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 第144章 早產

作者 ︰ 萌吧啦

「拉倒吧,懶得問就直說唄。」金折桂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笑嘻嘻地瞅著金閣老。

因往日里金老夫人跟沈家疏遠,金折桂大部分時間又都漂在外頭,沈老尚書其實對金折桂並不熟悉,听他敢跟金閣老頂嘴,不由地又再三打量她,最後搖搖頭說︰「跟阿意長的不像,就連性子,也全隨了你們金家人。」

金閣老想說今早上沈氏還撒潑呢,想想當著沈老尚書的面說也沒意思,又看玉破禪不住地瞅著金折桂笑,就道︰「錢家老宅我買下來了,你回頭把房契拿給我家來婆子看。還有,在京里總要有個住處,你又不是家里的長子長孫……這以後,不管回不回京,都分開了吧。」

玉老將軍忙說︰「首輔這就不厚道了,這是想逼著我們家分家,老大房里,攏共就那麼幾個人,還要一分再分?」

金閣老意味深長地說︰「听說你家長孫媳婦有喜了?趁早分開吧,免得有個萬一,人家說是我們金家使壞。畢竟,我們家老婆子爭強好勝的性子,京里沒人不知道。」就算是他,也拿不準金老夫人會不會替金折桂爭一爭。

玉老將軍昨兒個就听玉老夫人說過金家二房婆媳來看康氏的時候,臉色古怪,昨兒個不明所以,今日听金閣老這麼一說,只當昨兒個冷氏、寧氏就是被金老夫人叮囑過什麼,這才臉色不好,于是道︰「先在京里留一處房產,至于他們兩個,」待要說句成親,又看金折桂、玉破禪兩個笑盈盈的,沒一個露出羞澀的神色,不由地嘀咕著什麼鍋配什麼蓋,這兩人真真是般配,「總之明年就要走,難道在家里住幾日都不成?況且新房空不得,哪有成親沒幾日,就換屋子的道理?」

「這話也有道理,就叫他們在家里住一月,然後再搬出去。倘若他們在京,該如何過來請安,每月孝敬過來多少東西多少銀子,這些該早早地定下來,丑話說在前頭,總比後頭翻臉要好。破禪要分家產嗎?」沈老尚書問,昔日他就想叫沈氏、金將晚跟金老夫人分開住,奈何金將晚是長子,不能成事,如今有機會把自己想了幾十年的事說出來,神色間,不覺就有些愜意。

玉老將軍道︰「老尚書扯得更遠了,還分家產……」

「祖父,不必給我家產,聘禮孫兒從岳父那拿來了一些,再加上孫兒自己的東西,正好做聘禮。至于辦喜事用的東西,這個我也有一些……」玉破禪不由地插嘴。

玉老將軍听玉破禪雖沒提分家二字,但言語間,顯然是已經把自己當做分出去的人了,不由地懊惱地想︰這孽子怎地會一點留戀都沒有?

「孽障!這麼快,就想分出去,你是怕我們佔你便宜?」玉將軍一直不說話,有長輩們在,他先不好開口,對玉破禪要娶誰,他都沒什麼意見,只是听見這分家的苗頭,就坐不住了。

玉破禪道︰「父親,兒子也是為了一家的安寧。父親想想家里的情形吧,要是我跟折桂……」後知後覺地想到不用多久,他們就能住到一處,臉上不由自主地泛起紅暈,含情脈脈地看向金折桂。

玉將軍忍不住借著喝茶,又重重地在玉破禪肚子上一搗。

「……反正破禪要出關,搬出去就搬出去吧,若家里當真沒人,他還能不回來?」玉老將軍瞬間就想通了,「入禪反正也定下親事了,破禪成親後,他就也快了,分就分吧。」據說昨兒個康氏還有意裝作月復痛來試探眾人的反應,心知玉悟禪不中用,不管康氏生的是男是女,將來當玉家家的,都不會是康氏月復中的孩子,如此不如統統分了,叫康氏明白,她丈夫不中用,能靠得只有玉破禪、玉入禪,免得她還當玉入禪、玉破禪兄弟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呢。

「父親……」玉將軍是不肯分家的,畢竟長輩們都在,就分的那麼清楚徹底,傳出去了,人家還會猜疑玉家里頭出了什麼大事呢。

「就這麼著吧,沈某既然是媒人,就叫我來寫。」沈老尚書說罷,自己去拿紙筆,提著筆,揚揚灑灑地,就把自己打了幾十年月復稿的契約寫出來了。

玉將軍滿心抑郁,見玉破禪不住地看金折桂,就對金折桂道︰「好了好了,要避嫌了。魁星去你祖母、母親那邊去,她們女人家辦事,一準還在唇槍舌劍呢。」

金折桂雖不喜玉將軍的口吻,但心知他說的沒錯,沖玉破禪一擠眼楮,就向外頭去,跟著丫鬟進了二門內玉夫人的院子里,果然瞧見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快步走到屋子邊,就听屋子里,金老夫人、玉夫人等在壓抑著火氣吵架。

「金姑娘過來了。」丫鬟通傳道。

金折桂自己掀開簾子進去,金老夫人、沈氏看金折桂神態輕松,就趕緊問︰「怎麼樣了?」

「……她姑娘家,有什麼事,老太爺們還能當著她的面說?」玉老夫人明知道金折桂不會避嫌,偏有意這樣說。

果然一句話後,玉夫人又開始不喜金折桂這「沒羞沒臊」的性子。

金老夫人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沖玉老夫人道︰「挑撥離間?好、好得很,幸虧老天送你個一挑撥就上當的兒媳婦。」輕蔑地掃了玉夫人一眼,又問金折桂︰「怎麼樣了?」

玉老夫人被金老夫人戳穿,踫了一鼻子灰,後悔當著金老夫人的面用那伎倆。雖都是老夫人,但她是填房,玉老將軍又不像是金閣老那樣縱容她,是以,自得沒趣後,只能安慰自己不跟金老夫人一般見識。

玉夫人也悻悻地,暗想金老夫人眼中,她定成了個沒有主見的主。

「成了,玉祖父還答應破八在外頭置辦宅子。還有外祖父正在寫契約,約定以後初一十五過來請安。」金折桂笑著對金老夫人說。

「已經定下了?這麼快。」玉夫人仿佛還在夢中。

玉老夫人、金老夫人、沈氏一時間都不言語了,既然老太爺們那邊定下了,任憑她們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府里的芍藥開得不錯,要不,去瞧瞧?」玉夫人心里不由地失落起來,自己兒子的事,從頭到尾,沒一件能叫她做主的。

沈氏心里也是這樣,越是輕易地解決了,越是不甘心起來,「……魁星,在子規城里,你的話也跟我們的話一樣不頂用?」

「當然不是了,在子規城里,我的話跟破八的話一樣頂用。」金折桂不由地憧憬起以後的日子來,嫁了人,再沒人管著約束她了。

「當真?」玉夫人有些不忿,她心里矛盾地一面不甘心沒人問過她的意思,就把她兒子的終身大事定下來了,一面又瞧不上金折桂那「張狂模樣」,巴望著金折桂以玉破禪為天,凡事以玉破禪的心思為先。

金老夫人模了模自己的手,白吵了半天,除了吵得大汗淋灕,一點用都沒有,「芍藥在哪?去瞧瞧吧。」起身後,攜著玉老夫人的手,對她道︰「其實分家了,老妹妹大可以去自己親兒子家住,瞧瞧進了自己親兒子家,還會不會挑事,處處使出這借刀殺人的伎倆。」

玉老夫人要甩開金老夫人的手,但又怕比她年長不少的金老夫人一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臉色變換莫測,雖被金老夫人打了臉,也只能強撐著不搭理她。

玉夫人听金老夫人說話,越發不尷不尬,領著沈氏跟金老夫人、玉夫人隔開一些,才低聲問︰「你家老夫人一直這樣說話?」

「她對自己人都這樣說話。」沈氏拍拍玉夫人的手,心想玉夫人要是听見金老夫人的話後,還處處被玉老夫人算計到,那玉夫人就沒救了。瞧見金折桂笑盈盈地跟在後頭,在心里罵了一句沒心沒肺的死丫頭。

一群人正在走,忽地就見丫鬟來說︰「老夫人、夫人,不好,大少夫人叫肚子疼。」

「渾說什麼,才剛七個月,發作的太早了一些。」玉夫人想起昨兒個康氏裝模作樣引人過去,只當康氏又是裝的,想嚇唬誰呢,就很是不以為然。

「還是叫人去瞧瞧吧,別出事了。」沈氏對康氏同情得很。

玉夫人怕鬧得難看,就叫人請太醫去,又問那丫鬟︰「你家大少夫人可是吃壞了東西?又或者被萱兒撞到了?」

那丫鬟心里著急,想著康氏月份不足,就發作起來,只怕凶多吉少,嘴里支支吾吾,不肯直說。

「有話快說,有貴客在呢。要是你家少夫人出事,第一個就要拉你去見官。」玉老夫人催促道,頗有些心虛地留意金老夫人的神色。

「大少夫人听見人說,八少爺要跟金六小姐定親了,家里要她跟大少爺從中軸線上的屋子里搬出來,給新人騰出屋子,她就著急了。」既然是搬出來,那自然是要把他們塞到不知哪個角落里去,這住在哪里,可是身份的象征。

金老夫人對康氏也是十分同情,嘆道︰「這人就是太急,也不知道是誰那麼有心,把那麼句誅心的話說給人家一個孕婦听,偏那孕婦一瞧就是本就心思重重的苦命人。」

玉夫人立時看向玉老夫人,心底涼成一片,心想這是誰那麼黑心?傳出這樣的話,可不是叫人人戳她的脊梁骨嗎?誰不以為是她這繼母惡毒,有意要弄死玉悟禪最後的一點骨血?

「快,快去瞧瞧。」玉夫人著急了,心想定是玉老夫人派人去說的,顧不得照應金老夫人、沈氏、金折桂,就向康氏的院子去。

玉老夫人待玉夫人去了,就訕笑道︰「家里事多,怠慢三位了。」

「誰家沒有個急事,偏撿著我們來就出事了,巧得很呀。」金老夫人綿里藏針地說,雖沒證據,但心里已經認定了是玉老夫人使壞,「我去瞧瞧。」

「哎,萬一見血了,那可不吉利。」玉老夫人忙要攔著金老夫人。

「不礙,七活八不活,如今生下來還能養活。就怕有人糊弄破八她娘接著給你們家大少夫人保胎,害得人家一尸兩命。」金老夫人慢悠悠地說,就要領著金折桂、沈氏過去。

「叫小姑娘見了……」玉老夫人見金老夫人還要帶著金折桂去看,又堆笑著要阻撓。

「叫她多見識見識世面也好。」金老夫人此時儼然反客為主了,甚至對自己帶來的龐錚家的說,「去跟玉將軍說,叫他看著門,一路上別叫人跟請來的太醫搭話,瞧瞧那太醫是不是來了就主張保胎。若是他說保胎,直接綁了他,敲他一筆,破八成親的銀子都有了。」

玉老夫人心道好一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被金老夫人一直盯著,想給丫鬟使個眼色也不能。

金折桂扶著金老夫人,看龐錚家的絲毫不外地去跟玉將軍說了,緊跟著金老夫人,心里想著康氏有事,頭一個人家就要懷疑是玉夫人做的手腳,玉夫人要是到了霉,那就便宜玉老夫人了。玉老夫人要當了玉將軍這一房的家,不出幾日,這玉家上房就要換了人住了。

一群人趕過去,在院子里就听見康氏的尖叫聲。

玉夫人听說人來,就手足無措地趕著出來,慚愧道︰「幾位怎麼過來了?今日實在不能款待幾位……」

「你年輕,壓不住事,放著我來。」金老夫人道。

玉夫人呆住,情不自禁地去看玉老夫人,見玉老夫人微微耷拉著眼皮,就又去看沈氏。

沈氏訕訕地道︰「听我們家老夫人的吧。」又想金閣老、沈老尚書都在玉家,這兩人定會擠兌得玉將軍听金老夫人的話吧。雖不喜金折桂過去看,但既然金老夫人都說叫金折桂去看世面了,那也只能叫她去瞧瞧。

進了康氏屋子里,听丫鬟說已經見了紅。

「血多嗎?」金老夫人問。

「只有一點。」

金老夫人點了點頭,看金折桂關切地向床上看,就對她說︰「這女人呀,有了身子最忌諱心思重,有什麼事不能想開一些?你們房里一個病著,一個有了身子,誰會想叫你們換屋子?」

康氏躺在床上,咬著牙關忍不住呻、吟起來,听了金老夫人的話,搖了搖頭,「不是為了那些話……是……」掙扎了半天,因素來敬重金老夫人,就落淚道,「我的飯里有……」

「飯菜是叫人專門給她做的,還叫她的丫鬟去端的,絕對沒問題。」玉夫人听康氏提起飯菜,不由地也急了。

金折桂點了點頭,玉夫人的嫌疑最大,反過來說,她的嫌疑也就最小。

「……看來,有人給她下催產藥,這是要生了。」金老夫人伸手在康氏的肚子上按了按。

「催產?」玉夫人一怔,原本只當是動了胎氣,一心要等太醫來,此時立時叫人去請穩婆。

金折桂忽地想千萬別弄巧成拙,昨兒個金家三人來過,千萬別賴到那三個頭上。

康氏也覺得自己小心謹慎得很,玉夫人也不會笨到給她的藥里下毒,躺在床上,奮力指了指玉悟禪的屋子。早先唯恐玉悟禪對著旁人胡言亂語,她這賢妻是一天到晚,除了吃睡,大都是陪在玉悟禪房里的,要是她這邊沒問題,問題就在玉悟禪屋子里。

「那邊是悟禪的屋子。」玉夫人看著康氏,見康氏點了點頭,就叫人去玉悟禪的屋子里守著。久病床前無孝子,玉悟禪病的久了,自然他的吃用等等就有人怠慢了,興許他的東西里摻雜了什麼對康氏不好的東西也不一定。

金老夫人牽著金折桂去屏風後,又嘀嘀咕咕地告訴金折桂︰「玉家可是一步一個坑,瞧見了吧,還怪祖母當初為難破八嗎?」

金折桂趕緊搖頭。

「老夫人、夫人們,閣老逮住了兩個想跟太醫捎話的丫鬟。」龐錚家的笑盈盈地進來了,心里佩服金老夫人的很,心想金老夫人當真是火眼金楮,那邊金折桂跟玉破禪的事才定下,這邊她就替金折桂掃平障礙了。

玉老夫人見玉夫人叫人守著玉悟禪的屋子,強作鎮定地問︰「誰的丫鬟?」

龐錚家的道︰「是個粗使丫鬟,還沒問出是誰的。」看著門簾子動了,又趕緊說︰「太醫來了。」

玉老夫人搶先隔著屏風問一句︰「大夫,快來瞧瞧我這孫媳婦是不是被人……」還沒說完,就被金折桂捂住嘴。

玉夫人瞧著金折桂沒上沒下的動作,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想要是玉老夫人勾結了太醫,如今玉老夫人就是在提醒那太醫計劃有變。

請來的太醫給康氏診脈後,就道︰「沒有大礙,不過是一時胎氣不穩,開兩副安胎藥,立時吃了就好。」說罷,就去開方子。

「穩婆來了。」屋子外丫鬟道。

太醫聞言,就道︰「何必去請穩婆,日子還不夠呢。」

「夠不夠,你說的不算。」金老夫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屏風後喝茶,又問玉夫人︰「給你大兒媳婦準備人參了嗎?」

「……快去準備人參茶。」玉夫人有些恍惚,側耳去听屋子外,穩婆如何說,待听見穩婆說︰「快準備熱水,要生了。」又趕緊叫人去準備接生用的東西。

「還沒到時候,罷了罷了,既然夫人寧肯听個大字不識的婆子的話,也不肯听老夫的,那老夫就告辭了。」太醫依稀覺得哪里不對勁,倉促地收拾藥箱,就要出去。

「捆住他。」玉夫人急道。

「母親,咱們出去吧。」沈氏為難地說,難不成金老夫人還當真想叫金折桂看人生孩子?瞧著影子,那太醫已經被捆住了,又听康氏越叫越淒慘,不禁捂住金折桂的耳朵。

金老夫人滿意了,這才帶著金折桂出去。

「一邊催生,一邊安胎。」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負負得正的好事,這麼兩邊使勁,是要憋死那胎兒?金折桂臉上身邊變幻莫測,「祖母怎麼知道的?」這料事如神的,好叫人狐疑了。

「冤有頭債有主,一樣的伎倆,最好別用兩次。」金老夫人意味深長地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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