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既然你已經知道自己是這出戲里的一顆棋子,還有什麼好問的嗎?是否一定要從我口中听到點什麼你才甘心?」陌舞眸光清冷如水,看向淳于霆的視線淡淡的,沒有一絲其他的情愫波動。愛睍蓴璩
淳于止的臉色始終是冷若冰霜,糾結于昨晚陌舞究竟去了哪里。
「是,我要听你親口說。」
即便是被她利用,也要從她口中得悉真相。
「有必要嗎?」
「有。」淳于霆並不是咬文嚼字的人,只不過只想從她口中听到而已。
「是,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帶你來這里,其實是為了引真正的凶手露面,你若被抓,現在正從鳳拓國歸來的蕭貴妃一旦得知此事,畢竟是快馬加鞭,而如果蕭貴妃回來了,事情就會鬧大,到時候,不想牽扯更多,都會牽扯出來。真正的凶手很可能會利用這段時間,在蕭貴妃回來的路上多加阻攔,而你這邊,也會出現另一番變化,如果我沒猜錯,現在凶手不會對你不利,只會制造出更多不利你的證據。而蕭貴妃遲遲不歸,你這邊……剩下的不用我說了。」
淳于霆一定要陌舞解釋,其實陌舞說的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只要你相信我跟十年前神花宮失火案無關就好。」
「不管有關系沒關系,你隱瞞當天去過神花宮卻是事實。這一點無可非議。關你進來也是應該的,也沒什麼不對的,不是嗎?」
語畢,陌舞轉身欲走。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面對。
「陌舞,我隱瞞你,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這苦衷難以言說,就算是父皇問起我,我也不會說。隱瞞了你,的確是我的錯。但能告訴你的,我從不吝嗇告之,這一點,你要信我。」
淳于霆看向陌舞背影的眼神依舊明晰潤澤,到了任何時候,只要他的眼底還有陌舞,對她的專注就不會減少分毫。
「展凌,皇上那邊你去解釋。這里的守衛也交給你了。」陌舞吩咐完展凌,看了眼淳于。
四目交織,淳于止一瞬讀懂了陌舞眼底的深意,兩個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腳步出奇一致的朝外面走去。
……
走出陰暗潮濕的禁衛軍大牢,外面陽光普照,像是到了另一個地方。
可對于陌舞來說,禁衛軍大牢反倒是她熟悉的,而這晨曦光芒與融融暖意,反倒是令她排斥和逃避的。
「走吧。」淳于止並不問她去哪里,剛剛,已經從她眼楮里讀到了她想去的地方在哪里。
陌舞點點頭,與淳于止並肩而行。
「我們這是第一次……在皇宮散步吧?」淳于止沉沉出聲,眸光深邃幽冥,靜靜的看著陌舞無波無瀾的瞳仁。
「不知道。」陌舞搖搖頭,有些事,想都懶得去想。
她就是這麼個性子,關心的就會關心到底,不關心的,問了也是白問。
好在,屏王大人早就習慣了陌舞的這種態度。
「為何想再去一遍神花宮?」淳于止轉換了話題,語氣不變。
「查案的時候,當線索中斷或是沒有新的線索繼續調查的時候,重走一遍案發現場,說不定會有新的收獲或靈感。」談到查案的事情,陌舞的態度明顯積極起來。
淳于止的嫉妒也只能放在心底最深處。案子的事情都比他重要!這個小女人,就是天生來折磨他的!
「有時候,案子到了瓶頸期,多看幾遍,多走幾遍,雖然枯燥,卻會有新的收獲和靈感。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效果更好。」陌舞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腳步。
「我陪你一起找靈感。雖然我不太懂你說的瓶頸期,但我大體能體會出是什麼意思。」淳于止淡淡道,看向陌舞的眼神卻是難掩復雜深沉。
「好。」陌舞再繼續糾結。
兩個人走了一會,到了神花宮門口。
「先繞著神花宮走一圈看看吧。」陌舞如此提議,淳于止只是點頭,沒有任何意見。
「展凌查到的線索中提到,就是有人在這里看到了玉春。玉春當時一身宮女裝扮,急匆匆的從正門跑了出去,當時神花宮已經著火了,玉春跑的著急,還撞在了門口的柱子上。」
陌舞指著神花宮正門側一點的石柱。
歲月的磨礪,將石柱打磨的光滑圓潤,陌舞突然抬腳走上台階,模擬了一遍玉春從正門沖出來,撞向石柱的動作。
「如果玉春是要回延禧宮,走的應該是左邊。如果她是出宮,走的應該是中間。偏偏她朝右邊跑,這神花宮本就坐落皇宮僻靜角落,右邊只有花園,並沒有其他宮殿。玉春這麼做,又是為什麼?」
陌舞重新模擬了一遍玉春當年出現在神花宮的一舉一動。但僅限于玉春從神花宮里面跑出來。
「玉春會出現在神花宮,不外乎幾個原因。一是太皇太後的吩咐,但這一點已經排除了,太皇太後當時並沒有吩咐玉春前來神花宮傳什麼口諭。再就是母妃有話問玉春,但母妃跟玉春並不熟悉,平時也不曾有來往,這一點也不太可能存在。最後一點就是玉春與神花宮其他人認識,但如果是這樣,玉春當時應該從後門離開,而不是從人多的前門離開。」
淳于止的分析也合情合理。
「也有可能神花宮突然起火,玉春慌不擇路,那時候後門已經陷入一片火海,前門這邊石柱較多,火勢不如後門凶猛,從玉春出門之後跑向右邊可以看出,玉春當時已經失了分寸,不知道該去哪里了。我們現在假設玉春認識的是神花宮的某些人,那麼神花宮最有可能跟玉春熟悉的人會是誰?」
「我現在派人調查一下與玉春同時進宮的人,看看有沒有關聯。」淳于止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最好再去玉春老家查一查,看看她宮里頭有沒有老鄉。」陌舞補充道。
在這個冷冰冰的皇宮里,有時候,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是跟親人一般的感覺。
舉目無親的境況下,有個老鄉,也算是心里的一種安慰。
「我一直沒有提審玉春,也是想給太皇太後一個安慰。畢竟,玉春是她唯一信任的認了,如果玉春也出了問題,對太皇太後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所以在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玉春有罪之前,暫時不要去打擾太皇太後了。」陌舞說出自己的初衷。
之所以先從淳于霆身上尋找突破口,也是如此。
太皇太後年紀大了,曾經又那般護著陌舞,可以說,曾經的江陌舞,若沒有太皇太後平日多加照顧,早就被侯府那些人整死了。
淳于止听了陌舞的話,眸子定定的望著她。
深邃眼底,似乎是有千言萬語。
「這麼看我干什麼?」陌舞白了淳于止一眼,涼涼道。
這廝不是一貫喜歡擺冷臉裝酷嗎?今天這麼直勾勾的一臉故事的表情盯著自己做什麼?
被他看的有種發毛的感覺。
「沒什麼,繼續往前走吧。」淳于止斂了眸光,沉聲開口。
一瞬間,又恢復成陌舞熟悉的淳于止。
冷酷無情,面無表情。一雙墨瞳深不見底。
「這里應該是淳于子蕾看見那個男人背影的地方。」到了後門的時候,淳于止指著前方不遠處開口道。
「嗯,是這里。」陌舞點點頭,又想重演一遍案情。
「我現在是淳于子蕾,你是那個男人。淳于子蕾是站在這個位置看見的那個男人的背影,你應該在那個方向。你現在往前跑,讓我找找感覺。」
陌舞站好位置,毫不客氣的吩咐淳于止。
「讓你找找感覺?」某位爺眉梢一挑,心里這會說不出是啥感覺。
這小女人查案也跟別人不一樣。說出來的話他都听的雲里霧里。
「開始吧。」陌舞也懶得跟淳于止解釋。
查案第一。
陌舞此刻就站在淳于子蕾當時的位置,而某位爺自然是臨時充當了淳于子蕾看到背影的那個男人。
「開始吧。」陌舞一聲令下,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某位爺就開始模仿淳于子蕾的看到的那個人往前跑。
看著某人拔腿狂奔的背影,陌舞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說不上此刻是什麼感覺。陌舞以為淳于止頂多是黑著臉走個過場意思意思,沒想到他還真跑起來了,如此認真的態度倒讓陌舞驚訝。
「怎麼樣?」跑回來的某位爺抬腳到了陌舞跟前,因為奔跑,發絲有些凌亂,一縷調皮的青絲甚至貼在他俊逸無雙的臉上,讓他一貫冷酷硬朗的面龐莫名添了一分生動。
「……厄?你再跑一邊,剛才我沒看……走神了。」
陌舞實話實說,換來的就是某人錯愕之後冷冰冰的一張臉。
這要是擱別人身上,這會子早就被某位爺扔出去了,但因為是陌舞,對淳于止來說就是打不得罵不得氣不得,然後再回到原點重新跑一遍。
「這次你別再走神了!」對于陌舞這一理由,淳于止心中只剩下一聲嘆息。
……
遠遠地,遙川看到自家主子竟然親自上陣案情重演,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王爺不是跑了一遍嗎?怎麼……又要跑一遍?如今就算是親眼所見,遙川也不相信眼楮看到的是自家王爺。
……
淳于止按照陌舞的要求又重新跑了一遍。
回來後,看到陌舞又在發呆。
「你又走神了?」淳于止並不生氣,語氣帶著他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寵護和無奈。
「沒有。」陌舞搖搖頭,可神情是明顯處于游離狀態。
「那我再一遍。」淳于止一邊說著一邊轉身。
「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了什麼。」陌舞眸子猛的閃了閃。
淳于止回頭看向她,沉聲道,「有什麼新想法?」
「嗯。你還得再跑一遍。」陌舞的話讓某位爺唇角眼角同時狠狠地抽搐著。
「好。」他的寵護都在心底深深存在,簡答一個好字,包含所有一切。
淳于止重新又跑了一遍,不遠處,遙川捂著臉只露出兩只眼楮,覺得呼吸都不正常了。
主子為了江小姐,真是……豁出去了。
等淳于止再次跑回到陌舞身邊的時候,見陌舞竟然蹲下了。
「淳于止,帶我去敬事房,我要查些資料。」淳于止剛走到陌舞跟前,陌舞突然站了起來,眸光亮晶晶的,顯然是想到了新的線索。
「資料?好,看來我沒白跑。」看到陌舞瞬間來了精神,淳于止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不少。雖然她說的資料是什麼,某位爺不甚理解,但應該是卷宗之類,並且還是十年前的。不過十年前的卷宗不是都看的差不多了嗎?怎麼還有遺漏嗎?
這些日子,這個小女人雖然不說,但她要處理和顧慮的事情太多了。
玉春是太皇太後大的人,淳于霆又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蕭貴妃母妃,而淳于子蕾的天真無邪更是讓人無從下手。但這個小女人卻是頂住了壓力到現在。
看到她想到新的線索,他也松了口氣。
……
陌舞與淳于止從敬事房抱回十幾本卷宗,二人在書房內不眠不休的看了三天。
這三天時間,正從鳳拓國趕回新越的蕭貴妃,果真在半路上遇到了下絆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