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小妖臉色登時慘白發青。
咬咬牙,她悶聲不吭,縴細身影如一只疾奔的狼,躍起撲向獨孤明。
寶芙沒想到,小妖竟向獨孤明發動攻擊。兩人實力相差過于懸殊,小妖這麼做,根本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只見身在半空的小妖,手臂上那只蝶形黑鐲倏地彈出根銳利的金屬刺,忽然方向一轉,徑直朝寶芙刺過來。原來她是想聲東擊西,襲擊寶芙來牽制獨孤明。
然而那根金屬刺的尖端,還沒接近寶芙,小妖的身體就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猛然拽開,噗通聲響,重重摔在地面。
寒光閃過,一聲慘叫,血灑遍地。
是獨孤明拔刀斬斷小妖一只右臂,他雪白臉孔,微微濺上幾滴血,使得他那俊美如同天使的容貌,登時彌散出一股邪佞殘酷的氣息。
「我給了你足夠時間,沒有能力牽絆住他,是你輸了。」
他以慣有的寧靜和優雅,低聲對倒臥血泊中的小妖說完這句話,便自小妖身畔從容而過,徑直朝那顆巨繭走去。
寶芙傻了似的,看著這血腥一幕。
剛才小妖襲擊她的時候,他又救了她,就和在猛蠱洞甬道中時一樣。♀
但她知道,獨孤明跟她來到這里,是為找到阿滅,並殺死他。
凝視著他頎長峻削,透出一股寒冽的背影,她還是啞聲開口。
「明,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如果你現在還願意回頭,我們就一起離開這里。」
她想她總可以有辦法,打開扇吳姬天門,和獨孤明逃到另一個遙遠世界中。那將是一個別人無法找到的世界,在那里,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他們。
心跳忽然停止一拍。但緊接著,便蓬蓬狂戰如擂鼓。
她看到獨孤明停住腳步。
身體驟然虛軟若空,她期待著,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但立刻,她便知道是自己錯了,獨孤明停下腳步另有原因。
是斷臂的小妖,如一只陰魂不散的鬼魅,再次朝獨孤明突襲。獨孤明背後長了眼楮似的,手中那把長刀。刀鋒後撤疾刺。
噗嗤!隨著肌肉和骨骼被穿透的聲音。寶芙看到。小妖的身體猶如一條鮪魚,被固定在獨孤明的刀刃上。♀
小妖的傷口和嘴巴咕嘟嘟冒著血,她整個人,都已經被血染成暗紅。
「……我不會……」她那只獨目中。閃爍著不甘光芒,發出細微聲音,「……讓你靠近滅……」
「女人,真會拖延時間。」
獨孤明依然沒有轉身,將刀從小妖身體里撤出,靜靜道。
寶芙遽然震了震,霎時明白,獨孤明已經將她和小妖視作同黨。他不相信她說的,認為她和小妖一樣。不過是費盡心機,保護尚在繭中沉睡的阿滅。
而她竟然無法為自己做出任何辯解,因為他一語中的,她是想保護阿滅。
不知不覺,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就成了這樣。
無論獨孤明做什麼,她都會急于向他剖白心跡。她就像個以色侍人的嬪妃,奴顏卑齒百般討好獨孤明,表示她的忠心。
這麼賣力的原因,是她想證明,她心里已經沒有阿滅。
但她恰恰忘了,有些事是不需要證明的。
傷勢太重,所以傷口短期無法愈合的小妖想要追趕獨孤明,正吃力朝前爬動,在地上拖出道歪歪扭扭的渾濁血線。
而獨孤明,已經站在那顆巨繭旁。他端詳著在那顆巨繭中兀自沉睡的阿滅,俊美靜漠的臉龐,沒有絲毫表情。不發一言,他雙手握住刀柄,抬臂揮刀,朝巨繭砍落。
寶芙只覺得那一霎,自己胸口忽然漏了個大洞。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大喊大叫,但喊的是什麼,她一點兒都听不到。
耳中只有清晰的,刀鋒撕裂繭殼的聲音。這座溶洞中的白色須蔓物,頃刻急遽顫動,紛紛斷裂,就像從大樹月兌離的樹葉。
一時間,漫天都是白色飛絮飄舞,茫茫無際。
捆縛著寶芙的幾根須蔓,再也無力支撐她的重量,緩緩松開,她便朝地面墜落而去。
就在她猜自己臉會先著地的時候,她感到腰際被什麼東西固定住,使她可以借助這力量,及時調整自己的姿勢,雙腳踩在地面上。
她感受到一股極為強大,卻並不讓她畏懼的力場。鼻中嗅到的淡淡血腥,也是她非常熟悉,不止一次啜飲過的。此刻,她才知道,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的味道。
轉過臉,注視著站在她身後的男子,她有些迷惑,更多是做夢一般的眩暈。
她本以為繭破的時候,他已經被殺,但剛才她墮地之際,是他忽然及時出現,摟住她的腰,帶著她平安落下。
他沒有變成異形怪物,也沒有如每次甦醒時那樣暴走。
此刻的阿滅,黑眸如常,神情一如既往的峻冷,有種不符合他外表年齡的嚴肅深沉。
他身上沒有衣物遮擋,所以她很容易就看清,他的傷勢不重,只是胳膊和大腿上,被刀鋒劃出幾道輕淺血痕。
喉嚨感到燒灼似的焦渴,寶芙朝後退了一步,腳像踩在棉絮上無處著力,她意識到情況不好時,人已經昏沉沉歪栽下去。
等她有知覺時,嘴里滿滿都是血。
這是一種她從沒體會過的飽足感。帶著炙熱體溫的腥咸液體,此刻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世間最珍貴最美味的飲品。尤其,當她用自己的獠牙,深深埋進緊實溫暖的肌膚中,刺破那柔韌的血管,從中汲取這些宛如生命泉水般的液體時,她仿佛回到一個胎兒,躺在安全的母月復中,享受著母親所給予的仁慈和愛。
這種感覺太美好,以致于其它任何事物,都無法與之媲美。
讓她沉迷,讓她中毒,讓她上癮一般,無法自拔。
她又粘又重的眼皮,輕輕翕動著,終于能夠張開,看到近在咫尺,那張蒼白俊秀的臉龐。腰和背部,都傳來重重地壓迫感,是他的手臂。他箍著她的身體,使她緊緊偎依在他胸膛。而他特意彎垂頸子,好使身材比較矮小的她,能夠輕松咬到他頸上的動脈。
知道她的神智恢復清醒,他滿含慍怒責備的聲音,低低響起。
「你好笨,為什麼要把自己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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