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我們再點個……」
顧景生又看見了好東西,正欲推薦給紀流年,發現紀流年低下頭,低垂的眼睫微微顫動,掃下一片陰影,全身籠罩著一股強烈的傷感。
「流年,你怎麼了?」顧景生輕聲喚。
還未做出進一步動作,見紀流年那如蝴蝶的翅膀似的眼睫毛輕輕一眨,一滴晶瑩的淚珠便突然墜落。
顧景生僵著的面皮更是一滯。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6歲的小女孩,那時深深懷念的「小霸王」︰他們明明一樣大,但她總是固執的要所有的小朋友都以她為「王」,她曾經當過他的同桌,她搶他課本,搶他的漫畫,搶他的零食,搶他所有她看上的東西。明明他是男生,她是女生,她卻總是以一個保護著的姿態,命令所有小朋友不得欺負他。
那是一種怎樣的美好?
那是他顧景生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永遠的念念不忘。
有一天她也是忽然這樣眨動著蒲扇一般眼睫毛,低著頭悄然淚下,他不懂,但小小心髒一陣不舒服,他將他的課本、漫畫、零食、玩具,但凡他有的一股腦的都捧到她面前。
她眨了眨水潤的眼楮,突然又破涕為笑。
而他竟然也扯動嘴角,那是母親逝去之後,他第一次笑。
當紀流年抬頭的那一瞬進,那水潤的大眼楮的清澈眸光,顧景生似乎看見了那個六歲的「小霸王」與紀流年的身影剎那間重疊。
他有一種強烈的錯覺,至少有那麼一瞬,他覺得她就是「她」。
「我沒事,顧先生,照你剛剛的點吧,我餓了
紀流年吸了吸鼻子,就像是與什麼告別一樣的展開一抹遙遠而飄渺的笑容。
「流年,不用再叫我顧先生了吧!」顧景生將勾選好了菜單交到經過身邊的服務生手中,神態有一抹無奈,抱著手臂看著紀流年哀求。
紀流年︰「呵呵,那叫你什麼?」
顧景生深思片刻︰「恩。以我們的熟悉程度來看,你可以叫我honey!」
于是——
紀流年騰地乍起,抄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一時場面有些失控,筷子砸在顧景生身上「叮叮 」的彈向地面。
「honey,hon你個頭啊!」
顧景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野蠻的女子,就如一只失控的野貓,但這樣的張牙舞爪的紀流年相比剛剛一語不發,悄然落淚的紀流年顯然要生動的多,他又仿佛看見了那個「小霸王」與紀流年的身影重疊,他便也樂意被罰,不過想來也是冤枉,他這樣認真的「請求」居然遭來這麼一頓「血雨腥風」。
只是,她的手法實在不準,就這麼一點距離,她居然讓其余顧客都糟了殃。
顧景生眼尖,見服務生轉眼帶著老板以及幾個壯碩的漢子聞風趕來,他哪里還顧得著其他徑直拉過紀流年拔腿就跑,
身後似乎還有一眾人的吆喝,怒罵,但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手中拉著的是她,他們就像是在進行一場生命的逃亡,他不知終點,卻逃得酣暢淋灕,或許,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歸途。
至于她到底是不是「她」已經不再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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