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至靠在門縫那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外間雖然生著火堆,但畢竟不能跟城市的供暖相比。而且火堆離這道門還挺遠,周圍又圍著一堆人。凌冬至越睡越冷,覺得再這麼睡下去非感冒不可。只能強打精神地坐著熬時間。到了白天太陽升起來,溫度總能高一些。
外面的那伙人留下兩個守夜的,剩下的東倒西歪都睡了。
不知什麼時候,破窗子嘩啦響了一聲。守夜的人頓時警覺起來,手里剛拿起匕首,就見一只灰貓嘴里叼著一只耗子從窗縫里擠了進來。看見一屋子人似乎嚇了一跳,躊躇片刻,溜著牆邊竄進了里間。
守夜的人猶豫了一下,大概覺得這貓只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進食而已,再者里間只有抓回來的倒霉鬼一個人,也就沒在意。
凌冬至听見窗戶響的時候也沒當回事兒。山里風大,破窗破門時不時就會發出點兒動靜。直到一貓一鼠頂開他身邊的門才把他嚇了一跳。
小灰吐出嘴里的小耗子,抬起頭沖著凌冬至喵的叫了一聲。
凌冬至簡直傻眼了,隨即心頭漫起狂喜。這是小灰,不會有錯,它怎麼在這里?!
小灰十分麻利地爬上了凌冬至的膝頭,偷偷瞥一眼門外的人,壓低了聲氣說︰「是黑糖和它爹地帶我們來的。我讓小樣兒和西崽去找黑糖他們來幫忙。」
凌冬至跟它頂了頂腦門,「黑糖他們也來了?」
小灰點頭,「他們在村子里等你呢。我們三個等不及,先跑來了。村里的老貓說你們去了山神廟,可是我們在那里沒找到你,就順著氣味找過來了。正好在半路踫到蛋蛋。」
凌冬至額頭滴汗,這深山老林的,三只貓抓住一只小耗子居然沒有一口吃掉,可見蛋蛋福緣深厚,命大,是一只很有前途的耗子。
「謝謝啦,蛋蛋。」凌冬至安慰縮在他腳邊瑟瑟發抖的小耗子,「等我回去一定送你一大盒蛋黃派。」
小灰甩甩尾巴,悄聲問他,「現在咱們怎麼辦?」
「等等。」凌冬至看了看腕表,「等天亮之後這幫人應該會出門去打獵。那時候咱們找機會逃走。」
小灰聳著鼻子到處嗅了嗅,「好濃的血腥味。」
「他們應該是偷獵狐狸的。」凌冬至悄聲說︰「來了好幾天了,估計獵了不少了。一群壞東西。」
小灰呲了呲牙,「咬死他們!」
凌冬至蹭了蹭它的腦袋,「別輕舉妄動。他們有槍,危險。跟這幫亡命徒哪里有道理可講,咱們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會打你嗎?」小灰不太放心。
凌冬至搖搖頭,「不會。他們關著我是怕我會泄露他們的蹤跡。等他們走的時候大概會把我扔到山下或者直接處理掉。」
小灰恨恨看著門外的火堆,磨了磨牙,「壞蛋。」
「等到白天再說。白天他們應該會留下一兩個人看守他們的獵物。那時再想辦法。」
小灰在他腿上臥了下來,有點兒不太放心地東張西望,然後問凌冬至腳邊的小耗子,「哎,蛋蛋,你能讓你家里人過來幫忙不?」
蛋蛋連忙點頭,「能。我可以去找米團。」
小灰反問它,「米團是誰?」
凌冬至笑著說︰「是只老耗子,很老很老的老耗子。估計它們都挺听它的話。」
小灰懷疑了,「那你能請動它嗎?」
「能。」蛋蛋點頭,「我跟米團長得像,米團最喜歡我了。」
小灰猶豫了一下,「那你去把它請來,讓它多帶點兒同伙。就埋伏在這周圍。等白天他們出去之後,咱們想法子把剩下的人引開,救冬至出去。」
蛋蛋學著小灰的樣子在凌冬至腿上蹭了蹭,「我這就去。」
凌冬至正要囑咐兩句,就听小灰說︰「跑的快一點兒,不要被野貓抓住了!」
蛋蛋腳下一個趔趄,幽怨地瞟了它一眼,歪七扭八地爬走了。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還好懷里抱著小灰,否則凌冬至真覺得自己會凍死在這個破舊的窯洞里。
天色發白的時候,那伙偷獵者都起來了,簡單洗漱了一下,開始分東西吃。凌冬至被領到外面解了個手,沒等他看清楚周圍的地形地貌,又被人拽著拖回了窯洞里。這伙人大概也想到了,凌冬至失蹤,必然會有人進山來找。帶頭的那個高個子男人跟那個操著臧邊口音的男人嘀嘀咕咕商議了一番之後,拖著累贅凌冬至換了地方。
依然是蒙著眼楮趕路,依然是崎嶇不平的山路。鼻端滿是林木間幽冷的味道,冬日里干燥的空氣里帶著未化開的積雪特有的沁涼,被驚動的鳥雀在他們頭頂上嘰嘰喳喳地鳴叫。如果不是這麼令人擔憂的處境和他越走越疼的腳踝,這還真是一次令人心曠神怡的遠足。
小灰早在凌冬至被帶出去的時候就溜著牆角竄出去了。一只野貓而已,也沒人多它多加注意。此時此刻,它就悄悄地跟在這群人的身後,時不時地在路邊顯眼的地方留下小樣兒和西崽能看懂的標示。
凌冬至的腳踝扭傷了,歇了一晚上剛剛好一點兒,結果又急匆匆地趕了一天路。凌冬至簡直懷疑自己的腳會不會走斷了。好在這一伙兒只是想換一個落腳的地方,並沒有走出大山的打算。將近中午的時候就停了下來。解開凌冬至臉上的蒙臉布時,凌冬至發現這一次他們停在了一處荒僻的山坡上。周圍的山石、樹木、以及他們落腳的山洞,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生活過的痕跡。
凌冬至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腳底一直竄上了發頂。這些人是打算在這個地方處理掉自己這個包袱嗎?
領頭的男人像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回過頭掃了他一眼,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戒備。站在他旁邊那個操著臧邊口音的男人皺著眉,眼神陰沉沉的,好像在看什麼棘手的大麻煩。其他的人則對凌冬至的存在視而不見,至于那個曾經看見過他掛墜的男人則躲的遠遠的,好像生怕被凌冬至注意到一樣。
這人越是這樣,凌冬至想跟他說話的意願就越是迫切。還好這人在這個團伙里地位不高,總是被人吆來喝去的派些雜活兒,等到幾個人都圍在一起吃飯休息的時候,凌冬至終于等到了和這個青年單獨相處的機會。
青年臉上帶著忌憚的神色,把飯盒往他面前一放就要走。他剛一轉身就被凌冬至一把拽住了胳膊。
這青年竟像是被食人花纏上了似的,一下子骨頭就軟了,靠在山壁上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凌冬至也驚了一下。自己身上又沒有毒,這個人用得著嚇成這樣麼?
「我就問你點兒事。」凌冬至試著安撫他,但看他這樣說,這青年反而抖的更厲害了。凌冬至無奈,只能挑重要的問題長話短說,「你見過這個?」
青年點點頭,眼含恐懼。
「在哪里見過?」
「青……青石鎮。」
「這是什麼東西?」
青年搖頭。
凌冬至暴躁了,「不認識你怕個毛啊?!」
青年畏懼地看著他,「那個……是山神的東西。山神一族的人才有。」
凌冬至心頭巨震,「他們……這一族的人都在哪里?」
青年繼續搖頭,「傳說這一族的人都死光了。」
凌冬至的心由最高點驟然跌落,沉默了片刻才又問道︰「那你說曾在青石鎮見過這個東西是瞎編的?」
青年惶然搖頭,「青石鎮有個叫狼牙的老頭,他也有一個。」
凌冬至眼里重新燃起希望,「他也是……是山神一族的?」
青年遲疑了一下,「他說不是。但是他有這個東西。」
凌冬至還想接著問,遠處傳來領頭的男人吆喝青年的聲音。青年如蒙大赦,扔下凌冬至掉頭就跑。
領頭的男人呵斥他,「跑什麼?!」
「沒什麼。」青年接過他遞來的背包,低著頭拿進山洞。
領頭的男人狐疑地瞥了一眼坐在洞口老老實實啃干餅子的凌冬至,問那青年,「他跟你說什麼了?」
青年肩頭微微抖了一下,回過身強作鎮定地回答說︰「他想跟我要熱水喝。我說咱們的人都還沒喝上熱水呢,讓他別痴心妄想了。」
領頭的男人擺擺手不耐煩地示意他離開。再看洞口坐著啃餅子的男人,眼神都是木呆呆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給嚇成神經病了。
領頭的男人皺了皺眉,招手把那個操著臧邊口音的男人叫到跟前,壓低了聲音囑咐道︰「到了楔子溝就把這人甩掉。不能一直養著他。越養越麻煩。」
男人掃一眼頭頂陰沉沉的天色,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
蛋蛋找到米團的時候,它正在村外的樹林里溜達,跟它同住一個大院的那只名叫麻點的胖鳥蹲在一邊的樹杈上,跟它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米團有點兒擔心要變天,正勸麻點在窩里囤點兒食,免得下了大雪之後在野外抓不著活兔,只能靠著村里人接濟的干玉米什麼的過日子。
看見蛋蛋跌跌撞撞地跑過來,麻點呼扇了一下翅膀,懶洋洋地說︰「你們家那個小東西來了,我看它還挺愛粘著你的。」
米團看著遠處的蛋蛋,笑眯眯地說︰「這孩子像我。」
麻點歪著腦袋看了看體型完全沒有對比性的兩只耗子,搖搖頭,「我已經不記得你這麼大的時候什麼樣兒了。」
米團拍拍爪子,「是啊,好久好久了。」
蛋蛋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米團爺爺,出事了。那個給我點心吃的人被抓走了。就是打死蘑菇的那幫壞蛋!」
米團愣了一下,「是從村子里出去的那個人?脖子里帶著綠石頭的那個?」
「對呀,對呀,」蛋蛋跳了起來,「就是他。他說等回來了還要給我好吃的點心呢。」
米團抬頭看著麻點,「是那個孩子。怎麼辦?」
麻點很嚴肅地在樹枝上踱了兩步,「他是山神一族的孩子,說不定還是山神族里最後的一個孩子,咱們不能不管。」
米團問小耗子,「他們在哪里?」
小耗子指了方向,又說︰「他的爪子都被捆起來了,還不讓他烤火,也沒有點心吃!」小家伙對沒有吃到蛋黃派的事耿耿于懷。
麻點從樹杈上飛了起來,霸氣十足地哼了兩聲,「這幫子天殺的強盜,還想在咱們眼皮底下欺負山神的孩子,不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是不行了!咱們分頭去找幫手!到山神廟的那個岔路口會合!」
米團連連點頭,「好,你也要小心。」
「知道了。」麻點呼扇著翅膀很快就飛遠了,「我先過去探探路,你趕緊去召集你的同伴。抓緊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山里的動物們就有行動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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