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著他時,腦海里就蹦出了兩個字︰好丑。
那是我初次到師父家的時候,師娘剛給他喂完女乃,抱著他放回搖籃里,在輕聲哄他睡覺。
我猶是第一次見著這麼小的嬰兒,連怕生都忘了,甩開了師父的手就跑到了搖籃邊。
可惜我還小,個子還未拔高,這頭剛夠著搖籃的邊。但我見不著他,這心都撓得癢癢的。我將雙手攀在了搖籃的邊,努力地墊著腳,伸長脖子往里頭看去。
我終于瞧著了他的模樣,可是好讓我失望,發覺他除了皮膚白白女敕女敕之外,也沒啥好看的。
他靜靜地蜷著那短短的小手,窩在搖籃里,半闔著眼,嘴里吐著唾沫,打著盹兒。
他好似發現了我的存在,方眯上的眼,微微睜了開來,好奇地盯著我瞧。
好漂亮的雙眼!好像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可美了!
那時的我,還不懂事,伸長了手,晃著胳膊就朝他臉蛋伸去,心想著那麼漂亮的眼楮若是摘下來,擺在桌上,一定很好看。
但我的手還未夠著,我的人便被抱了起來,搖籃也因我的動作而輕微晃動,晃得他興奮地咿呀亂叫。
師父的氣息沖入我的鼻尖,他抱著我笑著道︰「修鳴,這是我的親兒,名喚段子玥。子玥,瞧,這是你的哥哥。」師父抱著我微微彎下腰,讓我臉離他更近了一些,我能看到他眼底的好奇與欣喜,我想,若是他會說話,他一定會立刻叫我一聲哥哥的。
師父將我放了下來,輕輕地拍著我的頭道︰「修鳴,你身為哥哥,今後得要好好照顧弟弟。」
弟弟,哥哥?作為獨子的我,不知這哥哥、弟弟是什麼意思,但我記住了一件事,那便是身為哥哥的我,要好好照顧弟弟。
那一天起,我有了弟弟,子玥有了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那天子玥听到我叫他名字時,竟然笑了。他笑起來特別好看,還未長全的眉頭笑彎起來,好似天邊的月牙,特別美麗,唔,也是那時,我終于勉強承認,他長得不丑。
融入段家以後,我每日里除了跟師父練武學習,便是去看他了。
打從那一天見著他的笑,我就特別欣喜,總想著再見幾次。可是師娘說,他不愛笑,那一次見到我時的笑容,還是他們自打他初誕以來,第三次見著的笑。
可我卻不這麼認為,他不愛笑,一定是見不著我的緣故。于是,為了能多見見他,我努力地練武,長身子。沒過多久,我的身子便好似被人吊著脖子拉長了一般,長得特別快,不過一個月,我就長得比搖籃邊還高了。
這一次,我終于可以不用天天墊著個腳尖去看他了,我還可以伸長我的手,輕輕地模著他好似雞蛋一般滑膩的臉蛋。每每模上去,手感都特別好,若非師娘笑稱我手髒,我還真不想放下來。
他很乖,每每讓我模著的時候,都會眯著眼享受,還會笑著對我吐嘴里的泡泡。我的手離開時,他會睜著一雙大眼楮看著我,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有好幾次,他還揮著兩條短短的胳膊,好似想拉住我。
當然,師父師娘肯定不讓他老踫我,因為師父說我是個賊牛子,成日里就喜好在泥地里模爬滾打,讓他多踫幾次,指不準就染上了我的壞氣。
每每听著這些話,我當真是來氣,誰整日里在泥地里模爬滾打了,我還常常跑去爬樹掏鳥窩哩,哪來那麼得閑只混泥地。
當然,若是師父師娘听到這話,必要笑話我了。
他們不給他踫我,那我便偷偷模他好了。那一日,趁著師父師娘在屋外練劍,我偷偷地丟下了手里隨便亂揮的劍,溜了進屋。
沖到他的搖籃前,發現他剛剛醒來,正咿咿呀呀地玩著掛在搖籃上的玩具,他看到我,頓時便笑了,雙眼晶亮晶亮的。
我一時忍不住伸手上去模了模他的臉,他也好似在回應我一般,揮著兩只手纏到了我的手上,嘴巴一撅,就把我的手含進了嘴里。
當時我感覺似被雷擊中了一般,一陣酥麻,口腔里熱熱的,他小巧的手還在舌忝著我的手指,唾沫泡泡如水一般從唇角流出來。
他吮吸得很開心,臉上都是滿足的神情。我一直懵在了那里,直到師父師娘進來,將我抱開,我才反應過來。
還未得深刻感覺自己濕漉的手,師娘的身影便罩在了我的面前,我身子一縮,以為她要責罰我丟下練劍跑進來偷瞧。哪知她只是蹲了下來,溫柔地舀手上的手帕給我擦拭指尖的唾沫,嘴里還含著慈愛地嗔道︰「真是的,這孩子平日里也不吃手指的,今日也不知怎地了,修鳴,你莫在意。」
我嗯嗯啊啊地應了一聲,腦中卻想到一邊天去了。我記得還未與爹娘失散時,有一次我在家里玩鬧,不記得做了什麼,這手指被割破,出了血。當時我娘在場,看到後便將我的手指頭含進了嘴里,我還懵懵懂懂地不知何事,待得娘親將我的手吐出來時,我才問娘親這是何意。她笑著對我解釋,這樣可止血,還告知我,只有最親的人,方可以幫我含手指。那時我還未將含手指與止血聯系在一塊,只記得娘親說過,含手指是最親的人方會做的。
那一天,我做夢里都在笑,想到自己是他最親的人,心里便似開了花一般,接連綻放,笑得合不攏嘴,連師父都說,半夜還听到了我莫名的笑聲。
我與他越來越親,每每看到他對我笑,心里便覺好開心。每日里除了練武,便是跑去看他。我從不叫他弟弟,只叫他的名字︰子玥子玥,好似叫這名字,更顯得親切。我還會在他面前不停地說︰叫我哥哥,哥哥。當然,不會說話的他,只會咿咿呀呀地揮舞著雙手,笑得口水直流。
他終于到了學說話的時候,師父師娘為此是既焦急又開心,焦急的是他可會正常地開口說話,開心的是即將能听到他來到這世上說的第一句話。可越是焦急,他越是沒開口說說,師父師娘整日里都圍在他的身邊,爹爹、娘娘地叫喚,想著法子讓他學舌,但他總是睜著一雙大眼楮,看著他們,嘴巴也不張開,偶爾在他們的期盼下張口,卻是打了個呵欠,咂巴咂巴嘴巴又想睡了。
我那時雖長高了不少,但個頭不過是到師娘膝彎那處。看到他們把他抱得高高的,我只能伸長了脖子,墊著腳,晃著雙手說︰給我,給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喊著要他們給我什麼,可我就是想看到他,看不著,我這心里就不舒坦。
其實,我可想抱他了,幾個月下來,他的臉長開了,白白女敕女敕的,似水豆腐一般,可美了,身上還帶著軟軟的女乃香,如果抱起來,一定是香香軟軟的。可是師父師娘說我還太小,抱不動。我听完,這嘴就扁了下來,我最近可都是餐餐吃三碗飯,力氣長了不少,怎地可能抱不動。
這一日,師父師娘出外曬被子,我眼珠子一轉,又溜到了他的身邊。我伸長了脖子,看師父師娘還在外頭說說笑笑,也沒顧及到我,我就蹬了腳上的鞋子,伸長腿爬了上床。看著那在搖籃里對著我笑的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便學著師父師娘抱他的樣子,用兩條胳膊將他圈了起來,咬咬牙,將他抱起。
當然,我的力氣相比大人而言還是差了一些,將他抱起後,我有些失力,咚地一下就給重重地坐到了床板上,疼得我齜牙咧嘴的。哪知曉,他似覺得好玩一般,站在我的腿上,揮著兩手拍著我臉,嘴里咿咿呀呀地開心叫著,我當然听不懂他在說什麼,瞧著他讓我那麼疼,我也使壞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哪知這時,他嘴里忽而吐出了一個不完整的音︰「果……果……」
我的手頓時僵住了,我不敢相信地拉開了他,看著他的嘴,自己也開口說道︰「哥哥。」
「果……果……」他看著我的嘴巴,學舌一般輕輕地叫了出聲。
「哥哥?」
「果果。」
他越說越順溜,動了幾次唇,把「果果」叫了幾次後,我大展了笑顏。
「子玥會說話了,子玥會說話了!」
我笑著大吼出聲,在師父師娘聞聲跑進來時,我禁不住喜色地湊唇朝他臉上親去,哪知曉他這時把臉一扭,這印在臉上的吻,就給親到了唇上。
這是我同他的第一個吻,莫名其妙的吻。
同時刻,師父師娘正好撞門而入,自然便看到了我們倆雙唇相貼的一刻。
當時還不知接吻為何物的我,莫名地在心里咯 了一下,感覺我好似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包了。
師父師娘黑著臉把我拉開了,他們的神情瞧起來極其不悅,我以為是因為我私自抱起了子玥,是以歉疚地模了模自己的後腦勺,同他們說歉。
他們也沒有怪責,一心撲到了子玥身上。師娘將他抱了起來,而他還在揮著雙手撲騰,嘴里軟軟地喊著「果哥,果哥」。
隨著他喊的次數越多,這「哥哥」喊得愈發順溜,我笑得眉眼都彎了,我看見師父師娘起先還是愣怔的表情,後來也釋然地笑了起來。
師父從師娘手里接過了他,抱著他蹲下,將他湊到我的面前︰「修鳴,你當真是佔了大便宜,子玥不喚爹不喚娘,只喚哥哥,以後,你這哥哥可得好好疼他才是。」
我笑著一拍胸脯,應了下來。子玥把他誕生于世後的第一句話給了我,我又怎會辜負他。
那一日後,他也慢慢學會了說爹爹、娘娘,但听起來,都沒有哥哥叫得順溜。在他爹娘懷里時,他屢次伸出手,彎著身子到我面前,好似想要我來抱。我笑著伸出手,想抱他,但師父師娘以免我不夠力,便未允許。也因是如此,他學會了第四個詞︰抱抱。
他漸漸長大了,他學會了說話,也到了要學走路的時候了。他的模樣越長越俏,我每次見之,都忍不住想湊過去啃一口他那白女敕女敕的臉,當然,每次都會被師父師娘拉開。
他學走路時,我一直在旁邊看著,看著他站起來,走幾步又跌倒,我竟比他爹娘的速度還快,沖過去抱住了他的身子,以免他摔倒。師父師娘見之,都搖頭說,我未免太寵他了,他唯有跌倒,方會吃痛,站起來。
可我偏生不依,我說你們不疼他,我疼他,他是我弟弟。
說完這話後,我便听到了他們的笑聲,好似無奈又好似含著欣慰。
他在我的攙扶下,終于學會了走路,我拉著他的小手,看他邁著兩條小短腿,怯生生地一搖三晃走步子時,心里是說不出的快樂。有一日,走到一半路時,我試探性地甩開了他的手,笑著跑到了數十步的地方,朝他搖著手道︰「子玥,朝哥哥這兒走來。」
他有些心驚,左右看了師父師娘一眼,發覺他們沒有幫助他的意思,便放大了膽子,搖晃著身體朝我走過來。他起先走得很不穩,身體搖搖晃晃地擺來擺去,似要摔倒一般,看得我的心也跟著搖擺不定,屢次想沖上去抱著他。走到半路時他噗地一下就摔倒了,我嚇得就要沖上前去,哪知他扁了扁嘴,特別堅強地爬了起來。他沒有哭,咬著牙,帶著水霧的眼看著前方的我,繼續邁步朝我走來,直到行到我面前時,他才撲到了我的懷里,汪汪大哭著說︰「哥哥,疼疼,呼呼。」
我抱緊了他軟軟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走過來到我面前哭喊的時候,我竟然喜極而泣。我們倆就這樣,像個傻子一樣,抱在一塊哭了起來,連過來看的師父師娘都覺得莫名其妙。
我沒告訴他們,其實我哭的是,子玥長大了,就不需要我的攙扶了。但這是我心底的秘密,我不讓他們知道。
慶幸的是,他還是很依戀我,即便他慢慢長大,長高,同我一樣舀起了劍,他還是會跟著我跑,叫我哥哥、哥哥。
他長得很快,沒多久的時間,就同我差不多高了,意識到要被他超越了身高,我這飯都多吃了一碗,練武也帶勁了,很快就又超過了他半個頭。
不知不覺中,我同在一塊度過了兩個年頭,他對我的依賴越來越深,我對他的依戀也變得越來越多。我們倆同吃同睡,連沐浴都在一塊,嘻,若是子玥長大後,知曉他從小便被我看遍,模遍了,他會怎麼想。唔,定是會耳朵泛紅,臉上一赧的。
他特別容易害羞,記得我們第一次月兌光光沐浴時,他揪著手里的衣襟,好半天都未扯開腰帶,反倒是我,一見到浴桶,就嘩地一下月兌光了衣裳,蹦了進去。
而他好似不習慣同我一塊沐浴,攀到浴桶邊,軟軟糯糯地同我說︰「哥哥,你先洗罷。」
我一听,臉就拉下來了,師父師娘讓我們一塊洗,他不樂意,這是在嫌棄我洗過的水髒麼,這心里這麼想著,嘴上便說了出口。
他被我的重活嚇到了,愣了好半晌,才低著頭輕聲告訴我說,不是嫌棄我,而是他不好意思。
當時我一听,就樂了起來。從桶里爬出來,也不管他反抗,就雙手快速地把他扒光了,把衣物一丟,把他抱進了桶里。
是了,經過這兩年的練武,我力氣變大了不少,當年還抱不動他的手,如今可輕輕松松地將他抱起來。
放入水中後,我仔細地打量著他的身體。他很瘦,即便練了一點武,這肌肉也長不起來,而且他曬不黑,身子板異常白皙,同他幼時那般,肌膚滑膩。我看得眼都饞了,因為害羞的緣故,他肌膚透出了一點粉色,好似水豆腐上抹了一層紅糖,讓我忍不住去品嘗。
我心里頭這麼想著,就湊了過去,抱著他軟軟的身子到處亂模起來。他也乖巧,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是還是乖乖地任由我模,只是偶爾不安地扭動身體,輕喚我一聲。
我瞧著他的身體從粉紅變成了紅色,覺得逗弄他特別好玩,一時忍不住,就啄了他面頰一口,親了幾下,覺得不過癮,掰過他臉看了看,目光便落到了他泛著水霧的雙唇上。腦中忽而想起了初次抱他時意外之吻,這不知怎麼的,就將自己的唇印到了他的唇上。
他微微一怔,也沒有太多的反應,而彼時的我還年少,不知什麼是吻,就是把唇貼到他唇上摩挲了幾下,感覺到軟軟的舒服之後,就放開他了。
他愣愣地看著我,眨了眨漂亮的眼楮,我覺得好玩,就捏了捏他的臉,看他的臉在我揉捏下變成粉色,我大聲笑了起來。
這是我同他的第二個吻,很單純的吻。
那一天我也見著了他左臂上的紅蓮印記,我覺得特別美,很襯他白白女敕女敕的肌膚,我還親了好幾口,撓得他癢癢地笑了起來。
後來,他同我沐浴時,也放開了膽子,有時還乖乖地幫我揉肩搓背,不過他還小,沒什麼力氣,幫我按還似撓癢癢一般,但我從未告訴他這事,我只說按得好舒服,好舒服,他听完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特別喜歡他笑,每次看到他笑,心里就好溫暖。師父師娘說,他不愛笑,只有跟我在一塊時,才笑得多,為此,我特別自豪。
我想,他一定是上天送給我的命定之人。
之後沒過多久,師父師娘離開了,將我們倆個小孩子丟在家里,讓隔壁鄰居的大嬸幫忙照料。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只依稀听到他們說去什麼久華派,我不懂那是什麼地方,我也不關心這些,我只關心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子玥不能沒有爹娘的照料。
他們出發前一晚,我大鬧了一場,說他們要丟下子玥不管,他們哄了好久,我才應承他們,在他們不在時好好照料子玥,等他們回來。待他們走後,我把這事告訴了子玥,子玥紅了眼眶,但很快又撲到了我的懷里說,哥哥不可以丟下我。
當時我听完,心里不知是什麼感受,好似感動又好似幸福,子玥那麼依賴我,真好。
隔壁家的大嬸也只是在吃飯時,才會過來看我們。所以照料他的事情,都擔在了我的身上。我每天早早起身,先自己去洗漱穿衣,然後才搖醒他,抱著他給他穿衣物。他有些犯懶,醒了還迷迷糊糊的,可好玩了,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會偷偷地親他一口,過過嘴癮,看他有些不悅地伸手揮開,那模樣可有趣了。
師父師娘不在的時候,我自己學會了打火蒸包子,你恐怕也不會想到,那時候的我,才四歲多,就學會了很多東西。
我會幫他穿衣,抱著他上凳子,有時候還會喂他吃東西。他一直都很乖,靜靜地享受著我的照料,開心的時候還會摟著我的脖子,喚我哥哥。
可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喚我哥哥的可愛弟弟,有一日也會病倒,連一聲哥哥都喊不出。
那一日,早起的時候,發覺外頭的太陽特別火辣,把我熱出了一身汗,我忽然想到了不遠處的小河,那里的河水特別清涼,就想著帶著他去泡泡。
他起身後,听到我的想法,還有些膽怯地拉著我的手,搖頭說︰「不好,娘親說不能去那兒玩。」可是我這性子就是坐不住,越不讓我去,我越是想去。
于是,我抱著他哄來哄去,逗得他答應我了,我就開開心心地拉著他走出門,同隔壁的大嬸打了聲招呼,就溜到河那處去了。
平日里,我也經常到河這里來玩,我已經學會了游水,有時趁著師父師娘不注意,也會跑來玩。師父發現我這人機靈,知道分寸,也漸漸不再管我了。
我拉著他到了河邊,看到清澈的河水,我就忍不住地月兌了衣服,只剩下一條褻褲,光著膀子,朝他笑。他還怕生,看到水還有些不適應。我想到他還小,不宜下水,就幫他除下了鞋襪,將他褲腳卷起來,拉著他下水。
白女敕女敕的雙足一沁到水中,他起先還不能適應冰涼地打了個哆嗦,但是交疊著雙腳摩挲了幾下後,他笑著對我說道︰「哥哥,好舒服。」
看到他笑,我覺得這一趟,值了。
我看了一眼那泛著波瀾的河水,忍不住就想下水游玩了。考慮到他不會水,就叮囑他只能待在河岸邊,不能往里走。他乖乖地應答,拍著胸脯說,都听哥哥的。瞧他那麼乖,我就放心地朝河水中心走去,時不時地還回頭朝他揮揮手,他也笑著同我揮手。
走到差不多的地方時,我憋住了呼吸,一個扎頭就竄進了河水里。師父說,憋氣也是一種鍛煉內功的方式,越是憋得久,越于己有利。是以我每次來這里游水,都要練習憋氣。
可我卻沒想到,因為我憋氣的緣故,讓那個在岸上等待的人,嚇壞了。
後來我听他說,當時我潛入水後沒多久,他不見我,就焦急的喚我哥哥,但那時應是我潛入水中的緣故,沒有听見,是以他便以為我出事了,想也沒多想地就往我所在的地方踱來。
可是,他還那麼小個,還不會游水,走沒幾步,這岸邊的石子一陷,他整個人就掉入了水中,河水沒過了他的頭,他說當時他被嗆了好多口水,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我每次听完這句話,我就愧疚地說不出話來。
那時候,還在河水里憋氣的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心里忽而生起了一種恐慌,想到可會是他出了事,我就趕緊冒了頭上來,這一看,就把我嚇傻了。好在我反應得快,趕緊游過去,把他撈了起來,救上了岸。
他那時臉色慘白,嘴角還在不停地吐水,一直在喃喃著說,哥哥,哥哥。我嚇得不知所措,好在師父曾同我說過溺水了該如何救治,我當即便壓著他的胸口,給他渡氣,他吃水不多,很快我就把他弄醒了。
他醒來後,我哭了。我緊緊地抱住他,哇哇大哭。我差一點就害死他了,差一點。
他迷迷糊糊地伸著手,抹干我的眼淚,說︰「哥哥不哭。」
他還小,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哭,他說他只知道,他見不到我,他會很難受。
經過這事後,我暗自決定,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他,不讓他再出事了。
我拉著他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低著頭打抖,我心疼地抱起了他,就往家里沖去,要給他換衣。
回到家門時,師父師娘面色匆匆地趕了回來,看到了我們倆**的模樣,師父厲聲質問這是怎麼回事,而師娘則心疼地從我懷里抱起了他,趕忙回房給他換衣。看到他有人照顧後,我的心總算平靜了下來,我低著頭將事情原委告訴了師父。
師父發怒了,這是我第一次見著謙和的師父發怒的模樣,好可怕。他抓起我,月兌了我的褲子,一個勁地打我,他用上了內力,打得我好疼,我咬著牙硬生生將眼淚憋了過去,在心底告訴自己,被打是應該的,應該的,因為我差點害死了他。
他起了高熱,接連幾天沒有退下,迷迷糊糊的,說話都連不成句,我也听不到他喚我哥哥了。而在這幾天的時間,師父師娘匆匆忙忙地收拾了東西,帶著我們遠離了住了兩年的家。我不知道他們要去哪里,我只關心,他什麼時候好起來。
在路上,師娘才告訴我,說他誕生時不足月,身子較為孱弱與怕寒,特別容易生病,讓我切莫再這樣帶他下水了。我重重地點頭應答,我說我定會好好照顧他,不再讓他出事。
我看到師父緊繃了許久的臉,這才緩和下來,他終于答應讓我踫踫子玥了。
他一直迷迷糊糊地窩在師父師娘的懷里,睡得很熟,偶爾會打幾個噴嚏,然後又睡去。我試探性地模上了他的手,發覺好燙,把我嚇壞了。我從來不知道有生病這回事,但那日後,我記著了,他是個會經常生病,經常吃藥的藥罐子,得好好疼。
我們趕了好多天的路,當我們到達目的地時,子玥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大夏天的,他身上還是裹了一件單薄的披風,那寬大的披風顯得他的身子更是瘦弱。他一直拉著師娘的手,看到我,就將他小小的手伸了過來,想拉著我。我抬頭看了一眼拉著我的師父,得到他允許後,就笑著拉上了他的手,捏了捏他軟軟的掌心。
他笑了起來,慘白的臉上都多了幾分健康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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