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歸來的蕭貴妃遇到了半路阻攔她的人,這些黑衣殺手真正目的並不想要傷害她,只是為了拖延她回去的時辰。
但這伙人卻遇到了大內禁衛軍的阻攔。
而馬車內的蕭貴妃似乎也早有預料,並沒有絲毫驚慌。
大有坐山觀虎斗的意思。
「公主,真不出去看看?」馬車內,蕭貴妃的女乃娘試探的問著蕭貴妃。
只有她們主僕二人在的時候,蕭貴妃習慣讓女乃娘稱呼自己公主,如此感覺便仿佛回到了鳳拓國,而不是在異國他鄉。
「女乃娘,你還不清楚我的脾氣嗎?不該湊的熱鬧湊什麼?淳于子候之前送來的飛鴿傳書說的很清楚了,這是一出戲,為的是他2那個死了十年的洛皇妃,那是他的逆鱗,我懶得踫,也沒必要踫。」
蕭貴妃甫一開口,優美聲線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好听。
「是,公主。是女乃娘多嘴了。」女乃娘垂首站在一旁侍奉著,不再多說一句。
任由馬車外面喊殺聲震天響,車內,依舊是穩如泰山。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空氣中開始彌散出濃濃的血腥味道最後一個殺手眼見要被禁衛軍生擒,咬舌自盡了。
「貴妃娘娘受驚了,在下禁衛軍副統領衛然親自護送貴妃娘娘返回京都。」
「啟程吧。」蕭貴妃冷淡開口。
後宮眾人但凡與她打過幾次交道的,都熟知她這一脾氣,喜怒無常。
「是。」衛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對于宮中各位娘娘也多少了解。此刻,衛然也不多話,留下一部分禁衛軍收拾現場,便加緊時間趕路。
車內,看似一臉漠然平靜的蕭貴妃,隱在袖子下的手,漫無目的的捏緊了手中帕子,一旁的女乃娘見狀,瞧瞧提醒她,
「公主,帕子都捏皺了。這不是您最喜歡的帕子嗎?」
「……嗯。」蕭貴妃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來,小心將手中帕子伸展開。
見帕子上還有一些褶皺,蕭貴妃像是一個少女一般,臉上露出些許嬌嗔懊悔的神情。
「公主。」女乃娘輕聲喚著4蕭貴妃,她是最了解蕭貴妃心中想法的。
十八年前的一場戰役,鳳拓國與新越王朝對峙兩邊,身為公主卻堅持披甲上戰場的蕭貴妃,那時是鳳拓國的公主,卻在戰場上遇到了所向披靡的新越皇上淳于子候,幾番兜兜轉轉,無論是戰場上還是私下的接觸,女乃娘親眼目睹蕭貴妃一步步越陷越深,對新越皇上痴迷留戀。
後來鳳拓國戰敗,便用蕭貴妃前往新越和親。
外人並不知道這之前的故事,還當大婚那天才是新越皇上和蕭貴妃第一次見面。
這麼多年了,新越皇上在蕭貴妃懷上五殿下之後,就沒怎麼去過璇璣宮,雖然在外人看來,是極為寵愛蕭貴妃的,可女乃娘明白。
新越皇上最愛的女人是淳于止的娘親洛皇妃,再就是能跟他談經說佛,不牽扯任何男女感情的阮妃,阮妃後面還有一個酷似年輕時候的洛皇妃的蘭貴人。蕭貴妃至于皇上,是與皇後差不多的作用,利用蕭貴妃平衡關系而已。
可蕭貴妃的心…卻早早的淪陷了。
就好比她現在手里頭拿著的帕子,就是當年戰場上新越皇上第一次見蕭貴妃,給她包扎傷口用的。快二十年了,她一直戴在身邊,可皇上只怕是早就忘記了。
這十幾年來,蕭貴妃對自己扮演的角色可以說是盡職盡責。她也是個聰明女人,知道皇上希望平衡她和皇後之間的地和關系,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沒讓皇後消停過,做了這麼多,只是為了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究竟能看到多少,她已經無心去計較。陷入感情當中的女人,可以無限放大的犧牲。
而眾人眼中,包括眼中看到的蕭貴妃就是一個飛揚跋扈頤指氣使的嬌慣公主。
早已丟失了最初淳于子候在戰場上認識的那個英姿颯爽的小女子。
所以,這些年來,表面看,蕭貴妃我行我素慣了,其實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站在皇上的角度去做。比如自小見淳于霆迷戀花花草草草,便放手讓他沉溺其中,不爭寵奪利,不覬覦皇位。
明知他喜歡蘭貴人是因為洛皇妃,但因為他喜歡,在當初皇後和其他妃嬪都暗中較勁反對的時候,只有她暗中出力,讓蘭貴人順利進宮。
也許那個男人隱約能感受到一點什麼,但他同樣是個內斂冷酷的男人,即便感覺到了什麼,也不會說出來,更不可能給給予蕭貴妃如火的回應。
馬車在衛然的護送下,三天後,一路順暢的回到了京都。
而京都這邊,刺殺陌舞和淳于止的黑衣人終是扛不住禁衛軍的酷刑,松了口。
當淳于止听到此番刺殺是跟淳于靖有關的時候,並不覺得驚訝。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就算將這個此刻帶到淳于靖跟前,淳于靖一口咬定不認識這個人的話,調查起來並不容易。
更何況人是展凌提審的,不用淳于止開口,展凌也會匯報到皇上那里。
……
屏王府書房
經過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排查,陌舞終是在其中一本卷宗中找到了她想要的線索。
而展凌也在這個時候從阻攔蕭貴妃的黑衣人身上找到了另外的線索。
真相呼之欲出,卻給人莫名沉重的感覺。
「王爺,小姐,午膳好了。」蓉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陌舞從一堆卷宗中抬起頭來,活動下僵硬的胳膊,瞥了眼一旁也在查看卷宗的淳于止。
不知不覺,兩個人在這個書房里面都待了三天了。這三天時間,淳于止老實安靜的多了,不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除了關于案子的事情說說。
「休息一下再看吧。」陌舞起身,隨意的伸了個懶腰。
這幾天的相處還算平和,陌舞性格里的隨意也漸漸流露出來。
只是懶腰伸到一半,見淳于止正緊盯著自己目不轉楮的看著,陌舞伸了一半懶腰的手緩緩收回。
淳于止的視線也緩緩回落。
「去院子里吃吧,這麼好的天,都在屋里悶了一上午了。」陌舞說著朝門口走去,淳于止放下手中卷宗,隨陌舞走出了書房。
院子很大,卻跟淳于霆的院子完全不同的風格,沒有花花草草,只有略顯稜角分明的假山,以及幾棵珍稀樹木。
院中的水池很大,卻沒有荷花,只養了幾尾錦鯉,還不是顏色鮮艷的錦鯉,大部分就是黑白灰三種顏色。
遠遠看去,淳于止的院子更像是一副黑白山水畫,簡單不失大氣,奢而不華。
倒是符他這個人冷漠傲然的性格。
院中擺了桌椅,桌上是陌舞喜歡的幾道青菜,還有白粥和一條魚。
淳于止坐下後,揮揮手,當歸立刻將洗好的水果端上來。
「荔枝?桃子?」看到這兩樣水果,陌舞眸子不由得眨了眨。
在現代司空見慣的兩種水果,在古代可是稀罕光景。而且荔枝還冰的,這更讓陌舞驚訝。
「飯後再吃。」這幾天相處,淳于止看出她喜歡吃水果,所以就變著法子的讓當歸四處搜羅新鮮水果,一次偶爾听陌舞跟蓉媽說荔枝要凍過更好吃,他不但找到了荔枝,還動用了自己的冰窖,這才有陌舞看到的凍荔枝。
「飯後荔枝就不涼了,現在才好吃。」
陌舞哪還能等到飯後。在現代司空見慣的東西,在古代想見一眼都難,更何況都擺在眼前了,陌舞絕對不等。
剝開一個大大的荔枝,乳白色骨肉彈性勁道,最重要是涼涼的感覺,口感肯定很棒。
陌舞美美的吃了一個,又剝開一個遞給淳于止。
「這個算是感謝你,費心了。」她依舊是酷酷的表情。就算是吃到很想吃的東西,江陌舞永遠是江陌舞,不會動搖和改變自己的根本。
她晶瑩剔透的指尖遞過來的那一顆剝好的荔枝,散發乳白的光澤,淳于止拿過去,看著,並不吃。
眸子里有異樣的光芒閃過。
「你不吃的話給我。」見他不吃只是看,陌舞正要拿回來,淳于止卻快一步的拿開自己的手。
「你知道我有很多東西不能吃,這個也不例外。你吃吧,你剝的荔枝我心領了。」說著,淳于止將陌舞剝好的荔枝放在眼前的碟子上,拿起筷子夾菜吃。
陌舞也沒多想,吃了會水果,繼續吃菜。
不過腦子里始終在轉著關于案子的事情,所以也就沒留意到淳于止讓當歸換碟子的時候,將那顆荔枝收在了袖子里面。
「散散步吧,今兒蕭貴妃就回來了,明天就得進宮了。有些事,總要告一段落。」
吃過飯後,淳于止沉聲提醒陌舞。
他們現在手頭掌握的新證據,全都指向新的嫌疑人。而明天就是揭曉答案的時候。
「好。」陌舞點點頭,兩個人漫步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腳下的步子就朝後山走去。
「要去後山走走嗎?」淳于止率先開口,曾經跟陌舞在後山的一番談話,至今想起來還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間上的感覺。那天,陌舞的話,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刻入骨髓。
所以後山對某位爺來說,是一個令他心情沉重的地方。
但如果陌舞想去,他可以陪他。
「還是不去後山了,免得勾起你不好的回憶,隨便走走吧。」陌舞一臉無辜無害的表情看著淳于止,說出口的話卻像是在捅他刀子一樣。
某位爺冷冷一笑,冷冷開口,
「無所謂,回憶越不好,記憶越深刻。你如此提醒,反倒是讓我對你印象更加深刻了。」某位爺早就深刻體會到,對陌舞,多麼生氣都不能表現出來,要學會以柔克剛,以韌克柔。
陌舞瞥了他一眼,涼涼道,「王爺沒听過一句話叫物極必反吧。深刻到一定程度凡人就放下了,釋然了。我祝王爺早日釋然,早些放下。」
斗嘴這種事情,陌舞也不在話下。
「你還是不夠了解我這個性格,拿起來的就是一輩子,放不下。」
「總有例外。」
「你已經是個例外了。」某位爺看向陌舞的眼神,此刻有些許無奈,更多的則是來自心底的動容。
正在這時,陌舞看到二人走過來的方向,書房那里,似乎有煙霧籠罩。
「書房那里怎麼了?」陌舞指著書房的方向,一瞬神情如冰。
「主子,書房起火了。」正在這時,遙川快步跑了過來。
「快去看看!」陌舞不等遙川說明情況,已經拔腿朝書房跑去。
之前資料都在里面!如果起火的話,那麼那些卷宗……
後果不堪設想。
「陌舞,小心!」
淳于止沒想到陌舞會跑的如此快,抬腳就在後面追。
半路上追上她,緊緊抓著她的手,「書房起火很危險,你跟在我身後!別亂跑!」淳于止緊緊抓著她的手,生怕她會消失了一般。
「淳于止!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保護!你放手!再晚的卷宗就燒成灰了!」陌舞著急的喊著,可淳于止生怕她會闖進書房,緊緊抓著她的手,死活也不松開。
「我要去看看!」陌舞急了,抬腳狠狠地踹在淳于止腿上。
某位爺忍著痛,仍是緊緊握著陌舞的手,
「我跟你一起過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語畢,淳于止拉著陌舞朝書房跑去。
陌舞心中,此刻只有書房那邊究竟燒成什麼情況了。
這場火怎麼來的如此蹊蹺?按理說,這里是屏王府,戒備森嚴,有遙川看著,書房又是重地,怎麼會起火?
因為案子牽扯保密性,除了她跟淳于止還有蓉媽、遙川、當歸之外,其他人都不能隨意出入書房。怎麼會起火?
等陌舞和淳于止趕到書房,看著燃起的大火,陌舞心中的火焰也蹭的沖上來。
「你要干啥?有遙川……」
「我們的卷宗都在里面!就差一步就能指認真凶了!」陌舞喊著,大力想要掙開淳于止的手,但現在火勢凶猛,那麼危險的情況,淳于止怎麼可能讓陌舞沖進去。
「我們的卷宗啊!淳于止!你tmd給我放手!」眼看書房已經陷入一片火海當中,陌舞心急如焚,那還顧得上其他。
但是她一句我們的卷宗,瞬間听的淳于止心里暖洋洋的。說不出的一股暖意瞬間溫暖了全身。
「陌舞!你不能進去!如果真的要進去!我去!你在這里!」
倏忽,話音落下,握著陌舞大手的手驀然一松,淳于止的玄金色身影飛快沖燃著熊熊大火的書房。
「主子!」
「主子!」
反應過來的眾人朝書房嘶吼聲聲。
遙川和當歸更是一馬當先的追在淳于止身後想要沖進火海。可下一刻,一聲冷喝從燃著大火的書房傳出,
「看著她!不許她踏入火海一步!如果她有事!唯你們是問!」淳于止的聲音堅定,低沉。
書房外,陌舞準備沖進去的腳步驀然頓住。
「主子!」遙川和當歸臉色刷的一遍,忍著淚,乖乖的退出了房間。
「淳于止!你給我出來!」
陌舞沖著書房吼著。
整個屏王府都沉浸在莫名的緊張和傷感當中。
「都愣著干嘛?繼續救火!」率先反應過來的遙川眼里噙著淚,沉聲下令。
可古代的救火工具哪里能趕得上現代,就算屏王府人再多,也沒有現代化的救火工具。
而淳于止自從沖進書房後,就沒有一點動靜。
木頭燃燒的聲音劈啪作響,陌舞的心在這一刻,竟然是瞬間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