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蓮的聲音突然響起,式微雖說有些意外,可還是忙不迭地點點頭︰「這詩自是極好的。」
得了她這話,陳慧蓮心中才算徹底踏實了。這里頭的女子中她就熟悉一個式微,更何況一早知曉了式微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方才喜過了,這才想起自己為了見男主似乎冷落了式微,這才開口一問,見她神色不變,心中更是大定︰這女子果真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叫陳慧蓮得了個搶眼,端康郡主自是不滿,冷哼了一聲陳慧蓮,示威一般的拽著李佑的手,帶著些撒嬌的語氣在里頭︰「好了,今兒是來打馬球的,可不是來吟詩作對的,要吟詩的話改日詩會,我端康定不會忘了陳小姐一份。」她這等語氣里的不滿便是式微都听出來了,誰料陳慧蓮竟是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多謝郡主了。」
這話一出,又成功的叫眾人臉色一僵,式微早已習慣,知曉這陳小姐不知什麼時候會發作起來,專門行那些不靠譜之事。是以,也見怪不怪了。
端康被陳慧蓮這一句噎的實在不舒服,輕掐了一把李佑,抬頭望去,卻見李佑不知什麼時候竟是沉下了臉,這等模樣,便是端康也極少見到,一出口,聲音便不由低了幾分︰「四哥!」
卻見李佑冷著臉,硬硬的點了點頭︰「開始吧!」
今日的貴客李佑擺出了一副臭臉,還有誰敢多說?端康識趣的閉上了嘴巴,引他們到席上就坐,叫下人將馬牽出來,開始分撥人手。
跟在李佑身後入了席,德福不禁偷偷的用袖口拭去額上的冷汗。主子也不知怎的,方才還好好的,不過瞬間便變了臉,也不知誰有那膽量得罪主子?德福在心里將那罪魁禍首罵了好幾遍這才舒坦了。
卻說這叫李佑突然變了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式微。方才多虧了陳慧蓮出聲喊了一句,李佑不過循聲望去,在看到那人時雙眼驀地一亮,即便隔著厚厚的劉海,他李佑又怎會認不出來阿微呢?可是,她在做什麼?李佑順著式微的目光看過去,那方向︰左少卿、姬二、梁衍赫然在歷,也不知適才阿微在朝何人笑。
那一瞬間,李佑心中驀地只覺悶地怪難受的。雖然只是一笑,可那種感覺卻放佛阿微給他帶了綠帽子一般,卻有苦不能言,當真是憋屈至極。李佑心中滿是憤懣和怨氣,一時間也未曾注意馬球場中似乎在分撥人手上出了問題。
這次打馬球,端康自是當仁不讓的主角,是以蕭明珠與梁音都被她拉到了自己隊中,至于陳慧蓮與式微,不過是臨時拉來湊數的,自是另一隊的。可今日梁音不知怎了,執意要與那兩人一隊,脾氣一上來跟她那提督父親一個德性,任憑蕭明珠怎麼勸都勸不成。氣急的端康轉頭便去看李佑,見他仍拉著一張臉,適才踏出的腳又不由得收了回來,狠狠的剮了一眼式微與陳慧蓮,這才作罷。
于是端康、蕭明珠等平日里打馬球技術不錯的一隊,梁音與一眾技術不怎麼樣的,如式微、陳慧蓮等人一隊。
重活一世,式微也並非為了那爭強斗狠而活,到頭來所有希望不過是為了兩個字「活著「,活的安穩,活的順遂而已。
帶了這樣的想法上了馬球場,式微自是處處避讓,小心翼翼的騎著那馬駒,盡量不與她人相撞,梁音也一改往日的勇猛,悠悠的騎著馬駒在她旁邊晃蕩著。
這種情況下,端康等人自是連連得分,朝著席上看去,見李佑雖說臉色仍然不太好看,但已朝著球場看過來了,不禁得意至極,朝李佑拋了個媚眼,更加賣力的打起了馬球。
見式微騎著馬駒在球場里頭混日子,李佑心里雖說方才生出了一些怨氣,可現下見到她如此的模樣,卻又實在舍不得移開目光。突然想起阿微在世時的那三個月,閑暇無聊與自己打馬球時的情景,只覺一時續不能自已。
原本對阿微的感覺亦不過是懷念罷了,可自一年多之前見了她一眼,那種感覺似乎不知不覺間悄然發生了變化。「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本以為再也不能見到的那人,徒留給自己一段美好回憶的那人因著上天眷顧,得以再見。佳人失而復得,那種感覺只叫李佑覺得無法招架。
晃晃悠悠了半日,一球再度落入端康那一隊人的球杖之下,端康有意要在李佑面前多多表現,便也不管是不是自己隊的,只一夾馬肚沖了上去︰「快將球傳于我。」
同隊的貴女還未曾反應過來,手底的球杖驀然飛起……
李佑正沉浸于往日的回憶之中,忽地只听場中一聲尖叫,周圍數人一同站了起來,心下一緊,看向場中︰有人出事了!
只一眼便看到了同梁音下了馬站在一塊兒的式微,見她二人沒事,梁衍與姬二對視了一眼,這才放寬了心,復又看向場中。
方才那發生的一幕,只叫式微覺得當真是世事難料。想是原本不僅是她,就是梁音、姬二等人都會以為這馬球場要麼不出事,要出事那出事的也定當不是她便是陳慧蓮。哪曉得不過片刻的功夫,確實有人出事了,不過出事的卻是這里的主人端康郡主!
方才端康郡主不管不顧的沖向同隊的貴女,正巧那貴女一球杖飛起,便是換了梁音也不一定收的住球杖,更何況是那貴女。
于是收勢不住地一球杖便這麼不管不顧,連同馬球一起出手,那馬球擊中了端康郡主的面門,而那球杖卻是好巧不巧的勾了一下端康郡主j□j愛馬的左眼。被勾了左眼,那馬自是不管不顧開始發起狂來,端康被那馬球砸了一下,不說正對面門,口鼻血流如注,暈乎乎的,雖說在打馬球之前做了特別的措施,將兩腿用繩子固定在了腳踏之上,可整個人毫無防備,手上又月兌了韁繩,便這麼癱在一側,任憑那愛馬帶著自己在球場里頭狂奔了起來。
「還不快救人!」眼見端康出了事,李佑橫眉豎目,瞪圓了雙眼看向一旁的侍衛,「一群飯桶!」
左少卿微一蹙眉,整個人足下一點,自席上飛升而下到了場中,隨手跨上一匹馬駒便跟了上去,口中直喊︰「端康拉緊韁繩,我將你足踏砍了,然後跳馬。」
可那端康也不知是被顛暈過去了還是嚇傻了抑或其他,總之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般叫左少卿就是有心相救都有些無處下手,便在這時,端康那固定足踏的繩子終于斷了,整個人就這麼頭朝下的向下跌去。
左少卿無法,只能翻身撲了上去,他到底是個男兒,總要比女子經摔一些,可到底是晚了,端康還是蹭破了頭皮,雖說沒傷到臉,光看那傷,血肉模糊的,只一看,便叫人心驚。
叫了兩聲端康,見她暈乎乎的喊了兩聲「四哥」,李佑適才趕到,一把拉住端康的手︰「端康,你如何了?」
這一聲叫那端康放佛吃了神丹妙藥一般,顧不得疼痛鳳眼圓睜,死死的看向李佑︰「四哥,不要放過那賤人,要為端康做主啊!」說罷腦袋一撇便昏死了過去。
李佑微微皺眉,與端康正面相沖的貴女既能被算到她那一隊,出身亦是不低,著實有些棘手。正左右為難間,忽地听到一聲濃烈的喧嘩聲,向著喧嘩聲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氣的噴出一口血來。
原來卻是那端康那被傷了眼楮狂奔的愛馬不知什麼時候往回奔了起來,胡亂躥中便直直的向著看熱鬧的梁音與式微沖去。
梁音反應極快,因著端康的馬先是在球場里頭亂竄,其他馬匹受了驚皆跑回了馬廄,二人無奈只得撒丫著兩條腿狂奔。可這等跑法,又怎的跑得過那發瘋了馬匹呢,眼看這瘋馬快要撞上二人了,式微卻突地回身,將梁音拽向自己身後,正面對上了那沖過來的瘋馬。
梁音情急之下,一個「不要」月兌口而出,便在這當兒,式微已然對上了那匹瘋馬,一雙縴細的柔夷抱住那馬頭,緊咬著一口細牙,雙腿微分,竟是與那瘋馬較起了勁。任誰也想不到這個看似柔弱的丫頭居然有那麼大的力道,便是成年男子除了那等天賦異稟的,有幾個人能用蠻力攔住那瘋馬的?
眾人不可思議的看了片刻之後,那寧王率先鼓起了掌︰「這等力道,真勇士之力也!」
稀稀拉拉的一片掌聲響起,可叫李佑氣的差點吐血的卻不是這個,而是這當兒有人一劍結果了端康那匹瘋馬,式微一時受不住力,眼看便要摔將出去,卻突地一陣天旋地轉,落入了一個帶著艾草香氣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