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芙抬頭看著那些蹁躚翱翔的鳥,忽然覺得眼前花了花。)淡淡道。
「怎麼辦,我這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學不會偽裝自己。」
「明,我來是為了幫你。」末日之裔紅菲轉目看著獨孤明,「……幫你,捏死這條蛆。」
說完,她兩道幽遽明亮的目光,便徑直落到獨孤無缺身上。
而她的人,也倏地一下,仿佛條幽影。站立在獨孤無缺面前。
獨孤無缺抬眼睨視著末日之裔紅菲,被純銀腐蝕,遲遲沒有恢復的可怖臉龐上。露出絲冷笑。
「賤人,你主人又要你來陪誰睡覺——不,讓我想想,你背叛了他們,現在應該是條喪家狗——」
他話音還沒落。啪的一聲,臉上已經被末日之裔紅菲,重重摑了一掌。
末日之裔紅菲怔怔盯著獨孤無缺,白皙嬌美的臉龐上,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懊悔、還是悲傷。
她紅唇微微蠕動,低聲吼道。
「我的一切。都給了獨孤家,你和你兒子,拿走了我的一切!」
「你當初若沒有從祭台上逃走。本來一切都會是你的。」
獨孤無缺慢慢抬起頭,看也不看末日之裔紅菲,低聲道。
他這句話,讓末日之裔紅菲的臉色,霎時更加蒼白黯然。
她靜默片刻。墨黑幽深的眼瞳里,涌起難以言喻的奇異神色。既有塵埃落定的心死如灰,又有不甘不舍的偏執瘋狂。
一縷柔美絕綸,但卻寒涼入骨的笑容,在她的紅唇間綻開。
「我想活著,又有什麼錯?」
她低啞的聲音,像是在質問自己,又像是在質問別人。
寶芙這時大概明白,末日之裔紅菲和獨孤無缺爭執的,應該就是,獨孤無缺用末日之裔紅菲獻祭的那樁往事。
她對那件久遠的往事,並不完全瞭解,所以也不能判定,到底孰是孰非。
但細想想,獨孤無缺對末日之裔紅菲全無情意,利用獨孤明欺騙她,將她留在身邊。和她相好,也只是為了制造出阿滅這一件戮世利器。最後,還要將她送上祭台置于死地。任何一個女人,遭遇過這番經歷,就算不成瘋魔,性情變得乖戾也在所難免。
即使末日之裔紅菲曾經聯手戈家巫女,為了制造她自己的替身濫殺無辜,但她終究,是一個身世堪憐的女人。
和獨孤家的仇恨糾葛,也並非全是她一人之過。
此刻拂過山林的風,吹動著她的長發,和她身上的衣衫,使她單薄柔弱的身影,看上去愈發的楚楚動人。
寶芙凝視著她,忽然有一種,想要過去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給她安慰的沖動。
就在她真的抬起腳步,想要這麼做時,手腕驀地被獨孤明捉緊。
他低沉寂冷的聲音,靜靜響起。
「紅菲,收起你的魅惑術。」
寶芙悚然一驚,已冒出渾身冷汗,她想起自己剛才竟然想要靠近末日之裔紅菲,這舉動純屬送死。
原來,她是不知不覺中,受到末日之裔紅菲魅惑術的影響。
末日之裔紅菲見自己的小把戲被獨孤明點破,本來愁雲密布的臉上,登時露出狡獪一笑。
「明,吞掉你父親,也是你這輩子最大仇敵的惡靈……」她的身影和面容,倏然便已經距離獨孤明和寶芙,近在咫尺,「……對你來說,也許有些太勉強。」
說著,紅菲的目光,落到獨孤明手中的封魔印上,凝視著那里面貯存的血液。
她的雙瞳,倒映著那血光,現出一抹異樣的綺色。
只見她的鼻子微動了動,似乎在搜尋著什麼氣息,隨後,她嘴角輕輕一撇,淡淡道。
「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元祖之血,但很遺憾,已經過期作廢了。」
紅菲話音一落,黎雪瞳和獨孤伽羅,臉上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她們都知道,這封魔印中貯存的元祖之血,被亡魂族奉為聖血。那些血液中,不但盛載著亡魂族的歷史記憶,而且擁有巨大能量。
樞密府得知當年獨孤明背叛獨孤無缺,聯手伏魔族封印獨孤無缺的真相,就是來自這些元祖之血的記憶。
而獨孤明能吞吃獨孤無缺的惡靈,封印獨孤無缺,也是借助元祖之血的力量。
「你開玩笑?」黎雪瞳第一個忍不住了,瞪大眼楮盯著紅菲,「……我們都感覺到它的力量,你也應該感覺得到,剛才……」
她本想說,不久之前僵尸王獨孤無缺還被元祖之血釋放的影響困擾,但立刻就被紅菲打斷。
「尊貴的女王陛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紅菲淡淡道,「……但那不過,是只能襲擊到腦部的微弱力量,只要不是新入行的僵尸菜鳥,誰都能做到這種事——我想你也能。」
黎雪瞳和獨孤伽羅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們都明白,紅菲說得不錯。
封魔印中的元祖之血,雖然釋放著能量,但那能量場的確已經不是很強烈,甚至是模模糊糊,時有時無。
這種能量,可以干擾或是入侵僵尸或者人類的腦。
但,它的作用,也可能僅僅限于此。
黎雪瞳和獨孤伽羅,同時舉眸,望向獨孤明。
獨孤明雪白岑寂的臉孔,此刻依然是一片岑寂,他既沒有反駁紅菲,卻也沒有否認。看來,他已經默許了紅菲的說辭。
封魔印中元祖之血的力量,因為漫長歲月的消耗,已經無法幫助他,再次吞吃獨孤無缺的惡靈。
他漆黑遽深的眼眸,這才像是,注意到紅菲的存在似的,定楮凝視在她臉上。
「你想要什麼?」
「明,果然你是最懂我的。」紅菲嫣然一笑,「我只想做回好事——幫助有情人終成眷屬。」
說著,她回頭朝自己身後那一直默立不語的少年笑了笑。
「司徒,面對朝思暮想的情人,你態度是不是有些太冷漠了。我記得你和寶芙的關系,已經深得非同一般。」
故意地,她加重「非同一般」這四個字。
寶芙听到紅菲這番言語,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紅菲是在揭她的瘡疤,那段,她和司徒靜虛發生過的,讓他們兩人都很痛苦的差錯。
直到這時,寶芙才抬起眼楮,朝司徒靜虛望過去。
她立刻觸到,一雙深遽幽暗,卻又目光炯炯的眸子。這是他們兩人今天在這里相逢後,第一次彼此直視對方。
寶芙注意到,司徒靜虛比從前削瘦,但更結實了。
他雖然偽裝得很好,像是沒有什麼能對他造成影響的樣子,但是他沒有從痛苦中走出來。
遠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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