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晉中會元的消息讓寧陶煦老懷大慰,使人給了門外鼓樂班子賞錢,又給報信的秦明賞了一個月的月俸。
雖然只要熟人見到寧陶煦和寧敬賢都會上前恭維幾句,不過寧府並沒有大張旗鼓地擺宴,也只有尋常走得近的親戚上門到了聲賀,所有的人都還憋著勁,等著十日後的殿試結果,那時候才是舉子們真正風光的時刻。
不過按照慣例,頭三名的卷子都會貼出來讓天下士人觀看。
寧雲晉的年齡本來就惹人關注,又是這次的會元,因此他的那份卷子自然最惹人關注。
在卷面整潔方面,只要不是邋遢的人都幾乎不會有失,不過他那一手入木三分,稜角分明的館閣體還是讓人贊賞不已。然而當他的對答內容流傳出來之後,頓時幾乎所有的人都有種名至實歸的感覺。
徐不用得了寧雲晉考卷的抄本之後,看得驚艷無比,幾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也顧不得還有兩天就要殿試,冒昧的到寧府進行道賀。
對徐不用這個朋友寧雲晉也是有好感的,自然將他迎入了門。
「恭喜至善兄高中,你的文章小弟拜讀之後,感嘆良多。」徐不用是這次的第二名,雖然寧雲晉已經使人上門道賀,不過見面自然要道一聲賀。
徐不用慚愧地道,「比不了雲晉你,枉為兄虛長你幾歲,閱歷卻太淺了一些。」
寧雲晉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知道那麼多□消息,又還有後世的預見,即使文章寫的沒你好,若是見識還比同時代的人短淺,那可就真真是丟人了!不過都已經得了第一,再說謙虛的話也就虛偽了,他只得矜持的笑了笑。
「為兄看到你那篇策問,這才想到帝國之危,當初答題的時候,實在沒想到大商建國的背後還有那麼多的危害。」徐不用感嘆地道,「為兄只想到大商遞交國書之後,邊境能夠不再起硝煙,老百姓能更好的生活,卻忘記了奉武族狼子野心,總有一日還是要入侵中原的,實在是目光太過短淺。」
寧雲晉只得安慰道,「至善兄的那篇策問也是極其出色的,將兩國建交之後的優缺點都一一總結了出來,說起來,小弟實在不如你。」
就在兩人相互謙虛的時候,文禛忍不住又將寧雲晉那份卷子的抄本拿出來看。
南書房里三位考官正埋首等著皇上欽點殿試的題目,見半晌沒動靜,偷偷抬頭看上一眼,發現皇上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一份折子,他們只當文禛在考量那些題目,只得繼續等待。
其實文禛的嘴角弧度已經微翹了,可惜由于角度問題,沒有人能看得出來。
文禛還真沒想到寧雲晉這孩子有如此本事,能夠考中會元,光是這份試卷就能證明他這個會元是貨真價實的。
這次的策問他就是想挑選一些對時政敏銳的人才,至少要能看到奉武族的威脅。對于寧雲晉有那麼好的見識他並不意外,那小子可是坐擁報社的資源,又知道老師去世的□,所以比起那篇言辭鋒利的策問,他最愛看的自然是那篇詩賦。
與策問中將塞外來客的事情說得危機無比不同,詩賦里面竭盡所能的贊賞了當今聖上。
什麼帝心勤、政事昌、勞夜覽、憂民意、圖治切,最後又點題贊道堪比秦皇漢武。雖然沒有一個字提到塞外來客遞交國書的事情,但是卻又隱晦的贊賞了當今聖上一統天下之心。
畢竟只要熟讀史書的人,誰不知道只有這兩位最偉大的帝王一統天下、驅逐了匈奴呢!?
短短六十個字的一篇省試詩將文禛贊得花團錦簇,即便知道其中的夸耀成分居多,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在心底里認同。
畢竟自己這些年可是真的每日看折子到半夜,勤于政事、憂心天下百姓,而且正在力圖改革,除了收服奉武族這點還沒能做到,可他有信心在有生之年必定能將那塊版圖收攏在囊中的。
他喜愛寧雲晉的這首詩雖然有些是愛屋及烏,卻也是因為在那些千篇一律歌頌皇帝崇尚儒治、器物華美、歌舞升平的詩賦中,只有寧雲晉是真正將自己的辛勞看在眼里了的。
一遍一遍的讀著這篇華美的詩賦,文禛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伯牙遇到子期的那種知己之樂。他從自己沉醉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之後,忍不住提筆重新寫下了一個策問題目,文禛倒是想看一看,這一次那小子可以給自己怎樣的驚喜!
寧雲晉自然不知道三位主考官得知策問題目後的驚訝,他在府中平靜的度過了兩天,準備最後的考試。
在進行正式殿試前還要在保和殿復試一次,他自然是毫無疑問的通過了。正式進行殿試的時候過程比較復雜,天還沒亮他就與父兄同時出門,在宮門前候著。
按照上朝時的習慣,官越大來得越晚,等到寧敬賢帶著他出現在宮門的時候,宮門口已經站了不少人。
寧家出了個會元的事情已經在京城是人盡皆知,不少人都等著瞧寧家的二子能不能一舉連中三元,若是真讓他殿試被點了狀元,那不但是本朝第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還是歷史上最年輕的一個!
官場有官場的規矩,即使有心上前想要恭維的也不可能在這大庭廣眾下湊上去。只有六部的幾個堂官對寧敬賢道了賀,贊了寧雲晉幾句類似後生可畏,今兒個要好好考之類的話,等到內閣的大學士們掐著點到達的時候,宮門正好開了。
進了宮之後,寧雲晉自然與父親分道揚鑣,他先趕去保和殿,經歷了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之後,總算可以拿著頒發的策題開始作答。
掃了一眼殿試的題目讓寧雲晉愣了,只見紙上寫著《論帝國之弊與帝王之心》,後面又用小字加注策文不限長短。他暗罵了句文禛,盡出些ど蛾子。要知道往年殿試的策問大多只考校某一方面的時政,可是像這次的題目就太泛泛了。
若是僅僅前半部分還好,只是挑出來當今大夏的各項弊端即可,總能找到一些當今社會上的問題作答,偏偏題目後面又加了一個帝王之心,這就要求作答者以帝王的角度,為這些挑出來的弊端找到解決的辦法,如此一來難度就激增。如果再按往年那樣只寫七八百字的長度,篇幅肯定會太短小,難怪會加上一句不限長短。
寧雲晉掃了一眼周圍,大部分士子已經開始在草稿上寫寫畫畫,看來是在一一列舉,還有一部分則正在撓頭,顯得有些無措,很明顯這些人都是平日里死讀書的,遇上這種靈活的題目有些抓瞎,科舉參考書里面可不會有這種內容的。
在那些舉子中寧雲晉到是看到一些熟人,甚至還看到了好久不見的孫本善,他的相貌比之前清瘦了很多,但是精神看著還好。當他的視線掃過一個年輕人的時候,寧雲晉愣了!
這叫什麼緣分!
他啐了自己一口,第一次頗不厚道的祈禱這位舉子可千萬不要考進一甲前三,否則自己可要倒霉了!
原來那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逃難潮中被童養媳伺候的那位,畢竟其他進士雖然會被文禛,可是面聖的時候一般不敢抬頭,即使偷窺了聖顏這位也不一定敢多嘴,若是讓他中了一甲前三,留在翰林院中……寧雲晉頓時覺得烏雲蓋頂!
寧雲晉心中正糾結著的時候,這次的主考官之一朱焯正與李德明說話。
朱焯是翰林學士,學富五車,在文壇頗有聲譽,更難得的是個慎言、圓滑的、善言談的人,文禛也相當倚重他,這兩年的奏章多由他擬定,因此兩人也頗為熟悉。
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後,李德明便道,「朱大人請自便,皇上只是讓咱家來看看殿試的情況,不敢耽誤大人監考。」
「李總管多慮了,皇上這次欽點的題目極有新意,偏又難度頗高,這些舉子即使想作弊也難。」朱焯笑道,「老夫倒是很期待今年的狀元卷,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驚喜!」
李德明與他說著話,眼神卻似有若無地往寧雲晉的方向瞟,見他正左顧右盼根本沒有作答的樣子,忍不住心中焦急。這孩子關鍵時候怎麼還如此松乏,皇上可還期待著他的卷子呢!
探到消息完成任務之後李德明自然便告辭,直接向文禛匯報去了。
「那小子還沒開始擬草稿?」文禛一看時辰,都已經接近午時了,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日暮就要交卷,他來得及麼?」
「可不是!」李德明直搖頭,「其他人都寫了滿滿的兩頁草稿,寧公子怎麼一點都不急的樣子!?」
文禛也不知道那小子在鬧哪樣,只得囑咐道,「過了午時再去一探。」
李德明領了命令,自然在不敢怠慢,午時末掐著點兒又往保和殿去了一趟,這一次寧雲晉雖然沒有東張西望了,卻正一邊發呆一邊磨墨,草稿上還是一片空白。
這次別說李德明,就連文禛也替他急了!在寧雲晉毫不知情地情況下他享受了一次比「皇帝不急太監急」更高的待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一個壞消息來了,這個月前幾天我要搬家,然後8-14號要去廈門培訓加旅游,我一定會盡量保持日更滴,但是雙更神馬的……大家懂的!實在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