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個景象十分壯觀。
不管這個明月小道士修的是不是邪門道術,這種將所有的尸體倒掛在半空之中瀝干血跡一道符上去肉消骨融只剩下一個頭骨的手法十分干脆利落,而且,看著就讓人心頭一緊,只覺得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沈流木卻對明月別樣的瀝血方法有些感嘆,見到這種詭異邪門兒的場景非但不害怕,還幫著明月將封存在頭骨中的尸油放進明月的背包。
明月的行李十分簡單,一柄桃木劍,加上一個幾乎空空如也的背包,現在,這個背包里放著三個頭骨。
紀嘉明顯開始還是有點害怕,但當明月將那些眼球一個個挑出來的時候,她就上前認認真真地選擇自己女圭女圭的備用眼楮。
「放血也是一門學問,」明月隨口說,「要是做得好,生死都可。」
沈流木點點頭,「我之前覺得血泊里的尸體很好看,現在覺得好像只剩下鮮血更干淨。你一定要完整的尸體才可以做這個嗎?」
「不一定,零散尸體也可以的,越是胖的人越好,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啊師父帶我去山里,能弄到一條胳膊就不錯了!」
「咦,下次讓我先試著肢解一下吧,爸爸教我用刀,我需要好好練習。」沈流木笑得天真無邪。
明月「噢」了一聲,「好啊。不如我把人掛起來你試試用刀?」
沈流木興奮地點點頭。
紀嘉在一旁秀氣地說︰「眼楮留給我,不過要漂亮一點的。」
沈遲︰「……」
不得不說,小孩子的世界十分單純,有句話叫無知者無畏,沈遲都覺得有點毛,但這些孩子卻半點沒有恐懼的意思。
沈遲感到一陣無奈,想要將孩子不養歪是件十分困難的事,而在末世就更加困難了,這三個孩子目測是那種在末世里能順利活下去的類型,最大的明月也不過才十歲,紀嘉和沈流木都是七八歲,普通孩子踫上這種時候不哭就很好了,可他們已經能夠殺人了。
也不知道重生一回到底是哪里不對勁,怎麼盡踫到一些小怪物!
沈遲領養了沈流木是不錯,他不想徹底將沈流木改造成另一個人,只是想將他往好的方向影響,誰知道,踫上紀嘉和明月,似乎他走的這條路更歪了……
算了算了,能在末世之中活下去就是好事,原本沈遲也就沒打算將沈流木培養成三觀端正積極向上的好少年。再加上踫到的這三個,他實在不知道怎樣才能轉得過來啊——這根本就是非一般的扭曲了好不好!
「吶,給你。」明月十分不在意地將三枚亮晶晶的圓珠子給了沈遲。
沈遲默然看著手上的東西,沒錯,喪尸的腦袋里有元晶,人的腦袋里也有,但只有異能者有,這三個並不算強大的異能者的元晶卻已經比普通喪尸腦袋里的大上好幾圈了,「你知道這東西的用法?」
明月驕傲地說︰「當然知道,這東西有靈氣,我修習的道法就可以吸收這個,只是一日不可過量——噢,對了,這些都給你吧,反正我也用不完……」他一掏口袋,嘩啦啦倒出一堆元晶,看大小應該都是喪尸體內的。
沈遲心中感嘆,他以為他比所有人都早了一步,但是難免有明月這樣變態的家伙,這麼一想,他心里不由更加警惕。
不過,道法?你真的不是練的什麼邪門歪道嗎,連煉尸油這種事都做得這麼熟練!
不遠處的蘆葦蕩里,幾個人悄悄退了出去,沈遲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嘲諷一笑。
退走的幾個人中赫然有之前攔路的那個清秀女人,這時候她渾身都是冷汗,粘膩得要命,但是心中卻一陣陣寒,連腿都有點軟。
「快把那兩個油桶放回去!」
「為什麼啊老大……」
「蠢貨!你是想找死嗎?那是一群怪物!比高老大他們還要可怕。」
「高老大他們——」
「死了!都死了!」
「媽的,這末世了,上天還是不公平,為什麼會有這種可怕的人!」
「哥,別說了,小心一點,他們離這里不太遠。」
「快快快,快放回去!」
從路虎上搬下來的油桶又被放了回去,原來本著幸災樂禍的心情去圍觀的,卻看得快嚇出病來了。
「可是大哥,這打破的窗戶怎麼辦?」
「顧不上了,快跑,等他們來了就完了!」
「大哥,到底怎麼了?」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就是開車的那個,高老大他們還沒和他們說兩句話就全部被干掉了!喜歡用鞭子抽得人滿身血的小男孩、用木偶挖眼楮的小女孩,還有那個長頭的小子直接把人都給溶了就剩個骷髏頭!」
「哥哥,別說了!」那個騙了不知道多少路人自己都動手殺過好幾個的清秀女人臉色蒼白,終于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海風一吹,這十來個專以打劫為生的年輕男女齊刷刷地打了個寒顫。
「啊——」
尖叫聲起的時候那個胡子拉碴的老大還想教訓自己的手下別喊這麼大聲,驚擾了哪邊的幾個變態可怎麼辦,但話還沒出口,眼瞳就是一縮,「快跑!是海怪!」
說是海怪,其實應該說是碩大的章魚才對,完完全全像是恐怖電影里的那種夸張程度,足有五六米高的章魚長長的觸手將人卷住的時候,那種吸力和握力足以將人直接捏爆!
「媽的居然忘記了時間,漲潮了!」狠狠朝旁邊吐了口唾沫,身材高大的青年沒命地往前跑,心中一陣絕望。
因為他知道,他們跑得再快,也比不上碩大章魚伸過來的觸手快。
這些江海里水生物不能離水太遠,只能在漲潮的時候來溜達一下,但這里漫無邊際的蘆葦蕩荒無人煙,平時這些水生物也不屑到這里來捕獵,可今天不同,實際上之前那些青年在泥灘上開什麼殺人party,本身是想引這些海怪出來的,那個長女人將上百個人活生生送進了水中,于是,它們真的來了。
不僅僅是這只章魚,沈遲他們那邊,也看到了令人驚異的景象。
木棧橋的盡頭是泥灘,因為漲潮,泥灘已經被水淹沒,這時候,原本泥灘坑洞里的「小」螃蟹們都爬了出來,沒錯,本來應該是小螃蟹的,現在卻一個個有大海碗那麼寬,背上的殼呈獻深烏青色,兩只大螯銳利得好似兩把有力的鉗子。
這說來並不可怕,但當密密麻麻整片都是的時候,就不是說笑的了,就好像蝗蟲能夠瞬間將一片農田啃噬干淨一樣,沈遲毫不懷疑這群螃蟹沖上來,將人完完全全割成碎片都沒問題。
天空陰了下來,厚厚的烏雲籠罩在上空,這樣冷的天氣肯定不會下雨,那麼,他們即將迎來一場大雪或者是冰雹。
沈遲听到了幼兒的哭聲,但他知道,這里根本就不會有孩子。
那種叫聲,應該是女圭女圭魚。看名字可愛,但這種兩棲動物可不是什麼性情溫順的動物,如果是進化後的女圭女圭魚,遠比這些看似凶猛的螃蟹,甚至是視線里可以看到的大章魚危險得多。
女圭女圭魚生性凶猛,肉食性,在沒有進化的時候,最大的女圭女圭魚也有兩米左右,正常情況下它們都生存在山澗溪流中,而不是出現在這里,所以這一條,一定是進化後的。
更別說,沈遲還看到了一條進化後的揚子鱷,這條揚子鱷完完全全夠得上怪物的標準了,過十米的身長,拳頭大小的眼楮和尖銳鋒利的牙齒,單以外形就足以嚇壞小孩子。
果然,這些水生物比人類進化的度快得多,因為人類沒有現喪尸和進化動物腦子里的元晶,這些水生物卻是以吞食獵物為生的,他們將對方完全吞進了肚子里,反而以一種另類的方式吸收了元晶這種能量,盡管不是完全吸收,卻也比人類要快了好幾步。
「退後!」沈遲喊了一聲,在前方放下了千機弩,「明月,你保護流木和紀嘉!」
明月神色肅然,從懷中掏出兩張符紙,「急急如律令,敕!」
沒錯,他每次都是這麼一句,才不會愚蠢地將用的是什麼符也喊出來呢。
這是金剛符,一張貼在了自己身上,他矮小的身形猛然間暴漲了好幾倍,完完全全將沈流木和紀嘉擋在身後,另一張貼的是紀嘉的木偶。
那個木偶原本只有差不多半米高,一張金剛符上身,剎那變成了成人高矮的巨型木偶,瞪著一雙大眼楮朝前撲去!
「小黃,咬他!」
紀嘉清脆的聲音響起,沈遲握著千機匣的手都是一頓,小黃?咬?
結果,就看到那個巨型木偶忽然張開了嘴,尖銳的牙齒猶如大型犬的犬齒,一條鮮紅的舌頭將附近的大螃蟹全部卷了進去!
這種異能果然令人嘆為觀止。
更令人驚訝的是沈流木,他的眼瞳透著幽幽的綠,周圍成片綠油油的蘆葦蕩開始劇烈搖晃,就好像在狂風中無力地掙扎,在那條揚子鱷漸漸接近的時候,無數根蘆葦變成尖銳的矛,齊刷刷地朝那條揚子鱷飛去!
進化後的揚子鱷不僅僅體型巨大,而且皮粗肉厚,一身堅硬的表皮很難被傷害,但因為這些蘆葦太多太多,它被扎得嘶叫一聲,非但沒有往後退,巨大的尾巴狠狠朝這邊的木棧橋掃來。
轟!
一長段木棧橋被掃得木屑紛飛,但兩根蘆葦卻也死死扎進了揚子鱷的眼中!
趁著紀嘉和沈流木阻擋揚子鱷的時候,沈遲大片大片地殺傷著那些行動飛快的蟹群。
「明月,帶著流木和紀嘉退後!」
揚子鱷因為眼楮的劇痛狂暴了,巨人明月一把抄起流木和紀嘉往後跑去,沈遲一個扶搖直上高高跳起,躲過了它的一擊,輕盈地落在了一旁,在他的毒剎、天絕地滅、天女散花之下,已經殺死了無數螃蟹,蟹潮稍退,沈遲隱身,切成了驚羽訣的內功。
隱身之中,技能讀條,追命箭!
巨大的揚子鱷出一聲慘叫,劇烈翻滾了幾圈,轟然倒地。
沈遲其實並不覺得如何,這條揚子鱷說來只有差不多一萬五的生命值,這是融合了它天然的強悍優勢和這半年來貪心的狩獵才有的成果,想必在這里比它更強的進化水生物不會太多,當然,深海里一定有一些極其危險的生物。
「急急如律令,敕!」明月的清叱響徹,沈遲心中一凜,趕緊朝他們的方向趕去,因為他想起,還有一條女圭女圭魚!
隱沒在蘆葦蕩中的女圭女圭魚出其不意,從下方連著木棧橋一起咬,憑借著強悍的咬合力,差一點三個孩子就遭了秧,但因為它呆的地方是蘆葦蕩,所以根本沒能瞞過沈流木,他手中的枯藤鞭子一甩,直接卷住了不遠處的木柱,將明月和紀嘉一塊兒往前一扯,下一刻,他們之前腳下的木棧橋直接被下面的女圭女圭魚咬成了無數碎木,甚至在這時候,沈流木還來得及將一把鋒利的尖刀直接刺進女圭女圭魚的口中。
女圭女圭魚出尖銳刺耳類似于幼兒哭聲的慘叫!
它的進化並不在于身形方向,還是只有一米多長,但度卻快得驚人,一受傷頓時想要急溜走,明月手中符紙一揚,定!
沈流木又是一鞭過去,這條動彈不得的女圭女圭魚剎那渾身帶血、傷痕累累。桃木劍一拍,幾道黑氣迅鑽入了它的腦袋,明月的冰山臉沒有半分變化,看著這條女圭女圭魚抽搐了一下,倒在地上不動了。
「爸爸,我們沒事!」看到沈遲過來,沈流木趕緊撲到他懷里笑著說。
沈遲松了口氣,看向女圭女圭魚,「它死了?」
「沒有。」明月肅然說,「只是被我用五鬼攝魂訣給傷了,和死了也沒多大差別。」
……五鬼攝魂訣又是什麼玩意兒……
仿佛知道沈遲心中所想,明月很爽快地說,「五鬼攝魂訣是劍訣,師父只傳了我五鬼攝魂訣和太陰化骨訣兩套劍訣。」他的口吻里似乎有些遺憾。
沈遲一听就覺得這倆什麼見鬼的劍訣絕壁不是名門正道的玩意兒!既然帶著明月了,他覺得以後還是離武當的道士們遠一點好了,目測他們修的是正統道家劍術,一定會把明月當成歪門邪道給誅了!
「救命!」尖叫聲傳來,一身狼狽的女人撲倒在地,一下子被章魚長長的觸手給卷了過去。
紀嘉小手一揚,「小黃,咬它!」
章魚的體內都是有毒的墨汁,但是對于木偶來說,再有毒都是不痛不癢,失去了金剛符的作用,小小的木偶比起巨大的章魚來愈加顯得微不足道,但是它的牙齒和木頭手指銳利得驚人,又靈活敏捷,章魚的觸手抓不到它,它卻很快在章魚的身上造成了無數傷口。
「流木!」沈遲感覺手腕一沉,頓時一驚,手臂一抬才現靠在他身上的沈流木忽然暈了過去,于是再也顧不得其他,「明月,嘉嘉,這個章魚交給你們了!」
抱著流木就往車的方向奔去,手往沈流木的額頭上一放,燙得驚人!
一時心中紛亂得很,快走到車邊時,沈遲腳步一頓,這才想起沈流木究竟是什麼了——
他要進化了,居然是第二次進化。
沈遲的心定了下來,眼神卻更加復雜,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只不過半年而已,沈流木就到了第二次進化的時候,這半年來他從來沒有斷過給沈流木使用的元晶,肯定是剛才他使用木系力量透支,一時到了那個觸點。
自然系異能者最開始的時候並不強大,尤其是和其他異能者相比時,二級是一個分水嶺,二級的自然系異能者,已經開始顯現他們強大的威力,沈遲記得上輩子第一個二級異能者,是那個人,在自己的幫助之下,他可以到最危險的地方去鍛煉自己的能力,甚至專門找進化後的喪尸來對付,只要有自己在,總不會讓他出事的,多少次拼著自己受傷也竭力保護他的安全,才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了二級。
可那也要比現在晚差不多一年,在一年多之後人類真正開始吸收元晶,他才能在比別人多得多的元晶吸收下飛快地成長起來,雷系,本來就是號稱破壞力最大的自然系異能。沈遲垂了垂眸,不再去想那個他恨到骨子里的人。
不著急的,總有一天……要讓他上輩子欠自己的都還回來,哪怕一切還沒有生。
現在末世來臨才剛剛半年,沈流木就已經要二次進化了。
模著沈流木滾燙的額,想到他根本無法扭轉的古怪性格,沈遲嘆了口氣。
沈流木燒得極其痛苦,他的眉緊緊皺了起來,額上滿是冷汗,只是無意識地喃喃念著︰「……爸爸……爸爸……」
沈遲心中微酸,拉著他的手,輕輕地說︰「我在。」
「不管怎麼樣,我會陪著你。」
不管你變得是好是壞是美是丑,這輩子你是沈流木,是我沈遲的兒子。
親了親沈流木的額,沈遲將沈流木小小的身軀抱在懷里。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l&&~w*h*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