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瑤看向陌舞的眼神怯怯的懦懦的。
她心里頭恨死了陌舞,她江惜瑤能有今天都是被她江陌舞害的!
可現在就連江凱贏都拿江陌舞沒辦法,她能怎麼做?
陌舞視線冷淡的掃過江惜瑤,繼而落在戴著眼罩的江泰勻身上。江泰勻畢竟年輕氣盛,十五歲的年紀,正是目中無人的時候。一見了陌舞,眼珠子瞪得溜圓,活月兌就是曾經的江縴玉。
見人都到齊了,陌舞也不言語,江凱贏在一旁鐵青著臉開口道,
「本侯今日在此為小女討回公道,清理門戶!還望諸位街坊百姓做個見證人!倘若日後再有人擾我侯府安寧,定當重罰!」
江凱贏這個侯爺當的一貫是眼楮長在頭頂上,何曾瞧得起平民百姓,今兒讓他當眾暴露家丑,還要好言勸著陌舞,對他來說是第一次。江凱贏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擱。早知道有今日這一出,當年他就該在江陌舞出生的時候就將她掐死!
可現在後悔肯定是來不及了!
江凱贏只能抹下面子,度過這一關再說。
「陌舞丫頭,你看,你要求的為父都為你辦到了,你是不是該……」
江凱贏後面的話自然是想讓陌舞回府。
陌舞哦了一聲,接著道
「父親,三夫人這是怎麼了?陌舞記得前幾天離家的時候,三夫人不是這樣子啊?能否讓三夫人摘下面紗給女兒看看?女兒有些懷疑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女兒認識的那個三夫人!因為真的一點也不像!女兒可不想被冒充的三夫人糊弄了,更不想父親搞錯了。」
「不會搞錯的!這是為父睡了二十年的枕邊人!豈會搞錯!」
「二十年?怎麼可能呀?三夫人嫁入侯府不過才十七年,哪來的二十年?難道父親早就認識了三夫人,並且跟三夫人老早的就好上了?」
陌舞抓住江凱贏的紕漏,一問到底,打的江凱贏措手不及。
他的確是早早的就跟孟青瓏有染,孟青瓏那時候是想嫁入侯府做正妻的,誰知半路殺出了陌舞娘親,孟青瓏已經委身于江凱贏,自然是不甘心了,所以拖拖拉拉了三年,最後進了侯府,到現在都沒轉正。足可見曾經,三夫人對陌舞有著多麼深的仇恨了。
江凱贏的臉色由剛才的鐵青一瞬漲紅。
「不……不是的,為父剛才一時嘴快說錯了。」
江凱贏這邊急急辯解,三夫人那邊卻是一臉哀怨痛苦。
「呵……沒事。誰還沒個說錯話的時候呢?不過女兒還是不放心,父親一貫是光明磊落為人坦蕩,但架不住有心人存心利用欺騙啊!不如就讓女兒親手揭下三夫人的面紗看個究竟吧!」
陌舞一邊說著,一邊朝三夫人走過去。
三夫人見此,本能的往後縮著身子。
她很清楚這會子不能指望江凱贏出面救她了!
三夫人拼命往江惜瑤身後藏著,江惜瑤對三夫人厭惡至極仇恨至極,如今這情形,三夫人擺明是失寵了,江惜瑤也不怕她了,自然也不會幫她!
江惜瑤忍著身體的疼痛,身子一側就將三夫人暴露在陌舞面前。
「你……你這個小……」三夫人見此,就要對江惜瑤破口大罵。
江惜瑤登時狠狠地瞪了三夫人一眼,哪里還有昔日那唯唯諾諾的性情,這一眼飽含仇恨和幸災樂禍。三夫人頓時僵在原地。
一直以來,她都太小看江惜瑤了!
更加小看江陌舞了!
「三夫人,你躲什麼?如果你真的是三夫人的話,還怕我看你不成?」
陌舞語氣淡淡的,卻是听的三夫人身子一顫,急于躲藏,卻無處藏身,只能朝江泰勻的方向看去。
江泰勻卻是突然把頭轉向了一旁……
他怎會忘了,他這只眼楮還是拜母親所賜!
若不是母親那日突然發瘋,他今兒應該在宮里頭陪八皇子讀書!
八皇子雖然極難伺候,但只要他再熬三年,年滿十八就不必做皇子伴讀了,還有機會封官!可如今……一切都沒有了!都是母親的錯!
不是她突然發瘋的話,他怎會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對于母親投來求救的目光,江泰勻完全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架勢。
「三夫人,你在看誰啊?我可是替父親來驗證真偽的!你還躲藏什麼?」
陌舞的聲音愈發的雲淡風輕,可帶給三夫人的卻是滅頂之災一般的感覺。
江惜瑤此時眼珠子轉了一下,三夫人失勢到連親生兒子都不管她,如果她現在也狠狠地踩上一腳的話,是不是就能跟江陌舞走近一些了?
想到這里,江惜瑤牙一咬心一橫,忍著胳膊上密集傷口帶來的劇痛,揚手扯下了三夫人罩在臉上和頭上的白色紗巾。
一瞬,抽氣聲此起彼伏。
圍觀百姓更是爆發出一陣陣驚呼聲,膽子小的更是直接捂住了眼楮,不忍再看。
陌舞的眸子微微閃了一下,縱使她在現代見慣了打打殺殺血流成河的場面,也對古代酷刑有所了解,可是如三夫人這般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淒慘模樣的,著實少見。
足可見江凱贏下手有多狠毒!
就算是三夫人發瘋害死了江泰豐,害殘了一個兒子!卻也終究是她的兒子不是嗎?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大可給孟青瓏一個痛快的死法,卻是用盡了十八般酷刑折磨!
孟青瓏的頭發全部被扯了去,不是剃的,而是生生的被人用手一縷一縷生生的扯了下來。頭皮血肉模糊,盡是一塊連著一塊的血斑,根本看不出原本頭皮是什麼樣子。
曾經孟青瓏有多麼愛護她那滿頭青絲。有一次因為年幼的陌舞不小心將端著的茶水灑了一點在孟青瓏頭發上,當時孟青瓏一點反應也沒有,還勸著陌舞不要害怕不要自責,可陌舞才回到院子,就被江凱贏帶著一眾丫鬟婆子以莫須有的罪名打了一頓。
那頓毒打,年僅七歲的陌舞半個月不能下床。是蓉媽一口湯藥一口稀飯把她救活的。
所以孟青瓏有如今下場,可謂報應。
而孟青瓏的臉上更是橫七豎八交錯無數傷口。大的小的淺的深的,一看就是江凱贏泄憤的時候在她臉上劃的。孟青瓏的脖子上更是布滿掐痕,青紫一片。
因為江惜瑤在揭下孟青瓏紗巾的同時,有些出血的地方與紗巾黏在了一起,飛快扯動下,自然是血肉模糊。
孟青瓏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本就松松垮垮掛在身上的衣服,更是露出大半肩膀,孟青瓏的肩頭也是慘不忍睹,肩膀也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青青紫紫,很多地方布滿了細細密密的針眼,像是被錐子或是簪子扎過的傷口。
而最令人恐怖的則是三夫人的……鼻子。
除了兩眼之間還保留了一小部分,鼻子的其他部位都被削掉了。
這才短短幾天,孟青瓏就被江凱贏折磨成如此狀況。而江凱贏目的自然不是想要孟青瓏的性命,只想讓她生不如死。
眼見如此情況,江凱贏上前一步,狠狠地踹向管家月復部。
這一腳下去,陌舞都听到了肋骨斷裂插入脾髒的聲音。
「你這個刁奴!之前讓你看著三夫人,防止她繼續發瘋,你竟跑出去尋花問柳,致使三夫人做出病情嚴重到自殘的地步!你簡直是該死!」
江凱贏自然不會承認是他做的這一切,反正管家現在已經被他挑斷了手筋腳筋,還打碎了滿口牙齒,舌頭也被他剪掉了一截,正是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寫!
被江凱贏如此冤枉的管家,忍著痛在地上打滾,嘴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明顯是有話要說。
江凱贏見此,咬牙又是一腳。
再次踹斷了管家好幾根肋骨。
管家來不及哼哧一聲,眼白一翻,昏死了過去。
目睹此景,江惜瑤嚇的渾身冒汗,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
三夫人這會突然抬起頭來,一臉怨恨憤怒的瞪向江凱贏,雖然滿身劇痛,但還是咬著牙跟沖江凱贏嘶吼出聲,
「江凱贏!你這個虛偽的老王八蛋!我明明跟了你二十年!可你為了侯爺的身份和地位,卻只承認十七年!這也罷了,現在我死了一個兒子,另一個兒子殘廢了,又不認我!唯一的女兒還關在宗人府大牢生死不明!我孟青瓏弄成現在這副模樣,都是拜你所賜!你卻嫁禍他人!誰不知道管家是你的一條狗!你讓他趴著,他不敢坐著!你讓他吃屎,他不敢吃飯!哈哈哈哈哈!江凱贏!你這個心狠手辣的老王八!你的報應馬上就要來了!我孟青瓏就算不是侯府正妻,卻也是孟貴南的女兒!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說出你的罪行!看你如何對孟家交代!如何給全天下人交代!」
縱使三夫人以前不敢得罪江凱贏,可到了如今這地步,孟家還沒倒台!她孟青瓏就算回到孟家惹人冷嘲熱諷,也比繼續留在侯府被折磨到死強。
江凱贏原本想一腳踹暈了三夫人,可再大庭廣眾之下,他又剛剛踢暈了管家,若是再動手的話,就有點……
江凱贏視線看向陌舞這邊,悔不當初的感覺更甚。
今兒這一出明顯又是著了這個賤丫頭的道!被她當猴子一般戲耍了一番!
江凱贏此刻還在怨恨陌舞,而不是反思自己!
「來人!將孟青瓏拖下去!快!」
江凱贏被孟青瓏指著鼻子罵老王八,還被孟青瓏爆出認識了二十年而非十七年!如此多的勁爆話題,讓圍觀人群議論紛紛,看向江凱贏的目光由曾經的懼怕仰望到如今的唾棄鄙視。
而這正是陌舞要的效果。
她一點也不在乎何為「家丑不可外揚」,她也從未將自己看作是江候府的一份子!因為在這之前,也沒有人真心將她看作是江家人!除了蓉媽,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都在背後算計她,甚至是恨不得她死!
三夫人被江凱贏的手下拖下去時,還在大聲嘶喊著,
「江凱贏!你這個殺千刀的老王八!有本事私下折磨我,現在被我揭穿了,你怎麼不繼續打我罵我啊!你打我啊!打啊!你就有本事關起門來欺負我!當著別人的面就狗屁不是!你連王八蛋都不如!你就是個禽獸!混蛋!」
三夫人的謾罵聲越來越小,直到被拖進了後院柴房。
江凱贏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如今被三夫人爆出實話,江凱贏以後想動她的話,就要三思而後行了。
想到這里,江凱贏殺人一般的眼神猛地看向江惜瑤!
江惜瑤一個激靈,嚇得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三夫人還有娘家撐腰,只要還有一口氣,只要娘家不倒,三夫人保命是沒有大問題的。可她江惜瑤呢?娘親不受寵,又沒有外公撐腰,她剛才之所以如此做,不過就是想要討好陌舞。
江惜瑤朝陌舞投去乞求的眼神。
陌舞卻是看也不看她,完全當她透明的一般。
江惜瑤就是個典型的小人!牆頭草兩邊倒!同時還有著不小的野心,一心想要出人頭地!
這樣的女人就是那養不熟的狼!比江縴玉還要該死數倍!
「陌舞丫頭,你看……這都按照你的要求來了,你現在可以回府了吧。」江凱贏沉聲開口,強迫自己不要生氣,壓抑著怒火好生勸著陌舞。
陌舞眨眨眼楮,哦了一聲。
正當江凱贏以為陌舞這會子會乖乖听話進府的時候,卻听陌舞隨意一聲,這一聲卻險些氣炸了江凱贏。
「父親,女兒可以確認,剛才那人就是三夫人。」
「……」江凱贏臉色徹底漲成了深紫色。
他在此,今兒丟盡了一張老臉,這後面還不知道如何跟孟家人交代,而惹起全部事端的陌舞此刻卻一臉無辜的表情,神色平靜,氣質安然。
這如何不讓江凱贏生氣!
「……是,你現在也確定了她就是孟青瓏。好了,可以回府了吧。」江凱贏很想發作,奈何……
「確定了三夫人還不成啊,這又是誰?我那個做伴讀的弟弟江泰勻嗎?」
陌舞話題一轉,抬手指向一只眼楮戴著黑色眼罩的江泰勻。
江泰勻的眼楮已經沒了復明的希望,原本他現在還不適合戴著眼罩,要讓眼楮保持透氣才能恢復的快一點。可父命難為,江泰勻不情願的戴上眼罩出門,看到有如此多的圍觀百姓,江泰勻早就漲紅了臉,對陌舞更是恨之入骨!
如今陌舞明知故問,江泰勻脾氣暴躁,自然是忍受不住的。
「江陌舞!小賤種!你故意的!你根本就是想在此羞辱本少爺!別以為本少爺一只眼楮就殺不了你!」
江泰勻做八皇子的伴讀書生時,吃了不少虧,八皇子難伺候是眾所皆知的,所以江泰勻回到江家自然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氣。原本江家還有一個江泰豐與他地位平起平坐,如今江泰豐死了,江泰勻是江凱贏唯一的兒子了,自然是更加目中無人了。就算江泰豐是他胞兄又如何?死了更好!少一個人分家產不是嗎?
江泰勻一出聲,江凱贏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現在腦子里回蕩的還是孟青瓏剛才罵他那些話!什麼老王八老混蛋的!他江凱贏橫行京都幾十年,十六歲就繼承侯爺爵位,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後之外,何曾將其他人放在眼里?
如今倒好,又是淳于止又是淳于霆的!就連自己最不放在眼里的賤種江陌舞,都要爬到他頭上了!江凱贏這種疑心病重又暴躁狠毒的人,如此狀況,對他的打擊是致命的!
陌舞見江凱贏不說話,一張臉是醬紫色,估計再憋一會不爆炸也會吐血的。
不由挑眉瞥了一眼輪椅上頤指氣使的江泰勻,唇角掛笑,朗聲道,
「我只听說過射箭瞄準的時候用一只眼楮看獵物最準了,還從來不知道,一只眼打人也很厲害!呵……要不,你下來表演一下給我看看?讓我長長見識?」
陌舞此話一出,圍觀的百姓登時爆發出不小的笑聲。
甚至還有膽子大的起哄讓江泰勻表演一下一只眼楮打人。
江泰勻的臉色頓時漲成了跟江凱贏一樣的醬紫色。
「你、你少在這里舌燦生蓮!你給江家丟了多少臉面,現在還有臉站在這里說話!本少爺就算殺了你也是替天行道!沒有什麼不對的!」
江泰勻指著陌舞氣急敗壞的吼著。
「哦,是嗎?那你在動我之前,還是先進宮面聖,听听皇上同不同意你取代我徹查十年前神花宮失火一案!若是同意,你再動手,否則,你可就是擅動欽差!死罪一條!嘖嘖!江泰勻,你還真是不孝!你不知道擅動欽差要株連侯府嗎?難不成你也跟三夫人一樣,恨不得父親死才滿意?!」
陌舞不緊不慢的開口,卻是擲地有聲的氣勢。
一番話說的江泰勻啞口無言,听的江凱贏氣血上涌,正要開口說話,冷不丁喉嚨處有腥甜的感覺竄涌上來,緊跟著歪頭張嘴,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侯爺!侯爺!」
一眾下人驚呆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嘩啦一下圍到了江凱贏身邊。
「快請大夫啊!侯爺吐血了!」
有慌張的下人尖叫著開口,現場頓時亂成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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