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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蒙戰。
日頭越來越高,蒙戰與其說英姿颯爽,不如說虎頭虎腦的身影埋沒在樹影之中,他右手持著自己心*的劍,左手提著為曾公子等人打來的兔子,還留有稚氣的臉上滿是淚痕,「公子,我一定要替岳大叔報仇。」
擲地有聲的話,卻沒激起其他人的絲毫反應。眾人防備的目光太過明顯,正沉浸在悲傷中的蒙戰一瞬間覺得自己被孤立了。為什麼他會被孤立?因為他揭穿了公子叫他哥哥蒙武去送死的陰謀,所以對公子忠心耿耿的大叔大哥們听從公子的吩咐,孤立他?
「蒙戰,放心,我們一定會替岳大哥報仇。」曾公子沙啞的聲音響起。
就好似一顆卵石投入如鏡的湖面,一瞬間,包括梁松在內的所有人神色都生動起來。
梁松咬牙切齒道︰「那惡賊果然歹毒!從今以後,咱們定要雙雙結伴出行,再不能叫我們中的哪一個落入惡賊手中!」一雙如鷹的眸子偷偷覷著蒙戰,想要從他臉上看出蛛絲馬跡。
眾人配合著唾罵那賊人,發誓為岳護院報仇。
眾人越是配合,蒙戰越覺得孤獨,他想,果然,只有公子發話,梁松他們才跟著附和。畢竟曾是隊伍里最被人*護的小輩,蒙戰忍著心里的委屈,懷揣著對眾長輩的尊敬,臉色有些難看地說︰「公子,我去幫邢大叔、陸大叔把岳大叔葬了。」將兔子原地丟下。
「去吧。」曾公子發話,等蒙戰走了,便咳嗽著對梁松一行人說︰「不要打草驚蛇,蒙戰的為人我們都知道,他斷然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絕不能為了這麼一點事,就懷疑起咱們的同伴來。」眸子看向瞽目老人,開始有些狐疑瞽目老人的話,看見瞽目老人的耳朵異于常人地扇動兩下,忙問︰「花前輩?」
「有狼。」
瞽目老人握著金折桂的手,悄悄地將一粒藥丸放入她手上,「好腥的味道。」
金折桂握著瞽目老人的手,听到好腥,先以為是狼身上的腥味,隨後將目光放在了蒙戰丟在地上正流血的兔子身上。
「狼來了?」梁松等人齊齊站起來,此時他們身後就是溪流,那溪流說大不大,卻也不怕狼群被後面襲擊過來。
眾人全力迎戰狼群,曾公子、瞽目老人、金折桂、金蟾宮被眾人護在身後。
少時,狼群終于露出身影,圍成半圓將眾人包圍。
「哎,蒙戰大哥打的兔子……」金折桂忽地從人堆里擠出來,向丟在狼群與眾人之間的兔子伸出手,夾在手指間的藥丸迅速地按進兔子流血的傷口里。
梁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要撿起兔子的金折桂從地上撈起來,果然,金折桂才離開兔子,就有一匹高大的野狼向兔子撲來。
金折桂正對上野狼的眼楮,身上出了一層冷汗,瞬時毫不掩飾地嚎啕大哭,等被梁松丟在地上後,她向後跌去,恰坐在了水袋上,褲子上濕了一片,于是趕緊將水袋遮掩得嚴嚴實實,做出一副被嚇得尿褲子模樣。
「孩子?」瞽目老人模模索索地找金折桂。
金蟾宮因被眾人護住,此時雖害怕,但還鎮定,「姐姐尿褲子了?」
稚女敕得聲音響起,曾公子微微蹙眉看過來,到底這情形不雅觀,畢竟金折桂也有八歲了,于是十分君子去觀戰,不去看金折桂。
金折桂趕緊將水袋移開,又摟住金蟾宮嗚嗚咽咽。
梁松等人揮舞著刀劍,不留一絲空隙地敢撲過來的野狼砍到,忽然,耿護院說︰「看,那吃了兔子的狼吐白沫了。」
果然,餓極了的野狼將兔子奪去後,便撕開大口吃進肚子,吃了兔子後,立時口吐白沫,抽搐著癱倒在地上。
「蒙戰打的,兔子。」梁松皺緊眉頭。
那兔子蒙戰丟在地上後,就只有金折桂一人踫過。曾公子、梁松轉頭看向「尿褲子」了的金折桂,再不懷疑是她下的手。
「果然是蒙戰?」早先為了救蒙戰受了傷的柯護院、常護院費力地砍著狼群,兩個血性漢子急紅了眼楮,比狼群更叫他們忌憚的,是隊伍里出現了敗類。
曾公子猶豫了,蒙戰終歸是害群之馬,要不要留著他?
「不,蒙戰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這一定是個陷阱!我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斷然不會這麼、這麼冷血無情!」砍著野狼,黎護院、劉護院等幾個略長一些的急紅了眼,「定是、定是……」定是了半天,也說不出是誰陷害蒙戰?
瞽目老人、金家姐弟老弱病殘全齊了,他們還要靠著他們殺狼,靠著他們獵來食物,怎會陷害他們?但若是有外人,瞽目老人為何說沒人?
這邊眾人在奮力殺狼,那邊蒙戰滿心委屈地向岳護院的尸首走去,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飄過,便向那人影追去,追了半天,竟繞回岳護院尸首旁。
陸護院、邢護院看他只身一人去而復返,陸護院便問︰「蒙小子,梁兄弟沒跟你過來?大家伙不要送岳護院最後一程?」
蒙戰握著劍說︰「陸大叔、邢大叔看見那惡賊沒有?我方才看見他向這邊來。」話音才落下,又看見一道身影向邢、陸兩人身後去,便握著劍又去追。
邢、陸二人什麼都沒看見,但這兩人對蒙戰是篤信不疑的,于是陸護院對邢護院說︰「你看著岳大哥的尸身,蒙戰魯莽,容易受人激將,等我去幫一幫他。」話音落下,人已經離開這邊有五六步。
邢護院唉了一聲,怕有夜梟、狼群來毀了岳護院尸身,便用劍在地上掘坑,挖了小半日,忽地听到身後動靜,只當是蒙戰、陸護院回來了,趕緊轉身問︰「可……」
一個可字落下,看來的是那日與他們廝殺之人,便拔劍向那人砍去。
這人正是範康,範康迎面將一包東西向邢護院臉上撒去。
邢護院先以為是毒藥,忙轉身去躲,躲避不及,伸手向臉上一抹,卻見手指上沾了許多泥土,泥土上還有數只螞蟻,先不解其意,隨後臉上便刺疼起來,手指上也被那些螞蟻咬住,火辣辣地疼,明白是範康無所不用其極地將蟻巢丟在自己臉上。
邢護院怒罵︰「卑鄙無恥!」顧不得再跟範康打斗,丟了劍,向正爬著螞蟻的鼻孔、眼楮揉去,不過須臾,一張臉腫脹得不成人樣。
「無毒不丈夫!」範康陰險地冷笑,趁著邢護院被螞蟻咬得哇哇直叫,一劍刺穿邢護院的胸口,看邢護院斷了氣,敏捷地向一旁樹林草叢中躲去。
「賊子,你在哪里!別做了縮頭烏龜!快出來!」蒙戰年少氣盛的聲音響起。
範康狡詐地一笑,躲在遠處看蒙戰一身是血,氣急敗壞模樣。
蒙戰追了半天,原來追的只是一匹野狼披著的範康的衣裳,此時將染滿野狼血跡的衣裳狠狠地扔在地上,恨不得將範康碎尸萬段。
陸護院緊跟著蒙戰回來,卻見邢護院慘死在岳護院身邊,且臉上滿是螞蟻,顧不得去想那螞蟻會咬人的事,忙伸手去邢護院將臉上螞蟻拍去,手掌被螞蟻咬得腫脹起來,咬牙切齒道︰「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了!」一雙眼楮埋怨地看向蒙戰。
蒙戰心里一堵,涕淚滿面道︰「陸大叔……」忽地听到遠處的狼叫聲,與陸護院默契地互看一眼,顧不得岳護院、邢護院的尸首,便向小溪邊奔去。
二人氣喘吁吁地到了小溪邊,看眾人背靠著溪水殺狼,便從後面包抄野狼,野狼看情勢不對,機警地撤退。
「公子,邢大叔……」
「混賬!竟然干出這傷天害理的事!」柯護院、常護院持劍拿刀向蒙戰砍來。
陸護院、黎護院、劉護院等拔刀隔開柯護院、常護院。
「冷靜一下!邢兄弟呢?」梁松的眉頭許久沒有舒展開,看向蒙戰身上的血跡,心里咯 一聲。
「邢大叔被惡賊殺了。」蒙戰落淚道。
「惡賊?我看,你就是惡賊!」柯護院沖動地沖蒙戰吐了一口口水。
蒙戰睜大眼楮,冷笑道︰「好好,我是惡賊!公子說我是惡賊,你們就都當我是惡賊!公子要我哥哥送命,又要金家姐弟去英王那邊送死,就不是惡賊?枉我們在西北的時候都以正人君子自居,沒想到來到中原,就都成了惡賊!」
「原來,你是在為你哥哥報仇!」柯護院長嘆一聲,看了眼手臂上硬生生被狼撕開的傷口,仰天狂笑,「虧我為了你受這樣重的傷,原來,你才是藏奸之人!」
陸護院一頭霧水,卻替蒙戰分辨︰「諸位,邢大哥不是蒙戰……」
耿護院道︰「陸兄,你別替那小子遮掩了。先前那小子听了賊子的話方寸大亂,連累得我也替他受了傷,還要替他遮掩。」
梁松看眾人吵成一團,忙對曾公子說︰「公子,快說兩句話。」不等曾公子說話,金折桂便驚慌地叫喊︰「公子,你要送我們去死?」
曾公子望向滿臉失望、慌張的金折桂,還有不敢置信的瞽目老人,一口熱血堵在嗓子眼,要將金折桂、金蟾宮打昏帶走容易,可要取得瞽目老人信賴,引誘他交出《推背圖》就十分艱難,原本他們一行人同甘共苦,這幾日,瞽目老人、金家姐弟已經十分信賴他了,偏生蒙戰出來攪局。
眼看場面亂成一鍋粥,曾公子疑惑不解地問蒙戰︰「金家姐弟?」一頭霧水地掃了掃金折桂、金蟾宮,「金家以科甲起家,到今日,已經與世家閥閱不相上下。金家姐弟,會是這個模樣?」
他聲音沙啞,話里的意思是說金折桂姐弟不像是大家族的孩子,但話出口,卻絲毫不叫人覺得是在鄙夷如今的金折桂、金蟾宮。
蒙戰忙道︰「是……」
「蒙戰,你,是不是從那惡賊口中听說的這事?難怪那惡賊一直緊盯著我們不放。」梁松終歸是站在曾公子這邊的,一雙眼楮警告地看向蒙戰。
蒙戰原要分辨,此時萬般委屈,卻還要「義氣」地順著梁松的話,將梁松誘導的話說出來,于是臉上青筋暴起、形容可怖道︰「是,我是听那惡賊說的。那惡賊說公子害我哥哥,說公子要害了金家姐弟。我跟那惡賊就是一伙的!」
「蒙戰!」陸護院喝道。
「今日我們便替蒙大哥清理門戶,為岳兄弟、邢兄弟報仇!」柯護院、常護院提著刀劍便攻向蒙戰。
「蒙戰,走!快走!」陸護院抵擋柯護院、常護院,黎護院、劉護院拉著蒙戰走。
曾公子將手伸向金折桂,看金折桂哆嗦著躲開,心里惱恨不已,對梁松說︰「蒙戰是害群之馬,除了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