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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們二人進入屋子里,就已經听見蒙戰那一把年紀依舊清脆的聲音。
「阿五快看,牛郎織女星。」
「阿菲,那是勺子星。」
「小前輩,你讓開點,擠到阿五了。」
听到「擠到」二字,因為有大煞風景的蒙戰一家三口在,一直懨懨地慢吞吞走在後頭的玉破禪一步跨過三層台階,快速地進到屋子里,推門後,只見蒙戰合不攏嘴巴地拉著戚瓏雪抬頭看星星,方才還在蒙戰懷中的阿菲已經被塞到金折桂懷中了,此時,阿菲正騎在金折桂的肚子上。
玉破禪接過流著口水仰著頭看屋頂上星河的阿菲,拿帕子給她擦了嘴,暗暗瞪了眼蒙戰,見蒙戰深情款款地把天上星宿指給戚瓏雪看,便清了清嗓子,道︰「桂花……」
「阿五,我一直想叫你見一見馬王谷的星河,今日終于能如願了。你不知道,我在馬王谷的時候,每天晚上仰頭看著清澈的星河,就想,若是你也在,馬王谷就成仙境了。」蒙戰握著戚瓏雪的手,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秀美的眸子,感嘆道︰「我蒙戰三生有幸,能跟你結發為夫妻。在馬王谷的時候,對著漫天繁星,我就發誓,今生若能娶到你,我寧願下輩子,下下輩子,做一堆真真正正的牛糞。」
「蒙大哥——」戚瓏雪感動之下,竟落下幾點眼淚,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待要說話,不禁又嗚咽住。
「阿五。」蒙戰也哽咽了,抬手替她攏了攏秀發,「頭會子見你時,我就想,這麼一個鐘靈毓秀的女子,莫非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不成?」眸子中,披著夜明珠熒光的戚瓏雪肌膚越發晶瑩,眼睫上掛著一層銀霜,楚楚動人,一顰一笑,都叫人魂牽夢縈。
「我那會子就想,哪里來的傻小子,不知將來哪個倒霉嫁了他。」戚瓏雪因蒙戰難得說出這麼柔情蜜意的話,不禁羞澀起來。
「女兒不要了?」玉破禪懊惱地插嘴,他昨晚上忙活一夜,就為了听蒙戰這些叫人起雞皮疙瘩的話?——雖說蒙戰說的這些話也是他想說的,但自己說,跟听旁人听,總是不同的。
「你不是說她是你兒媳婦嗎?抱走吧。」蒙戰眉頭微皺,顯然也是覺得玉破禪煞風景,轉頭對指著屋頂上呀呀出聲的阿菲道︰「跟你八叔外頭轉一圈去。」說著,就拉著戚瓏雪在屋子里坐下。
有道是良辰美景難得,此時被那璀璨的星空照耀,蒙戰胸腔里涌出無盡的肺腑之言要傾訴給戚瓏雪。
「蒙大哥,八少爺跟小前輩……」
「我沒事,你們繼續。」金折桂將手搭在阿菲背後,眼神閃爍地望著戚瓏雪、蒙戰二人。
玉破禪素來就知道金折桂一直好奇戚瓏雪怎地會跟一無是處的蒙戰互生情愫,猜到她此時八成在竊喜終于能知道戚瓏雪的心思了,伸手拉了拉她,又見懷中的阿菲傾著身子去要金折桂抱,儼然是跟她更親近,便悶悶不樂地拉了拉金折桂,一手抱阿菲,一手拉著她去外間,听見外頭梁松、阿四喊話問那熒光是怎麼回事,就沖著窗口喊道︰「別喊了,蒙戰拉著阿五對著馬王谷的星河海誓山盟呢。」
听他這麼一喊,屋子外的梁松等人都笑了。
依稀听見里間里,戚瓏雪說要出來,又被蒙戰一句「他想叫咱們出去,咱們偏不出去。看他們以後還拿不拿咱們阿菲玩笑。」
「听不見了。」玉破禪對探頭探腦的金折桂道。
「可惜了了,是你做的嗎?手真巧。馬王谷的星河就是那樣的?」金折桂接過一直鬧著叫她抱的阿菲,眼瞧著自己肚子不大,偏那一點子突起正好叫阿菲騎在上頭,頓覺有趣。
「你不覺得,若生女兒還好,若當真是個男孩,叫個女孩子這麼騎著,不大好嗎?」玉破禪做不出背地里掐阿菲一把的事,可是,今晚上蒙戰實在可惡,叫他不得不深思自己值不值得為了阿菲有個戚瓏雪做娘,就叫她做兒媳婦。
「這有什麼,多省勁。」
「……你想的太遠了。」玉破禪是正人君子,但他遐想了一日明珠光芒中,被感動的金折桂該是如何的嬌媚動人,又會如何地「投桃報李」,主動獻身,是以,听見「省勁」二字,自然就往床笫之事上想。
「……是你想多了吧。」金折桂不得不承認,成親後的玉破禪,已經不是她以為的正人君子中的正人君子了。
「娘——」對玉破禪、金折桂的話全然不解,此時睜大一雙眼楮的阿菲摟著金折桂的脖子,忽地含含糊糊吐出了一個字。
「什麼?再喊一聲,喊爹,快喊爹。」玉破禪先還滿腔怨氣,此時不禁激動起來,湊到阿菲跟前,笑容可掬地模著她毛絨絨的頭。
「娘。」這次喊得清楚了一些,阿菲顯然不喜歡玉破禪,只騎在金折桂肚子上摟著金折桂的脖子笑。
「好孩子。」金折桂比見到星河還激動,眸光一轉掃向玉破禪,輕笑道︰「你說,咱們家寶寶明年這時候,會不會叫人了?」
「怎麼給起名叫寶寶?萬一一聲喊出去,一人一狗兩個都湊過來呢?」玉破禪擰眉,頭會子去深思自己把最金貴的兩個名字給狗取了,自家孩子生出來,得叫個什麼,才能顯得比狗金貴。
「我隨口叫的。」金折桂不敢叫阿菲一直騎著,叫玉破禪掐著她兩肋讓她站在桌子上蹦。
「金、玉二字,咱們兩家都有了。你們家還有個‘桂’字,如此,那貴字也不能用了,祿字也不能用,勛字,我們家的老爺們佔了。這麼著,只剩下個爵字、壽字,略略能壓住寶貝二字。」玉破禪斟酌著,就看向金折桂。
金折桂正在月復誹玉破禪平日里滿月復經綸,文武都拿得出手,此時起名字了,想起來的又是一些俗的不能再俗的字。冷不丁地被他看過來,心知他等著自己答復呢,就說︰「大嫂子的兒子定下名字,叫玉緣道,咱們就叫玉官道。一個官字,不比寶貝更寶貝?」
玉破禪道︰「是否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一些?」
「那就叫……」
「如此也好,官道、官道。我們這輩子都叫做悟禪、靜禪、思禪……破禪、入禪。因有個禪字,叫人提起名字時,不覺就想起了青燈古佛的清苦。回想一番,反復也只有我這麼個破字,命略好一些,老九至今還跟阿烈糾糾纏纏,也不知他身子到底如何了。到了下一輩,偏偏又輪到一個道字,這字稍稍起得雅一些,叫人喚起來,又覺悲涼,是以,俗一點最好不過了。」玉破禪一席話說完,又去看金折桂。
「……我能說話了?」金折桂端著茶碗給阿菲喂水。
「咳。」玉破禪自覺自己不是多話的人,也不知自己怎就拖拖拉拉說了那麼多的話。
「官字,極好。以後,咱們喊官哥兒,小姑娘家喊官哥哥,哪怕做個平頭百姓,這名字喊出去,也威風氣派得很。」金折桂不是個雅人,想不出什麼風雅的字,自覺名字平實一些才是福氣。
玉破禪深以為然,又把玉官道、官哥兒、官兒一一試了一遍,恨不得立時寫信去京里,把玉官道這名字告訴玉老將軍、玉將軍。
「阿五,你出來了?剛才阿菲喊我娘呢。」金折桂眼瞅著戚瓏雪臉上猶掛著淚痕,心道蒙戰拙口笨腮,能說了什麼叫戚瓏雪感動至此?
「當真?阿菲,快喊娘。」戚瓏雪忙從玉破禪手上接過阿菲,任憑她如何引誘,那掛著嬌憨笑容的阿菲愣是不開口。
「你喊一句嘛。」蒙戰激動地著急起來,又疑心是金折桂胡說,便安慰戚瓏雪道︰「小前輩胡說呢,阿菲還小,還不到說話的時候。」
「小前輩從來不胡說。」戚瓏雪因女兒第一次喊娘的時候自己不在,不禁失落起來,唯恐打攪金折桂、玉破禪兩個久了,忙要告辭。
還沒等他們下去,梁松、月娘二人便上來了。
「梁大叔……」玉破禪頓覺不妙。
梁松寬厚地笑道︰「听說這邊有馬王谷的星河,我帶月娘來開開眼界。也叫她見了之後,文思泉涌,妙筆生花。」
「文思泉涌,梁嬸子要提筆做女詩人不成?」金折桂不舍地握著阿菲的爪子。
「差不多。」月娘模稜兩可,含笑看著玉破禪,昔日她以為玉破禪是個不懂得風花雪月的人,不想這人竟然能想出弄出個星河掛在屋頂上,听玉妙彤說那星河叫人一看就如酒醉一般,陶陶然不知身在何方。
「兩位先去。」玉破禪拱手,替梁松、月娘二人開了門,暗想日後千萬不能這般招搖。
梁松、月娘只進去一會子,便識趣地出來了。
打發走了他們,玉破禪清了清嗓子,「進去吧。」雖金折桂方才已經看見了,此時已經站在她身後用手蒙著她的眼楮,聞見她身上染滿了阿菲身上的女乃味,氣味越發溫馨,深吸了一口氣,便輕輕推著她進了屋子里。
眼楮上的雙手拿開,金折桂睜開眼楮,仰頭就看見靛藍的天棚好似深邃的蒼穹,蒼穹下,懸著無數的星辰,熒光柔和了屋子里的桌椅案幾,與床上的錦被光芒互相輝映。
此時,非陶陶然三字不能形容金折桂的心情,只是,她想的多了一點,眉頭一蹙,就要來一句「晚上睡覺會不會覺得屋子里太亮?孩子生下來,這一屋子熒光,肯定不行,太傷眼楮」,幸虧她深知自己大掃風景的能耐,及時地把話咽下去,感嘆道︰「真美,我就想著跟你一起看才好,方才隨著蒙戰他們進來,我都沒抬頭。」
不管真真假假,這話玉破禪听著十分舒心,當即摟著金折桂的腰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帶著你去馬王谷轉一轉。」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這熒光照到肌膚上,一準叫人心醉不已。」金折桂仰頭看著屋頂,手指似有若無地搭到玉破禪的肩膀上。
玉破禪心里一喜。
「就是有點冷。」金折桂又緊了緊衣領。
「我來月兌。」玉破禪當機立斷地去關窗子,並非他急色,實在是新婚燕爾,享受了沒多久,就來了個毛孩子,當真叫他憋得難受,匆匆關了窗戶,又去樓下閂了門,這才重新上來,眼瞧著金折桂已經在床邊坐下了,于是沖她一笑,便灑月兌地解開腰帶,用力一扯,身上的衣裳便盡數褪去,露出精壯的胸膛,果然,熒光一照,偏朦朦朧朧中,他身上的稜角越發分明。
什麼迷醉坊,有眼前這一個,世間的美男不看也罷。
「舞個劍吧,我給你吹塤,你別想著你在屋子里,你只想著,如今咱們兩個在馬王谷。」金折桂道。
熒光之下,玉破禪看金折桂猶如帶著面紗一般,便也欣然點頭,長劍出鞘,一番舞動後,他身上略出了一層汗,金折桂看他的眼神,也越發陶醉。
塤聲過後,便是被褥上的低吟淺嘆。
許久,金折桂睡著,玉破禪起身擦了身後,便下樓提著水桶去溪水邊汲水,回來後給金折桂揉了腳,這才躺下睡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玉破禪醒來見身邊沒人了,披著衣裳起來,便見金折桂忙著給金老夫人寫信,湊過去看,便見金折桂把他送她星河的事寫給金老夫人了。
「金祖母收到信,該不會,也要弄一個吧?」並非玉破禪對金老夫人心存敵意,而是,有些事,他不自然地就想到了,「銀霜一樣的光下,金祖父怎麼瞧著,都跟霜打過的羊屎蛋一樣吧。」
「就胡說,我祖父年紀雖大了,皺紋雖多了一些,但風姿卓然,不是尋常人比得上的。」金折桂啐道,斟酌再三,又覺金老夫人總在信里誹謗玉家,天長地久的,玉破禪再大度的人,也會心生嫌隙,于是便在信里寫上金老夫人的信,玉妙彤、戚瓏雪等人都愛看得了不得。她自覺有那麼一句,金老夫人總不至于再處處詆毀玉家了吧——大抵是有孕後呆笨了一些,金折桂此時沒想到,金老夫人日後會在信里,把說玉家壞話內容,單單寫在一張紙上。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趁著送信,玉破禪也寫信給皇帝,告訴他塞外已經開始靠著他選妃的事掙錢了,又寫信給玉老將軍,要玉官道這名字提了一提。
且說信是先寄到西陵城的,在西陵城,金潔桂順便又寫了家書,準備了一些東西叫人一並捎帶回京城。
因送信的人是金家家兵,且柳家一家如今還住在金家,且金折桂準備給金家人的東西更多,于是信便先一股腦兒地送到了金家里頭。
沈氏忙乎著南山跟沈靈華事的時候,才收到金折桂報喜的信,彼時得知金折桂有喜了,不禁十分懊惱,連著幾日對金將晚、岑氏等人道︰「若能早知道幾日,我如今就去子規城里照顧她了,那邊天冷得很,她打小就沒個女乃娘,也不知道有人照顧她沒有。」
此時,再收到金折桂的信,翻看一番,見信里信外,只說玉破禪對她如何地好,略放了心,卻也不由地對同看信的金老夫人道︰「如今再送信,怕是大雪封山,信送不去了。」
「那死丫頭。」金老夫人隨口說了一句,恰看到山寨里眾人爭相抄看她的書信,並把她信里的警世箴言,奉為圭臬,不禁心生得意,眼瞧著玉家的信也在,就招手叫人遞給她看。
「有個什麼?玉家人要問,就說我逼著你呢。」金老夫人又伸了伸手。
來送信的人既然是金家人,自然是早就听說過金老夫人那囂張跋扈的性子,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便將信遞了過去。
先瞧著信里沒有詆毀她的話,金老夫人安心了,待看見玉官道三字,不由地蹙眉,心想玉破禪到底是粗漢子,肚子里沒有多少墨水,及至掃到金折桂先提起這名字時,便又想,這名字看似鋒芒畢露,實際上樸實無華,這才是起名字的人有墨水呢。
「給玉家送去吧。」金老夫人道。
「老夫人,給皇上的那封,您老要不要瞧瞧?」送信的家兵有心討好金老夫人,他從一進門,就被正房後頭山嶺上的黑風寨震住,再望一眼那比真正的黑風寨更氣派的門廊、哨塔,不由自主地就想討好金老夫人。
「給聖上看的,老身豈會那般不知規矩?」金老夫人嗤笑一聲,見嚇著那家兵了,便又叫沈氏給賞錢,琢磨著如何去請星宿大師依著七月七日的星象,也弄出一張珠網掛在屋頂上。
送信的家兵得了賞錢,又听沈氏說「送完了信,再來跟老夫人說話」,便趕緊去玉家送信送東西,在玉家留下東西,並不久留,便驅馬去宮門前找玉破禪交代的太監送信去,離著拱門尚且有半條街,就望見玉入禪蔫頭耷腦地騎在馬上過來,想起山寨眾人口中,那出現在金老夫人信中的玉入禪何等的瀟灑、威武,不禁失望起來。
連著幾夜守在西山不曾歸家的玉入禪並沒認出那金家家兵,腫著眼泡,打著哈欠,不時擦了下嘴角涎水地從這家兵身邊過去。
家兵搖了搖頭,心嘆除了金老夫人眼見為實,京中其他人多半都是見面不如聞名,揣著這樣的想法,便拿著信在宮門外找一個姓張的太監,見到人後,隨著那太監進宮時,就已經到了日暮時分。
此時,進到御書房中,抬眼看見傳說中的先皇後,家兵瞧見先皇後身上的穿著,便怔住,趕緊把頭低下,見慣了給人瞧病的戚瓏雪,便不覺得先皇後有哪里好。
虞之淵接了玉破禪的信,匆匆一掃,略過那些寒暄的套話,便看到玉破禪信中說,慕容部落已經被慕容十三接管了,慕容部落大勢已去;再看後頭,又見信中說子規城已經開始賺他選妃的銀子了,便問家丁︰「子規城中,那些人為了選妃,是怎麼上躥下跳的?」
「回皇上,老太上皇龍御歸天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來子規城買各色皮毛,趕著給家里的姑娘做皮衣裳;後頭瞧著子規城里賣些稀罕的物件,那些人又來買那東西,個個闊綽得很,成千上萬的銀子,一張嘴就有了。小的原先不知為何那些人爭先恐後要買紅寶石,把紅寶石哄抬的有價無市,如今斗膽瞧見先皇後頭上的簪子,這才恍然大悟。」
虞之淵愣住,抬頭向壁上掛著的陸繁英的畫像看去,果然瞧見四季中,陸繁英頭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一根紅寶石拼成的桃花簪子,反復看了玉破禪的信,道一聲「朕曉得了,你何時離京?」
「要等明年春暖花開了,眼下,塞外已經飄起鵝毛大雪了。」
虞之淵原想給玉破禪送信,听家兵如此說,只得作罷,揮手叫人領著他出去,便問身邊岳太監︰「京中,誰最關心選妃一事?」
「回皇上,說到選妃這事,最關心的人家,就是先皇後娘家陸家。據說,陸家有個跟先皇後娘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那姑娘如今十六了,還待字閨中,就等著兩年後進宮呢。」
「除了陸家呢?」虞之淵登基後,不曾封賞過陸家,雖時時緬懷陸繁英、宸妃,但素來跟陸家不親近,哪怕是宸妃的父親大壽,他也只是叫太監送上一份薄禮,並沒有趁勢給陸家加官進爵,是以他不以為陸家有多少銀子來給姑娘置辦興頭——但狗急跳牆,指不定陸家為叫姑娘進宮把全部的身家壓上去呢。
「還有幾家老世家,他們有銀子有人脈,早早地就使人跟皇後說情、打听皇上的喜好呢。」
「既然如此,你是在王府就陪著朕的,也見過先皇後,先皇後愛用什麼,愛吃什麼,你看宮中庫房里有什麼,便謅給外頭人听,叫皇後瞧瞧地開了庫房,把東西賣出去。那些個香料、人參未必能放多久,與其被蟲蠹了,不如高價賣出去。反正,宮里不進人,留著那些也沒用。」
「皇上說笑了,宮里的東西,哪能被蟲子蠹了?」岳太監听出虞之淵這是又向皇後保證宮里不進人,暗暗掃向其他宮人,心想其他人定都想著要巴結皇後,他偏反其道而行,遠著皇後一些,誰知道天家的夫妻什麼翻臉呢。
「告訴皇後,甭管人說什麼,她只不開口說話。你且叫人散消息出去,就說頭一撥,選的是四妃。」虞之淵這話說完,不禁自嘲起來,心想自己如今看不起那些削減了腦袋想進宮的人,想當初,宸妃也是一門心思進宮光宗耀祖呢。
岳太監見虞之淵許久不說話了,悄無聲息地退出去,立時就去跟皇後說,雖他態度不卑不亢,但那句「反正後宮里不進人,留著那些也沒用」,還是叫皇後看他的眼神柔和起來。
「皇上的意思,本宮明白了。」不過就是虛位以待,惹得那些人心甘情願地一擲千金,最後再推說虞之淵不肯選妃,把這事一筆帶過。皇後心里有了主意,也不覺去賺那銀子有何不妥,只是此事少不得要經過她娘家石家,一旦扯上石家,這事就難辦了,萬一哪一日皇上翻臉,這可就是現成的罪名;可若推三阻四,未免又寒了虞之淵的心,畢竟他可是打著賣光庫房里東西的主意,來向她保證後宮里頭不進新人呢。
反復推敲,只覺得石家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攪合在里頭,模到肚子里的孩兒在踢腿,在心里一嘆,暗想糊涂是福,反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當真到恩斷義絕那一日,石家就算是清清白白的,也大難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