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萍面無表情表示自己並沒有備用的面具之後,王狗狗捧著劉御嫌惡心月兌下來的外袍,捂著破了的鼻子,哭得傷心到了極點,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竟然給殿下添了這麼多麻煩。////
他哭他的,雖然著實很亂人,但是劉御也沒有搭理的意思,扭頭看著神色略有些糾結的褚淵,朗聲道︰「上面的人都活不了了,你跟著我下來,也算是撿了一條命。」
他說話的時候帶著一貫的氣定神閑,眉色漆黑,修長及鬢,微笑自如,有種超越了年齡束縛的華然從容感,整個人漂亮得像是會發光。
褚淵看得一個恍惚,下意識撇開了眼楮,低聲道︰「殿下說笑了,皇上身邊近千好手護衛,理當吉人天相,逃月兌此大難。」
話雖然這麼說,褚淵心中也有數了,看下面圍攏這麼多人的架勢,劉義隆是真的不一定還能活著,實在是對方佔據了地利,能夠源源不斷地增援,任憑皇帝身邊圍著的人馬多有能耐,能夠一擋二卻不能夠一擋十,早晚要撐不住兵敗如山倒。
劉御輕輕笑了一聲,知道他這是在自欺欺人,也並沒有戳破,听到旁邊的樹叢中有響動傳來,扭頭看了過去。
來人不知是敵是友,自有人迎了上去查看,李萍也跟著走過去了,很快就回來了,跪在地上稟報道︰「殿下,是蘇總管帶著人過來了。」
蘇濤是自己人不是敵人,劉御掃了一眼旁邊捏著刀槍的侍衛們,卻仍然吩咐道︰「先別把兵器收起來,留著看情況。」
話音剛落不久,蘇濤就帶著一大隊人馬走了過來。
褚淵定楮一看,嚇了一大跳,這伙人足足有近千人,不比劉義隆身邊的護衛少,怎麼看都不像是倉促中征集來的。《》
劉御掃了一眼,見這幫子凶神惡煞的護衛中還夾著十幾個文弱書生模樣的人,點頭道︰「可是諸位師兄?」
這十幾個人才是他剛剛讓蘇濤去接的人,告訴劉義隆雞籠山被圍的事情也不過是順手為之,雷次宗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了,但是這群人卻都是雷次宗最為得意的弟子。////
劉御听褚淵先前說話,雷次宗明知道劉義隆這次不可能逃月兌卻還死死守在對方身邊,反倒要讓他的弟子們撤離,明顯是心中有了計較,想要成全自己的名節,卻也想讓徒弟們逃月兌生天。
劉御此時拉這幫人一把,也算是償還了雷次宗先前對著他伸出援手的恩情。
按理說劉御是雷次宗在佛法上收的弟子,這群人都是儒生,本來不該妄稱一句「師兄」,但是現在的情況很明顯,跟著劉御還有活命的可能,那幫儒生也顧不上計較這個了,紛紛過來見禮。
這群人中褚淵也認識不少,看得心驚肉跳,禁不住頻頻看向劉御,心中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如果遠在尋陽的武陵王能夠有本事一路算到這一步,也太神了,實在不像是劉駿的本意,難道這些都是劉御自己的布置?
一行人布置了陣型在半山腰稍事休息,蘇濤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馬來回報事情︰「殿下,山下的人馬已經分了四撥分批次上山。」
「山下圍了多少人?」劉御問了一句。
「一千人分散開守著山下,如果有人強沖,四方隨時會來支援。《》」
劉御看了蘇濤一眼,蘇濤即刻會意,拱手答道︰「殿下,我們的人馬要是構成沖擊陣型,趁亂沖下山去,倒也有一搏之力。」
劉御略一沉吟,點頭道︰「讓手下人馬都做好準備,等正殿那邊鬧起來,立刻就沖下山去。」
他們並不是下面這麼多人的主要目標,甚至可以說,太子劉劭的眼中從頭到尾都沒有他這個三皇子的嫡長女,劉御估模著,只要對方確定了劉義隆並不在他們的隊伍里面,逃出去的成功率還是很大的。
又稍等了兩柱香時間,山頂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明亮的哨響,蘇濤原本坐在樹樁上閉目養神,听此立刻跳了起來,看了看劉御,見他點頭,高喊道︰「擺陣!」
劉御爬到了李萍後背上,又對著蘇濤使了一個眼色,蘇濤揪著還趴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王狗狗的衣領把人夾在胳肢窩里,抽出佩劍來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
李萍背著劉御跑在隊伍中間偏後的最安全位置,褚淵護在他身後,一路拔劍警戒。他們遇到的阻力並不大,絕大多數人已經都被調派上山去正殿圍堵劉義隆了,還留在山下守衛的人馬並不多,蘇濤帶著人幾個來回就沖殺干淨了。
褚淵越跑心中越是震驚,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猜想,難不成之前劉御是故意讓蘇濤去告訴劉義隆,好把他們的沖突地點大致框定在雞籠山山頂上,方便他此時逃月兌?
這只不過是一個猜測,褚淵自然不會傻到說出來,一柄劍上下飛舞,把李萍身後的劉御護得滴水不漏,自己反倒胳膊上中了一刀。
等跑出了雞籠山範圍,蘇濤探查一番確定後面除了尸體就沒有追兵了,拿出傷藥來遞給了褚淵︰「公子且休息一下。」
知道他單手不方便,王狗狗自覺走過來幫著褚淵上藥。
劉御側頭看了他一眼,見褚淵也在偷眼看自己,從李萍身上下來,微微彎腰行了半禮,剛剛那一刀要不是褚淵幫他擋了,現在受傷流血的就是他的後背了。
褚淵很是受寵若驚,趕忙還了全禮。他還想說點別的話讓劉御明白自己不是挾恩以報的人,就听到劉御繼續道︰「今日之事我記在心中,只是還請褚公子明了,我們不能現在、將來或者是曾經在一起。」
褚淵本就有傾慕之心,一听這句話就想歪了,俊臉煞白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人家的意思是說他兩人今天在雞籠山上踫過面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他趕忙應了一聲,還想再說什麼就見劉御十分干脆地轉頭走人了,只留給了他一個神秘而蕭索的背影。
褚淵愣怔怔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那眼神中含著無盡的復雜情緒,搞得看他實在不怎麼順眼的王狗狗都于心不忍了,蹭了過來拱手道︰「青、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改日再見。」
這句話是他專門纏了蘇濤半個月學來的裝逼專用語,王狗狗背了很久才算是記下來,此時拿出來對著褚淵一說,別提多有成就感了。
褚淵正眼都沒看王狗狗,只是看著劉御繼續發愣。他這樣的冷淡反應搞得王狗狗的成就感大打折扣,只能悻悻轉頭走了。
王狗狗跑到劉御身後緊緊跟著,正好听到劉御問蘇濤道︰「劉子業藏在哪里了?」
「在郊外的一戶小農家。」蘇濤回答完後,試探性問道,「殿下想要去接著二殿下,再一並前往尋陽同王爺匯合?」
劉御點了一下頭,挑茬道︰「如果那戶農家跟前往尋陽的方向不一致,那就不去接劉子業了,我們直接走就是。」
蘇濤額頭有點冒汗,心道這人真心太不靠譜了,連忙答應道︰「殿下大可放心,恰好在同一條路上,小的這就領您去接二殿下。」
劉御很明白在這具身體的親爹劉駿心中,自己就是個在危急時刻延續血脈的雙保險,劉駿真正喜歡的其實還是一直當兒子養大的劉子業。
所以只自己跑到尋陽去人家不一定待見,還得揪著劉子業當敲門磚,劉御在心中盤算了半天,覺得還是把拖油瓶帶著走比較好,繼續爬到李萍背上趴著。
蘇濤早就準備好了馬車和細軟,一行人沒有耽擱多長時間就駕車馬離開了建康城,劉御看著腳邊趴著的被蘇濤心驚膽戰塞進馬車里的劉子業,拿腳尖踫了踫他的腦袋。
劉子業抱著他的小腿肚子蹭來蹭去,笑得傻乎乎的,嘴巴里含糊不清嘟噥著幾個詞。
劉御也懶得听究竟他在扯落些什麼,踩了幾腳覺得軟乎乎的,兩個多月不見,貌似這小子胖乎了不少。
劉子業很開心,隔了好久終于看到了一個足夠漂亮的美人,被踹了幾腳也沒有生氣,摟著劉御小腿蹭得不亦樂乎。
建康城此時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跟那天嘩變相關的消息源源不斷傳來,劉義隆死在了雞籠山上,太子劉劭佔領了皇宮,自立為皇,改元為「太初」。
與此同時,整個劉宋王朝都亂了起來,劉劭並不得民心,劉駿趁機自封為正南將軍,聯合了荊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雍州刺史臧質一同揭竿而起,並舉義兵。大軍浩浩蕩蕩朝著建康殺了過來。
蘇濤作為武陵王的親信,手中捏了好幾個信物,又很注重隨時隨地把自己的動向跟武陵王匯報,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跟劉駿的大軍匯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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