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術提出的跟他學習醫術,其實和寧雲晉原本的打算差不多,那就是走出朝堂,在其他的領域成為最拔尖的人。*[*****請到w*w*w.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醫術寧雲晉其實在以前就接觸過一些,不過那時候學習的主要是脈象和基礎的醫理,對于開方子之類的涉獵並不深。
張若術這個號稱醫聖再世的人,可以說是當前大夏醫術最頂尖的,他不但自身內力深厚,在醫術和毒術方面都有一手,輕易沒人願意惹他。這人自十多歲行走江湖,到現在七十多歲,一生不知道救過多少人,雖然他對富貴人家和江湖中人多有刁難,但是只要他出手每次都是盡心盡力的,讓人沒辦法對他生出怨恨。
加之這人有顆俠義之心,哪里有災有疫總是會去義診,在民間的口碑也極高,不少百姓都將他當成活菩薩似的,在家里為他立了長生牌。他這一生看的、經歷得太多,早已經看淡生死,所以才能對著皇帝都那麼不客氣。
這樣一個人主動對自己生出橄欖枝,寧雲晉自然是十分心動的,畢竟作為男人天生都是追求事業的,最近這段時間裝失憶,可將他給憋壞了,練完功之後剩余的時間常常不知道要干什麼,有種生活失去了目標的感覺。
讓他比較猶豫有三點,一是擔心自己沒有那方面的天賦,畢竟一項政策出錯,還有調整過來的機會,可是一個大夫出了差錯,那可就容易草菅人命,責任太過重大。二是貪多不爛在哪里都是真理,他擔心敬亭先生知道以後又要責怪自己本末倒置了。三是朝堂、戰場他擁有前兩輩子的記憶和經驗,可以讓他輕易的做出成績,而醫術這樣的全新領域就需要他自己重新開始努力了。
為了這事,他特地回了一趟寧府,找父親進行商談。
寧敬賢听完他的講述之後,並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語重心長地說了一番話。
「你不要以為跟張老學醫是一件簡單的事,他是個要求非常嚴格的人,沈小成雖然是張老目前唯一的徒弟,可是如今已經五十多歲,張老還沒有讓他出師。听說跟他學醫前五至十年都是背書、背醫理、背各種方子、學著分辨藥材,這都是你最擅長的,你可以在不影響你練功的前提下慢慢學。如果你沒有破釜沉舟的心,為父並不建議你走這條路。」
正是這番話反倒讓寧雲晉下定了決心,以前他雖然做出那麼多事,可實際上卻是通過剽竊而來的,雖然沒有其他人知道,可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來總讓他有些心虛。不論怎麼樣,自己總不可能比沈小成還差吧!
張若術知道他這個決定,倒是十分高興。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偏偏唯一的徒弟又是個不爭氣的,他雖然看著精氣神很足,但確實已經年事已高,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再去慢慢教徒弟。
對于寧雲晉過目不忘的聰慧他早已听說過,只要能有傳言的三分真實性,將自己這身本事學個囫圇總是沒問題的。
不過寧雲晉雖然答應跟他學習,卻也拗著張若術答應去白雲觀替青陽子看看病。那次大戰,雖然青陽子僥幸逃月兌一劫,身體卻垮了下去,至今還纏綿病榻。
寧雲晉傷愈之後,找借口去探望過一次青陽子和建亭先生,但是由于那時候他正「失憶」,建亭先生雖然對他關愛有加,卻更擔心青陽子的身體,沒說幾句便找不到話題繼續聊。
一旦兩人的關系發生轉變,老頭子就變得嚴肅起來。兩人都沒有將這事公開出來,用張若術的話說,想要入他的門,要經過三年考驗,先老老實實把自己交代下去要記的東西都能倒背如流後再說。
摳門的老頭子先是給寧雲晉列出了長長一串書單,就撒手不管,自顧自的住在白雲觀給青陽子去治病了。
沉浸在書海中,雖然那些深奧的口訣有些枯燥,可寧雲晉卻像是找到當初科舉時的興奮勁兒,將全副心思用在了上面。
一眨眼時間便到了六月,不到兩個月時間寧雲晉就將市面上能買到的醫書都背得差不多,遠遠超出了張若術的預料。
張若術在考校過寧雲晉之後,簡直老懷大悅。他先是交代寧雲晉沒事就在家里學著分辨藥材,便悠然離京了,美名其曰去幫青陽子找藥引,順便幫寧雲晉弄些孤本來。
他走的時候給寧雲晉留下了一塊刻著「藥」字的玉牌,也沒說有什麼用,只讓寧雲晉收好。
在張若術離開兩天之後,寧雲晉家里突然來了貴客。看著上門請他入宮的黃錦,寧雲晉實在是錯愕,他還以為文禛早就決定放手,要讓自己徹底遠離朝堂呢!
黃錦將他的錯愕誤解了,笑了笑道,「定遠伯這是貴人多忘事呢!將老熟人都忘記了,咱家還真是傷心!」
「哪里,哪里,忘了誰也不敢忘了黃總管呢!前段時間住宮里的時候,還多得你照顧。」寧雲晉邊說邊在身上模了模,有點郁悶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帶打賞的荷包。
他捏了捏拇指上的玉扳指,猶豫了一下,將腰間的一塊玉佩解了下來,借著握手塞到了黃錦手里,小聲問道,「不知皇上招我進宮是為了何事,黃總管可得給我交個底,別到了宮里一頭霧水,那可就懵了。」
黃錦將那玉佩收進袖子里,暗道這寧雲晉就是懂事,即使是腦子糊涂了,地位也高了,行事都比別人穩妥。他悄聲道,「好像是為了下個月聖駕去熱河避暑的事呢!皇上圈人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想到了定遠伯……」
提到熱河,寧雲晉只能想到一件事情,已經拖了兩年,這事無論如何今年都要辦妥。心里有了準備,他跟著黃錦一路進了乾清宮。
進宮的時候正是下午,外頭候著不少人等著覲見,寧雲晉的「病」在京里幾乎已經家喻戶曉,有惋惜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不過寧雲晉一直深入簡出,難得踫到他一次,如今看著似乎風采依舊,只是臉上帶著幾分符合年紀的稚氣而已,到是讓人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套近乎。
這次寧雲晉沒有享受到以往的提前覲見待遇,足足排隊等了快一個時辰,才進入乾清宮見到久違的文禛。
再次見面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寧雲晉發現他比以往瘦了一些,眼神卻更加銳利、無情,與上輩子的文禛更加相似,這時候他才深切的體會到,自己這輩子重生以來,文禛確實很少在與自己單獨相處的時候露出這一面,如今看來,他已經徹底從那段錯誤的感情中走了出來。
兩人的對視,以寧雲晉別開視線請安宣告結束。
等到行完見面禮,文禛的表情已經如同刻上去一般,沒有絲毫波動,冷淡地道,「朕這次召你來,是為了下個月啟程去熱河的事情。也許你不記得了,但是當初朕答應過你,老師的骨灰會交給你親手埋葬。」
他頓了頓,繼續道,「去年你南下耽誤了,但是再拖下去也不妥。朕找你來就是要問你,你可願意隨駕。」
寧雲晉雙手抱拳道,「皇上有心了,臣自然願意。」
文禛望著他,一雙黑眸說不出的深邃。寧雲晉知道以這人的精明,那一次在張老的宅子里應該就看出來自己是裝的,也許已經對自己的冷漠無情失望無比。
寧雲晉原本以為他會說上幾句質問或者嘲諷的話,可是文禛卻突然擺了擺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出發前朕會讓人通知你。」
點頭、跪安,寧雲晉轉身,以最標準的姿勢頭也不回的朝著大門走去。
李德明看著這一對原本琴簫合鳴卻默契不過的人,卻變得比陌生人還冷漠的樣子,真是說不出的焦急。見皇上突然心情落寞,不想再見外頭的人,埋頭開始批閱奏折,他一跺腳連忙出了乾清宮。
匆匆避開那兩個白跑一趟的官兒,李德明一路小跑著總算是看到了前方的寧雲晉,連忙喊道,「小寧大人,我的定遠伯 ,等等咱家!」
寧雲晉早就听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只是沒想到來者居然是李德明,「李總管這麼急,可是有什麼事?」
李德明一把將寧雲晉拉到旁邊,小聲道,「小寧大人,咱家求您件事。」
「李總管這可太看得起我了,我現在能辦什麼事呀?」寧雲晉滿臉驚訝地道。
「咱家知道你什麼都忘了,但這事只有你能辦,皇上也許只肯听你的。」李德明急得直搓手,也管不得什麼顧忌,直接道,「咱家是求你去勸勸皇上,他這樣下去真的太傷身勞神!太醫都說過了,再繼續只怕會留下病根子的。」
寧雲晉一听,忍不住蹙眉,反手抓住李德明問道,「李總管你慢點說,就這麼沒頭沒腦的,我也弄不清楚緣由!」
李德明沒注意到他的反常,唉聲嘆氣道,「自打從保定回來以後,皇上就將全部心思都花在了處理公務上。原本張神醫在的時候還好,總算還是听醫囑的,配合著吃藥。等神醫出宮以後,皇上就變本加厲了。他現在明明不比以前,卻每天看折子到子夜,不到三更又起床,像是要把一天掰成兩瓣用似的。可他每天這麼下去,就算是鐵打的人兒也受不住啊!」
他無奈地道,「如今這天氣又開始一天一天熱起來了,皇上還有些苦夏,從打前幾天開始就沒什麼胃口,每次用膳就是隨便沾下筷子,喝幾口粥而已。咱家算是求你了,去勸勸皇上多保重身體。」
寧雲晉心里听得十分不是滋味,男人情場失意將心思用在工作上倒是很常見的事,要是文禛還是以前那功力深厚的高手,他听著李德明這番話說不定還能幸災樂禍一下,現在卻不知道為何心里居然又氣又惱——這人明明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連怎麼照顧自己都不知道!
他撓了撓頭,苦笑著望著李德明,「皇上的身體自然重要!李總管這個請托不敢不從。可是我只是個外臣,要怎麼去勸皇上啊?」
李德明听他答應,忙不迭地道,「這包在咱家身上,馬上就要傳膳了。要不就委屈一下小寧大人,給皇上親自上一次菜吧!」
再怎麼說寧雲晉還是希望文禛能過得好的,沒有猶豫便點頭應了。
身為大內總管,李德明在宮里的體面一時無兩,他的安排果然很快。他先是讓寧雲晉在偏殿等了等,沒過一刻鐘就端著一碗香菇雞絲粥過來。
一見到寧雲晉他就忍不住抱怨道,「皇上又說沒胃口,點的菜不多,主食更是只點了碗粥,你說怎麼吃得飽!小寧大人可得盡心點,多勸勸他。」
寧雲晉點頭,接過那碗粥徑直走進乾清宮。這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一進門就看到桌上只擺了一些清淡的菜,文禛則坐在桌前連頭都沒抬一下,望著手里的折子出神。
寧雲晉將手中的粥碗重重砸到桌上,清脆地聲音打斷了文禛的思緒,他剛要發怒,一抬頭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我記得還是你教過,吃飯的時候看東西對眼楮和胃都不好。」
「你不是都忘了麼!?」文禛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過卻也將折子合上放在了桌上。他看也不看寧雲晉,拿起筷子就準備吃東西。
「還沒叫人試菜呢!」寧雲晉听得到外頭李德明正焦急的來回走動著,也攔著其他侍候的人。
「哼。朕還輪不到你才操心。」文禛嘴里說著,放下了筷子,將那粥碗挪到面前,捏著勺子攪了攪。
寧雲晉眼明手快地將那勺子搶了過來,舀了一勺放到了嘴里吃了一口,砸吧了幾下,這才道,「嗯,味道不錯,沒毒。」
「誰敢像你這麼試菜早就拖出去了。」文禛忍不住惡言道,「李德明這老貨,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李總管擔心你呢!還說讓我勸皇上,為了江山社稷務必要保重身體。」寧雲晉舀了一勺粥遞到文禛嘴邊,「張嘴。」
文禛氣得瞪了他一眼,剛準備說話,視線的余光卻掃到了寧雲晉大拇指上那個扳指。他伸出手,有些懷念地道,「朕還記得這是你討去的見面禮,沒想到你還會留著。」
若是文禛一味逞強,寧雲晉心里還好受點,可看著現在的文禛,卻忍不住無奈。他拉了一把凳子,坐到文禛旁邊,「用完膳,咱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