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無德 45、中招

作者 ︰ 酒小七

45、中招

這一日,葉蓁蓁听說軍器監張封要進宮見紀無咎,就也跟著來圍觀了。

紀無咎在養心殿見了張封,後者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向紀無咎陳述「地雷」的研發進度。地雷這個名字還是葉蓁蓁取的,埋在地里頭,一踫就炸響如雷,倒是十分形象。紀無咎不得不承認,葉蓁蓁在于軍器的研制上很有天分。

張封把地雷觸發的大致原理跟帝後二人講解了一下,葉蓁蓁听得津津有味。紀無咎听說這種武器已經初步做出來,近期需要進行大量的試驗,便大手一揮,又給張封撥了不少銀子。再一想,這大過年的,軍器司上下十分辛苦,于是又把大大小小的官員賞了一遍。

當皇帝需要很多種技能,馭下是其中之一。官員們付出了辛苦,你就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付出被你看在眼里。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僅要做,還要把握度,賞得太狠了,對方會驕縱自大,賞得太單薄,又容易讓人寒心。所以說從馭下有方這一點來看,葉蓁蓁還是挺佩服紀無咎的。

張封領了賞賜和旨意離開之後,紀無咎問葉蓁蓁道,「听說你昨天嚇跑了一只鬼?皇後不愧是皇後,朕只听說過鬼嚇人,可從未听說人嚇鬼。」

葉蓁蓁很不屑,「什麼鬼不鬼,他要是鬼,我就是閻王。」

紀無咎嘴上又開始不著調了,「閻王若是像你這般漂亮,便是做一只鬼,朕也會心甘情願地跟你走。」

葉蓁蓁吸了吸鼻子,問道,「你這里是什麼味道?」她從一進門就發現了,養心殿中有一種幽淡的香氣,不像是花香果香,比燻香更自然,有點像薄荷,但又不是薄荷那種清涼醒神,反而給人一種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覺。

「你聞出來了?」紀無咎說著,指了指炭盆,「這里頭燒的是海里香。」

「什麼是海里香?」葉蓁蓁從未听說過這種東西。

「是呂宋進貢的一種木頭,生在海島上,海水漲潮的時候把整個小島漫過去,離遠了看這種樹就像長在海面上,所以叫海里香。往年他們每年都進這種木頭,但因為生木頭上帶著一種海腥氣,中土人聞不慣,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前些日子母後讓惜薪司把海里香燒成炭,放在炭盆里烘著,用起來和銀絲炭沒什麼區別,還有一種香氣。朕聞著不錯,就讓惜薪司也弄了些來。」紀無咎耐心解釋了一番。

葉蓁蓁又吸了吸鼻子,「我聞著也怪好聞的。」

「你既喜歡,朕這里還有很多,拿去便是,回頭朕再讓惜薪司多多地燒。」

葉蓁蓁有點猶豫,總覺得這東西既然是太後弄出來的,難保不會有什麼玄機在里頭。

紀無咎看出了她的疑慮,說道,「放心吧,這海里香朕也用了幾天了,沒什麼不對勁。」

也對,太後就算再詭計多端,也不會把毒手下到自己兒子頭上去。想到這里,葉蓁蓁點了點頭。

***

過年這幾天,除了敦促軍器司盡早研究出新火器,紀無咎其實基本沒理什麼政事。做皇帝也是要放松身心的。

不過,他在忙另外一件事︰皇後的怪病,到底如何才能醫好呢……

為此,他把太醫院里的太醫們一個一個地提溜來問,然而莫說醫治,那些平日里醫道了得的老家伙們,听都沒听過這種病,就連醫術最好最博學的鐵太醫,也是一籌莫展。

紀無咎把自己能想到的會治病的家伙都問了個遍,也沒得到答案。于是他很惆悵。

正惆悵的時候,馮有德來報,「皇上,竇先生來給您拜年了。」

竇大胡子雖然是個和尚,整天擺出一副「我是神使我要普渡眾生」的清高姿態,其實心眼兒很多,該討好的人一個也不放過,這會兒他已入鄉隨俗了,到處給人拜年。紀無咎心想,這大胡子雖然每多奇談怪論,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勉勉強強也算是見多識廣,說不定他就知道那種怪病的來由。

于是紀無咎把竇大胡子宣進來,一番客套話之後,硬著頭皮問道,「先生可听說過,男女在行房事之時,女子厭厭作嘔的情況?」

「???」竇胡子勉勉強強能听懂家常口語,對于稍微文雅一點的話,听起來便有些吃力。

「……就是想吐。」

「哦,皇上,微臣確實听說過這種事。」竇胡子答道。他已被封了西學博士,與紀無咎說話也自稱微臣了。

「哦?」紀無咎一陣激動,差一點從龍椅上跳起來,「先生可知這是為何?」

接下來,竇胡子說的話像是一道五彩天雷直直地劈向紀無咎的天靈蓋。他說︰「那是因為這個女人她只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頓了頓,見紀無咎呆若木雞,他又補充道,「這是一種罪,要改。」

「……」

作為一個小心眼兒愛記仇的皇帝,紀無咎這輩子給許多人記過小黑本,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小黑本有現在竇大胡子的這般黑。紀無咎甚至覺得,與他這句話相比,葉修名做過的那些惡行都顯得光彩照人起來。

怪道他們的祖師爺會被人釘十字架,紀無咎咬牙切齒地想,他現在也很想把這大胡子釘一釘。

紀無咎忍了半天,最後只是讓馮有德領著幾個人把竇胡子打出了乾清宮。

他不能把他怎麼樣,這人一把老骨頭,萬一踫兩下踫出個好歹,葉蓁蓁一定會不高興的。

然後,紀無咎就去了坤寧宮看葉蓁蓁。一進暖閣,他就覺得不太對勁,葉蓁蓁正攏著被子在床上呼呼大睡,出了一頭的汗,把額上的碎發都打濕了。

紀無咎知道,葉蓁蓁雖然貪睡,但也只是比尋常人早睡晚起一些,大白天的睡覺很不尋常。他叫醒了她,「蓁蓁,你可是身上不舒服?」

葉蓁蓁揉了揉眼楮,完全清醒過來,「皇上,您來了。」說著就要下床。

紀無咎按住了她。他模了模她的額頭,並不燙,但手心上沾了一層汗水。再看葉蓁蓁,臉色蒼白,神色倦怠,紀無咎便皺眉轉頭問素月道,「你們主子怎麼了?」

素月看起來好像也少了那麼幾分精神,「回皇上,娘娘這兩日貪睡得緊,奴婢也不知為何。」

「快傳太醫。」

這會兒太醫院當值的是丁太醫,三十歲出頭,雖不如鐵太醫醫術高明,但在同輩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他搭著懸絲給葉蓁蓁號著脈,一邊喃喃自語道,「緩而時止,止有定數,這是髒器衰微的脈象——娘娘最近沒受什麼傷吧?」

素月在一旁答道,「沒有,娘娘自腿傷痊愈後,一直十分小心,皮都不曾磕破過。」

「那麼可是受到了驚嚇?」

丁太醫這一問,另外三人紛紛愣住。若說是驚嚇,只有前兩天鬧鬼一事,但是葉蓁蓁很清楚自己並沒有被嚇到,怎麼現在反而有了驚嚇的脈象?紀無咎也相信以葉蓁蓁的膽子,只有她嚇鬼沒有鬼嚇她,現如今這副樣子,其中必有別的緣由。

丁太醫見三人都只顧沉思不作回答,心下了然。在皇宮里混,裝糊涂是最基本的技能,所以他便不再細問,只說道,「既是受了驚嚇,微臣這便開個安神補氣的方子。」

「且慢,」紀無咎制止了丁太醫,他看著素月蒼白的臉色,說道,「你給素月也把一把脈。」

丁太醫依言給素月也號了脈,頓感驚奇,「怎麼會是同樣的脈象?」

未等丁太醫問,素月便答道,「奴婢沒受傷,也沒受驚嚇。」

皇後和素月兩人都看到了鬼,沒兩天就出現受驚的脈象,若說不是有人在其中做手腳,誰會相信?紀無咎抬眼看葉蓁蓁,發現她的目光中盡是了然。

「果然有後招兒。」葉蓁蓁冷笑。

「這種脈象若是持續下去,沒有醫治,會有何後果?」紀無咎問丁太醫。

「回皇上,若不醫治,會使人身體越來越虛弱,最終……力竭而死。」

「若是按照受驚過度的方法醫治,可有把握醫好?」紀無咎又問。

「這個……」丁太醫看到他們的反應,便知這里頭有內情,斟酌著說道,「如果娘娘的病因起于別處,微臣也不好說。」

嗯,到時候葉蓁蓁如果死掉,就是被鬼嚇死的,這麼順理成章的事情,估計也就不會有人細究了。葉蓁蓁越想越心驚,此人的手段不止陰毒,而且巧妙,簡直可以說是殺人于無形。倘若她當時真的被鬼嚇出一聲驚叫,莫說旁人,便是她自己,也要相信自己是驚嚇過度了。

屏退了太醫,紀無咎站在葉蓁蓁的床前來回踱步,葉蓁蓁被他的黃袍晃得眼前發暈,打了個哈欠又想睡覺,身體不受控制地倒回床上。

「不行,你不能再睡下去,」紀無咎把已經躺下去的葉蓁蓁拎起來,「素月,伺候你們娘娘穿衣服,你們倆今兒就先搬去乾清宮。」

主僕同時中招,這坤寧宮中肯定早就被人動了手腳,不管怎麼說先把她們挪到安全的地方再說。紀無咎把葉蓁蓁抱起來,看著她懶懶地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活潑歡快,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劉冬孜蟬和海風夾子的地雷。感謝木頭的兩顆地雷。愛你們~

那什麼,順手開了句基督教的玩笑,希望信仰這個宗教的朋友不會介意撒,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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