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春節就到了,大街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不管什麼單位都開始緊鑼密鼓趕進度、湊指標,忙忙活活就為了年跟前把一年工作給了結了。
這機關單位、商界大款一忙起來,豪庭生意也跟著紅火不行,天天包廂滿員,單就是每天酒水營業額就上百萬,這還不加那些唱k、按摩和娛樂城大頭收入。每天這個時候都是豪庭上下忙碌時候,瞿城自然也月兌不開身子,天天忙昏天黑地,應酬不斷。
他忙也就算了,徐辭年比他還忙。
年關將近,各大藥廠、藥鋪又開始了一**型采買,徐辭年清源養殖場已經業界創出了名聲,之前提供藥材也質優價好,再加上北方市場做魚腥草生意他一家獨大,所以近接單接到手抽筋,硬生生把魚腥草搶斷了貨,利潤也跟著翻了好幾翻。
徐辭年不僅要忙活養殖場事情,還為餐館開張做準備,這段時間他選房子、搞裝修、買材料、培養廚師……清源和s市之間兩頭跑,連跟瞿城見面時間也沒有,搞得瞿城苦不堪言,想抓心撓肝,就是逮不住這只翅膀硬了大孔雀。
就兩口子忙時候,徐年案子也有了進展。
他從手術蘇醒之後,整個人就有些瘋瘋癲癲,一看到自己空蕩蕩右腿,就會崩潰又哭又鬧,天天縮病床上像個木偶一樣不吃不喝,也不敢照鏡子,嘴里嘟嘟噥噥一直說有人要害他。
這年頭,社會上仇富人都得是,雖然案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但是「富二代」「醉駕」這兩個噱頭就足夠讓人罵個狗血淋頭,一時間徐年又成了眾矢之,他跟董鋒之前丑聞視頻也被人挖了出來,徐家陷入了前所未有聲譽危機,徐建國也因為這件事又一次心髒病復發,醫院里躺了兩天才救了回來,整個人變得迷迷糊糊,拿著徐辭年小時候一張照片,天天念叨著大兒子要是還就好了,可惜沒人能幫他把徐辭年找回來。
管家看完徐建國,拿著熱飯去醫院找照顧徐年,推門進去時候,他正坐床上呆呆地看著窗外,整個人瘦成了一把骨頭。
「小少爺,我給您送飯來了,趁熱您就吃一點吧。」
管家抹著眼淚走過來,想要給徐年往上拉拉被子,這時候徐年突然抖了一下,抬手狠狠地推開他,「你別踫我!」
「少爺,您這個樣子不行,總歸要吃上一點,只要您能好起來,老爺也就好了。」
徐年听到「老爺」這個詞時候眼楮突然有了神采,那張原本光鮮可人臉此刻被一條丑陋褐色疤痕橫貫,配上他突然狂熱眼神,顯得格外猙獰,「張伯你說對,爸爸呢?他一定能救我,你跟他說我是被人害成這樣,讓他幫幫我啊!」
管家被他嚇了一跳,手指哆嗦一下搖頭說,「……老爺他……老爺他剛搶救回來,現還沒醒呢,少爺您……您這次做太過了,喝酒了怎麼還能開車?您是想氣死他老人家嗎?等您好起來跟老爺認個錯,他……他不會不管你。」
徐年猛地甩開他手,歇斯底里吼,「連你也不相信我!?我真是被人陷害!我沒有醉駕!是有人故意撞我!」
他表情太過瘋狂,讓老管家嚇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徐年沉了一下,低著頭沒說話,再抬起腦袋時候眼眶通紅,眼淚砸被單上,肩膀委屈瑟瑟發抖,他少了一條腿,匍匐著爬到張伯身邊,絕望哭訴,「張伯伯……你看看我現這個樣子,我還怎麼活下去?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爸爸眼里始終是個私生子,可是我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要落得這個下場?張伯伯我求求你……讓爸爸來看看我,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我除了爸爸和您以外,就真一無所有了……」
他說到後聲音都啞了,整個人不停地顫抖,捂著毀掉半張臉像個無路可走孩子。
張伯一下子心軟了,抹了抹眼淚,哄著拍他肩膀,「小少爺您別這樣,我回去跟老爺好好說。老爺是個念舊人,這幾天躺病床上還拿著大少爺照片看,您是他唯一孩子了,他怎麼舍得扔下您不管呢,別哭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徹底點燃了徐年全部火氣,他死死地攥住床單,恨得咬牙切齒。
徐辭年!徐辭年!為什麼到了現他仍然還得活他陰影下面!?一定是他回來了,那輛車子會剎車失靈一定是他背後搗鬼!這個陰魂不散賤|人,一定是他,除了他不會有人會把他害到這個地步!
「張伯,就是他來找我了!肯定是他,他當初就要殺了我,現知道爸爸疼我就故意回來弄死我!張伯你告訴爸爸!我真是被人陷害!」
張伯年紀大了,哪里經得起他這樣一驚一乍,拍著胸口喃喃道,「小少爺您別胡說了,大少爺……大少爺不是已經死了嗎?他當初雖然鬼迷心竅了,但是我從小把他看到大,大少爺不是這樣人,您是不是撞邪了,別嚇唬我了。」
徐年做賊心虛,听到「徐辭年」三個字都受不了,何況是听到別人替他說話,一時間忘了自己少了一條腿,踉蹌跳下床,狠狠地摔地上,「張伯您相信我!我沒騙您……那天我還看見他滿臉是血回來找我,那天我腦袋里亂成一團,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什麼,就像鬼上身一樣,開著車就沖了出去……然後車子就失靈了,我控制不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臉上陰沉表情和膽戰心驚口吻,嚇張伯後背都發涼,越想越害怕,轉身就想走,結果這時病房門突然打開了,張伯嚇得差點驚叫出來。
進來是兩個交通警察,手里拿著記錄本,之前因為徐年傷情嚴重,就沒把他帶進局里審問,如今打听到徐年傷情已經穩定了,他們才來詳細詢問那天車禍情況,結果一看到屋里景象,一下子也有點發蒙。
「你們這是干什麼呢?」
張伯猛地回過神來,趕緊上去把徐年扶起來,抬手擦眼淚,「警察同志對不起啊,我家少爺剛做完手術,心里一時承受不住剛才跟我鬧了點情緒,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前面男警察點了點頭,公事公辦打開本子說,「我們是來了解一下車禍當天現場情況,不過看傷者這個樣子……是不是不太方便?」
徐年一听到警察這麼說,眼楮里立刻又透露出神采,乞求往前爬了幾步,「警察大哥,我是冤枉,肯定是大哥故意要害我!」
「大哥?」後面女警察疑惑皺起眉頭,「能詳細說說嗎,你大哥叫什麼,你為什麼覺得是他陷害你?」
旁邊張伯長嘆一口氣,擦著眼淚趕忙擺手,「警察同志,我家少爺他現精神受了點打擊,你別听他說啊,我們大少爺死了都好多年了,怎麼會回來啊。」
徐年狠狠地推開張伯,尖銳吼,「我看出來了!你也跟徐辭年是一邊!就算他要害我,你也護著他,我那天真看到他滿臉是血回來找我了……他不會放過我。」
他越說越害怕,後整個人都抖動了起來。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都皺起了眉頭,這徐年瘋瘋癲癲,確有點不太正常,他說話能信嗎?
「你既然說有人故意陷害你,那能具體說說車禍當天情況嗎?」
徐年楞了一下,很久沒有說話,車禍當天事情簡直就是個噩夢,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回想起來,但是他也不是傻子,那天車子好好怎麼會剎車突然失靈了,還有那輛突然撞上來黑色轎車又是誰派來,還有後一腳把他揣進深溝張婷,他一個都不能放過!
「那天我車剎車壞了,我停不下來,後來不知道從哪里又竄出一輛車子堵住了我路,逼得我一下子沖進了那個深坑,我當時腦袋昏昏沉沉,身體也不受我控制,我感覺那一刻一定是鬼上身了,是有人故意針對我,我沒說謊,警察同志您相信我!」
怎麼又是鬼?
兩個警察這時候都無奈了,口口聲聲說有人陷害,可是全都推到鬼身上,醫生你確定他酒已經醒了嗎?
旁邊張伯也不認同暗自搖了搖頭,警察都驗過徐年血了,他就是醉駕跑不了了,現再強調理由,還把罪責都推到死去大少爺身上,這叫什麼事兒啊,就算是心里承受不住打擊,也不該警察面前胡言亂語。
兩個警察又問了一些問題,還特意詳細詢問那輛徐年嘴里撞過他黑色轎車,結果得到答案仍然是瘋瘋癲癲,一會兒說他大哥,一會兒說他爺爺,總之全都是去世人,這種精神狀況下說口供實沒什麼價值,兩個人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回到局里,幾個交警特意調出車禍當天監控視頻,確發現了徐年說那輛黑色轎車,但是事情卻完全不像他說那樣。
城北開發區監控本來少,案發當天立交橋上一排攝像頭還突然壞掉了,根本看不到完整事發經過,唯一沒有出故障監控記錄下來畫面,還是徐年奔馳沒有任何征兆撞上了那輛黑色無牌轎車,之後黑色轎車才緊咬著他不放追了上去,根本沒法證明黑車才是這起車禍罪魁禍首。
為了尋找線索,警方緊鑼密鼓搜查那輛無牌黑色轎車,與此同時,豪庭忙昏天黑地瞿城也破天荒抽出一個下午,去約見一位神秘客人。
坐咖啡廳里,瞿城攪動著面前咖啡,翻看著手里一沓房產資料,一副悠哉樣子。
站旁邊阿四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笑著開口,「城哥,你還真沉得住氣,現全城都找你,你還有功夫看這些房產廣告。」
瞿城低笑,下意識灌了一口咖啡當即咧了咧嘴,「這玩意兒真你媽難喝,我喝這麼多次還是不習慣,要不是為了裝逼,我連踫都不想踫。」
「跟您說正事呢城哥,您能不能注意點形象,難怪徐大哥說您一副山大王臭德行。」
「山大王怎麼了,你徐大哥就愛咱這個範兒。」瞿城大喇喇扯了扯嘴角,一邊翻手頭廣告,一邊往四周看了一眼,「阿四,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不過你放心,我心里有數。那輛車你解決了嗎,有沒有故意給警方留下線索?」
阿四無奈點頭,「留了,一切都是按您意思辦,不過我真不明白您咋想。本來我們能悄無聲息處理掉那輛車,讓警察一點把柄也抓不住,您非得留一手讓他知道您是車主是什麼意思呢?」
「這一招叫以退為進。」瞿城勾著嘴角把廣告扔桌子上,倚靠背上慵懶呼了口氣。
「雖然咱們弄壞了監控,酒吧那邊也封了嘴,但是徐年車子上撞擊痕跡去不掉,如果完全不露出一點痕跡反而顯得假。反正給警察留下那個監控里面我才是受害者,只要咬住這個死理,警察也抓不到我其他把柄。」
「憑徐年那性子,肯定會一口咬定是別人害他,我要是不留一點痕,口供和證據對不上反而會引起警方懷疑,到時候再弄成刑事案子就麻煩,還不如現讓他們抓我進局子里問問話,到時候罰個幾千款錢,當成交通案件解決,皆大歡喜,也省了我們後顧之憂。」
阿四點了點頭,不得不佩服瞿城手腕就是厲害,真相和假相攙和一起,遠比沒有瑕疵謊話讓人信服。
「可是……您想沒想過那個叫張婷女人怎麼辦?她可是目睹了全程,萬一指認您是‘殺人凶手’,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我今天特意約她出來聊一聊嘍,瞧,她來了。」瞿城揚起下巴,笑頗為意味深長。
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車禍,張婷顯然是嚇壞了,連續幾天躺醫院里打營養針,天天都會做噩夢,夢見徐年像個瘋子一樣把她拖上車,車毀人亡後剎那,攥住她腳腕,陰狠說,「我就算死也要拖你做墊背!」
大哭著驚醒之後,她害怕整夜難眠,必須要靠大量鎮定劑和安眠藥才能入睡。這樣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星期,警察也來找過她幾次,但是她精神狀況一直不穩定,提到「車禍」兩個字都會嚇得渾身發抖泣不成聲,警察問不出話來也拿她沒轍。
直到今天早上,那天救人出租車司機來醫院看她,說起車禍當天自己並不是恰巧路過,而是听從了他老大指示,特意趕到現場救得她之後,張婷一下子懵了,直到司機離開時候都沒有回過神來,手心里攥著司機臨走時留給她時間地點,終下定決心要見一見這個隱藏背後「救命恩人」。
她推門走進來,臉色還有些蒼白,瞿城主動幫她拉開椅子,率先開口,「張小姐,又見面了。」
「你……怎麼會認識我?」她捋了捋頭發,面對眼前這個高大強悍陌生人,緊張手心都出汗。
「這要多虧了徐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一輩子跟張小姐都打不上交道。」瞿城把菜單推到她跟前,紳士般開口,「張小姐別緊張,先喝點東西,我沒這麼可怕吧?」
張婷現听到徐年就緊張,一听到眼前人跟他還有關系,就加驚慌,「難道你是徐年朋友?抱歉,我這輩子都不想听到這個人名字,如果你跟他有交集,那恕我冒昧,我們沒什麼可說。」
說著她就慌亂站起來,阿四一下子擋住她去路,瞿城擺了擺手,收起了之前大喇喇樣子,一張臉冷凝沒有半分溫度,「張小姐你誤會了,我跟他可是不共戴天仇人,如果我跟他有交集,那天也不會出手救你,當然,對于這件事我要說聲抱歉,那天我不該貿然去撞你們,連累你非常不好意思。」
張婷愣了一下,猛地大了眼楮,「那輛黑車是你開!?」
瞿城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是不是我開不重要,今天我也不是跟張小姐來談論這件事情。」
張婷氣倏地站起來,眼眶一下子紅了,「你這個凶手!你知不知道都是因為你我差點送命了!」
說著她氣呼呼就要拿東西往瞿城身上砸,旁邊阿四冷著臉一把按住她,冷笑道,「是你自己不長眼看上了徐年,要不是我大哥救你,你現沒準跟徐年一個下場,甚至比他慘,哪兒還有閑工夫這里撒你大小姐脾氣?」
張婷一下語塞,用力掙開阿四,氣急敗壞瞪了瞿城一眼,「我不用你假惺惺!我現就去警局告發你!讓你們都進監獄!」
她從小被寵著長大,說來說去就這幾句,瞿城失笑一聲,挑眉看她,「好啊,張小姐你去吧,我等著你。」
「你去了警察局就告訴他們,是你自己主動跟徐年約酒吧見面,明明知道他喝多了,還讓他開車。哦對了,你還是他準未婚妻吧?那就好了,未婚妻不勸阻未婚夫危險行為,反而跟他一起路上狂奔,後生死關頭為了自己保命,一腳把未婚夫踹下去,弄得他終身殘疾,還不報警,硬生生讓他車里被困了三個小時,差一點沒命,真是一出好戲,趕去告發,我忍不住要看了。」
「你——!」張婷氣一下子哭了,委屈擦眼淚,「不是這樣!是他發瘋把我硬拖上車,後還要拉我一起死……他是個同性戀,還要跟我談婚論嫁,我為什麼還要陪這種要害死我男人一起送命?」
瞿城等就是這一句話,眯著眼楮玩味笑了起來,「嗯,你也說他要害死你了,現你為了一個要害死你男人,轉頭去告發我這個救命恩人,張小姐,你還真有意思。」
「我……可是……明明是你害我!」張婷無話可說,仍然死鴨子嘴硬。
瞿城冷下臉來,眼楮幽深如夜,一瞬不瞬看著她,「你錯了,害你是徐年不是我。」
「是我逼你跟徐年談戀愛嗎?是我逼你上了他車子嗎?是我死了也要拖著你作墊背嗎?張小姐,你好好動動你那矜貴腦子,你差點送命原因到底是因為徐年還是因為我。」
張婷被他噎啞口無言,她何嘗不清楚是自己識人不清,踫上徐年這種瘋子,但是卻不想面對這個現實。
「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如果沒有你開車撞我們,我們也不會掉進溝里差點摔死!」
瞿城被逗笑了,英俊冷硬臉瞬間柔和下來,「如果你老婆孩子被他差點弄死,你還能跟我一樣鎮定考慮這些就不是個正常人了。你還小,還沒結婚,所以大概沒法想象自己乎人生死不明被送進手術室,站外面等待時是什麼心情。」
張婷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哆嗦著嘴唇擠出一句話,「你說他……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害你們?」
瞿城諷刺挑了挑眉,拿出手機翻出短信擺她面前,「這就是你準未婚夫一邊跟你談著戀愛,一邊給我發短信,號碼你應該認識,我沒必要作假。經過這場車禍你應該明白他是個什麼樣人,他得不到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就像他覺得自己活不了也不能讓你活下去一樣。他知道我有愛人和孩子之後,就找了黑道上人對他們下了死手,我兒子才兩歲多,差一點就救不回來,如果我不跟他算賬,你覺得我還是個男人嗎?」
張婷震驚說不出一句話,手指哆嗦著看完那些字里行間都透著勾|引意圖肉麻短信,惡心簡直要吐了出來,這就是馬上要跟她談婚論嫁未婚夫,這就是一邊對她甜言蜜語一邊跟男人糾纏不清男朋友。
想起那天酒吧看到徐年衣衫不整,滿身酒氣和吻|痕樣子,張婷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氣全身哆嗦,臉孔煞白。
瞿城知道跟一個涉世未深小姑娘說這些事情很殘忍,但是張婷遲早要知道這些,他說也全都是實話,沒必要跟一個無辜小女孩隱瞞什麼。
良久之後,張婷睜開眼楮,臉色頹敗心如死灰,「我明白了……你想要我怎麼做?不跟警察告發你嗎?」
瞿城低笑著搖了搖頭,「無所謂,這是你問題與我沒有關系,我只是把知道實情告訴你,至于怎麼做由你自己決定,我沒辦法干涉。」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張小姐你保重自己,為一個要害死自己人渣傷心……不值得。」
說完他拿著一沓房產資料站起來,披上外套,像個長輩一般拍了拍張婷肩膀,帶著阿四轉頭走了。
張婷呆呆地坐原地,盯著瞿城背影,攥緊了自己拳頭。
三天後,瞿城以交通肇事罪嫌疑犯身份被請進了警察局,張婷也當天下午主動去找警察說明當時情況。
根據她口供,是徐年喝醉酒之後硬拉著她上車,中途撞了瞿城車子之後,兩個人發生了踫撞,後來徐年甩掉瞿城車子,高速沖下立交橋,因剎車不及沖進了建築工地,這才造成了這起嚴重交通事故。
酒吧經理和保安,還有助理小王都能夠證明徐年當晚飲用了大量烈性酒,且開車之前與人發生了激烈身體沖突,可以判定當時神智並不清醒。
再加上徐年那輛車禍中報廢奔馳車,剎車部件已經徹底損毀,看不出是事先人為還是事後損毀,也查不到其他人指紋,又沒有監控之類證據證明瞿城跟這個案子有關,哪怕警察心里再有疑問,也沒辦法給瞿城定罪。
忙活了一個多星期,警局終于給這起案子定性為醉酒者人為導致,徐年醉駕被判拘留十五天,還要賠償張婷和建築工地等各項損失。執行當天,他恨得整張臉都扭曲了,歇斯底里說自己是被冤枉,但是沒有人相信他,也沒有一項證據能證明他清白,甚至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話。
「警察同志辛苦了啊,下次來豪庭喝茶,我請客。」
瞿城手里拿著西裝,嘴上還叼著煙卷,刷刷扣分罰款單上簽上自己大名,臉上掛著痞笑,身後跟著一幫來探望兄弟,那派頭跟大爺似。
旁邊警察無語,「城哥,您那豪庭可是個金銀窩,我們消費不起,去了可是要挨批斗。」
「哪兒能啊,我那可是正經行業,十分期待人民警察同志去光臨視察、指導工作。」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算了吧……這城老大可是s市赫赫有名娛樂場大鱷,跟上面這個長,那個局都稱兄道弟,咱這小警帽沒接到指示誰敢去豪庭」視察工作」?
這邊正聊興頭上,門外一個小警察急匆匆跑進來,「那什麼,城哥您趕緊走吧,門口一男非要來保釋您,我們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說我們沒抓您,結果他直接找了張椅子坐大廳里不走了,您趕緊去看看行不?」
瞿城一听這個愣了,帶著阿四和一幫子人走出內廳,一轉彎就看到了臉色煞白坐椅子上跟警察大眼瞪小眼徐辭年。
乖乖哎……這孔雀咋來了。
瞿城張嘴就要招呼,結果徐辭年壓根沒看到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警察同志,保釋費多少您開個數吧,這規矩我不是不懂。不過按法律規定,沒犯罪可不能隨便逮人,超過24小時還得通知家屬呢,那傻逼雖然混了點,但是還不至于殺人放火去,您隨便開吧,不行我就叫律師來跟您談。」
門口值班小警察都被他折騰哭了,有人來看犯人時候傲成你這樣嗎?你這哪兒是跟我商量,這分明是命令我啊……
「不是……先生,您就算是來保釋他,也得先告訴我,您和他什麼關系吧?」
「他是我媳婦兒,這關系夠了嗎?」
這是徐辭年第一次正大光明跟別人說他跟瞿城關系,而且還當著一個警察面,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眼楮里卻滿滿都是焦急。
瞿城貪婪看著,心想著這只孔雀不知道又听誰胡說八道,以為自己因為徐年事情被警察給逮住了,心里指不定急成什麼樣子,連平時那張薄臉皮也豁出去了。
徐辭年敲了敲桌子,對張大嘴巴早就驚呆小警察說,「警察同志您趕緊啊,到底要跟我兜圈子到什麼時候?不都說為人民服務嗎,您這工作效率也太低了點吧?難不成我媳婦兒被逮了我還不能來看看?」
「噗……」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忍不住笑出了聲,瞿城身後那一大幫弟兄哈哈大笑起來,連阿四都嘿嘿嘿一個勁兒用眼神往瞿城身上瞟,城哥您果然已經修成正果了,不過壯成您這樣子還得當嬌羞小媳婦兒,徐大哥這口味不是一般重啊。
瞿城使勁敲了阿四一錘頭,眼神一掃,身後人立刻逼嘴,「都特麼給我回頭,不許看。」
徐辭年這時候听見動靜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瞿城。
瞿城忙好幾天沒見到他,早就想抓心撓肝,這會兒雖然時間地點有點另類,但是不妨礙他樂呵心情。
走過去二話沒說,扯著徐辭年胳膊就往外走,身後呼呼啦啦跟著一幫背對著他們兄弟,捂著眼楮倒退著跟上來,嘴里還嚷嚷著,「徐哥好!我們絕對不看!我們立刻撤退!徐哥您悠著點,城哥身子骨弱!」
「這幫龜孫子!」瞿城氣樂了,回過頭罵了幾句,扯著徐辭年一路小跑,轉過一個胡同,夜深人靜一下子只剩下他們兩個。
瞿城伸手把徐辭年摟進懷里,左模模右抱抱,大喇喇笑著問,「你怎麼想著來找我了?」
跟他極度喜悅心情相比,徐辭年臉色不好看,挑眉看他一眼,冷冰冰地開口,「站好了,誰跟你嘻嘻哈哈。」
瞿城就喜歡他這副冰碴子似表情,憋著笑站直了,結果耳邊呼一聲刮過來,一記耳光「啪」甩臉上。
徐辭年壓根沒用力,瞿城仍然裝腔作勢捂住臉,「我被你這麼個打法非得毀容,嘶……哎喲……疼死我了!你別生氣啊,那幾個小警帽兒就是跟我聊聊天,沒把我怎麼著,不是拘留逮捕啥。」
「你還說!」徐辭年臉色仍然不好看,瞿城仔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發現他呼吸不穩,臉色蒼白,額頭上還都是汗珠子。
「瞿城你他媽怎麼就這麼混!」徐辭年氣又要伸手打人,他其實根本不是這麼暴力人,對于董鋒和徐年這種人,他連動手都不屑,可是偏偏遇上瞿城他就會毫無保留宣泄自己壞脾氣,越乎就越想動手。
「我真沒事兒……辭年,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兒嘛,而且徐年那人渣現已經栽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高興個鬼!」徐辭年伸手肆無忌憚揉他臉,「我簡直被你嚇死了,你能不能別這麼折騰我?你知道我清源一听到你被警察給逮了,連活兒都不干了,坐了兩個多小時車才趕回來,你還有臉笑。」
瞿城悶笑,高大身體微微彎下,把一顆大腦袋都送到徐辭年胸口讓他使勁揉,鼻尖嗅著他身上好聞香皂味說,「我說孔雀,你關心人方式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好歹我也剛從警察局出來。」
「我沒擰下你腦袋就不錯了。」徐辭年薅他頭發,腦袋抵身後牆上,修長身體拉直,像是終于放下一顆懸下心。
「那天早上看聞時候,我看你表情就猜到事情是你做,你騙不了我,你這無賴越跟自己有關事情越會一副淡定自若模樣,如果你跟我一樣驚奇徐年遭天譴了,我興許還懷疑不到你身上。」
「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想,至于為這種人拼命嗎?反正拿我命換他命,我肯定不干,你就不能再等等?我自己有手有腳,總會有一天能跟他抗衡,仇這種東西要自己報才痛,你次次沖我前面,是覺得我一輩子也比不上他,只能靠你是嗎?」
瞿城把下巴埋他肩膀上悶笑,低沉聲音深沉夜里顯得格外悠揚,「你現已經是大老板了,又有養殖場又有餐館,我以後還得靠你包養呢,怎麼會瞧不起你。」
「那你這樣到底什麼意思?每天讓我提心吊膽,見到你就覺得欠你很好玩嗎?」
徐辭年抬頭看他,清俊五官夜色里蒙上深色暗影,目光如水,瞳孔里是瞿城縮小身影。」
這是瞿城用兩年才換來專注,他情不自禁笑起來,低頭舌忝徐辭年鼻尖,「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
「你和窩窩遭遇那場車禍不是意外,下手人是徐年。」
徐辭年瞳孔猛然一縮,思來想去,沒一會兒就猜到了其中利害關系,諷刺笑了起來,「難怪小茂也糟了黑手,他還真是時刻都害我身邊人。」
「所以現你還覺得我只是替你出頭嗎?」
徐辭年勾起嘴角,心里疙瘩終于解開了。
他一向心高氣傲,哪怕折了腰也不低下頭,如果瞿城只是為了讓自己高興就去報復徐年,甚至為了自己還背上了罪名,這個徐辭年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可是現一切都說開了,徐年跟自己仇怨以後總歸要了解,瞿城替窩窩出手,是正大光明。
如果換成自己,誰敢傷了窩窩,他沒準做會比瞿城狠,毒。
過了很久,徐辭年撇他一眼不咸不淡說了一句,「下次再進一次警察局別指望我去救你。」
瞿城失笑,明明是警察主動放他,怎麼到了這孔雀嘴里,他就成了自己救命恩人?
這話也就是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說出來,「下次爭取把警察同志都發展成豪庭會員,我進去就給他們免單,這樣大概就不用您親自出馬了。」
「滾丫,人家是警察,不是你這種大混混。」
徐辭年張嘴咬他,兩個人嘴巴黏糊到一起,交換了一個熱烈吻,舌頭相互試探、打架,打死扣似纏一起,誰也不讓誰。
粗重呼吸深夜狹窄胡同道里顯得格外刺耳,兩人多日不見,都想對方,瞿城跟啃似按住徐辭年腦袋,把他壓牆上伸出舌頭舌忝他喉結,啞著嗓子一遍一遍說,「孔雀,哥想你,想肝疼,你想我不?」
徐辭年不說話,耳朵通紅,湊上來封住他問個不停嘴。
他怎麼會不想?如果有這麼一個人已經成了你生活一部分,每天必須得看見他,看不見就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那說明你要栽了,很顯然徐辭年已經栽了。
「趕緊,點說想不想我?要不叫聲哥就放過你。」
「……」徐辭年就是不說話,臉色發紅,薅住瞿城耳朵使勁親,強勢攻佔對方口腔,掌握全局。
這時候,一陣銀鈴般笑聲從遠處傳來,打破了小黑胡同里兩個人纏綿撕咬,一輛自行車歪歪扭扭駛過來,一個大學生模樣小男生,穿著藍色羽絨服圍著白色圍巾,笑臉上紅撲撲,回頭跟坐車後座女孩說著什麼,女孩緊緊地摟著男生腰,同樣通紅臉蛋貼他背上,兩只腳車座上翹起來,笑嘻嘻不知道說了什麼,引得前面男生也跟著笑了起來。
車子滑過胡同,越行越遠,兩個年輕人笑聲卻仍然飄散耳邊,徐辭年壓瞿城身上,偏過頭盯著他們看了好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虧欠了瞿城點東西。
他什麼時候也能光明正大,讓這無賴摟著他腰,自己騎著自行車宣告這家伙是自己所有權呢?
過了好久,他悶聲說了一句,「我相中了個房子,準備搬家,大年三十兒那天,你來我家過年吧,窩窩、小茂和鐘叔都,人多熱鬧。」
瞿城愣了一下,剛驚喜瞪大眼楮,嘴角都扯開了,結果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這孔雀什麼時候說要搬家,他怎麼不知道!?還有,他都要買房子了,這孔雀突然要搬家還是跟一大幫子人一起住是鬧那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粗長萬,大年三十兒一起過年什麼,艾瑞巴蒂奏起來~Ш
我發現了……只要不說回血,泥萌這些小妖精就都理我了qaq哼~擰手絹~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