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韻的眼淚不受控制地開始狂飆,火庶饒那麼驕傲的人,竟然如此卑微地匍匐在泥沼里,墨韻寧可他欺負自己,也不要看到他如此軟弱的樣子!
火庶饒見墨韻呆呆地看著他,單手撐地從泥里站了起來,踉蹌地走到她身邊,凝視著她的眼楮,過了半晌,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那又緊張又心痛,又壓抑著不願意讓他看出來的眼神,除了墨韻不會有別人。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對她的每個小細節,都那樣熟稔……
「被雷劈著不會動了?」火庶饒調侃地沖墨韻笑笑︰「不會動也好,你肋骨骨折,最好不要亂動。」
墨韻听到他此刻還有心情開玩笑心里更加郁悶,臉上一陣陣疼痛,之前摔倒劃傷的皮肉,被眼淚浸過,麻痛並舉。
「我們得個隱蔽點的地方去,這里太了,那黑斗蓬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說不定還會回來!」火庶饒拍拍墨韻的肩膀,把她按倒躺好,把樹皮捆到背上,扯了兩下,終究有些無奈地又彎下腰去。
他也受了傷,自己雖然勉強可以行走,但要帶墨韻一起,他就只能用爬的。
墨韻掙扎著想從竹排上坐起來︰「我自己走!」
「躺好!」火庶饒半躺在泥地里,聲音里的霸道和他此刻的慫樣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他狼狽地躺著,卻好像躺在軟床上一樣舒服,還咧嘴沖墨韻笑了笑︰「乖乖躺好,否則我就要點你的了,你胸口有大片燙傷,被手指戳到一定疼死你,我可是有言在先的。」
墨韻用力咬著嘴唇,身下的竹排又開始慢慢移動。
「好了!」兩人前進了約模半個時辰,火庶饒這才滿意地舒展了一下筋骨,走到墨韻身邊坐下︰「今夜我們就在這里先歇一晚,明兒爭取到鎮上給你找個大夫。」
火庶饒豎起耳朵,過了半晌,還是听不到墨韻的聲音,于是輕輕握起她的手︰「怎麼不說話了?」
墨韻依舊保持沉默,她怕她現在開口,又會掉眼淚,她不願意再在火庶饒面前掉眼淚。
「你以為你不哭出來,我就不知道你想哭?」火庶饒調侃地笑笑,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我又惹你生氣了?還是身上疼?」
「你別裝了!」墨韻終于忍無可忍地說︰「你越裝著無所謂的樣子,我心里就越難受!你走吧別管我,我會拖你後腿的。」
火庶饒揚起墨韻的下巴,逼她直視他的眼楮︰「什麼叫拖我後腿?是你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你拼死趕走了那個黑斗蓬,現在我早就見閻王去了,說我在拖你後腿還差不多!」
「士可殺不可辱,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願意看你跟狗一樣在地上爬!」
「干嘛看不起奧利奧!」火庶饒佯裝生氣地瞪了墨韻一眼︰「我的原則是只要活著就絕不去死,面子能當飯吃嗎!一兩賣幾個錢?覺得面子比命還重要的,那是傅孟軒那種從小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傲驕脾氣,我這樣在死人堆里打滾的人,沒資格談面子,只有活著才是王道!只要對手倒下的時候我還沒有倒下,便是贏家!」
墨韻呆呆看著火庶饒,後者邪氣地聳聳肩︰「怎麼,雖然我長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但我們好歹也是好幾年的交情了,你到現在還看到發呆,會不會夸張了點?」
墨韻終于輕輕笑了一聲,火庶饒滿意地眯起眼︰「很好,你以後要多笑笑,從前人長得漂亮,不言不語地人家還會說自古美人多傲物,現在變成丑八怪,再這麼冷,人家會說丑女一向憤世嫉俗!」
墨韻條件反射地伸手要去模自己的臉,被火庶饒給攔了下來︰「別動,手上都是髒泥,當心傷口感染!我去旁邊看看有沒有你能用的草藥!」
直到火庶饒離開,墨韻才掙扎著從竹排上爬起來,撐到一灘積水邊,借著天上的月光朝水中的倒影看去,那個滿臉血痕的女人……是自己?
墨韻抓狂地捧起地上的積水去洗臉,手髒不髒,水髒不髒她已無心去想,只要別讓她看到那張血肉模糊的鬼臉就好!
火庶饒回來的時候墨韻已經又坐在竹排上了,面色依舊冷清,臉上的血漬卻變成了泥漬,火庶饒皺起眉頭,讓她別亂動,她非但不听話,還用地上的泥水洗臉,真是……
眼見墨韻臉上的血跡雖然洗掉了,可還是有三道明顯的劃痕,讓她原本精致到不真實的臉龐,終于接上了兩分地氣,不再像從前一樣令人不敢逼視。
火庶饒回來之前已經找到干淨的水洗掉了手上和臉上的淤泥,此刻,將同樣洗干淨的草藥放進嘴里,嚼碎了替墨韻敷在傷口上,墨韻微微哆嗦了一下沒有吱聲。
「躺下!」火庶饒不由分說將她按到竹排上,伸手去解她的衣帶。
「你干什麼!」墨韻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有其他心思,立刻雙手護胸,抱得緊緊的。
火庶饒邪魅地笑笑︰「你說我能干什麼……當然是給你療傷了!」他故意將兩句話中間的尾音拉得很長,滿意地看到墨韻沒有被草藥蓋住的臉頰紅了紅。
「啊……」墨韻吃痛倒抽了一口涼氣,衣服已經和燒傷的皮肉粘在一起,所以火庶饒掀開衣服的時候,把她疼得夠嗆!
「我小心一點!」火庶饒立刻放緩手上的動作,更加小心行事,生怕看到那好看的眉毛,再發生一點扭曲。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衣服才被完整地揭了開來,原本白皙得透明的胸膛,此刻卻看到明顯的紅腫,還有皰疹。
墨韻的心糾結地不舒服起來,一向引以為傲的美貌留下了殘缺,連身材都變成這個樣子,這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無措,尤其是在被火庶饒緊緊盯著的情況下。
「看夠了沒有!」墨韻冷冷哼了一聲。
恍惚中,似乎听到火庶染了口氣,極輕極淺,墨韻肚子里的火氣噌地就躥了上來︰「你如果覺得我變丑了,大可以去找更漂亮的,我又沒有把你扣押在這里,不必唉聲嘆氣!」
火庶饒沒有說話,只是小心地將嚼碎的藥敷到墨韻胸前,她稍有反抗,立刻便被他壓制得死死的。
雖然兩人都受了傷,但火庶饒的武功底子比墨韻強得多,所以兩人都受傷的情況下,他比平日更佔上風。
「韻,在我面前不用強裝堅強,疼了就哭,心里不舒服也可以哭,初曉怎麼對傅孟軒發脾氣,你就可以怎麼對我發脾氣,一哭二鬧三上吊嘛,自古女人都這麼干。你明明就是個小女人,別把自己整得像女殺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