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歌故意湊近了,裝作一臉無辜,「你說什麼?我剛剛沒有听到。」
莊青青心中受了極大的委屈,她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閉上眼,大聲地重復了一遍。
莊青青的心里很憋屈,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收到過這種欺負,今日,她便栽在沐婉歌的手里。說完以後,她飛速地跑離了高台。
婉歌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一百兩黃金,看著那閃亮著的黃金,心里樂不可支,沒想到半路上還有給她送錢財的,不過這兒百兩黃金,她一路上待在身上也不方便,于是婉歌便留了一小部分,將其余的,全部換成了銀票。
豪華的雅間里,莊青青失聲哭道︰「莊叔,你為什麼要雙倍給那個女人黃金?」
管事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姐,還不是為了你!你想想看,若是不給她兩百兩黃金,她會同意嗎?倘若她不同意的話,你又能夠打得過他們兩人?」
莊青青的小臉通紅,管事說的確實沒錯兒。尤其是那個銀面男子,武功高深莫測,她沒有半分把握。
婉歌是下午出發的,此刻已經到了晚上。蕭逸宸竟然也笑眯眯地說,他也要去往千佛寺。婉歌不知他所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既然有人跟自己同路,婉歌倒也不反對。
晚上,婉歌和蕭逸宸在客棧里休息,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婉歌稍微打扮,換了一身男裝。只是沒有想到一進店的時候,便踫上了熟人。
黑色的衣袍,黑色的披風,黑色的鞋子,還有黑色而深沉的雙眼,帶著沉穩。竟然是柳青?他就是上次婉歌在狩獵場所救的俘虜。
柳青看到婉歌的時候,眉目之間有著濃濃的欣喜和感激,「沐姑娘,蕭公子!」
婉歌雖然是一身男裝,可是柳青還是認出來了,因為對于自己的恩人,柳青從來都是感激不忘的,可能是以為行走江湖的緣故,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江湖眾人的豪氣。
婉歌坐在桌旁,問道︰「應該是沐公子,對了你們怎麼回來這里?」
柳青說話的時候,心中有些怨恨之色,「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們會被朝廷派來的人抓住,原來是因為除了內奸。這次我們秘密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婉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柳青倒了一壺酒,「沐姑……公子,你們這麼晚到這里,是有什麼事情呢?」
「實不相瞞,我們正準備去千佛寺。」
「千佛寺?」柳青驚訝道︰「千佛寺最近不大平靜,那里正有神衣殿的人橫行。我之前正是從千佛寺趕來,這樣吧!為了報答沐公子的恩情,我帶幾個兄弟和你們同路,萬一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們也正好可以保護你們。」
婉歌搖了搖頭,「不成,你不是還要去追查內奸麼?怎麼能因為我們的事情耽誤了你呢?」
「我們分兩路而行,一部分兄弟去追查。若是人數多了,可能反而還會打草驚蛇。請沐公子就不要拒絕了,否則,就是看不起我江湖中人了!」
听到柳青這麼說,婉歌打心底里生出一些佩服,柳青果然還是比較講義氣。
「既然這樣,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婉歌笑道。
柳青替自己斟酒,同時又給蕭逸宸和婉歌倒酒。在現代,婉歌的酒量一直很好,所以,她自然也沒有拒絕。
倒酒、喝酒,動作優雅自然,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拖沓,他臉上的笑意依舊沒有減少。
「婉歌,你知道我來到京城,收獲最大的是什麼嗎?」
婉歌微微沉吟,「還請賜教。」
蕭逸宸靠在椅子上,目光真誠,看著他的雙眼,婉歌心中有些感嘆,原來人的眼楮,竟然可以這麼好看,深邃得像夜空一樣。平時,婉歌見他總是笑盈盈的,當靠近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的睫毛很密很長,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樣,在那眨眼的瞬間,恍然有一種翩翩起舞的感覺。
他的皮膚本身很白,可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原本白皙的皮膚卻透出一抹異樣的嫣紅。他的臉很紅,像是日暮的霞光,帶著些迷離的顏色。
「我最大的收獲,就是在京城中交到了像你這樣的朋友。」
婉歌靜默著,听著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卻有些復雜的感受。朋友,朋友?
看著婉歌平靜的雙眸,蕭逸宸屏息,眉間蹙起,那雙氤氳如霧的眼眸中閃過復雜莫名的神情,緊張,期盼,擔憂。
柳青一直都是江湖中人,他也從來都不把兒女私情放在心上,他豪爽地笑道︰「是啊,沐公子,認識你也是我的幸運!」
那張文雅白皙的俊臉依然呈現在婉歌的面前,劍眉彎彎,溫潤的笑容中透著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蕭逸宸依舊低垂著頭喝酒,他沒有再說下去。婉歌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微微有些惆悵。
「這些年來走南闖北,有人敬仰,也有人憎恨,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里總是覺得少了許多東西,今天和你們一起喝酒,我覺得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柳青一邊斟酒,一邊緩緩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麼。」
柳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听到外面傳來了劇烈的動靜。這個時候,門外一下子多了很多人。
婉歌覺得有些不妙,柳青皺了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瘦小的小伙子說道︰「二當家,並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是有人來投宿。」
柳青的弟兄們有將近二十人,所以,柳青當時已經將客棧包下,否則,客棧里根本就住不下這麼多人。
「快開門,我們要住店!」門外傳來了粗魯的敲門聲。
柳青和手下對視一眼,示意他去看一下。
付漢武走到了門口,淡淡道︰「閣下是誰?」
「這麼多廢話做什麼?開門就是了!」
付漢武的語氣很冷淡,緊皺的眉頭已經顯示了心中的不悅,「不好意思,這里已經被我們包下了,而且我們的人也比較多。」
外面有人喊道︰「落地為兄弟,我們今天出去都累了一天,一會兒我們付給你銀子就是。」
付漢武看了看柳青,柳青看了看婉歌,婉歌搖搖頭。
付漢武低聲道︰「這里已經是人滿為患了,還請閣下另覓他處吧!」
對方的口氣很不善,怒罵道︰「媽拉個巴子!要是有地方可以住我還會到這兒來嗎?」
婉歌不禁有些疑惑,這些人是來鬧事的嗎?明明這附近是有客棧的,為什麼已經到了這半夜就非得來她這地兒呢?
這時候柳青的神色也有些不尋常,他變得警惕,手下人也都瞬間警惕地拿起兵器,全神戒備。
這時候門外停了片刻,不一會兒就听到一個很粗獷的聲音,「給老子把門撞開!」
他的話音剛落,就听到「踫踫」的劇烈聲響。婉歌也覺得有些無奈,難不成今日事土匪踫上了土匪?柳青雖然是落草為寇,不過可是從來都不搶百姓的東西。柳青有些無奈,看來今日必須要將們打開了。
付漢武打開門後,退到了一旁。門剛一裂開小縫,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付漢武隨即閃到了一邊,柳青面目一沉,只要他一揮手,所有的弟兄們此刻便會動手。但是,他們出來的行蹤本就不想讓眾多人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先動手。
進來的一群人都是青衣勁裝,看上去身形有些魯莽。身上背著大刀,腰間挎著箭羽。在這幾十名大漢的中間,有一位翩翩公子。穿了一襲深紫的錦袍,同樣瓖著金色的襟邊,龍鳳升騰的圖案栩栩如生,配上同色的腰帶,精致的錦靴,處處刻畫著天生的尊貴,顯得比較尊貴。額前幾縷碎發垂下,帶著幾分飄逸之感。
一個穿著類似虎紋衣服的大漢四下看了看,粗聲問道︰「剛剛是誰不讓我們進來的?」
看到在他面前站立的付漢文,他問道︰「是不是你小子?」
付漢武神色不變,淡淡道︰「不好意思,客棧已經滿了。」
紫衣公子瞥了他一眼,怒道︰「滿了?就是滿了也得給我騰出來。本公子今日路過此地,能夠在這里歇下,這可是你們的福分!若是備好酒菜,銀子是少不了要給你們的!」說完,紫衣公子豪氣地拿出一綻銀子出來。
付漢武的神色依舊沒有變化,「對不起!這里已經被我們包下了,請你們另覓他處!」
紫衣公子皺著眉頭,「你們可真是好大的氣場!不過,氣場再大也沒有用,今日我和我的這些弟兄就是要在這里歇下了!」
婉歌和蕭逸宸坐在樓上,看著這群人她的心里若有所思,她就料到這一路不會太平。
柳青站起身來,手掌一揚,一綻黃金從他的手里飛出來,正好落在了紫衣公子的手心里。「這些錢,應該足夠你另覓他處了吧?」
婉歌沒有想到這個柳青出手竟然這麼闊綽,看來在這里踫上這群人,也是大有好處的。
柳青原本想要用錢打發他們走,哪知那位紫衣公子竟是不吃這一套,他好像今日就是故意要在這里搗亂一樣的。
紫衣公子瞥了瞥黃金,嘴角泛著冷笑,他從手下人手里拿出了兩綻黃金,放在桌子上,「這些,應該夠你們兩天的開支了吧?」
柳青的目中已經有了幾分怒意,他的神色一冷,「這麼說,你們這些人今日是不想離開這里了?」
紫衣公子的面上帶著陰柔的笑意,他坐在凳子上,駕著二郎腿,笑意泛濫,「你們說錯了,該走的是你們才對!現在包下這家客棧的人可是我!」紫衣公子朝身後的一群人問道︰「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整齊洪亮的聲音傳來。
紫衣公子登時覺得得意洋洋。
看來這些人是故意要挑起事端了,故意得理不饒人,想要將事情鬧大。只是,婉歌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她走到哪里,都會有些人跟著,這些是怎麼知道她的行蹤呢?一路上她已經很隱蔽了,而且又換了男裝。
柳青看到這個場面,眉上帶著怒氣,他在婉歌的耳邊輕聲說道︰「沐姑娘,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婉歌曾經救過他,也救過兄弟們的命,此刻,為婉歌做些事情,也是他應該。婉歌點了點頭。
柳青風風火火地走了下去,面容冷峻,毫無表情,「公子,你說說,對付不講道理的人該用什麼方法好呢?」
這個時候,紫衣公子的兩旁立即有人走出來,站在他的面前,做好了保護的準備,「在我們公子面前,我們公子說的話,就是道理!」
柳青嘴角冷笑,並不說話,在江湖上闖蕩這麼多年,一些殺人的本領,他還是有的。
紫衣公子看著面前保護自己的兩人,似乎信心大增,毫無忌諱,他悠悠然說道︰「沒想到你看上去這麼不中用,卻也有兩下工夫。若是你們有這個本事讓我心甘情願地離開,也不是未嘗不可!」
柳青冷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這樣吧!我們來比試一場,每方派三個人出來,兩局為勝。輸的那一方則自動離開,如果留下來的是我們那也只能證明你們太沒用。」
柳青那如同雕琢般的俊臉冷厲囂魅,勾勒出渾然天成的凌厲之氣,「三局兩勝,太過了浪費時間。不如一局定輸贏來的痛快!」
紫衣公子哈哈大笑,「好!很好!」他的嘴角帶著陰冷的笑意,對身邊的一個大漢說道︰「驍勇,給他們點苦頭嘗嘗!」
紫衣公子的身後隨即走出一名身穿黑衣的大漢,看上去甚是威猛。在身形上,他佔據了很大的優勢,看著周圍比他矮小的幾人,他的目光中帶著不屑。
「看你們這細胳膊細腿的,希望能夠經得起折騰才好。」
柳青從來都是不服輸的人,否則在狼群里被關五年,他也不會熬過那一關了。他慢慢地走到了驍勇的面前,嘴里也不甘示弱,「你這身胖肉要是拿到菜市場去賣,估計也能炸幾斤油了。」
婉歌的目光一直落在驍勇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個人很古怪。她說不上是哪里,可是當她一看到他的時候,全身不知道為什麼就泛起了疙瘩。可能因為距離有些遠,婉歌看不清驍勇臉龐,但是她確定驍勇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驍勇已經做好了十分的準備,看那架勢,正準備隨時攻擊。
柳青隨意地站在那里,看似沒有任何準備,然而他的目光確實半分都沒有離開過驍勇。只听得見一聲猛喝,驍勇龐大的身子已經像柳青撲過去。巨大的拳頭伸了出去,直像柳青的胸口。
婉歌雖然那日在狩獵場上見過柳青的拳腳功夫,在那些當中,柳青的資質絕對是上乘的,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向柳青施展功夫。
柳青的功夫若說非常高強,算不上,不過他卻擁有比常人敏銳的心思,當然男女之事除外,他能夠在短時間給對方最厲害的打擊。
面對著驍勇的拳頭,柳青的身子後退幾步。忽然之間,他的長腿一伸,飛速地向驍勇的
腿部踢去,速度極快,力道十足。
這驍勇卻也是有兩下子的,人如其名,非常勇猛。當柳青的雙腿快踢到他的腿時,龐大的身軀往上一躍。而他的拳頭卻已經變化著招式,直接朝柳青的脖子打過來。柳青的反應相當快,看到驍勇變化著招式,他的雙腿立即該橫掃為豎掃,直接往驍勇的胯下踢去。
不過這一招也被驍勇破解開來,兩人快速地變化招式,身軀扭打在一起,不分高下。稍微懂武功的人就看得出來,這兩人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兩人你來我往,已經過了將近三十招,還沒有分出上下。蕭逸宸的眸中微微驚訝,婉歌也有些想不到,這個驍勇竟然能跟柳青打成平手,看來還是有兩下子。
婉歌對蕭逸宸低聲說道︰「想不到這為公子身邊也有這樣厲害的人物。」
蕭逸宸笑了笑,輕聲道︰「這個紫衣公子的來頭定然不小,他能夠有這樣的手下,著實不容小覷。」
兩人又戰了數十回,這回,兩人都覺得是踫上了真正的對手。從他們交手的情況看來,原本柳青是佔盡了上風,不過現在,柳青倒是處于了一種弱勢,他在故意像他示弱,然後尋找突破口。柳青當初在當選為二當家的時候,他亦是經過了很多年的打磨,觀察力也是極其敏銳的。
柳青很快就發現了對方的弱點,驍勇雖然勇猛。但是,他只攻不守,尤其是他的小月復這一塊兒,時不時地露出一些破綻,柳青勾了勾嘴角。找到了對方的弱點,那麼接下來便要引誘出擊了。柳青裝作有些無力地往後撤退,這時,驍勇並沒有放過任何一處機會,他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忽然之間,柳青的身子向上躍起,長腿如同颶風一般,踢向驍勇的小月復,驍勇防不勝防,身體微微往下一沉。因為疼痛,他的雙手情不自禁地往下一縮,這時候,柳青的身體竟是側翻起來,然後,一只腿狠狠地往下一壓,又在驍勇的肩膀處狠狠地一踢。力道驚人,匪夷所思。
驍勇的整個身子已經完全地往下壓了,看似很快就要倒下了。柳青的身子又重新凌空而起,踢了他的小月復,小月復連續受到兩次傷害這時候,驍勇的身子已經控制不住的飛了起來,龐大的身子將椅子壓碎了。
驍勇感覺到肩頭和小月復處正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之感,他正想掙扎著起來的時候,柳青對著他笑了笑,容顏冷峻,「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嗎?」
驍勇的眼中還帶著幾分不甘,想要掙扎著起來再行打過!柳青的眼神里已經帶著幾分鄙夷,「真是沒有想到這位公子是這樣不講信用的人!」
紫衣公子止住了驍勇,「本公子說話算話,我們走!」
紫衣公子正準備帶著十幾人離去,這時候婉歌站了出來,「慢著。」
婉歌慢慢地從樓上走下來,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不容侵犯的氣息,她指了指一旁被砸碎的椅子,說道︰「這些被毀壞的物品,應該是閣下的杰作吧?」
婉歌眼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不是想要顯擺你很有錢嗎?要不是浪費一下你的錢,又怎麼對得起呢?
「既然東西是你們毀壞的,那至少在走之前也要留下一個交代吧?」
紫衣公子听到婉歌的話,嘴角扯了扯,他拿出了手中的那兩綻黃金,放在了桌子上,「這些,夠了嗎?」
婉歌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黃金,這個世界上最不讓人討厭的,便是錢。
紫衣公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婉歌一眼,然後帶著一群人風風火火地離去。
一群人離開以後,柳青才將大門關起來。
一瞬間,原本熱鬧的客棧瞬間便沉靜下來。有些靜默得可怕,婉歌覺得那個叫驍勇的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這時候蕭逸宸的臉上也略顯狐疑之色,他那一貫笑意盈盈的眉目此刻也變得沉靜。
「婉歌,那個驍勇有些不對勁。」
婉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因為是晚上,他離驍勇又比較遠,所以,一直都沒有看清他的臉。
婉歌看著蕭逸宸,問道,「你覺得他哪里有些不對勁呢?」明明婉歌和蕭逸宸待在一起,她倒是很想知道,怎麼她沒有看出來的東西,蕭逸宸反而看得倒是明明白白。
蕭逸宸勾了勾嘴角,「是驍勇的衣裳,雖然他身上穿的衣裳和常人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我倒是發現了一個破綻。」
這個人的心思果然很敏銳,婉歌看著他,問道︰「你倒是說說看。」
「驍勇確實有些功夫,可是你沒有發現嗎?驍勇的戰斗的時候,不管他如何變化招式,不管是說話,還是嘲諷,他臉上的肌肉都沒有動一下。一個人若是在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都可以不動,那麼這個人,就很有可能是……死人……」
蕭逸宸說完以後,有幾個兄弟似乎有些心驚膽戰,「怎……怎麼可能?」
明明他們看到的都是可以動的,明明還有身形,怎麼會會是死人呢?
蕭逸宸笑了笑,並不在意。他說的是實話,而且也是眾人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婉歌心中倒是不害怕,她可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就算真的是死人,她也不怕。她問道︰「你不和我一起站在這里嗎?隔得那麼遠,你怎麼看得清呢?」
蕭逸宸的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我可是千里眼呢?」
婉歌瞥了瞥他,「你要是千里眼,我就是順風耳了。」
蕭逸宸繼續解釋,「剛剛也不過和眾人開個玩笑罷了,那人並不是什麼死人,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所化,他只不過是得了一種怪病。看上去是正常的,只不過臉上的部分肌肉已經壞死,所以才導致他看上去像死人一般。」
柳青倒是很佩服蕭逸宸的觀察力,他也點了點頭,「蕭公子說的沒錯兒。剛剛我在和他交手的時候,就發現,這個人在說話的時候,只看得到嘴唇在動,其它的不為根本就沒有半點活的跡象。一開始,我也猜想他可能是易容。可是後來轉眼一想也不對勁,因為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人皮面具。」
蕭逸宸微笑,「看來我猜得沒有錯,那人果然是得了一種怪病。」
這時候,其中的一位小兄弟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還好是人,不然就會被嚇死了。」
話一說完,他的腦袋上就多了一聲響亮的巴掌,柳青怒罵道︰「你這沒用的東西,才這麼點兒破事兒你就害怕了,那往後還怎麼跟著我做大事呢?」
那位小兄弟有些委屈地模了模腦袋,眼楮烏溜溜地轉,「二當家,你要是再拍我的腦袋,這以後要是被拍笨了可怎麼辦?」
柳青忍不住一笑,不過,他的手可沒有停下來,「你這榆木腦袋若是不多拍幾下,恐怕這輩子都不會便聰明!」
這會兒,就連婉歌也覺得有些忍俊不禁了。
紫衣公子風風火火來,帶著一隊人馬匆匆忙忙去。直到他轉到另一條街的時候,他的腳步才緩下來。原本輕佻的目光中沒有了絲毫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他問道︰「驍勇,你今天可是讓我有些失望了。」
驍勇垂下頭,如同死人般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
看著驍勇的表情,紫衣公子嘆了口氣,問道︰「你覺得那個柳青的功夫怎麼樣?」
驍勇沉聲道︰「他只出了七成的功力,並沒有拼盡全力。」
紫衣公子的臉上多了一抹沉重之色,看來這群人當中還有些高手存在。
「公子,我們暫時還不能動手,我們需要等待機會。」
紫衣公子也同意他的看法,嘴角泛起了冷笑,「很好,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暫且還是隱忍片刻。」
經過了這一晚上,蕭逸宸和婉歌幾人快馬加鞭,趕往千佛寺。婉歌一開始並沒有說明她來到千佛寺的真正目的,不過柳青也沒有多問。
一路上他們幾乎都沒有休息,千佛寺歸屬于古陵縣。離古陵縣越近,不知道為什麼,婉歌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尤其是當進入古陵縣之後,她感覺到渾身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即便是到了古陵縣的大街上,婉歌依舊沒有看到人,這里似乎太寂寥了些。此刻柳青看到這里的情況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里曾經是屬于金陵國和土雲國的邊界,當初就是在這里土雲國和金陵國進行了一場大戰。當時戰火連天,百姓們紛紛逃難。所以這里就變成了如今這般荒涼。」
戰爭,給百姓帶來的痛苦,是無法形容的。妻離子散,顛沛流離,這些已經讓百姓們產生了恐懼。
蕭逸宸沉默著,沒有說話,那雙深邃的雙眸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柳青繼續說道︰「那場大戰之後,死傷無數,橫尸遍野,留下來的人也不過少數,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離開,所以導致古陵縣現在的人數極少。」
古陵,孤零,果真是這樣。
「我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可是又不得不這樣。天災**,賦稅太重。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柳青在說道這些的時候,還是有些頗無奈。
婉歌道︰「看來這地方怨念頗多,也怪不得這麼荒涼了。」
昨天那位被柳青敲腦袋的小兄弟登時冒出一句話,「難……難不成真的有鬼魂?」
蕭逸宸臉上泛著柔和的光澤,「即便是有所謂的鬼魂,又有何懼呢?活人還會懼怕死人麼?」
柳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準備給他記一腦袋,哪知鄒林的身子如同老鼠一般,快速地一溜,就跑了。
隊伍繼續向前走,婉歌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兩個人,問道︰「請問千佛寺怎麼走?」
哪知婉歌剛說完話,那人的變色大變,失聲問道︰「你們……你們怎麼回去那里?」
婉歌笑了笑,「怎麼?難不成鬧鬼,去不得?」
中年人打量著婉歌,沉聲說道︰「你確實說對了,公子,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千佛寺周圍都是墳墓,那里太過恐怖了,據說晚上還經常有鬼魂出沒……」
婉歌听著他的話,覺得有些荒謬,她打斷了中年人的話,「其它的不用多說,還請大叔為我們指路!」
中年男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指著他的右手方向,說道︰「你們一直往這個方向走就是了,然後在第一個路口向左轉,等走到盡頭的時候,就會看得到‘千佛寺’幾個字。不過,那座寺廟里基本上沒有什麼人在里面。」
婉歌听了他的話之後,揚了揚嘴角,道了聲謝。
鄒林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感覺到怪怪的,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眾人的反應,似乎對于千佛寺有些忌諱,按理來說,這寺院都是人們所崇尚的,怎麼會有人對它有這樣的反應呢?
越是驚險的事情,對于婉歌來說,她才覺得約有挑戰。她從來都不懼怕強悍狠毒的敵人,婉歌問柳青︰「我們幾個人當中,應該就屬你對這一塊熟悉了。」
柳青的目光帶著一抹深沉,他點了點頭,「這也是百姓們私下聊的一些話題,據說千佛寺里鬧過鬼,曾經有人到這里燒香拜佛,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那些人當時一下子就莫名其妙的死去了。官府一直沒有查處緣由,他們臨死前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婉歌頓時也覺得有一股冷風刮過,不過,越是危險刺激的地方,她越喜歡。
一群人繼續往前趕路,直到他們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府邸。周圍是幾棵古老的樟樹,估計有上百年的歷史了,一群烏鴉飛過,發出「呱呱」的叫聲。
古老的寺廟,布滿青藤的圍牆,樸素的大門,一切似乎都在透著某種陰暗的氣息。這樣一個荒涼的場所,寒氣入骨,無限蕭條。婉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蕭逸宸停下了腳步,面容微笑著看著婉歌,柔聲問道︰「婉歌,冷麼?」
婉歌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蕭逸宸有些無奈,他從包裹里面拿出一件長袍,輕輕地蓋在婉歌的身上,那樣優雅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輕薄之意。
婉歌低聲說道︰「謝謝!」
蕭逸宸笑而不語。
婉歌看著這荒涼的寺廟,上前走了幾步,敲了敲沉重的大門,她問道︰「有人嗎?」
柳青則是一臉冷峻,若是還沒有人來開門,他就準備叫手下的弟兄們一起將門踹開。
哪知正在婉歌落下手時,听見「嘎吱」一聲響,厚重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了。里面露出了一個人來,只是那一眼,卻讓婉歌嚇了一跳。
因為在這個人的臉上,她完全看不到輪廓。他的臉上縱橫地交錯著各種疤痕,那張臉就如同一個爛了的饅頭,腐爛的柿子,被砸碎的雞蛋。他的一張臉完全看不出稜角,若不是婉歌還能看到他那烏黑的眼楮時,婉歌都以為自己踫上了什麼妖魔鬼怪。
他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陰森的氣息,許久之後,他才開口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來尋一味藥。」
那人問道︰「是紅蓮花麼?」
婉歌點了點頭,她從懷中取出一物,在那人面前亮了一下。那人沉默了片刻,終是打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鄒林卻覺得心中突突一跳。
進去之後,空氣顯得異常陰冷。柳青往四周看了看,因為之前踫到了一些事情,讓他顯得格外小心。
中年男子領著眾人一路穿過深林,來到了院子里面的一處小的屋子前。
房間里很陰暗,帶著潮濕的味道。不一會兒,那人開口道︰「想要拿到紅蓮花,就必須要經過方丈的同意。」
房屋里十分冷清,婉歌沒有想到進來之後,她看到的都是一排排的靈位。房間里陰暗得像是咋晚上,一張大型的桌子上正供奉著許多的靈位,兩旁點著白色的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
婉歌還是覺得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這里竟然會是這樣的景象,就連蕭逸宸的臉色也微微有些驚訝。
眾人听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各位不必害怕,這些人去的英魂都是曾經為了保護古陵縣而戰死的。倘若沒有他們,可能今天的古陵縣就不會存在了。」
聲音暗啞而蒼老,眾人抬頭,卻發現在那角落的一張床鋪上,正躺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仿佛已經知道他們要來了一般。
老人說道︰「李仇,請他們坐下吧。」
那個中年人的名字則叫做李仇,李仇應聲後,搬來了幾張椅子。連同柳青和他的手下人,總共將近有十余人,房間里顯得比較窄小,柳青攜同眾人,都退了下去。
老人穿著一件深黑色的衣服,他緩緩爬起身來,行為顯得有些詭異。婉歌和蕭逸宸慢慢地走進,看到那白發蒼蒼的老人,婉歌伸手出去想要攙扶一下,卻被他拒絕了。眼前的老人年齡將近有六十歲左右,臉上的皺紋顯得松弛無比。
蕭逸宸問道︰「當今世道能像前輩一般年過花甲之年的人,可也算得上是一種福氣了。」
「花甲之年?」老人的雙眼帶著些渾濁,「可是我今年才是四十出頭!」
似是?婉歌有些吃驚,這……這怎麼可能?從外表上看來,老人的年齡最起碼也有六十,可是他竟然說自己才四十出頭。
婉歌不由得和蕭逸宸對視一眼,她還是覺得有些古怪。不過蕭逸宸的神色還是沒有什麼變化,波瀾不驚。
老人問道︰「看來蕭神醫是不記得在下了嗎?」
蕭逸宸看了老人半晌,猛然間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前輩就是我曾經醫治過的劉天賜?」
劉天賜點了點,「看來蕭神醫的記性還不錯!」
婉歌忍不住問道︰「為何你看起來卻不像是四十歲的人呢?」
劉天賜的眉目之間有著淒涼之色,「當年我受了重傷,為了躲避敵人,在這里呆了將近十年。這十年里,我基本上就沒有跨過這條門。」
听他這麼一說,婉歌心中完全明白了,在這樣一個環境里,喚作任何人,估計也不會太年輕的。
三天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天,她希望宮少齊還能來得及。沉吟片刻,她問道︰「不知道能不能向你取一樣東西?」
劉天賜仿佛沒有覺得意外,他低聲說道︰「我知道,不過這樣東西現在還不能馬上拿出來。」
婉歌皺了皺眉,「那你應該知道這樣東西很重要,它關乎到一個人的性命!」
劉天賜的眼里仿佛有了一絲痛楚,他閉上了眼楮,忽而又睜開雙眼,說道︰「我比任何人都關心,不過現在拿出來的話,它可能就發揮不了它的作用了。」
比任何人都關心?婉歌覺得他的話有些奇怪,這麼說,難道他和宮少齊是相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