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一番話,娓娓道來,抑揚有分,穆杉這個外行的都听得神乎其神的,那三爺更是笑著說道︰「才女的稱號,放在安小姐身上,還真是襯得很吶。」
「三爺過獎了。」安心微微一低頭,回道。
「誒,都站在外面說做什麼,賞畫不是要靠眼楮來嗎,都進來都進來,里頭可多得好東西。」這下卻是安平開口,見著三爺夸獎安心,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招呼著幾人便要進書房里頭去。
穆杉見著他們往前走去,想著應也沒自己什麼事了,正想著要等著他們進去,就趕緊離開回自己房里頭去的。
可這個想法才剛冒出來,那個三爺身邊的小廝,卻湊到了跟前來,大眼楮撲哧撲哧地看著自己說道︰「小丫鬟,你主子都進去了,你怎麼不去呀?你一個將軍府的丫鬟,這麼不會伺候人,倒要我長生來教你。」
「額,進去進去,當然進去。」穆杉只得應道,心里頭掉著渣的隨著幾人走了進去。
這三爺身邊的小廝,真是跟他一個德行。♀
穆杉剛才幫安心來曬書,也進過書房里頭,可不過也只是在一樓晃了一圈,安平卻是帶著他們徑直上了二樓。
走到了樓上,穆杉微微的一驚,這書房里頭的名畫可真不少。安平應是特意帶著兩人來看的,所以這些畫也早早讓人舒展開來,掛在房間的牆壁、畫架上,一幅接著一幅,琳瑯滿目的。
穆杉那點腦子,全折騰在搗鼓草藥上了,對這些畫兒什麼的是賞不出什麼名堂來,不過看那一卷卷畫得,她這個外行人也禁不住贊一聲好。
只看那畫中的筆墨形態就像得很,畫竹是竹,畫石是石的,每一樣都像得很,可同是畫竹的里頭,又有從石頭里頭傳出來挺拔的竹桿,也有被風吹得竹葉一邊倒的形態。
筆墨側重上雖然都不一樣,卻都是各個都好看得很。
屋里頭的幾人都是站在中間,欣賞著那幅周公的山石圖,他的畫曾受過先皇的褒詞,在宮中民間都多是贊賞的人,所以也最為珍貴。《》
當然穆杉是看不出太大的分別來,寥寥無事地站在後頭,東瞟一眼西瞟一眼的。
也沒去听前頭的幾人在說些什麼,只盼著他們能早點結束,讓她能回房里頭去清靜清靜。
一旁的長生卻又是走到了她跟前,繞著她走了一圈,口中「嘖嘖」了兩聲,說道︰「誒,小丫鬟,你說,那幅畫最好看?」
長生的聲兒不小,不但穆杉听得清清楚楚,前頭的幾人也是听著動靜回過了頭來。
長生是三爺的隨身小廝,跟在三爺身邊久了也有著三爺的性情,前頭主子們在賞畫,後頭下人哪有自個兒開口說話的。不過他主子三爺不說什麼,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說話。
穆杉當然不會這些舞文弄墨的,沒想著要回答長生,安心卻幾步向著她走了過來,笑著說道︰「對了杉兒,我總听你說喜歡這些畫上的功夫,你也跟我說說這些畫,你喜歡哪一幅?」
穆杉哪里想到安心會突然這麼問自己,她怎麼知道這女配還閑著沒事會去跟安心說她喜歡賞畫,白白害了自己不是嗎。
可現在,安心這麼一問,幾個人的眼光便都看了過來,那三爺更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罪魁禍首就是你小廝呢,你倒還好意思看戲看得如此開心。
穆杉這會子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不說吧,就意思你平時說什麼喜歡賞畫都是裝樣子裝的,一個丫鬟還滿嘴跑偏。要是說了吧,待會他們再問起來為什麼喜歡這幅,她不是全抓瞎了嗎,她可不會像安心那樣說出那畫里頭的意境,什麼清風傲骨、體恤民情的。
穆杉無奈,只得掃了一眼房中,朝著角落里的一幅指了指,應聲道︰「那一幅。」
呼,說個不起眼的,證明自己沒眼光,這總行了吧。
可沒想到,那安心卻還是要不放人,又接著開口問道︰「劉公的畫,杉兒怎麼會喜歡他的畫呢?」
穆杉汗顏,果然,還是這麼問她了。
可這話出了口,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總是不行。她只得上了前,仔細地看了一眼畫里畫的。
不過說實話,剛開始只是隨便一指,現在走近來看,這幅畫她還是真挺喜歡的,這劉公怪得很,畫了一片竹子歪歪斜斜,像要被風吹倒了似的。題了首詩更是不按章法地參差不齊地寫在了竹子之間。
乍看這畫亂得很,但是多看了幾眼,還挺有趣的。
穆杉眉尖一挑,讓她說那些真招的鑒賞,她還是真的不會,倒是要是說她瞎編的功夫,還是有上幾成的。
當即,她清咳了兩聲,站得筆直,端正著神色說道︰「奴婢喜歡劉公的這幅畫,不因為別的,就是喜歡他這題詩上的樂趣。他不像旁的畫家,都將詩詞長長地題在畫卷的一側,而是斜斜地,疏密有致參差題在這竹葉之間。再加上劉公的這個字,大氣豪放。這詩跟畫放在一起,仔細看去呢,畫也是詩,詩又是畫。」
穆杉說著,又煞有其事地學著那教書的先生般擺了擺頭,緩緩說道︰「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畫中。」
「你這小丫鬟,賞畫的眼光倒是獨特得很。」穆杉說罷,三爺便是笑道,雖然沒夸沒貶的,倒是看那笑意,她總歸是沒算丟臉。
本想著是過了一關,一旁的安心卻是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可是杉兒,雖然你說的也沒錯,可是劉公的畫畢竟太過狂妄無章了,喜歡她畫的都是一些落魄的子弟和花樓有點才氣的花娘之類的,一個好端端的正經女子怎會喜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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