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碧空朗朗,天青雲美。
土雲國,真玄二十一年,宜婚慶。
隨著一聲「起轎」,隊伍緩緩而行。將軍府門前,一頂八人大轎應聲而起。透過那紅紅的帳幔,可以看到一個身著紅嫁衣的女子。金色的陽光勾勒出女子玲瓏的身段,頭上蓋著紅色的頭巾,遮住了清秀嬌美的面容,卻不知里面的人此刻正閉著眼楮正在假寐。
從沐府到齊王府,距離並不遙遠,可是整條街都被圍得水泄不通。人們議論紛紛,嚷嚷聲不斷。
「真是癩蛤蟆吃天鵝肉,這樣的廢物怎麼能夠配得上俊美無雙的齊王呢?」
「臭不要臉的,就那德行,竟然想要嫁給齊王,我要是她,早就跳樓了,那還會坐在轎子里。」
「放心好了,就算這個廢物嫁給齊王,也只有守活寡的份兒了,也不想想,齊王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女人呢?」
「是啊是啊!說不定娶了她也會休棄呢!到時,我們大家可就都有機會啦!」
正在這時候,人群里的小乞丐唱出了一手兒歌,「草包莫攀比,婉歌無人及。臉皮若計厚,沐家無人斗!」
「哈哈哈哈……」
這首歌來得很準時,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
人群里再一次爆發出一陣嘲笑聲,就像是那源源不斷的從臭水溝里流出來的污物一般。婉歌皺了皺眉頭,這些人還真是閑著沒事干!
一個是臭名昭著的草包、廢物,就像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個是驚艷才絕,足智多謀的齊王,傳說,他的長相可以讓女子慚愧,讓男人嫉妒!
可偏偏一個草包,卻嫁給了王爺。簡直是人神共憤!讓人忌妒得要發狂!
吵鬧聲不斷,婉歌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站在一旁的沐飛揚,小臉皺成了一團,看到這些人羞辱她姐姐,他心里很難受。忽然,他停了下來,大聲地喊道︰「不要再胡說了!我姐姐才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
可是他的聲音太小,群眾的嬉笑聲蓋過了他的喊聲。看到這樣的場面,他又忍不住想哭了。可是,想起了姐姐的話,不!他不能流淚,這樣只會讓別人笑話!他又生生地憋住了,淚水被他別再眼眶里。那模樣,似梨花帶雨,可是似落非落,帶著幾分女子的嬌柔,又帶著小孩子的天真,可愛至極!
這樣獨特的神情,落入了人群中一個紫衣男子的眼神中!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濃眉大眼,虯髯大須,虎背熊腰,只是那雙眼楮在看著沐飛揚的時候,露出了貪婪之色!目光似乎燃起了火花,他看向沐飛揚瘦瘦的身軀,再看向下。他覺得自己的小月復處升起了一團火焰,正在灼灼地燃燒著。紫衣大漢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嘴角露出了笑容,這個貨色還不錯!
沐飛揚仿佛覺得有一雙眼楮在盯著他看,他轉過頭來。紫衣大漢垂下了頭,目光中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他笑了笑,不知不覺中向後退去,走出這喧囂的人群。
轎子還在緩緩向前,忽然,幾個轎夫交換了一下眼色,一個不小心,其中兩個轎夫的身子同時向前一撲,大喊一聲「哎喲」。
其余有兩個轎夫去拉他們,轎子失去了平衡,猛烈地搖晃不已。一個轎夫唧唧哼哼地申吟著,「不小心」撞向了轎子的把手。轎子側翻了過來,猛烈地倒向地面。
這時候,人群里又是一陣激烈的嘲笑。都在瞪著看婉歌的笑話,這次她真是將整個沐府的臉面都丟了。
沐飛揚臉上布滿著擔憂,他使勁地抓著轎子,大聲喊道︰「姐姐小心!」
只是,在轎子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從轎子里面飛出了一個紅色的人影。婉歌整個身子騰空而起,紅衣飄飛,紅色的蓋頭翻飛,露出了那張清秀的容顏。
婉歌緩緩落地,神情冷然,傲若冰霜。衣袂飄飛,裙角處在空中泛起優美的弧度,那展翅若飛的鳳凰圖案,若隱若現。人們的眼中由最初的嘲笑,變為了驚訝,再變成了強烈的嫉妒。
這個女子的模樣雖然並不出眾,可是她的身上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種生與死交織的東西,黑暗與光明並存。這種物質好像將她的氣質分化為兩種,一種是皎潔與清澈,一種是月復黑和冰冷。
模樣雖然沒有變,可是人們卻已經感覺到,這個人跟過去有著大大的不同。
沐飛揚看到姐姐沒有事,心頭的石頭終于落下,他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腳尖落地,婉歌的神情冰冷,她輕輕地問道︰「大家都看夠了麼?」婉歌瞥過頭,「如果看夠了,就全部都散開!若是讓我還听到有人在嚼舌根,我就割了他的舌頭!」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眾人忍不住怯了怯身子,不敢再說話,慢慢地向後退!
婉歌慢慢地向幾個轎夫們走去,轎夫們眼神有些慌亂,跪在地上,「請王妃恕罪!」
婉歌的目光掃過光滑的地面,「你們在走路的時候,是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腳麼?所以才會摔倒?」
轎夫們此刻見識過婉歌的強悍,只跪在地上請求饒命。婉歌冷冷地看著他們,並不說話,他們有錯,可有罪之人,並不是他們。
「你們幾個人都給我滾得遠遠的。」
幾個轎夫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婉歌怒道︰「要我來動手請你們嗎?」
在婉歌的逼視之下,幾個轎夫慌亂地離開。婉歌抬眸,看向前方。
一個小丫鬟問道︰「小姐,我們今天就這樣走去王府?」
婉歌挑了挑眉,「有何不可呢?你來領路!」
小丫鬟白露只好听從婉歌的建議,向前帶路,只是那步子始終走得很糾結。
「慢著!」婉歌听到一聲怒喝,轉身一看,之間一群丫鬟和侍衛簇擁著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走來。
婉歌真是忍不住想吐槽,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呢?來找茬的人就這麼多?她就當他們是蒼蠅好了,來一個她趕一個,來一群她便趕一群。
「臭名昭著的廢物,也想進入我皇家,難道就不覺得你丟了自己的臉?丟了將軍府的臉麼?」
這開口的女子,正是當今皇上寵愛的公主宮紫蘇,她也是當今皇上最小的女兒。之間這個女子,身著一身緋紅的金絲翡翠紗,面容艷麗無雙。膚若凝脂,下巴尖尖,一雙明眸囂張跋扈。在看向婉歌時,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婉歌的眼里劃過一絲鋒芒,「這婚姻可是皇上御賜的,你個沒規矩的丫頭口無遮攔,這是在貶斥聖上的裁決麼?」
「你!」宮紫蘇手指著婉歌,她沒想到這個廢物竟然也敢這麼和她說話,胸膛上下起伏,憤怒不已,「你一個賤人生的女兒,也配這麼和本公主說話!」
「原來是個公主啊!」婉歌嘲笑道︰「我還以為是一只咬人的瘋狗呢!」
「你!你!」宮紫蘇氣得臉都青了,她從來都沒有被人這麼侮辱過,今天這個女人竟然三番四次地忤逆她!
「真不知道你將來出閣的日子需不需要你的丈夫履行人事呢?還是只要你的丈夫給你暖暖被窩就可以了?」婉歌只是淡淡地一笑,笑聲中帶著嫵媚,讓人只覺得如三月春風般蕩人心馳。
「你娘親果然不愧是青樓出來的!你說出的話也這麼不要臉!」宮紫蘇羞怒交加,她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閨房之事!不過,在羞怒之余,她的心里又帶著絲絲竊喜,她的五哥哥是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不要臉?倘若沒有男歡女愛,這公主該是怎麼出生到這個世界的呢?就算高貴如皇後,也有著享受魚水之歡的希冀,更何況我娘親乃是一個青樓女子?就算她是承歡男人膝下又有何過錯?」婉歌目光凌厲,咄咄逼人,「而且我娘親雖然淪落青樓,可是她從來都是潔身自好,只賣藝不賣身。主公口口聲聲辱罵我娘,是不是有失一個堂堂公主該有的禮數?!」
婉歌看到她的神色,提高了聲音,加快了說話的語氣,眼底透著不容人忽視的冰冷,根本不留給她反駁的機會,「公主開口閉口就是賤人,我也很想知道,公主到底是從何處得知我娘日日承歡與男人膝下?是親眼所見,還只是道听途說人雲亦雲呢?」
若是說親眼所見,毫無疑問,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若是說堂堂公主人雲亦雲,那無疑是在貶低自己,堂堂一個公主沒有一點見識。
這個時候,人群中再次傳來了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