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這天晚上,天上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雖然天氣依舊有些涼意,但是並沒有影響整個青龍幫里喜氣洋洋的氣氛。
度假村里到處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宴會廳里的水晶燈散發著奪目的光芒,雨滴拍打著落地窗,像是在給會場上播放的悠揚舞曲打著拍子。
一輛黑色賓利停在大門口,一把黑傘撐開,黑色皮鞋踩在濕漉漉的地面,瞿城彎腰走下車子,就听到宴會廳門口洪亮的聲音。「城哥好!」
今天為了迎合喜慶的氣氛,他特意穿上了一件禮服式西裝,萬年不變的黑白二色,襯的他更加器宇軒昂。
他點了點頭,抄著口袋往里走,這時候宴會廳里熱鬧極了,紅色的綢帶高高的掛在大熒幕上面,寫著四個金燦燦的大字「歡迎回家」。
「城哥這次可真是大手筆,之前哪個兄弟受傷回來,也沒有這麼大的陣仗。」
「可不就是,我算了算人數,今天來了得有幾百人,幾乎算是全員出動了,這個架勢別說是開party,就算是嘉年華也搞得起來。」
「切,人多有個屁用,咱們幾百個人也比不上人家某些人。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阿四有問題,上次阿偉和阿勇死的不明不白,事情就這麼說算就算了,現在城哥還把聚會這麼大的事情交給他去辦,也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
「喂喂,你小點兒聲,四哥那件事情證據不足,誰也沒法認定他就是叛徒,平時幫里的大事兒都是他去做,城哥把重任交給他也無可厚非嘛。」
「哼,證據不足?是啊,要是有證據的話,還輪得到他阿四在這里耀武揚威?依我看岳岳這次受傷也跟他月兌不開關系,你們看著吧,如果城哥繼續信任阿四,這次倒霉的是岳岳,下次就不知道是誰了。」
「行了,你快點閉嘴!」旁邊的人使勁拉他的袖子,可是他越說越帶勁,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
「岳……岳岳,你來了啊。」跟前幾個人硬著頭皮擠出一抹尷尬的笑意,那人一回頭就看到了岳照蒼白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此時,岳照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裝,頭發梳的零絲不亂,只是眼里帶著點慘淡。
那人一看他的表情當即慌張的解釋,「那什麼……岳岳,我是亂說的,你別介意,咱們幫里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阿四不是個好東西,我是說他呢,沒有故意讓你想起傷心事的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岳照因為被坤幫襲擊,在醫院里躺了整整兩個月,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根本沒法想起當日受傷的事情,如今當著他的面,提到可能害他的叛徒還有他的傷情,不就等于揭他的傷疤嗎?
那人越解釋越亂,只能努力往阿四身上潑髒水,想讓岳照開心一點。
岳照听完之後露出一抹淺笑,擺了擺手,「你們不用這樣子,我沒你們想的那麼脆弱,至于阿四到底是不是叛徒,還要城大哥來處理,哪怕他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幫派的事情,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們也不該在背後嚼舌根。」
這話一出,頗有深意,乍一听感覺是為阿四說話,但是仔細一琢磨,分明是在暗示別人他心里也是這樣懷疑,只不過沒有跟他們「嚼舌根」一樣說出來罷了。
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瞿城嗤笑一聲,勾起嘴角叫了一聲,「小岳。」
岳照回過頭來,看到瞿城之後,漂亮的眼楮瞬間亮了幾分,「城大哥,你來了,我一直等著你呢。」
他的口氣非常雀躍,連帶著剛出院的那股羸弱氣息都少了幾分,周圍人一看到瞿城,剛才嚼舌根那股勁頭瞬間熄滅,誰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叫了一聲「城哥」之後就接二連三的溜走了。
瞿城端起一杯葡萄酒,在手里晃了晃,遞給岳照,「你等我干什麼,今晚你才是主角,我就算不來也不影響你們一幫人狂歡的興致不是?」
「那可不一樣,今天咱們幫大聚會,少了你就不叫全家福了,況且咱們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果我一個人吃香喝辣,你卻不來,那我寧可回醫院了。」說著他也端起一杯葡萄酒塞到瞿城手里。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瞿城低聲重復了一句,眼里的冰冷一閃而過,接著沖岳照舉了舉杯,笑著說,「好一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一杯我先干為敬,就當我這個做大哥的提前祝你康復出院,身體安康。」
說著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上千塊一瓶的葡萄酒被他這般牛飲,簡直跟喝路邊的扎啤沒什麼兩樣。
岳照盯著最後一滴紅色液體在瞿城的唇縫間消失之後,輕聲笑了起來,「城大哥,你還是這麼粗魯,人家喝紅酒講究先看後聞再品,你這叫什麼?」
「喝酒就是圖個痛快,講究這麼多干什麼。」瞿城把空杯子放到一邊,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接著順手把它放到了餐桌上,「還有半個小時,宴會就正式開始了,你先提前吃點東西,否則一瘋鬧起來,你這身體吃不消。」
岳照盯著他的上衣口袋看了一眼,端著葡萄酒杯搖了搖頭,「可能是剛出院的關系吧,我看什麼都沒有胃口,你們吃就好了不用擔心我,我還沒有這麼虛弱。」
瞿城低笑,「剛才不還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怎麼我把酒都喝了,你還滿著?就算不吃飯,總要喝點紅酒,這個能讓氣色好看一點,你的臉色太蒼白了。」
說著他抬手模了模他的臉頰,岳照的耳朵當即紅了,心里突然感覺自己回到了瞿城還當他保鏢的小時候,當年他也是這樣一心一意,對自己毫無保留的相信和關愛。
看著瞿城的眼楮,他端著高腳杯最細長的部分,眼楮眯了一下,接著往嘴巴里灌了一口,剛要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身後兩個兄弟打鬧,其中一個被推的倒退幾步,突然就撞了上來。
岳照的腦袋里連光一閃,電光火石之間,受傷的腿借勢一軟,接著整個人都撲進瞿城懷里,那滿滿一杯還沒有放穩的紅酒一下子歪倒,潑濺出來把瞿城的手機徹底淹了。
「咳……咳咳……」他捂住嘴巴劇烈的咳嗽,嘴里根本沒咽下去的那一口紅酒嗆了出來,弄髒了瞿城的衣服。
瞿城的胸膛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白色的襯衫上全是紅色的污漬,岳照一邊咳一邊慌亂的幫他擦衣服,「對不起……城大哥,咳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瞿城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手機,一拎起來竟然滴滴答答的往外流水,隨便按了幾下,連屏幕都不亮了。
可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些東西,反而關心的問道,「你怎麼突然咳嗽起來了,又不舒服?」
岳照捂住嘴,咳的臉色脹紅,「大概喉嚨已經習慣了清淡的東西,咳……咳咳,現在被酒精一刺激,肚子里就火燒火燎的,惡心的直想吐。我真不是故意的城大哥,衣服和手機沒事兒吧,我會都賠給你的,真的很對不起。」
他不住的道歉,眼眶都紅了,瞿城撢了撢衣服說,「算了,你身體不舒服又不是故意的,跟我還客氣什麼,幸好現在離宴會開始還有時間,我先去樓上換件衣服。」
「那我跟你一起去。」
岳照緊緊地跟上來,漂亮的眼楮里滿是愧疚,瞿城沒有多說什麼,任憑他跟著。
到了更衣室的時候,瞿城在里間換衣服,岳照看了一眼旁邊桌子上的礦泉水,確認大門緊鎖瞿城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把那個紅酒浸透的手機拿出來,飛快的抽出里面的sim卡,扔進了礦泉水里。
磁條遇到水徹底的失效,他把水倒進旁邊的花瓶里,確定瞿城的手機和手機卡全部毀損之後,才若無其事的把手機重新塞回瞿城的口袋,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
「徐老板,你可真是太會做生意了,幾句話就要坑走我幾千萬,不厚道啊。」
曙光銀行的陳行長端著一杯酒,笑的眼楮都快合上了,一臉橫肉的臉上泛著微醺後的紅暈,顯然心情非常愉快。
坐在對面的徐辭年失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陳行長,你這話可就冤枉了,我貸款又不是不還,到時候滾雙倍利息給你,還能每年給你提供幾千萬的存款,這明明是雙贏的事情,怎麼到您嘴里就成了我坑蒙拐騙。」
徐辭年嘴皮子相當利索,幾句話就逗得陳行長哈哈大笑,「你啊你,簡直比瞿城那小子還精,我白白掏錢,還得賠本賺吆喝,你這小子就專坑我老頭子。」
說是老頭子,陳行長也不過五十多歲的年齡,難得遇上徐辭年這麼年輕就這麼有經營頭腦的年輕人,忍不住結交,「這次你說什麼也不能推月兌了,這杯酒必須干了!喝完咱倆立刻簽合同,你這個小子我交定了!」
「您真是喝糊涂了,剛才咱們可是已經簽合同了,您都不記得了?該罰該罰。」說著徐辭年又給陳行長滿上酒,把他遞給自己的酒杯迅速往下一潑,「您看,我都喝空了,您也趕緊的,不許賴賬。」
陳行長本來就喝高了,現在被徐辭年一糊弄就更加迷糊,怎麼就稀里糊涂跟他簽了約,又怎麼稀里糊涂給這個小子灌酒,倒是把自己給灌醉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仰頭喝空杯子,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唔……喝太多,得去j□j,臭小子你等……等著,回來再收拾你。」
陳行長一步三晃的走出了包間,徐辭年坐在位子上,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他看了一眼門外兩個保鏢,撥通了瞿城的電話號碼,結果不出他所料,電話已經關機,听筒里傳來冰冷的「sorry,thenumberof……」
呵,岳照在宴會那邊動手可真夠快的,為了切斷他跟瞿城的聯系,還真是煞費苦心。
徐辭年在心里嗤笑一聲,若無其事的把手機放回桌子上,舉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剛才一直顧著勸酒,根本就沒怎麼吃飯,肚子里的小豆丁早就餓了,這會兒在他肚子里無精打采的趴著,時不時還耍個小性子,揮一拳頭踢一腿的,搞得徐辭年哭笑不得,生怕寬大的衣服都蓋不住小家伙大手大腳的動作。
「行了乖兒子,我這就吃飯,你老實一點,一會兒乖乖睡覺,千萬不要亂動,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乖一點,听到沒有?」
他模了模肚子,明明知道小豆丁現在不過是一團有形狀的肉,壓根听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還是忍不住提前打招呼。
幾筷子蝦球、熱湯下肚,肚子叫的沒有那麼厲害了,連帶著小豆丁都安靜了下來,乖乖的蜷成一團一動不動,似乎真的能听懂父親的話一般。
明知道是心理作用,徐辭年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模著肚子喊了一聲「乖仔」,接著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神情間沒有一丁點緊張。
等到吃飽喝足之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陳行長仍然沒有任何回來的征兆。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臉上恰到好處的演出焦急的神色,在屋里轉了幾圈之後,打開大門對門口的兩個保鏢說,「我不放心陳先生,先去廁所看一看,你們分開去酒店各處找找,再問問大門口的保安,或許他喝大了之後完全忘了跟我吃飯這回事兒,坐著車提前離開了也說不定。」
兩個保鏢點了點頭,一邊一個消失在兩邊的走廊里。與此同時,拐角處有一抹服務生打扮的人影一閃而過,跟著兩個保鏢就離開了。
徐辭年用余光飛快的瞥了一眼,接著當做沒看到一般,抬頭對沖旁邊的服務生問道,「你好,你們這里的洗手間在哪里?」
「先生我給您帶路吧,這邊請。」
包廂門口的服務生熱情的招呼著徐辭年,帶著他穿過好幾道回廊,七轉八拐的停到廁所門口,「先生,里面請。」
徐辭年點了點頭,伸手推開門,當即一股濃郁嗆人的香味就飄了出來,好似印度香一樣,燻的他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噴嚏,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現在徐辭年的身體對氣味非常敏感,一丁點味道都會被放大十幾倍,這股強烈的香氣之下還飄散著很淡的化學藥劑的味道,讓他一下子警覺起來,轉身就往外走,卻被那個帶路的服務生一下子堵住去路,「徐辭年,你想去哪兒?」
剛才禮貌恭敬的笑容轉身即逝,變成了一臉陰厲猙獰的樣子,伸手把徐辭年狠狠推進洗手間,接著反手鎖上了大門。徐辭年踉蹌了一下,看到被扔在角落里被敲暈的陳行長,心里松了一口氣。
「你想干什麼?!」他心里有點想笑,不過臉上仍然做出驚慌的表情,「放我出去!否則我立刻去大堂經理那里投訴你!」
「你小子怎麼這麼天真!還真以為我是這里的服務員?」那人哈哈一笑,沒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掄起了拳頭。
徐辭年猛地一低頭,躲過一擊,快速掏出手機撥了瞿城的電話號碼。
他本來就知道瞿城的手機沒法用了,這麼干也不過是給這個人做個樣子,果然那人一看他要拿手機,立刻撲上來,徐辭年抓住機會一腳踹在他身上,毫不戀戰轉身就往窗子外翻。
就在他半個身體都跳出去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來一只手,拿著一塊白毛巾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吧。
「唔!」
刺鼻的氣味鋪天蓋地的襲來,徐辭年眼前瞬間一黑,全身的力氣像是被突然抽干一樣,一下子往後跌去,被一個人一下子摟在懷里。
這時候他終于明白,為什麼洗手間里的燻香味道這麼大,原來都是為了掩蓋這塊毛巾上的迷藥氣味。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了,仰頭看著天花板,只看到一片燈火輝煌,還有幾個黑色的人影。
「這小子跟泥鰍似的滑不溜丟,今天可算栽在咱們手里了。」
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引起一幫人的笑聲,「瞿城那個傻逼把他保護的這麼好,還時時刻刻讓保鏢跟著,結果怎麼樣?那兩個保鏢還不是被我們給宰了。」
「尸體呢?」
「什麼尸體不尸體,直接扔進旁邊的護城河了,被我們迷暈,胸口又中了一槍,不死才怪了。」
「好,做的不錯。」一道粗糲的如同砂紙刮鐵板一樣的笑聲響起,帶著陰厲的腔調,「只要徐辭年在我手里,就不怕瞿城不乖乖就範。」
一雙粘膩粗糙的手在徐辭年的臉上肆意捏兩下,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視線,不是隱藏許久的刀疤臉還是能是誰?
可算是把你這個龜孫子給釣出來了。
徐辭年在心里冷笑一聲,努力擺出「被迷暈」的樣子,一動不動的任憑別人把自己捆了個結實,這一次他跟瞿城鋪下天羅地網,就等著這些雜碎一個一個往里跳了!
被捆好之後,他口袋里的手機被掏了出來,刀疤臉看到最新撥打的號碼赫然寫著「瞿城」二子,忍不住張狂的大笑起來。
「徐辭年,你還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忘了瞿城,不過這一次你給他打一千次電話,估計也沒有人會搭理你了,哈哈哈……」
說著他把手機往地上用力一砸,接著拿出了岳照藏在里面的追蹤器,連同手機碎片全都扔進下水道,一摁按鈕,水流滾滾卷走了全部的殘骸。
刀疤臉一聲令下,一幫人扛著他動作如鬼魅一樣迅速翻出了洗手間的後窗戶,神不知鬼不覺的鑽入汽車,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滾滾塵煙消散之後,幾輛青龍幫的車子跟著刀疤臉和徐辭年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其中一輛車子里坐的赫然就是剛才應該被坤幫槍殺的兩個保鏢。
「媽的,剛才被打那一下疼死了。」
「操,可不就是。幸虧今天徐大哥讓咱穿了防彈衣,否則直接死翹翹,你瞧瞧,我的防彈衣都破了一洞,這個城哥給報銷嗎?」
「你個傻缺,咱們幫管錢的是徐大哥!你找城哥報銷有個屁用!老老實實跟著老板娘混就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各位昨天沒有趕上二更,我寫著寫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稿子竟然沒發出去,今天早上五點就爬起來上班了,現在剛回家,真的很抱歉,我之後會多寫點加更補回來
下一章就鏟除內奸~
ps︰謝謝nanar扔的兩顆地雷,(≧▽≦)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