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薪嘗膽為吞吳,鐵面槍牙是丈夫’,說得非常好!沐姑娘真是有見識!」清透的聲音從上空傳來。婉歌沒有想到,這里還另有其人。
回眸,之間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半空中翩然而下。那個男子身著純白色的長袍,渾身散發著一股優雅的氣息。停落在地面以後,他邁著慵懶的步伐向婉歌緩緩走來,唇角噙著一抹瀟灑的微笑。容顏俊美,氣質高貴、優雅,遺世而**。他的面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眸光深邃,放佛幽潭,望不見底。他的身上帶給人溫暖的氣息,如沐春風,飄逸空靈的氣質由內而外散發著,任何人無法仿效。
如果說世間還有這樣的一個男人,不是蕭逸宸又會是誰呢?
婉歌看著他,這樣高傲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在這里又呆了多久?
蕭逸宸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清澈的黑眸愈發地明淨,泛著聖潔的光澤,「沐姑娘,好久不見。」
婉歌的眼角抽搐,「好久不見,不過,我想知道,這次你又是為何而來呢?」
蕭逸宸看著她,目光真誠,他仿佛在很用心地解釋,「之前救沐姑娘,是受他人之托。不過這一次來見沐姑娘,卻是被沐姑娘堪比男兒的氣魄所折服。」
被她所折服?會是這樣嗎?這個月復黑的家伙會被她所折服?婉歌彎了彎嘴角,問道︰「說完了嗎?」
蕭逸宸的身子頓了頓,但只是片刻,他眸中的笑意不減,「沐姑娘,我很欣賞你!」
看著婉歌那單薄的身子,她的全身都被雨水打濕,玲瓏有致的身材顯露出來,尤其是那……不過蕭逸宸倒是正人君子,他的目光只是一掃而過,很快他取下了身上的外衣,溫柔地將她披在婉歌的身上。
「小心著涼!」蕭逸宸輕輕說道,溫柔的聲音似乎可以滴出水來。
這個蕭逸宸確實是個正人君子,想到之前宮少羽那熾熱的目光,婉歌心里還是厭惡。這個蕭逸宸確實是個細心的男人,婉歌披著他白色的外套心中微微一動,卻沒有拒絕。她大方地道了聲,「謝謝!」
蕭逸宸沖著婉歌露出微笑,那笑容炫目到極點,轉而又面向柳青等人,「好男兒就該當浮舟滄海,立馬昆侖。山阻石攔,大江畢竟東流去;雪辱欺霜,梅花依舊向陽開。」說著,蕭逸宸又從身上拿出了一些藥瓶,「這些都是療傷的藥,今日就權當為婉歌送上一份見面禮吧!」
柳青接過藥瓶,心底升起一股感激,朗聲道︰「謝過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本公子做好事從不留名!你們要謝的話,就謝婉歌吧!」蕭逸宸看向婉歌,眼里盡是高深莫測的笑意,仿佛在說,你看我們的關系多好啊!
婉歌的眼角抽搐,他會做好事不留名麼?據說,一個四英會的令牌要賣到十萬兩銀子。他會是那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再說,他們之間的關系有這麼好嗎?
婉歌白了他一眼,她對柳青幾人說道︰「相聚是緣,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方向,都會有自己要走的路。雲從龍,風從虎,氣從志。龍虎所在,風雲從之,志之所在,而氣從之。往後,需要你們的地方,我定會開口!」
柳青的眼里除了感激之外,還有震驚,原本以為這位姑娘救了他們,定會有利可圖,可是他沒有想到,這位姑娘竟然是這般不拘小節。他的心里有著深深的震撼,為這位姑娘的大方,為這姑娘身上的不拘小節,為這姑娘的豪氣干雲。他猶豫了一下,今日,到底該不該將這令牌送給她呢?
然而一想到這姑娘奮不顧身地救了他,他便忍不住在心里對自己破口大罵!柳青,你真是個王八蛋!今日,他的命是她救的,兄弟們的命也是她救的,更何況她為了自己還受了傷,一塊小小的令牌算什麼?怎麼抵得上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呢?他果斷地伸出手,從衣袖里拿出一塊令牌,交給了婉歌,「姑娘若是需要幫助,憑借這塊令牌,三千綠林軍,隨姑娘差遣!」
看著那塊碧綠的牌子,婉歌心中有了淡淡的欣喜,不過,她若是不接受的話,卻也是連柳青的這份感激的心也一起拒絕了。她接過牌子,點了點頭,拱手抱拳,「後會有期!」
蕭逸宸看到那塊碧綠色的令牌,眸光微微閃爍,這個女人果然很聰明,她很懂得如何籠絡人心。也很懂得如何欲擒故縱,倘若她之前就將他納為己用,這個柳青是肯定不會送他令牌了。
柳青等人走了以後,偌大的狩獵場上就只剩下了婉歌和蕭逸宸,一陣風吹來,婉歌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此刻,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若是再在這里呆久了,估計她這瘦弱的身體定然會著涼了。
蕭逸宸看著那濕透的衣裳,深邃的雙眸淡淡地瞥過那玲瓏的曲線,眸中有了一絲極其隱晦的光芒。他咳嗽了一聲,緩緩開啟薄潤的嘴唇,溫和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沐姑娘,去客棧里換身干淨的衣裳如何,免得著涼。」
換衣服需要去客棧麼?她直接回王府,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婉歌想起了剛才那一陣悠揚的笛聲,隨後,蕭逸宸就出現了,這到底是一種巧合呢?還是他一直都在隱瞞著什麼?
婉歌問道︰「你的笛子呢?」
蕭逸宸一臉不知所然地看著她,「什麼笛子?」
婉歌想從他的臉上、眼楮里看出些什麼東西,可是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除了疑惑,再也沒有了其它。如果說不是這個事先不知情,應該說這個人的城府太深,將一切都掩飾得很好,喜怒不形于色。
婉歌生平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一個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更看不透他的目光。
蕭逸宸靜靜地看著她,似乎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嘴角忍不住上揚,他拿出了一些藥物,直接扔給了婉歌,好看的桃花眼中帶著柔和的笑,聲音動听,「沐姑娘,你不用想太多,只是想救一個人的時候,便救了,不想的時候。就算你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也沒用!」
婉歌想到他之前的心高氣傲,心中登時有些憤憤不平,「你是神醫,架子大得很。不是說什麼沒有四英會的令牌,就算是皇帝老兒也不救麼?」
蕭逸宸靜靜地看著她,目光中流動著復雜的情緒,他的語氣中帶著中肯,只是在解釋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動作、神態,絲毫不做假,「你是例外。」
婉歌對于蕭逸宸來說,從來都是例外,也是他一生的意外!在往後的很多年里,他曾經這樣地問自己,對于一個時時、事事,都習慣的掌控的男人,為什麼在對待這個女子的時候,卻成了例外?
婉歌退下了身上的白袍,他的話,她不相信!十句話里,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句話是真的。不過,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她可不想回到王府里頭,再多生事端。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的藥確實很有效。」婉歌仰起了頭,目光中帶著一抹澄然,髒兮兮的臉龐卻絲毫沒有減少她身上獨特的氣質。
蕭逸宸接住了婉歌扔過來白袍,那上面還散發著一股女子特有的,淡淡的清香。蕭逸宸有著片刻的失神,他仿佛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仿佛那時,也有過這樣的感覺,然而,只是太久了,久到他每次想要想起的時候,卻又不知道如何去體會了。只是瞬間,他又恢復了那慣有的微笑,「看來,齊王在你的心中始終佔有著重要的地位。」他在試探她,齊王對她沒有絲毫的憐惜,把自己的妻子仍在狼群里,一心一意想要的,就是她的命!可是,她對齊王呢?會是怎樣的感情?先到這里,他覺得自己好像微微有些緊張。
一提起宮少齊,婉歌就覺得心中有一團怒火,她的眸光驟然轉冷,眼中有著淡淡的殺意,「重要的地位?除了那名義上的夫妻意外,他在我眼里什麼也不是!」
蕭逸宸對婉歌的回答有些淡淡的驚訝,不過,除了驚訝之外,他的心中還暗藏著絲絲欣喜。不過,蕭逸宸確實是個喜怒不形色的人,悠悠地說道︰「如果不是在意他的的想法,你又何必怕他的眼光呢?」蕭逸宸指了指手上的這件白袍,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她將這個衣服還給他,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婉歌瞪著他,她忽然覺得他是在套的話,神色冷淡地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至于事實是什麼,我干嘛要告訴你呢?」
這個男人很明顯,是在試探她,想從她的口中了解到她和宮少齊的關系。婉歌沒有再多說,可是從她那冰冷的神色當中,蕭逸宸知道,她定是討厭極了宮少齊。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土雲國臭名昭著的廢物是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子,她勇敢、果斷、堅強。即使是男人們都懼怕的事情,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絲恐慌。看著婉歌遠走的身影,蕭逸宸拿起白色的袍子,目光深邃而復雜。沐婉歌,你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你是我見過的女子當中,最特別的一個。真是沒有想到,這次來土雲國會有這樣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從那次狩獵之後,土雲國的百姓,沒有人再將廢物、草包的稱號和沐婉歌聯系到一起,那天他們看到的是一個那樣勇敢、凜冽、鎮靜的女子。從此,土雲國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寧肯得罪閻王爺,莫要惹上沐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