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身白衣笑容溫和的淳于霆走入大殿,皇上和太皇太後的神情表面看不出太大的變化,但眼底的深沉之色卻騙不過淳于霆的眼楮。愛睍蓴璩
「參見父皇,太皇太後。」淳于霆語出溫潤,氣質如玉。
若是不了解皇宮的人,很難將飛揚跋扈的蕭貴妃和眼前溫潤如玉翩翩君子的淳于霆聯系在一起。
「霆兒,今兒過來有事說嗎?」太皇太後開門見山,也不跟淳于霆拐彎抹角。
素日只喜歡在悶在景秀宮的淳于霆這陣子如此活躍,而每一次出現都是跟江陌舞有關。
「太皇太後,父皇。兒臣是來請父皇賜婚的。」淳于霆似乎也料到了太皇太後的態度,並不隱瞞,而是直接了說明了來意。
「江陌舞?」太皇太後鳳眸閃了閃,犀利眸光看向淳于霆。
「是。」淳于霆微微點頭,眼神卻是讓太皇太後糾結的堅毅。
而皇上始終是靜靜的看著淳于霆,並不開口說話。
「霆兒,你這不是為難你父皇和哀家嗎?這整個新越,誰不知道江陌舞早早的就指婚給了你三哥,那是你三哥,你怎麼能開這個口?」
太皇太後語氣嚴厲,剛才她已經說了,今兒這個事,必須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壞人就讓她當了,不能壞了皇上和淳于霆父子之間的關系。
「太皇太後,是否該問一問江陌舞的意思?看她想要選擇誰?」淳于霆也不著急,慢悠悠的開口。
太皇太後臉色再次一變,冷冷道,
「霆兒,你熟讀四書五經,難道不知,自古以來,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這是你父皇親自指婚!何為君,何為臣?為人臣子者應該做什麼?你都忘了嗎?」
太皇太後一聲比一聲嚴厲,皇上始終是一臉威嚴,不動聲色的坐在哪里。而淳于霆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清淺笑容。
「太皇太後,您不是最疼愛江陌舞嗎?明知三哥不喜歡她,還要維持原本的指婚,這不是將她往火坑里面推嗎?」明明是咄咄的話語,可淳于止卻是笑著問出來,每一句話都帶著溫和如春的氣息,哪怕是在太皇太後和皇上面前,也不見一絲緊張和被動。
「霆兒!你究竟想怎樣?」太皇太後似乎有些被淳于霆帶著走,鳳眸一瞪,更加認定今兒必須跟淳于霆講清楚一切。
「想還江陌舞一個公道。」
「什麼是公道?指婚與你就是公道?」
「太皇太後,三哥配不上如今的江陌舞,這是眾所周知的!」
「那也輪不到你來多嘴!」
「那輪得到誰?二哥嗎?」
「霆兒!」
太皇太後與淳于霆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太皇太後在後宮這麼多年,除了蕭貴妃,沒人敢跟她如此叫板!偏偏淳于霆還是蕭貴妃的兒子!
「霆兒。」
一直默不作聲的皇上突然發聲,語出威嚴冷峻。
「父皇。兒臣對太皇太後不敬,理應受罰!若因此能讓太皇太後和父皇改變主意,收回指婚,兒臣便也覺得是值得的。父皇明見。」淳于霆說出心中想法,此話一出,太皇太後明顯一愣,而皇上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似乎淳于霆說的話早在他預料之中。
「用受罰來換江陌舞的自由!並不是真的為了指婚,而是為了將江陌舞的終身大事擺在明處,你鬧騰的動靜越大,就算受了罰,若江陌舞順利退婚,才是你真正想要看到的。你今天所做一切不過為了八個字……犧牲自己,換她自由。」
皇上最後說的八個字,讓太皇太後臉色猛的一變。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太皇太後之前始終是站在這場布局當中看待一切,而皇上卻是跳出這場情感風波,站在更遠更高的地方去看。
淳于霆臉上的笑容微微斂了斂。
「父皇,兒臣是很喜歡江陌舞,但她的喜好和選擇更加重要。若兒臣的犧牲能換來江陌舞的自由,一切也就值得了。」
淳于霆的話越來越讓太皇太後震驚。
還不到二十歲的淳于霆,還未經歷任何感情的歷練,如何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做出這樣一番犧牲?
像他這般生長環境和年紀,不該是極力爭取得到的時候嗎?
為何……
太皇太後此刻才發現,自己太不了解自己的孫子了。
「這才是你今兒過來的真正目的!探听一下朕和太皇太後的想法,最後再來一招就算你受罰也要替江陌舞換回自由,你明知自己這一招未必管用,但如今蕭貴妃快回來了,一旦你受罰,蕭貴妃一鬧,事情鬧大了,江陌舞的事情必定會出現轉機。你很了解江陌舞的性子,哪怕只是給她一丁點的機會,她都會緊緊抓住為自己翻身!你也很了解你母妃的性子,但凡牽扯上你的事情,無論對錯,你母妃都會拼死護著你。你將每一個人都算在這盤棋局當中,你也料到了朕會揭穿你,你不怕揭穿,只要江陌舞能順利退婚,怎樣都行!是不是?」
一貫是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皇上,此時此刻,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父親,一眼看穿了兒子的心思,心中唏噓。
感情的事情錯綜復雜,但是在他年輕的時候,也做不到如淳于霆這般犧牲。
「父皇。」淳于霆在等皇上給他一個答復。
沒有什麼比江陌舞的自由更重要。
只要江陌舞能順利解除婚約,他今天所做這一切她不知道也沒關系!
「你先退下吧。江陌舞的事朕跟太皇太後還有很多需要商議的。」皇上揮揮手,示意淳于霆不必再說了。
今兒就是罰了淳于霆,江陌舞的事情也不會有一個確定的結果。
可他頂撞太皇太後卻不能就此作罷。
「回你的景秀宮,一個月不準踏出宮門一步!罰俸祿一年!下去吧。」
皇上神情重新恢復嚴肅冷峻。
太皇太後則是閉了閉眼楮,還沒從剛才的境況當中回過神來。
「是,父皇。太皇太後。」淳于霆領命退下。
神情與來之前並無差別。
依舊是氣質如玉,暖笑如春。
太皇太後不覺唏噓不已。
「皇上,哀家累了。陌舞丫頭這件事,還是先放一放吧,等神花宮的案子結了再說。如今看來,並不是想象那般簡單。」太皇太後揉了揉額頭。
神花宮的案子牽扯玉春,而止兒和霆兒之間又牽扯一個江陌舞。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面出了問題,太皇太後都接受不了。
「兒臣送母後回宮休息。」皇上起身扶著太皇太後走下大殿,母子二人,各懷心事。
……
屏王府書房
陌舞一進書房,就見蓉媽正指揮下人將她之前吩咐制作的一塊木板擺好,位置就在書桌的一側。
「江小姐,這是做什麼用的?」展凌和拾壹等在書房,見陌舞回來了,好奇的問著她。
拾壹也起身,一臉興奮地表情看向陌舞。
「你們坐吧。這塊木板是用來分析案情用的。這樣比較鮮明,讓我們查案的時候線索更加清晰明了。」
其實陌舞讓蓉媽吩咐下人制作的木板跟現代的黑板無異,只不過是將一摞宣紙夾在了木板上面,用一張撕一張,畢竟古代沒有白板筆和板擦。
淳于止也緊隨陌舞腳步走進了書房。
淳于止坐定後,陌舞吩咐蓉媽帶其他人下去,書房內只剩下他們四個人。
「今天我跟王爺進宮一趟,得到一些新的線索,所以在此整理一下,大家都交流一下想法和意見,看看對這個案子的偵破有沒有幫助。」
陌舞說著在宣紙上寫下了案子的幾個嫌疑人。
玉春、淳于霆、淳于子蕾。
「十年前,玉春年底最大,十四歲,入宮兩年,一直跟在太皇太後身邊。淳于霆不滿七歲,卻已經擺弄花花草草超過三年。淳于子蕾最小,不過四五歲的年紀。玉春當時出現在神花宮附近是我們最近才得知的,因為玉春當時不過是個小宮女,又是在太後身邊當差,所以沒有人會將她和神花宮失火案聯系在一起,加上又沒有目擊證人見過玉春,所以玉春這十年來安然無恙。至于淳于霆,嫌疑也很大。首先,他種下的花能引起神花宮火勢更旺,而且淳于子蕾說過,淳于霆當日出現在神花宮並且抱走了她,但淳于霆這十年從未提過這件事。至于淳于子蕾,當時小小年紀的她為何出現在神花宮,現在連她自己都說不明白,而她最早說看見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背影,可前幾天又說在案發現場見過淳于霆。這三個人各自都有破綻,我們已經分別三條線跟蹤,這幾天下來,似乎是玉春的嫌疑最大。但如果是玉春的話,那她背後的人又是誰?一個小小的丫鬟,又跟洛皇妃無冤無仇,這是怎麼回事?」
陌舞的話,看似是做了一個總結。
其實卻是將這幾天調查來的一切都歸結了原點。
那就是……玉春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淳于霆和淳于子蕾之間,總有些詭異存在。
「是時候采取必要的行動了。」淳于止手中折扇一指,直指陌舞宣紙上寫著的一個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