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駿惟在這個禮拜情緒一直焦躁不安，他從來沒有讓自己這麼失控過，但這個禮拜他居然在會議桌上發飆六次，而被他駁回的文件也是多到數不清。
他現在連一個錯字都不能接受。
全公司都在討論他性格驟變的事，但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听說他在家里大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懶得跟外界接觸。
是的，他確實發狂了，因為童童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怎麼都聯絡不上，他打手機給她，她不接，打到公司去詢問，說她請了長假。
為了見她，他用總經理的身分，命令業務部促成萬眾與華揚的合作，並要求華揚派童童親自到他公司簽約，但已經過去四天，童童沒有出現。
把手機往床上一丟，他沮喪地坐在沙發上。
剛剛撥電話給她，她仍然沒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會突然消失？
陸駿惟非常清楚自己現在很失常，他也沒想到一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居然可以這麼大，讓他始料未及。
突然听到敲門聲，他煩躁地正要罵人，不料開門進來的是他的父親陸耀生。
「怎麼了？」陸耀生走進來，看著他這個優秀的兒子。
「沒什麼。今天是假日，您早上怎麼不多睡一會？」陸駿惟跟父親的互動一向很好，見來人是父親，他的表情和緩許多。
陸耀生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想不透，昨天一個晚上都沒睡著。」
「什麼事讓老爸想不透？」他關心道。
「听說你昨天又在會議桌上罵人啦。」
陸駿惟皺眉，「是誰那麼多事，連這種小事也要跟您報告！」
「你別這麼激動，其實他們也是關心你。」陸耀生笑了，拍拍兒子的肩，「在公事上你果斷有遠見，而且從來沒有做過錯誤的判斷，這點公司上上下下的員工都對你很信服，老爸也很肯定你，但你之所以會受員工們愛戴，還有一點就是你溫和有禮。身為總經理，你沒有半點架子，對大家就像對自己的朋友那麼尊重，讓你在公司奠定難以動搖的地位。」
「老爸，我知道您要說什麼……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所以我想不透，是什麼事讓你憂心，你講出來，讓老爸幫你想想辦法。」
「沒什麼事，最近我的情緒波動比較大，我會試著去調整。」
「是調整還是壓抑？」陸耀生認真地看著兒子，「如果你無法厘清真正的原因，那麼就無法讓自己快樂，如果你不快樂又要強顏歡笑，那就叫做壓抑。」
「老爸，我沒事。」
「業務部的副總告訴我，你要求他們在三天內通過跟華揚合作的案子。」陸耀生看見兒子露出不滿的眼神，「當然，你身為總經理，決定的事情老爸一定支持，只是你一向很尊重業務部，唯獨對與華揚合作這件事特別積極，所以我想了解你的想法。」
「華揚所代理的食品在市場上的佔有率很高，與其它通路合作的評價也很好，我認為雙方合作會有不一樣的契機，我們不會吃虧。」
「但我們的利潤降了五個百分比，這個數字讓業務部很為難。」
「我評估過了，降五個百分比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損失，如果雙方持續合作，創造出來的價值會更高。」
「听說華揚派了一個菜鳥丫頭來跟你接洽？」
「老爸，你調查得那麼詳細，讓我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陸駿惟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你不放心把公司交給我是嗎？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跟你報告，如果你只是打算培養一個影子總經理，那麼我現在就辭職。」
「兒子！」陸耀生觀察著陸駿惟的表情，知道兒子真的生氣了，「如果不是你這個禮拜的情緒反應太讓人匪夷所思，老爸也不會過問你在公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接管萬眾集團將近三年，除了前兩年的重大決策還需要跟我報告外，第三年起我不就完全放權給你了嗎？」
嘆口氣，陸駿惟恢復了平靜，「對不起，我又失控了。」
「不要緊。」陸耀生再度拍拍兒子的肩，「我知道管理一家集團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過我相信我兒子的能力，你一定可以把萬眾經營得很好。」
「謝謝老爸。」
「今天中午我本來要去參加富國集團成立第三百家加盟店的茶會，但你媽臨時要我陪她去參觀一個畫展，所以我希望你能代表我出席，順便跟富國集團的汪總裁認識一下，雙方以後要談合作的機會很大。」
「我知道了，老爸放心，中午我會準時出席。」
「那好，我希望你能懂得適時舒壓，畢竟以後你要遇到的問題還很多，我不希望你輕易被擊倒。」
「我知道該怎麼做。」陸駿惟回給父親一個微笑。
陸耀生點點頭，離開兒子的房間。
陸駿惟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容許他再這樣消極下去，如果童童堅持不跟他見面，那麼……他也不能再強求。
準備就緒後，他開著車，獨自來到茶會的會場。
一到現場他立刻打起精神，今天受邀的大部分都是食品業界有名的負責人，整個會場十分熱鬧。
陸駿惟順利地打進汪總裁的圈子，與一些董事長級的長輩們交談，每個人莫不恭維他是青年才俊，他也非常沉著地應付這樣的大場面。
「去年我們開始代理華揚的食品，他們果然不負眾望，替我賺了不少錢，這家公司非常不簡單。」廖董事長開始聊起生意經，「听說汪總裁也邀請了華揚的沈董事長，等一下見面後大家可以交流一下。」
一听到華揚這兩個字，陸駿惟的臉色微微一變。他以為今天可以暫時忘記跟童童有關的事，沒想到……
「華揚確實非常有潛力，沈董眼光獨到，代理的食品確實也在市場上獲得好評，可是我覺得他們的業務經理童小姐更不簡單，如果沒有她的策劃跟推動，華揚的名號不會那麼迅速就在業界傳開。」另一位方總經理也加入討論。
「童小姐？」陸駿惟皺起眉頭。
「陸總，你們萬眾集團那麼大，你不一定會認識各家廠商，而且貴公司好像也還沒跟華揚合作過，所以你不知道在我們業界有一個傳奇人物，還是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方總經理說得口沬橫飛。
「說真的，童小姐實在不簡單，她長得很漂亮，又嫵媚，眼神還會勾人，怪不得華揚把她當成寶貝，給她這麼高的年薪，挖都挖不走，我跟她談了好幾次，她總是輕松且圓滑地就回絕我的好意。」方總經理嘆了口氣，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失望。
「人家童小姐不是省油的燈，她聰明伶俐，談生意的手腕又高明，連我們這些老家伙都甘拜下風，況且她又不是靠臉蛋跟身材吃飯，我跟她接觸過，這個女人非常有智慧。」連汪總裁都對她贊嘆不已。
「各位，你們說的童小姐，是不是才二十出頭，戴副黑框眼鏡，長相清秀，而且剛進華揚才三個月的時間？」陸駿惟終于忍不住問，他越听越疑惑。
大伙兒愣了幾秒，接著哄堂大笑。
「陸總，你的消息來源可要好好更新一下了，華揚總共也才一個童小姐，她在食品業的資歷搞不好比你還深，她年紀雖然很輕，但至少也二十好歲，你說她戴黑框眼鏡，更是太好笑了，她可是我們業界的蝴蝶美人，眼楮是她最美的特征，我真懷疑你說的跟我們認識的是不是同一個人。」方總經理笑得最大聲。
「不用再猜了，喏，你們看，本尊來了。」一位蔡董事長嚷了起來。
童語晏穿著一襲白色斜肩禮服，這件貼身禮服把她玲瓏的曲線完全呈現出來，梳整有型的短發讓她看起來更美麗動人，自然的彩妝突顯出她立體的五官，美麗無瑕的臉龐讓在場的男人看了為之心動，她優雅的姿態跟月兌俗的氣質讓人無法把視線移開，今天的她真的好迷人。
挽著沈董事長的手臂，童語晏優雅地走進會場。
「我的老天爺，語晏實在是太漂亮了。」廖董事長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太羨慕沈兄了，他是什麼樣的好運氣，讓童語晏這樣的美女心甘情願地待在華揚。」蔡董事長邊說邊流露出惋惜的眼神。
陸駿惟一路盯著童語晏，俊秀的臉上有一絲慍怒，握緊了拳頭。他真想馬上沖過去帶走她，問她到底在搞什麼把戲，竟然把他當猴子一樣耍！
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確實是他朝思暮想的童童，但她也是個可惡的女人。
童語晏的眼光掃視著全場，她微微笑著，在與陸駿惟四目交接時微微愣了一下，而後才輕輕地對他點個頭，彷佛兩人是第一次見面般。
「汪總裁，恭喜恭喜，你的加盟店已經成立第三百家，這個數字真是驚人，小弟佩服佩服。」沈董走上前，與汪總裁握手祝賀。
沈董與童語晏來到汪總裁面前，而她就站在陸駿惟身旁。
陸駿惟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腦中卻像是打了無數個死結，讓他失去判斷能力。
在場的人都很熱絡地跟沈董及童語晏寒暄，唯獨陸駿惟不語，觀察著她，發現她與俗妹的形象已經無法重迭在一起。
他開始嘲笑自己這一個禮拜所做的蠢事，為了這樣一個女騙子，他差點失去自己在員工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