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煙的師傅還真讓婉歌留在了神衣殿的膳房幫忙,她和眾侍女一起燒水砍柴,看著面前那一堆堆如山高的木柴,婉歌的眼角抽動,她架起了二郎腿,一派悠閑的樣子,她來這里是來找人的,可不想每天都面對著這些東西,做這些苦力。愛睍蓴璩她要想法設法混進神衣殿的禁地,救出沐飛揚。
婉歌四處地張望,目光冷靜。
「在這里干什麼呢?別忘了你來這里的目的,不是讓你在這里玩兒的!」婉歌的面前有一名中年婦女正怒視著她,長著一張燒餅臉,水桶腰。
婉歌挑了挑眉梢,就是這個女人,她來這里給她安排重事、重活兒,龍游淺水遭蝦戲,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婦女應該是慕容燕派來的人。
這個女人讓她幾位厭惡,那張嘴臉,她的心底直犯惡心,原本那把用來砍柴的斧頭,轉換了方向,月兌離了婉歌的手中,以流星一般的速度朝著胖婦女猛地飛去。
中年婦女睜大了雙眼,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啊!」
那張圓圓的臉上惶恐無比,驚魂未定。
鋒銳的斧頭從中年婦女的耳邊擦身而過,割斷了她的幾縷長發,然後穩穩地釘在了她身後的牆上。
她的嘴巴已經張成了「O」型,一張嘴唇上下打著顫。
婉歌好像沒事兒人似的,慢悠悠地從她的身旁走過,然後淡定地將雙手附上柄,那把鋒利的斧頭拔了出來。
她無辜地看著驚魂未定的中年婦女,「胖大媽,對不住啊!剛剛手滑!」
手滑?這個臭丫頭,看她不整死她!
她伸出手指,指著婉歌,「你這個沒規矩的臭丫頭!不要在我面前髒了我的眼,限你半個時辰之內去砍一車柴,然後送到禁地,要是少了一根。」中年婦女冷笑,「恐怕就沒有你的好日子過了!」
送一車柴到禁地?禁地不就是她千辛萬苦想要找的地方麼?婉歌的眼楮頓時一亮,「胖大媽,你放心好了,砍一車柴不過是小意思!」
听到那聲胖大媽,中年婦女心頭似有一口怒氣,她胖嗎?一點兒也不胖!
「不許這麼叫我,你應該叫我一聲姐姐才是!」
婉歌灼灼的目光看著她,「抱歉,姐姐,剛剛是我一時口誤!」
中年婦女看著婉歌,似乎有些奇怪,按理來說在半個時辰砍掉一馬車的柴火,不是一件小事,而且還有可能完不成任務,這個小妞兒怎麼就這麼高興呢?難不成說有鬼?她皺起了眉頭,「我事先可要警告你,你砍的柴只能放在禁地門口,不許進入到禁地之中,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到禁地里面,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知道了。」婉歌淡淡地答道。
顧南煙送給她的那一副地圖是真的,和這里的地形都相吻合,沒有絲毫偏差。婉歌根據記憶中,找到了禁地的門口。這里在地底下,光線陰暗,而且在門口都守著一群神衣殿的弟子們,而且四周還有兩隊人馬巡邏,他們都是交換進行。
婉歌躲在暗處認真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在沒有完全確保安全之下,婉歌不會貿然動手。
她用車子推著砍好的木柴,神情略有些悲苦。
「站住!」其中一個神衣殿的宮女瞪著婉歌,問道︰「你來這里做什麼?」
婉歌的神色欲泣,目光順著馬車里的木柴,「大姐,你們看,這都是胖大姐讓我砍的,也不知道我是犯了什麼錯,這胖大姐不但讓我平日里干最重的活兒,而且還處處壓制,如今更是讓我在半個時辰內砍一車柴,還要運到這里。」
听到婉歌這麼一說,那些宮女們似乎體會到了婉歌的苦楚,不但沒有嚴厲地責備她,反而還安慰她,「看你這年紀輕輕的也是倒霉,那個老妖婆就是聖女的走狗,專門替聖女整人的!」
另外一個弟子也說道︰「小姑娘,你往後還是要注意下,誰都可以得罪,千萬不要得罪聖女,她心狠手辣,總會想方設法害人,手段非常人能比。」
婉歌一臉委屈的樣子,「很難相信,聖女長得那樣美,卻是這麼蛇蠍心腸!」
「姑娘啊,你千萬不要被她美麗的外表給迷惑了呀!平日里,她都不允許神衣殿的女弟子用胭脂,而且任何一個靠近少主的人,她都會變著法兒懲治。」
「那個女人真是不要臉,比少主都大了好幾歲,我要是少主,根本就不會喜歡她,長得漂亮又不能當飯吃,更何況還是那樣一個心口不一的女人!」
「那個壞女人每次看到她,我想要給她揍一頓,不就是仗著她師傅對她有幾分疼愛,然後到處橫行霸道麼?」
「下次我們幾個看到她的時候,一定要給她幾分顏色看看!」
「好啊好啊,我們來商量一下該怎麼對付她!」
一群女人在片刻之間內就走到了一起,然後嘰嘰喳喳議論不停,主角不再是她,而是那個外表美麗,內心惡毒的慕容燕。這下子,人人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婉歌已經完全插不上話了,果然,八卦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婉歌勾了勾嘴角,既然你們這麼愛討論,那麼你們就一塊兒去研究研究吧。
天色越來越暗,在一群人討論的時候,婉歌裝模做樣地說道︰「今天謝謝大家的忠告,我還有活兒要干。」
婉歌側身躲在暗處,她的用心很明顯,這樣就代表她已經離開了。趁著那些女人還在八卦的時候,婉歌的腳尖一點,溜進了禁地之中。
在她面前的是一睹又高又硬的牆壁,顧南煙的那幅地圖不僅告訴了她有關禁地的地形,就是連那些開關也都標注得一清二楚,婉歌蹲子,摁下一個開關,牆壁緩緩地向上移動,婉歌靈活的身子朝著下方翻滾,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婉歌又迅速地摁下一個開關,不一會兒,厚重的牆壁又合上。
「誰在哪里?」婉歌的前方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婉歌的心一驚,好在兩邊都有牆壁阻擋,隔斷了這里的聲音,婉歌從身體內抽出了一個火折子,她看清了不遠處站著的以為白發蒼蒼的老婆婆。
她的手里正提著空籃子,里面有一些碗筷,看來是為禁地的男孩們送飯菜的。老人看到婉歌的時候,有幾分驚訝。
婉歌不容分說地將動起手來,一腳回旋踢,將老人老婆婆絆倒在地,手肘朝她的脖子上狠狠壓,老婆婆便暈了過去。這個老婆婆沒有任何內力,婉歌並沒有痛下殺手。想要進入禁地,就必須要突破這兩層石門,她一手摁下了機關。
禁地之中的光線暗沉,她的前方傳來一陣淒涼的聲音,那是那些孩子們的求救聲。神衣殿竟然自己的一己私欲,擄來這麼多的孩子!都是一群無恥之徒!
婉歌順著小孩兒的方向尋找蹤跡,走過長長的甬道,她的面前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大殿,這里和之前的黑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大殿的四周是高大的柱子,那些柱子上雕刻著展翅的雄鷹,栩栩如生。婉歌身處殿堂之中,她仿佛覺得有一股源源不斷的熱量正從四面八方向自己傳來,那灼熱的溫度似乎要將自己燃燒起來。
這里一定還有什麼機關之類的,婉歌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在這里她並不敢亂動。婉歌目光凌厲,掃向四周,沒有漏掉任何一處細節,這里太過危險,只要有任何的不小心,都會成為喪命。
婉歌的目光落在了遠處那高高的石柱之上,她抽出了自己身上的一根腰帶,將衣服隨便打了一個結,攥緊了手中的腰帶,朝著高高的石柱上扔去,然後整個身子離開了地面,借著這股力量,騰空而起。
漫天的飛鏢飛向婉歌,她的身子微微一側,頂著無數的飛鏢,處處躲避,最後,她的身子問問地落在了那大殿的高台之上。神衣殿的禁地平時都是任何人都不準進來的,那麼現在她行事應該要方便許多。
婉歌縱身一躍,從高台上跳了下來,順著前方的地道,繼續走。
直到她的前面出現了一條寬大的鐵門,里面正被關著一群少年,他們的年齡大約都是在十五歲左右,婉歌的目光掃過那些孩子,想在他們的身上找到弟弟的身影,可是,她並沒有看到。
那些少年停止了哀嚎,純潔的目光看向婉歌,臉上還掛著淚珠。
這時候一個柔弱的聲音從最里面傳來,「姐姐,是你嗎?」
听到熟悉的聲音,婉歌的心中一喜,她喊道︰「飛揚,你在哪里?」
從最里面的人群中擠出一個小小的身子,那張略帶著稚氣的臉龐上有著驚喜,他伸出小手,在空中拼命地揮舞著,「姐姐,姐姐,我在這兒!」
婉歌撤掉了臉上的面紗,「飛揚!」
「姐姐!嗚嗚,我在這里!」沐飛揚沒有想到在三年之後,他再一次看到了姐姐,他的姐姐並沒有拋棄他,反而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他忍不住嗚咽起來,哭聲越來越大,有一種重逢之後的驚喜,更有一種歷經千辛萬苦的心酸。
「飛揚,你不要哭,姐姐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婉歌柔聲安慰著。
這時候人群里再次爆發了一陣喊聲,「求求姐姐,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
婉歌目光注視著眼前的這群孩子,他們的年齡都還小,該死的神衣殿,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禍害了這麼多孩子。看到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楮,婉歌始終有些不忍心,她說道︰「你們首先要冷靜下來,不要害怕,我會盡力救你們出去。」
她只能盡力,救一個人出去,可以做到,救一群人出去,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先將飛揚救出去以後,然後再想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婉歌的目光注視著面前放著的那一把閃閃發亮的銀鎖,她要解開這把鎖,盡力讓他們離開。
「你們往後退一點,現在我就想辦法帶讓你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婉歌拿出了手中的銀針,對準了那把銀鎖的小孔。
也不知道這把鎖是什麼東西打造的,婉歌盡是廢了許久的功夫都沒有將它解開,看來,她要采取強硬的措施了。
沐飛揚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只露出了一雙黑亮的眼楮,面龐髒兮兮、黑黝黝的,住在這種地方,衣食住行,都在這兒,還有一群人,怎麼可能生活得正常?
他來神衣殿已經有三年半的時間,最初,他拍在少主身邊侍奉少主,少主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心底並不壞,對他也不像別的長老那樣苛刻,雖然行動上沒有太大的自由,並不是想過去那樣,想到哪兒就到哪兒,但是好歹也有個活動的範圍,後來,他被關到這兒,幾乎就與外界隔絕了一切聯系。
每日里待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永無天日,度日如年,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呆了多久,絕望中,他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姐姐身上,期待有那麼一天,姐姐能夠來救他,帶他離開這兒。
黑亮的大眼楮望著婉歌,「姐姐,你小心點兒,不要傷到自己了。」
婉歌舉起了手中的匕首,正想著要將這把銀鎖給砍斷,忽然,她听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心中頓時一凜,糟了,竟然有人來這里了。
她的目光掃向孩子們,一定要對他們嚴加相告,她喚道︰「飛揚,你過來。」
飛揚從人群後走過來,婉歌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指尖,「不要害怕,姐姐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們出去!一會兒不管什麼人來問,你都要一口否定,沒有見過我,明白嗎?」
沐飛揚點了點頭,「姐姐,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將你供出去,哪怕是這一次你救不了我,也沒有關系,因為我相信,只要我堅持活下去,總有一天,會離開這里的。」
婉歌欣慰,沐飛揚還是沒有變,盡管長高了那麼一點點,但是因為長時間以來的營養不良,導致身體還是沒有很大的發育。
婉歌握緊了沐飛揚的手,她的心中下定了很大的決心,目光凌厲地盯著站在沐飛揚身後的那群孩子們,「你們給我听清楚!一會兒要是有人過來詢問,你們一定要說不認識我,千萬不能讓他們認出來,更不能將飛揚給供出去!」
那些孩子看到婉歌冰冷的目光,身子忍不住朝身後縮了縮。
「只有我安全了,才會想方設法將你們救出去,如果你們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那麼你們這輩子就只有留在這里了!我的話,你們明白了沒有?」婉歌嚴厲地問道。
孩子們雖然害怕,卻還是點了點頭。
這些孩子還不夠成熟,她只有這樣恐嚇他們,才能夠為自己,為飛揚,贏得一絲生機,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婉歌轉過身,朝著黑夜里的甬道奔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既然她已經進入了神衣殿,那麼救飛揚出來總會有機會的。
「來人,將這里給我仔仔細細地搜查一遍!任何一個角落都不可以放過!」溫長老威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神衣殿里丟失了東西,而且門口那送菜的老太婆被打暈了,這里肯定是有人來過的。
方長老對溫長老這種眼里的語氣極為不滿,听到他的話,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一個弟子上前匯報,「方長老,除了被關在這里的孩子們,並沒有其他的發現!」
方長老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雖然是少主的師傅,可是神衣殿里卻有很多他反對的事情,比如將這群孩子們擄來,他就是不贊成了。他曾經提過,但是殿主一意孤行,他也沒有辦法。
「既然這里沒有,那我們再到別處去找找吧!」方長老說道。
「等一等!」溫長老說道︰「方長老,這里還有一群孩子在這里呢?興許我們動用一點腦筋,可以從他們的身上盤問出什麼來。」
「他們都是孩子,知道什麼呢?」
慕容燕的一雙美眸里散發著狠戾的光芒,「他們有一雙眼楮,只有有眼楮,就可以看到從這里經過的人?」
她慢慢地靠近牢房,盯著那些孩子,拔出了手中的長劍,厲聲問道︰「剛剛誰從這里經過了?朝哪個方向走了?給我一五一十地說清楚,若是有半句謊言,我現在就可以讓他生不如死!」
孩子們看到這位長得漂亮的姐姐,說出的話卻這樣嚇人,他們忍不住縮在了一起。
方長老蹙著眉頭,「聖女,對著一群十多歲的孩子,你又何必這樣凶狠呢?」
溫長老有些不滿,他瞥了方長老一眼,說道︰「怎麼能因為敵人的年齡小就這樣有惻隱之心呢?要知道哪怕是一顆很小的毒瘤也是可以長成膿瘡的!再者,小孩兒都是看臉色行事,倘若你輸了氣勢,他們根本就不會懼怕你,更加不用說什麼從他們的口中套出話來了!」
有了溫長老的發話,慕容燕似乎更加得意了,她慢慢地向牢房走去,「嘩啦」一聲,人們的眼前閃過一道耀眼的火光,長劍將所劈成了兩半。她回眸,看著方長老,「方長老,我贊同溫長老的建議,若是和這群小孩兒輕言細語地問,他們根本就不會理,只有采取強硬的錯事,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既然你不願意盤問他們,那就把事情交給我們。」
方長老的臉色微變,這個慕容燕仿佛沒有將他這個長老放在眼里,心中壓抑著一口氣,「可以,不過我把丑話說在前頭,你們來盤問這件事情,那所有的後果將一力由你們承擔!」
「當然可以,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殿主著想,畢竟他們都是店主想要的人!」
方長老氣哼哼地走了,「很好,那這件事情,我就不管了!」
溫長老的嘴角有了一絲冷笑,他很久以前就看不慣方長老了,仗著自己是少主的師傅,經常打壓他們,「如此走了,甚好!」
慕容燕打開了鐵門,她的目光冰冷,嘴角含著詭異的笑容。那些孩子們早已經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慕容燕的目光忽然掃向了沐飛揚,手中的長劍像是流星一樣,飛速地指向了他。
慕容燕的長劍在對上沐飛揚脖子的那一刻,他整個身子早已經嚇得攤了下去,額頭上冒著冷汗,他害怕這個惡女人,可是他更害怕,有誰爆料出姐姐的消息。
慕容燕的目光落在了沐飛揚的身上,眼底盡是鄙夷,「真不知道這樣懦弱的貨色,殿主會不會嫌棄!」
「不過,應該也沒什麼關系。因為殿主不需要你們的人,他只要你們的血。」慕容燕的話讓人寒心,從骨子里發出的一股寒氣。
她勾了勾嘴角,繼續在人群里轉悠,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一對雙胞胎兄弟上,長劍對準了其中一個人的脖子,讓用威脅來逼他們說出真相,她剛剛在這里轉悠,就是想要尋找有親近關系的。
慕容燕的眼里閃過一道精光,「說!剛剛有沒有人從這里經過?後來又往哪個方向走了?」
另外一個男孩兒心中一跳,他咬著唇,似乎在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
慕容燕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長劍微微一用勁,已經割破了小孩兒的皮膚,那個男孩兒哇哇大哭起來。
慕容燕厲聲道︰「你要是再猶豫,我現在就馬上殺了他!」
男孩兒胸口一跳,高聲喊道︰「不要殺他,我說!」
沐飛揚抬眸,一雙眼楮緊緊地盯著他,不敢有絲毫的松懈,他在心底吶喊著,不要說,千萬不要說啊!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位姐姐曾經說過,只要不把她供出去,就會來救他們出去,如果此時他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了,他們不是沒有了逃生的機會?他們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祈求,他們希望還能夠有生存的機會,求求你千萬不要。
沐飛揚更是緊張,手掌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