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郎才女貌,方才我便說這是誰家的姑娘生得這般靈秀。」
「是呀,玉夫人好福氣,兒子少年成名,兒媳又是忠良之後。」
……
玉夫人也沒料到這一出,臉上的笑容僵住,眯著眼楮似笑非笑地看向戚瓏雪。
「戚小姐,還不出來領旨謝恩?」陸繁英看戚瓏雪呆住,便越過一人提醒她。
一定是玉入禪使的花招!戚瓏雪握著拳頭,怒不可遏,待見玉夫人皮笑肉不笑,便知玉夫人也不想叫她做兒媳婦。
「戚小姐好福氣,聖上問玉少將軍要什麼賞賜,玉少將軍說,他只願遵從先師遺命,旁的在無所求。」
果然是他!
「太後,我……」戚瓏雪起身,一時沖動要揭穿玉入禪的謊話。
金折桂伸手拉住戚瓏雪,如今玉入禪風頭正盛,況且前朝後宮都是喜氣洋洋,戚瓏雪這麼一鬧,掃了大家的興致,那就是得罪一大圈子人了,「太後,花爺爺給戚姐姐、玉九哥哥算過八字,他們兩人不和。玉九哥哥原本就是在刀風劍雨里闖蕩的人,戚姐姐又命硬一些,難免會克到他。」
戚瓏雪會意,落淚離開席位跪下,「正是,太後,民女命如蒲草,不值得憐惜,但若克到了玉九少爺,那就罪不可恕了。玉九少爺可是國之棟梁!」
玉夫人聞言心中大喜,忙擔憂地求證,「果然是花老前輩算出來的?」眼巴巴地看著太後,求太後做主。
太後又不是瞎子,眼瞅著這樁親事玉夫人、戚瓏雪都不滿意,就順水推舟道︰「花老先生就在前面,若果然有這事,花老先生定會告訴太上皇、皇上,你們二人不必著急。」說罷,就叫太監過去問問。
前朝大殿上皇帝正在論功行賞,一道道旨意下來,哪里有人敢去打岔,這事就這麼著不了了之。
等到傍晚,宴席開了,就只剩下玉夫人、戚瓏雪還惦記這事。
「你別急,大不了,嚇死那臭東西。」金折桂握著戚瓏雪的手。
「什麼臭東西?」玉妙彤好奇地問。
「臭蟲。」金折桂笑了。
戚瓏雪味如嚼蠟,時不時地跟笑容勉強的玉夫人對視一眼。
「太後,皇上傳金六小姐過去說話,皇上說金六小姐帶著弟弟逃出生天,這份機智堪比男兒,太上皇、太後、皇後都見過了,他也該見一見。」一個太監過來說。
金折桂笑著起身,辭了太後這邊,就跟著太監向賜宴的乾元殿去,過去了,一雙眼楮先去尋金將晚,沖金將晚一笑,又去尋瞽目老人,見瞽目老人跟範康坐在一處,此時的範康意氣風發得很。
金折桂跪下見過太上皇、皇帝,又去看小人得志的玉入禪。
「果然虎父無犬女,金小姐年紀雖小,卻已經是氣度不凡。」皇帝坐在太上皇下手,含笑對太上皇說。
「這自是當然,你母後認了她做干孫女,她自然也是你干女兒。夸她虎父無犬女,是往自己個臉上貼金嗎?」太上皇笑著說。
「見過干爺爺、干爹。」金折桂才起身,又機靈地改了稱呼跪下,「女兒要給干爹敬酒。」
太上皇看金折桂嬉皮笑臉,不似太後所說的木訥,便笑道︰「認了干爹,是該敬酒討見面禮。」
一個有眼力勁的太監趕緊將酒壺遞給金折桂,金折桂提著酒壺,先給太上皇斟酒,又給皇帝斟酒,等皇帝許下什麼見面禮後,又沒人攔著不叫她再敬酒,就輪到世外高人瞽目老人、範康那邊。
「听說花爺爺會馴養蜘蛛?若是我也能有一只就好了。」金折桂嘴里說著,就給瞽目老人斟酒,有意借著瞽目老人目不能視,把酒杯拿開原來的位置,等他亂模,就拿著他的手把酒杯湊過去。
瞽目老人心知戚瓏雪躲玉入禪還來不及,哪里肯嫁他,此時有意說︰「那些傳話的話信不得。若有,現在就給你。」模索著接過酒杯,就沖太上皇、皇帝舉杯。
「這丫頭膽子就是大,竟然想養蜘蛛。跟宸妃的性子倒是像得很。既然認了我做干爹,總不好沒有干娘。不如……」皇帝一雙眼楮含笑地望著金折桂。
金折桂心里想著皇帝真當皇後死了?皇帝這是不坑死宸妃不罷休,竟然想叫她認宸妃做干娘?!
果然有人順著皇帝的話稱贊起宸妃來。
金折桂笑笑,一拐一瘸地提著酒壺轉到金將軍那邊,沖金將軍一笑,斟了酒,然後轉到玉將軍那邊,隨後到了玉入禪身邊,眉毛一挑,看玉入禪那春風得意的小樣,提著酒壺給他倒酒,斟酒之後,不立時離開,卻拿著酒杯,雙手遞給玉入禪,等他來接,就往他手腕上一掐。
「啊——」方才還意氣風發的玉入禪原本就在揣測金折桂跟瞽目老人那兩句話的意思,又見金折桂跟瞽目老人「握」過手,多疑地想瞽目老人怕是將蜘蛛給金折桂了?草木皆兵間,又疑心金折桂不敢輕舉妄動,待對上金折桂的眼楮,看她眉毛一挑眼神發狠,立時越發警惕起來,待她雙手敬酒,又不能不接,正小心翼翼間,手腕上一疼,只當被蜘蛛咬了,立時嚇得頭皮發麻,跳了起來。記起昔日範康中毒時的狼狽痛苦模樣,于是臉上潮紅,兩腿發軟,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金折桂,原以為自己功成名就就不怕金折桂了,如今被她看著,兩只手先摩挲手腕,見手腕沒事,又不自覺地搓了起來,身上仿佛還散發著一股子臭氣。一時間,就如從南柯一夢中驚醒。
「這是怎麼了?」
殿上眾人齊齊看過來,金折桂看玉入禪反射地搓繩子,心里大笑,做出被嚇得不輕的模樣,眼中淚光閃閃地看向金將晚,「父、父親,玉九哥哥怎麼了?」
金將晚方才听皇帝要讓金折桂認宸妃做干娘就頭疼,此時罵道︰「混賬東西,你怎麼嚇著你九哥哥了?」忙起身替金折桂賠罪,「太上皇、皇上,小女年幼無知……」
「金將軍,玉小官人心智非尋常少年能比,折桂怎麼能嚇到他?」瞽目老人回護金折桂道。
「定是、定是他八字跟戚姐姐不合,被沖克了。不管我的事。」金折桂哽咽道。
玉將軍扶起玉入禪,疑惑重重地看著金折桂,心想這丫頭就算再厲害,也不當把玉入禪嚇成這樣,果然玉入禪還是不堪大用,慌忙去看太皇上、皇帝,果然上頭兩個也如他心中所想。
瞽目老人順著金折桂的話說,「老朽方才在皇上賜婚的時候就皺眉,也是這麼個意思。這樁親事,實在是惡姻緣。」
皇帝沉默了,又看向範康,「依範神仙看呢?」
範康裝模作樣地掐算一番,也說︰「這二人,一個是少年英雄,一個是難求的美人,但委實不般配。」
太上皇也覺有些掃興,但最叫他掃興的是皇帝竟然想叫金折桂認宸妃做干娘,莫非這麼快皇帝就想廢後了?抑或著皇帝要抬舉虞之淵?虞之淵是個好苗子,可惜十有j□j要被他父皇、母妃給捧殺了,「看這丫頭嚇得,玉少將軍也是個見慣了腥風血雨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穩重?帶金丫頭回太後身邊,叫太後、皇後好生安慰安慰她,皇上說的是,則能有干爹沒干娘?叫皇後好生給她壓壓驚。」
「去吧。」金將晚揮揮手,玉將軍因玉入禪顏面大失,此時悻悻地看玉入禪整理衣冠,見玉入禪神情有些萎靡,不復方才那意氣風發模樣,又盯著金折桂的背影看了幾眼。
「你怎麼嚇著玉老九的?」半道上,虞之洲、虞之淵,還有幾個皇子模樣的少年攔著金折桂的去路。
虞之洲咳嗽兩聲,「六姨子。」直覺地站遠一些。
「三姐夫,我、我回太後那邊了。」金折桂瞧見虞之淵腰上掛上了玉佩,心想太被皇帝疼愛也不是好事,擦著眼楮低著頭就跟太監走。
皇子們要入席,也不能在外久留,看金折桂不說話,也就罷了。
金折桂回了御花園,遞給戚瓏雪一個安心的眼神,看太監在太後耳邊嘀嘀咕咕,果然瞧見太後瞪了宸妃一眼。
「還不過來給你干娘敬酒。」太後對金折桂嗔道,然後轉向玉夫人,「果然兩個孩子八字不合,才賜婚,你們家少將軍就出了差錯。皇上已經將這親事免了。」
玉夫人听到差錯二字,不禁戰戰兢兢,轉而又欣喜這親事沒了,看向戚瓏雪的笑容也發自真心了。
金折桂身上有蜘蛛,雖蜘蛛不咬她,但一舉一動,無不小心翼翼,見金家的ど蛾子飛走了,才有心思看旁人家的熱鬧。
果然,有個說︰「太後娘娘,皇後娘娘主持宮務的時候,陸小姐一次都沒進宮過。這才大半年光景,怎地四皇子就跟陸家小姐看對眼了?」
「……下頭孩子們還在,說什麼呢。想來宸妃只叫陸小姐進宮兩次吧。」太後模稜兩可地說。
陸繁英臉上漲紅,泫然欲泣。
宸妃忙道︰「回太後,臣妾也只想念佷女得很了,叫母親帶著她進宮一次。」
這等事越描越黑,陸繁英進宮次數多了,就是宸妃假公濟私;次數少了,區區幾次,就能叫四皇子虞之淵嚷嚷著「心里只有繁英」,可見陸家女兒功力了得。
陸繁英偷偷地掉淚,玉妙彤微微撅嘴,示意金折桂去看。
金折桂不知道玉妙彤跟陸繁英有什麼仇,但料到那位死黃子嘴里的「只有繁英」大抵是無中生有,只見過一次,一見鐘情,然後就敢喊出來……死黃子可不像是那樣的人。
宴席直到日暮之時才散場,等回了家,金閣老、金將晚等男子還未回來,一群人聚在金老夫人房里等。
等得心急如焚,卻直到一更天金將晚、金朝梧才回來。
金將晚、金朝梧二人見了金老夫人就跪下,金老夫人忙將二人攙扶起來,噓寒問暖一番,又拉著二人坐下細細說這一路的辛苦。
金閣老瞧見窩在金將晚懷里的金蟾宮還沒來得及跟金將晚說幾句話,就昏昏欲睡,又听外頭二更的梆子聲響起,催促金老夫人道︰「有話明兒個再說,叫他們兩個回房好好洗洗睡了吧。」
金老夫人卻不急,拉著金將晚落淚,又踫了踫金蟾宮,有意說︰「姚姨娘呢?叫她倒茶來。」
金蟾宮最初被金折桂教導听到姨娘二字就哭鬧,此時疲憊不堪,眼皮子都睜不開,哪里有什麼反應。
金將晚不明所以,沈氏卻知金老夫人報復的時候來了。
「將晚,你房里就蟾宮一個,他丟了,為娘恨不得跟著他一起死。如今這孩子回了家,也活泛不怕姨娘了,這幾日就歇在家里,再給我添一個胖孫子。」金老夫人抹淚道。
沈氏年紀大了,哪里還能生,金老夫人這是隱晦地要給金將晚納妾的意思。
金將晚先看向沈氏,見沈氏只是心疼地看著金蟾宮,心里一堵,便說︰「母親,兒子發過誓……」
「若有什麼報應,就報應在我頭上。」金老夫人愛子情深地拉著金將晚說。
還有沒有新招?金折桂無語地看天,不看金老夫人,也不看金將晚,只去看金閣老。
金閣老見金折桂無奈地看他,仿佛在無聲地說︰看吧,你的話,哪怕是當著太上皇面說的都不算話,一家之主的臉面往哪里擺?……心里立時堵得比金將晚還厲害,「都住口!發出的誓想改就改,今日應在你身上,明日難不成你一句應在小狗身上,就全不當自己說過的話是一回事了?」見自己發威後,金折桂滿意甚至欣慰地看他,一顆心堵得更甚,果然金折桂說的是,金家一大半就毀在他手上,若不是他往日里看金老夫人厲害,就避讓她,把家里上下丟給她管,如今也不會是這麼個模樣。
「老太爺……」金老夫人怔住,原本以為自己只要不管家,就不會惹得金閣老跟她作對,如今看來,金閣老是樣樣都要插手了。
「叫孩子們都回去,看蟾宮累得眼圈都出來了。」金閣老賭氣道。
金將晚直覺地發現金閣老與往日不同了,換做往日,金閣老定會袖手旁觀、一言不發,「父親、母親,兒子告退。」
沈氏帶著金折桂、戚瓏雪、南山也告退。
出了金老夫人屋子,跟二房、三房分開走後,金將晚狐疑地看向女乃娘抱著的南山,「這是誰?」
此時南山穿著金蟾宮的衣裳,儼然也是個白女敕的小少爺。
「哼,父親還好意思問是誰?」金折桂冷笑。
沈氏沉默不語,只管跟在金將晚身後。
這是怎麼了?金將晚一頭霧水。
「南山,快喊父親。」金折桂逗著南山。
南山扭扭捏捏,拉著沈氏的袖子,等沈氏接過他,就靦腆地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看金將晚。
「這不可能!絕對沒有這種事!」金將晚見金折桂的意思是這緊跟著沈氏的孩子是他的,忙出聲堅定地否認。
「再看看,看他這模樣像誰?」沈氏一時也來了興致,要將方才在金老夫人那邊受得委屈撒在金將晚頭上。
戚瓏雪咬唇憋著笑,看金將晚急成那樣,心想要是金將晚當真認出這孩子像誰,金折桂、沈氏就樂極生悲了。
金將晚道︰「這絕對不會是我的,只是,瞧著這孩子的模子,有些像是中原人跟關外人生的。」
金將晚比女人們見多識廣,戚瓏雪想到範康那無利不起早的性子,立時說︰「難不成他是關外的小王子?」
金折桂也仰頭去看,忽地就听寂靜的夜里,有人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銀子銀子銀子!還沒進家門就追著我問銀子!」
二房,終于為了銀子鬧起來了!
「怎麼處處都有人說銀子?」金將晚蹙眉,「玉家老八跑到西北欠了人家十萬兩銀子,等著玉將軍送銀子贖人呢。咱們家也欠了銀子不成?」
金折桂、沈氏、戚瓏雪被金將晚隨口說出的話炸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破八,小本買賣能賺上九百兩,大筆買賣,能賠上十萬兩……」金折桂望了眼拿了銀子給玉破禪的沈氏,心想玉破禪還不如卷款潛!##$l&&~w*h*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