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淵一步三回頭灑淚而走,這件事情沒有在劉御心中留下太大的印象,他的全副身心都用在了觀察武陵王身上,平日里真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所圖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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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御絕大多數時間還是只能夠跟王憲嫄或者路惠男處在一塊,他今天就被新女乃娘劉氏抱到了王憲嫄的房間里。
王憲嫄的小月復已經明顯地凸了出來,她捂著自己的月復部,嘴角上揚,眼楮明亮,流露出母親特有的光輝︰「把大殿下抱過來讓我看看。」
紅兒趕忙盡職盡責過來提醒︰「王妃娘娘,您現在是雙身子,可不能費力氣,大殿下讓奴婢抱著吧,奴婢放在您跟前讓您看著。」
王憲嫄一向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听了她的話便也覺得很有道理,捂著肚子點了點頭,女乃娘劉氏自把孩子交到了紅兒手中。
「玉兒都長到這麼大了,也沒見他跟尋常孩子一樣跑跑跳跳。」王憲嫄一臉擔憂,劉子榮死前就已經開始跌跌撞撞學走路了,劉御跟他一般大,結果半年都過去了,竟然還是在別人懷里坐得四平八穩的,而且平時也不見說話,她最近越來越擔心別是「女兒」腦子不好使。
其實劉御有自己練習走路,作為一個對養生有很多心得體悟的人,他知道開始練習走路需要把握好時間,走得太早容易長成羅圈腿,太晚也對身體不利。
早在劉子榮死後沒多久,他在沒人的時候就開始自己跌跌撞撞嘗試著邁步,但是效果並不算很好,摔過很多次。
劉御上輩子的時候就是這樣,個子不算高力氣不算大,小腦也不發達,天生就沒有成長為力能扛鼎武林高手的條件,曾經被人調侃營養都供到九曲十八彎的大腦上去了。
他走路不穩妥,又沒人在旁邊看顧著,每次都是重重往地下摔,那段時間身上全都青青紫紫一大片。
幸虧他因為是男孩兒充作女孩兒養,秘密被人揭出來能死一大片人,女乃娘給他換衣服的時候都跟做賊一樣,挑的是夜深人靜、燭光昏暗的時候,又十分緊張地左顧右看,所以也沒留心到他的異樣。
對劉御來說,他討厭受傷,更討厭受傷讓人看到,所以雖然摔了很多次,慢慢的練好了走路,對這樣的結果也算滿意,並沒有在意自己身上零零總總的傷痕。
王憲嫄感嘆了一會兒,見劉御仍然木著臉沒有任何反應,倒是紅兒和劉氏都說了一通話讓她只管寬心,嘆了一口氣,也只能作罷。
她接著又撫模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笑道︰「雖然王大夫說不一定,但是我覺得這次沒準也是龍鳳胎呢,跟懷著玉兒他們的時候一樣一樣的。」
劉御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為了不讓王憲嫄起疑,王大夫在劉子榮喪禮的時候,哄騙她孩子才只有一個多月大,然則其實已經三個多月了,自然感覺比尋常的胎兒要重一些。
說到「龍鳳胎」,王憲嫄愁腸又起,忍不住撫模著劉御的小腦瓜︰「是我對不起這孩子。」
房間里的都是心月復之人,然則紅兒仍然神情大變,左右看了看,抓著王憲嫄的手沉聲道︰「王妃,此等話您可萬萬不能再說,娘娘第一胎就是龍鳳呈祥之兆,誰不說娘娘好福氣呢。」
王憲嫄一想也是,皇族內雙生子實在太過不祥,若是當初沒有偷龍轉鳳,自己在武陵王府的日子是不可能這樣舒坦的,第一個路惠男也不會饒過她。♀
不過雖則如此,想到自己的次子竟然這輩子就要頂著一個女人的名頭過活,王憲嫄還是應景地掉了幾滴淚,拿帕子一一拭掉了。
懷了孕的女人情緒不穩定是常事兒,這段時間她天天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伺候的人早就已經習慣了,紅兒勸了幾句,才讓她漸漸收了悲聲。
然則王憲嫄還有話說︰「你是跟著我一並長大的,我心中拿你當自家人一般看待——你去我房里拿幾本啟蒙書過來,給大殿下念念。」
南北朝雖然沒有日後南朱理學那樣嚴苛要求「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絕大多數人家也不會給女孩兒識字的機會,像路惠男就一字不識。
王憲嫄出身豪門世族,她父親是個有野心的人,本來當年就是按照國母的要求標準來教導女兒的,自然不能夠跟市野升斗小民一般目不識丁,他從出生起就琴棋書畫輪番教導女兒,連帶著連紅兒都學了不少去。
紅兒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王妃娘娘,恐怕這事兒不妥吧,萬一讓老太妃知道了,少不了又要不樂意。」
路惠男自個兒不識字,也不想讓孫女識字,她覺得女孩兒就應該嬌養,學好管家,懂得拿捏下人和侍妾也就足夠了。上次王憲嫄找了個機會給她提,就被路惠男口氣不是很好地拒絕了,讀書認字那是男人家的活計,太累,而且本來也不是正經女人家應該攙和的。
王憲嫄臉苦心也苦,這個不是女兒而是兒子啊,難道就真的這麼養一輩子,到十年後跟女人一樣送了嫁妝嫁出去?開什麼玩笑,就是她樂意,自己「女兒」到時候也不會樂意啊——退一萬步講,到時候的姑爺也不會樂意啊。
劉御才不管他名義上娘親的愁腸百轉,他現在正緊盯著隔壁屋子里的書架看,黑眼楮微微睜大,眨也不眨的。
「你看,大殿下喜歡這個呢,你看這孩子多有靈氣,別看不言不語的,卻仿若听得懂我們說話呢。」王憲嫄才不管紅兒的糾結和擔憂,一個勁兒催她。
紅兒推月兌不過,只能答應了,唉聲嘆氣去拿書,懷孕的女人最大,且沒法講通道理,誰都說不過她,只能照做。
她磨蹭了一會兒才從內廳出來,手中捏著一本《詩經》,笑道︰「這還是娘娘您當年啟蒙用的呢。」
王憲嫄模著肚子探頭看了一眼,也跟著笑了︰「可不是,當初我溜到學堂,跟著哥哥們一塊,那時候老夫子念得正是這個。」本來是高興的話,說到後來,又想起了良久沒有見面的兄弟,又低頭垂淚。
看得劉御那個膩歪啊,心里煩得要死,見紅兒走到近前來幫王憲嫄順氣,二話不說直接把書從人家手里給扯過來了。
他個子不高,圓圓矮矮的,但是真發起狠來力氣也不小,而且紅兒之前也沒防備,一下子就把書搶到了手。
劉御翻開來看了看,他上輩子從來不耐煩看這個,但是對于這輩子來說,看這玩意多少也算個消遣,總好過伸著耳朵偷听倆女人私房話。
他上輩子識字沒有障礙,這次直接換了繁體字,連蒙帶猜勉強也可以看懂。
劉御從那里嘩啦啦翻書,王憲嫄還當他是翻著玩的,卻也已經十分高興了,感嘆道︰「玉兒就是聰明伶俐、惹人喜愛。」
這麼多天下來,紅兒已經模清楚了王憲嫄懷孕時期的腦回路,按照一貫的作風,應該是從為女兒高興轉成為早死的兒子感傷,然後注定還要掉眼淚,所以她未雨綢繆準備好了手絹隨時準備遞過去。
然則這一次事態的發展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倒不是因為王憲嫄改了脾氣突然不哭了,而是情緒還沒有向傷感的方向醞釀的時候,外面守門的婢女稟報說王爺過來了。
王憲嫄立刻也顧不上哭了,趕忙站了起來迎接。
紅兒悄模著把《詩經》塞在自己袖子里,同時把劉御抱了起來,借他的身體遮擋住袖口不自然的凸起。
劉御掃了她一眼,很配合地把左腿垂了下去,畢竟這是給他看的書,真讓武陵王看到了也不好交代。
他倒不是怕紅兒挨責罰,而是真被武陵王發現了,這種沙豬型的男人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女兒讀書認字的。
劉駿一出現,先是反常地扭頭看了看劉御,順帶著往他腰間找了找,似乎挺不經意地詢問道︰「我恍惚記得幾個月前褚家小公子離開的時候,還給了玉兒一塊玉佩來著?」
「哦,」王憲嫄當時並不在場,很茫然地應了一聲,扭頭去看新女乃娘劉氏。
劉氏嚇了一大跳,趕忙跪在地上道︰「還請王爺恕罪,奴婢先前明明已經把那塊玉取下來放在大殿下枕頭下面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第二天醒來一看竟然不見了蹤影……」
這確實是實話,但是畢竟是她的失職,女乃娘滿心惴惴不安,生怕受到責罰。
武陵王面色黑沉,忍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算了算了,只怕也是天意。原本我看著褚家小子對玉兒不錯,還想著能不能留個善緣,沒想到那玉佩竟是丟了。」
結個啥善緣啊,王憲嫄嚇得臉都白了,勉強扯著帕子笑道︰「王爺,這個恐怕不妥吧,褚家那孩子都十歲出頭了,玉兒還小呢,年齡也不合適。」
武陵王何嘗不知自己太過異想天開了,他就算想把女兒許給一個大「她」十歲的男人,也要看褚家樂不樂意讓褚淵多等上十年。
只不過大事在即,他最近萬分擔心自己跟褚家的聯盟,日思夜想差不多都瘋魔了,此時忍不住多說了一句,本來也沒有多當真,一听連玉佩都丟了,斥責了女乃媽一頓,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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