見一個男孩子泥鰍一般在人群里穿梭,順利的將別人的錢袋拿到手里,笑道︰「果然,高手在民間。」
「是呀!這身手,好好培養一下,定是一個人才啊!」雨茗點頭道。
「茗兒若是看好他,師兄將他給你找來,如何?」蕭子昕笑道。
「好啊!這個孩子必定十分有趣!」雨茗點頭道,她目前需要人手,至于所謂人品,還是個孩子,總能教成她需要的樣子。
這種事自然不需要蕭子昕親自去辦,吩咐身邊的人去辦之後,蕭子昕就端著碟子,陪著雨茗站在窗邊看熱鬧。沒過多大會兒功夫,侍立在袁首富身邊的管家拿著銅鑼,重重地敲了一下,喊道︰「吉時已到,大小姐拋繡球——」
丫鬟端著放著大紅鴛鴦戲水繡球的托盤上前,半跪在袁秀芳面前。袁秀芳沒有回頭去看父母,只伸手拿起輕飄飄的繡球,平舉到自己面前,看著繡著交頸鴛鴦,掛著金色流蘇的繡球,露出略帶嘲諷的笑容。
袁秀芳上前走了幾步,倚著欄桿站立,低頭看仰頭向上的人群,目光帶著些踟躕,似乎在考慮往哪里拋繡球。就在袁秀芳準備拋出繡球的時候,敲鑼打鼓的游街隊伍往這邊過來,由官府衙差開道,圍著的人群向兩邊散去,而繡樓上的袁秀芳也就在這個時候,將繡球拋下。
大紅綢緞縫制的繡球在陽光下閃著光彩,一道漂亮的拋物線落到底下騎著馬游街的新科榜眼手中,年輕男子有些錯愕的捧著繡球,抬頭看繡樓上一身紅衣的第一美人,嗯,還真是一副十分和諧的畫面。
「呼哧——」雨茗被自己剛剛送到口中的點心嗆到,看著眼前的一幕,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師,師兄,我堂哥他走的什麼桃花運啊!連第一美人的繡球都能接到!」
蕭子昕搖搖頭,拍著雨茗的後背給她順氣,道︰「哪里是什麼天定姻緣啊!這袁家可是算準了時機的,你瞧瞧那狀元和探花,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姓袁的哪里會把女兒嫁給他們?就一個榜眼,又不能明著跟丞相大人搶,自然只能拿這個天定姻緣來做文章,只委屈了這袁家大小姐,有個丞相家小姐壓著,這輩子怕是都難出頭了!」
雨茗皺著眉頭,不滿道︰「最委屈的明明是我大嫂吧!好好的正妻,添個孩子就是幸福美滿的一家,這下倒好,就算袁大美人做妾,家世也比她好了太多,如今那個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生下來,我倒是想著,趁早和離算了,也免得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別人作踐。」
「都是勸好不勸散的,你倒是不同,不過既是別人的事,我們總不好插手,這熱鬧也看完了,我們回府還是去太傅府?」蕭子昕放下碟子問道,之後就是三方交涉的問題了,沒有什麼熱鬧可以看,他們只要關注一下最後的結局就足夠了。
雨茗也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頂多回去給嫂子提點一下,蕭子昕問起,便想著去見見外公。老人家原本就是心病,昨晚又讓人這樣一激,雨茗只擔心他病情惡化,還不肯讓她知道。
蕭子昕明白雨茗的意思,帶著雨茗往太傅府去。這一回倒是沒有人敢怠慢他們了,一進門就有人迎上來,引著他們往松鶴居走去,雖說這樣的差別待遇讓人不爽,但雨茗明顯沒有放在心上,就如從前一般坦然的給殷太傅診了脈,又重新換了藥方,交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才坐下來,跟外公和外婆說話,而蕭子昕也陪在旁邊。
雨茗陪著外公外婆說了一會兒話,看著時候不早了,才跟蕭子昕一起告辭,並沒有留下的意思,而殷太傅和夫人也沒有開口留人,只讓殷書言送他們出門。三人離開松鶴堂,殷家二爺和二夫人就迎了上來。
「茗兒,之前是你舅媽和表姐不好,都是一家人,茗兒別放在心上。你難得進京一次,還是住在府上好,叫你表姐她們陪著你好好逛逛,當年舅舅跟你娘分離這麼多年,只想待你好一些,也算彌補了你娘的情分。」殷二爺湊上來道。
雨茗心中冷笑,之前是誰將她當做眼中釘,恨不能立刻趕走的,如今知道她是護國王府的小姐,立刻又湊上來了,虧的他還一口一個妹妹,就不知殷氏若是知道自己的親哥哥如此對待雨茗會是什麼想法。
「是呀,茗兒,舅母也是為你好,雖說護國王府地位尊崇,但多年都沒有女主人,怎能照顧好你?之前舅媽也是希望你嫁在京城,有舅舅舅媽和你外公照拂,總比回到鄉下強。如今你的身份自然不是府尹家可以高攀的,你瞧著,你三表哥怎麼樣,年紀正好,又是聰明懂事的,你嫁過來公公婆婆護著,只有好的。」二夫人趕忙在旁邊說道。
「……」雨茗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厚臉皮的人,前一天還一臉嫌棄的要把自己送去羞辱人家繼子,今天又喊著要自己做她兒媳婦,還口口聲聲說會待自己好。看了她一眼,雨茗都懶得應話,直接往外走。蕭子昕卻不樂意了,他的師妹是誰都可以覬覦的人嗎?那個三公子,跟他一般的年紀,慣會哄人開心的性格,但文不成武不就的,哪里能跟他相比,瞪了殷二爺一眼,跟著雨茗往外走,心里想著,要不要給殷家三個爺找些麻煩。
殷書言送雨茗和蕭子昕出門,看著雨茗上了馬車才準備回去,卻見雨茗站在車門外,突然回頭向他說道︰「表哥,最近府上火氣似乎大了些,表哥給大家都送些野菊花吧,免得春日干燥,上了火!哦,外公外婆就算了,年紀大了,溫補才好。」
「……」殷書言立在原地,看著蕭子昕和雨茗離開,想著雨茗的話,突然覺得,怎麼這個表妹似乎是不安好心啊!「不對,一定是錯覺,茗兒是個善良的孩子,怎麼會不安好心!」殷書言低聲嘀咕著,一邊往府里走去,一邊吩咐人去買些菊花,分送到各個院子。
蕭子昕騎著馬跟在雨茗的馬車外面,不時跟雨茗說話,想起剛剛雨茗最後交待的話,忍不住問道︰「茗兒,野菊花有什麼問題嗎?」
雨茗在里面,抱著一個漂亮的手爐,正在研究其構造,听到蕭子昕的話,隨口答道︰「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叫殷書言給大家送野菊花?」蕭子昕疑惑道。
「哦,你說這個啊!野菊花喝多了,是要受涼的。」雨茗漫不經心的答道。
「以師妹你的人品,不少人怕是根本不會喝你讓送去的東西吧!」蕭子昕在外面接口道。
「你不知道嗎?天干物燥,上了火是要流鼻血的呀!」雨茗無辜的眨著漂亮的大眼楮說道。
「……」蕭子昕默然,他還以為雨茗當真不跟殷家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