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內心深處是不想英勇獻身的,但和一個醉酒之人卻沒道理可講,實在是推托不過她只能閉著眼隨手一翻,點著某頁畫冊咬牙道︰「就這個吧。」
方才她無意中看的兩頁春*宮場合都特別怪誕,要不是書房椅子,要不是是院中賞月的案幾,就沒一個是正正經經在床榻上,只希望自己運氣好些順手指的那處別叫人無法接受。
殊不知,這整本畫冊主題就是尋刺激,因而介紹的全是非常規地點與非常規姿勢,萬不可能叫錦繡稱心如意。
只是,段榮軒也沒得償所願,他一看到妻子指的那幅畫就不由「咦」了一聲,那語氣中溢滿了深深的遺憾,叫錦繡都不由好奇睜眼探個究竟。
匆匆一瞟便叫她又羞窘又好笑,自己指的居然是幅蕩秋千的圖,一對兒小人竟然在院中秋千架上赤*身*果*露的一面戲耍一面做那事!
這動作怎麼學?錦繡抬袖捂著嘴直笑得肩頭聳動,也一副很是遺憾的模樣︰「可真不巧——家里沒秋千。」
「不就是兩根麻繩一塊木板麼?花園西邊就有顆大榆樹,我這就叫人裝一個去。」段榮軒伸手便彈了錦繡腦門,又板著臉擺出一副要起身喚人的模樣。
她趕緊伸手環抱了丈夫的胳膊,帶著哭腔勸道︰「別啊!哥哥,哎,這大冬天的凍壞了可不好。」
別說是冬天,夏天也不成的好不好!想到要自己蒙了眼去蕩秋千還得同時「伺候」丈夫,錦繡覺得這簡直難如登天,又不是雜耍賣藝的。
而且,萬一被人瞧見了多尷尬……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怕凍壞啊,這倒是。那這次不作數,你另選一個。」段榮軒馬上順桿上爬將那畫冊塞回到了妻子手中。
「你這不是耍賴嗎?」錦繡嘟著嘴很是不滿,又與他討價還價約定了再翻一次,若也不成今晚就好好歇著就此作罷。
段榮軒點頭應了,錦繡閉了眼很是緊張的模著畫冊猶豫再三拿不定主意,她無法相信自己的氣運會好到再逃過一劫,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比這更荒誕的姿勢。
等她再次咬牙隨意打開一頁,卻听到丈夫嘆息著低吟一聲︰「真是天意……這都能被你翻出來。」
錦繡垂頭一看,畫中人竟然在騎馬,騎著馬那什麼!這實在是太顛覆尋常人的想象力了,她不由抹了抹額角冒出的薄汗,苦笑道︰「這是打哪兒尋來的?實在是,實在是有些驚世駭俗。」
「雷內侍給的。」段榮軒看似隨意的將那畫冊一拋,它便穩穩落在了五步開外的案幾上。
錦繡還沒來得驚嘆一番「夫君身手真好」,榮軒轉身便將她撲按到了被褥中,一面扒衣月兌褲一面心道︰更驚世駭俗的兩冊還在箱子里沒拿出來給你看呢。
得到這些東西其實段榮軒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只送了一個價值不過十來金的婢女,對方卻回贈了一箱子玩意兒,三本畫冊都是名家所做已經與檀娘等價,方才匆匆一瞟箱中竟還有昂貴的顫鈴等物。
盡管這雷內侍口口聲聲說因為自己好這一口所以旁人送了不少此類玩意兒,多得用不完送人也無妨,但段榮軒還是覺得有些過了。
此人職權比他更高,實為天承軍中護軍兼軍器使,掌管著聖人其中一隊最要緊的私兵,分明是自己想要巴結拉攏的對象,今日略一試探卻整個反過來了,突如其來的殷勤實在是叫人不得不心生警惕之意。
往好處想,雷內侍這是終于引誘了一個潔身自好、一本正經之人入了他那條道的惺惺相惜?抑或,是看好自己的前景?也有可能他有別的圖謀。
段榮軒只略略一思索就覺得自己腦子暈乎乎鈍得厲害,只得將這問題押後再議,一門心思的開始想法子瀉火。
他方才對錦繡所說自己喝的酒有問題並非謊言,雷家不論是酒還是菜之中都摻雜了不少助情之物,甚至還指了兩名艷姬挽留他住一宿。
榮軒是以新婚頭月不能空房為由逃開來回了家,可在雷內侍宅邸吃用賞玩的經歷,卻已經在他身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白膚紅繩、鞭傷呻*吟、捆縛中的交*歡……
若非今日開了眼界他竟不知自己內心深處竟還有如此畸形的渴求;無法想象自己刑訊時的暴虐居然也是源于無法人道的補償心理;更不可能知道沒了那蛋丸的男子竟還能用別處獲得別樣的滿足……
不過,段榮軒半眯著眼看了看被自己壓在剩下的妻子,神色略微一暗。心道,來日方長罷,別猛然一下嚇著她了,今日時機也不對,氣血翻涌的實在是有些控制不住。
雷內侍那玩的只是姬妾,他面對的卻是希望融洽和睦共度一生的妻子,萬一傷了身心可不好。
「你別動,乖乖的,仔細傷著——我不胡來。」段榮軒撫著妻子的臉,呢喃低語,要她別掙扎扭動,免得反激起自己更猛烈的渴望。
听他這麼一說,錦繡心口噗通猛跳,看著丈夫眼楮都微微有些發紅的模樣感覺依言照做,唯恐他獸*性大發。
誰曾想,這一夜段榮軒竟真的並不曾真槍實戰的干,而僅僅是隔著衣物磨蹭,隔靴撓癢似的舒解了一番。
只是,隔日他卻當真叫人去花園中安了一架不算簡陋的秋千,還借機在那空落落四面敞風的「暗香水榭」一樓隔了個可以開門觀景又能閉門作樂的偏間。
領命去辦這差事的小五很是不明所以,卻認認真真的將那房間的架子床、案幾、氈子、美人凳等物布置起來,五日後請了主母去驗收。
錦繡瞧著那正對秋千架的床嘴角直抽,晚間等段榮軒回來問她「秋千好玩否」、「春夏時倚在水榭床上觀景想必不錯」時,她還不得不違心答了「甚好」、「正期待著」。
因為,段榮軒真的依照承諾給明瑞找了個內教博士做先生,那人甚至根本不是宦官,而是個因才學出眾被聖人欽點了去教導宮中精英小內侍的寒門文人。
容貌不佳攀不上權貴之女的此人缺錢又想快些出人頭地,恰好為段榮軒所用,白日在宮中執教夜里便指導明瑞兩個時辰,再布置了功課叫他白日完成。
為防止小孩子不夠自律,好姐夫還專門給他安排了一個督促念書的僮僕。瞧著丈夫如此盡心,盡管他不許自己時常去探望弟弟錦繡也覺得心里很是歡喜,自然甘願滿足他的所有期望。
而當段榮軒穿上了妻子親手做的褻衣與鞋襪,同樣也是暗地歡喜,大冬天里竟覺得從四肢暖到了心坎里,似乎渾身都漫溢著一種久違的親情。
「娶親這決定,果然沒錯……」忙里偷閑的段榮軒躲在宮中自己寢室,一面吃著妻子做的「梳兒印」點心,一面感慨萬千。
看著那灑了糖霜小酥條上的金梳齒子印花紋,他不由笑著在想,錦繡做這東西時有沒有叨念出嫁時的歌謠「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不知不覺念到第三句段榮軒忽地笑容一僵,忽然覺得嘴里嚼到一半的甜點竟有些澀。
他默然把那一匣子點心慢慢吃光,喝了幾口苦茶踱步出門,立在寒風中遙望東邊聖人辦公的宣政殿,想到那個已經被自己坑死的差點成儲君的二皇子,再展望宮中注定會亂成一團的未來,冷然輕笑。
這大齊的規矩可真是叫人無語至極,滅了人全族卻要叫女眷和幼童在宮中當差,她們會沒有怨氣麼?會真的忠心侍奉麼?弒君是大逆不道想要去做確實難度太大,可難保有人不會在能力範圍內找茬。
譬如段榮軒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直接提刀撲上去算不得好法子,他有耐心花上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去規劃、去經營,遲早要將這皇宮內庭攪得天翻地覆。
二皇子,哼,你因貪花作踐了我姐姐,害得她被虐而亡,那就別怪我叫你死于最不名譽的「馬上風」,別著急,你的親弟也會來陪葬的,只要等到時機成熟後……至于旁人,活得好算他們運氣,活不好那也是因為貪心而自己找死。
段榮軒轉眼就想起了吞掉自己妻子家產業的三皇子,更是嘲笑不止,傻子才會堅信身份較高的皇長子死了自己就能成儲君,他率先搞掉最名正言順的那個不過是為了更方便攪渾水而已。
正當丈夫叨念盤算著是不是要再添一把火迫那三皇子還回「至美居」時,該食肆的大掌櫃已經找到了段家求見主母。
此人竟是錦繡確認最忠心婢女黃葵的叔爺爺,也是一開始就跟著外翁四處游歷的老僕。他一見著年輕的小主子就在屏風外落著淚「噗通」跪下,連聲哭道︰「老奴對不起郎主,對不起娘子!前些年實在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