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奼紫嫣紅的御花園漢白玉石階上,一對大約五六歲的孩子蹲在花圃中,紅衣裳的小姑娘彎起墨色的眼眸,傾身在身旁的小男孩耳邊說悄悄話,她手中握著一捧開的熱烈的海棠,盛放的海棠遮擋了一雙稚兒部分容顏。
蘇璃的目光凝固在這一對龍鳳兒五官上,伸出手輕輕摩挲陽光般明媚的小女孩,如火一般的熱烈歡月兌,精致的五官與她身邊的哥哥一模一樣。
小男孩目光含笑,側耳專心地听著妹妹的話,小姑娘側首說話之際露出紅色衣裳下鎖骨處的鳳尾一角,作此畫之人定然是隱于暗處觀察才會如此仔細。
畫中兩個孩子神情狡黠陽光,顯然兄妹感情極好。
蘇璃眼眸露出些許笑意,這就是暖兒幼年麼?烏瞳晶亮,桀驁歡月兌的小女孩如一團火焰般明媚,與暖兒真的很像。
若他沒有猜錯,這就是鳳翼皇後所生龍鳳子,七皇子鳳離與九公主鳳翎!
原來暖兒是鳳離的同胞親妹妹鳳翎!
所有人都知道,鳳離的妹妹九公主幼年夭折!難怪他根本查不到鳳翎這個名字!
誰會想到九公主沒死?
如此說來,十一公主鳳惜玉根本不是暖兒!
段稜一直在誤導他!
鳳惜玉如此之巧的懷了身孕!根本不是他的孩子!當初城牆之上的女人不是暖兒!
看這里的畫,畫中的落款皆自稱朕,鳳翼皇帝鳳景宏十分愛他的皇後!如此說來,當日去往落鳳嶺的中年男子就是鳳景宏,他一定是去找暖兒!
「靈兒……翎兒……」沈昀當時看到現在這位蘇暖時說到翎兒,不是靈兒!
翎兒,是指鳳翎,他的暖兒!
暖兒與鳳離是兄妹,鳳離的師父知道暖兒並不奇怪,她定然在鳳離身邊,但是鳳離與自己是仇敵,如何會願意將暖兒交給他?
鳳離只會阻止他!
若暖兒不是鳳惜玉,為何他們的孩子還是出事了?甚至暖兒當日在夏侯府遇到他時根本就不記得他。
蘇璃的目光凝聚在手中的畫幅之上,春日融融,海棠盛放,兄妹和睦。
鳳離不可能像對待別的妃嬪公主一樣對待同母所生的妹妹,那暖兒究竟是怎麼了?
收起畫,蘇璃走出屋子。
是時候回渟找鳳離問清楚,如此長時間的敵對,鳳離不可能不清楚自己一直在找暖兒,他卻一直在阻撓他!當日在齊涼之時,鳳離三言兩語竟讓蒼梧傅凌改變主意讓他妹妹傅莞與自己和親!
如今他已經知道暖兒的身份,怎麼可能放棄?
「主子,渟有消息」
蘇璃冷眸看向黑衣衛的人。「何事?」
「渟國君為迎接鳳翼七公子的到來舉辦狩獵盛會,邀請鳳離前去,屬下得知此次盛會之中渟國君有意將天狼七星箭翎贈予鳳翼七公子」
天狼七星與滿月神弓齊名著稱于世,是七支上好玄鐵煆鑄的弓箭,箭簇鋒利無比,若是遇到一把稍佳的長弓便能發揮事半功倍的效果。
「七星箭?」蘇璃眸中露出一抹深思,夏侯家擁有滿月,自然知曉七星箭,此箭若是配合滿月,便有一定幾率射出夏侯氏最為著名的七星連珠!
七星連珠是夏侯氏獨有的箭法,他的腿在沒有受傷之前曾用過這種箭法,之後因為底盤不穩喪失準確度沒有辦法再射出七星連珠,他在教暖兒箭法之時曾教過暖兒,但那時暖兒太小,大約因中毒的緣故,臂力無法射出完整的七星連珠。
他見過鳳離的箭術,段稜贈箭正是投其所好,但他怎會無緣無故將七星箭贈給鳳離?
當初在落鳳嶺之時,段稜強行將暖兒擄走,之後又如此仇恨他,誤導他以為十一公主鳳惜玉是暖兒!甚至在他面前射殺十一公主,讓他以為暖兒已死!
段稜的目的是否是因為暖兒?當初暖兒離開渟之時分明是由鳳離接回鳳翼,如此一來,段稜知道暖兒是鳳離的妹妹並非沒有可能。
如今只有回到渟方能明白始末,段稜對他所做的一切,他終有一日要討回來!
渟的夏季潮濕酷熱,子母河的水如潮汐漲退,涌滿各大支流,渟正值豐水期。
繁茂的叢林悶熱,翠綠的樹木聳入雲霄,三五不時的暴雨霹靂。
鳳離很少見的換了一身素白錦衣,白色長靴,墨色的發絲以墨玉發冠束住,發尾拖曳兩條雪白發緞,身形頎長,五官精致如冰玉。
「公子,渟國主果然有眼光,這一身衣裳涼快又有型!」花狐眼冒綠光地瞅著鳳離,一雙眼楮笑眯的只剩一條縫。
如此一裝扮,公子形象從冷酷冰冷的少將軍立刻變成儒雅溫潤的貴公子。
鳳離長靴踏進段稜的宮殿門,回首瞥了她一眼,停頓片刻,長睫微掀。「花狐,听聞你穿女裝十分淑女」
花狐滿面笑容瞬間凝固,扯了扯自己身上涼爽又簡便的騎馬裝,立馬光速縮到寂夜身後。「公子,屬下剛剛說渟國君眼光很挫!」
鳳離挑眉,十分紳士優雅地走入大殿之內。
花狐嘴角微抽,果然公子這月復黑的本性換成什麼衣服都變不成!
「你這智商還是別在公子眼前討嫌了,瞧瞧自己這丑樣,除了殘風那眼挫的看得上,誰見誰長針眼,嘖嘖」流月上前拍了拍花狐的肩,嘲笑地瞥了她一眼,心情良好地跟上鳳離。
花狐俏臉一綠,很有甩他一臉糞的沖動!「流——月——你是不是皮癢了?想要本小姐告訴夙玉你夜宿西雲樓?」
流月一听,黑臉發青!
「你胡說什麼!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去過?」
「本姑娘兩只眼楮都瞧見了!還抱著一個大男人卿卿我我,哦!那男人長得像誰呢?」花狐亂瞅了一眼,直指自家翩翩公子。
流月直接對她無語。「你怎麼不說我抱著公子卿卿我我?還抱著一個像公子的?」
「你瞧瞧自己這丑樣,除了夙玉那眼挫的看得上,誰見誰長針眼,還抱公子?公子一根指頭捏死你!」花狐直接將所有的話還給臉色變幻萬千的流月,施施然的學著鳳離優雅地跟上去,瞥也沒瞥流月一眼。
流月︰「……」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近墨者黑?怎麼連花狐都這麼牙尖嘴利?
段稜看到鳳離,眼眸掠過一瞬驚艷,許久不曾見他這般裝扮,沒有墨衣那般鋒芒畢露,多了一份溫雅。「我以為你要過兩日才到,沒想到今日就到了,渟的溫度這段時日頗高,我怕你不習慣,已經讓人提前準備了祛暑的冰塊」
說著,已經有下人端來冰鎮過的蔬果放到鳳離面前,桌案旁還有一杯冒著白色冷氣的酒水。
鳳離隨意找個地方坐下,聞言,卻並未有任務動作。
寂夜蹙眉,夙玉叮囑過他,公子不能用這些東西。
大熱天的時候公子都清清爽爽的不見一絲汗意,只是這些天一直趕路,滿身風塵,公子這才會洗漱後換上白色的衣服。
公子早年病重沒有調理好,後來征戰各處難免受傷,當時條件又不好,病愈之後總要留下病根,公子看著如此健康夙玉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這些東西是踫也不能踫的。
平日里天氣稍不好,他就要犯病咳嗽,這些涼東西若吃了,還不知要休息幾日。
「我不是來嘗渟的瓜果」鳳離目光凝滯,狹長的鳳眸又恢復冷淡,不經意間帶過這個話題。「我到此是想知道如何解同生蠱?」
「同生蠱?」段稜目光微沉。「以往似在古籍中看到過,並未看到解法,听聞此蠱與牽心蠱極為相像,何人中了這種蠱?」
鳳離臉色平常,沒有絲毫異樣,一時段稜也無法了解他的想法。
「你無須知道是誰中蠱,若是你知道解法,我可以幫你讓蘇璃無暇顧及渟」鳳離狹長的眸子看向段稜,沒有多少情緒。「段稜,渟,你最熟悉」
同生蠱出于南苗,而渟是這一處最大的國度。
「若同生蠱沒有解法呢?」西苗能夠化解的蠱只是佔少量,他很清楚,同生蠱是很著名的沒有解藥的蠱!段稜站起身,定定地看著鳳離,他怎能如此冷靜地與自己談條件?「是否你可以冷眼看著我死在蘇璃手中也無動于衷?你明知我愛……」
鳳離挑眉,寂夜的劍立刻橫在段稜面前,制止他激動的進一步靠近公子。
「段稜,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在蘇璃手中,我既然說了,自然會做到,但是……」鳳離冰顏如玉雕,淡唇勾起一抹弧度,鳳眸卻沒有笑意。「段稜,你以為本宮憑何緣故一定要救渟?是你從未做出實際動作的口頭盟約?還是你狙殺我不成後的相救?」
段稜一窒,指骨發青。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或許他就是希望她能夠站在自己這邊對付蘇璃,他厭惡蘇璃!如今隨著蘇璃的崛起,所有人都知道齊涼蘇璃與鳳翼鳳離是仇敵,甚至有人稱他們雙離王!
即使是敵對,但他們兩人被世人放在一起稱呼依舊讓他厭惡!
他希望她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營,但是鳳離每次都冷靜地分析利弊,她是要對付蘇璃,卻不需要自己也可以做到。
「鳳離,我不想再與你談論這個話題」段稜看著他的目光無奈又纏綿,他都不知道究竟自己愛他什麼,為何說到這個份上,他還是沒有辦法怨恨他。
鳳離狹眸沉靜,並未開口,他從不會拿鳳翼的將士去為別人拼命。若是他答應了段稜如此可笑的要求,就不是他鳳離!
「這次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緣故到渟我都很高興」段稜艷唇彎起一抹邪佞的笑紋,他知道接下來說的事,鳳離一定不會拒絕。「既然到此,不妨多住一段時日,卦師佔卜五日後是吉日,屆時將舉行狩獵盛會」
「狩獵盛會?」鳳離眉睫未動。
&浪客中文nbsp;「若到時誰奪得狩獵盛會中的魁首,我便將七星箭送給他,你覺得如何?」段稜笑道,有意加重了七星箭三字。
鳳離抬眸看了段稜一眼。「天狼七星?」
「正是,朕箭術實在一般,倒不如送給善射之人」他知道,鳳離對什麼都冷淡,但對與良兵利器都無法抗拒,哪有劍士不愛劍?哪有射手不愛弓箭?鳳離便是一個優秀的射手。
鳳離冷眸沉凝,並未開口。
說及天狼七星他便想起夏侯家最著名的七星連珠,七箭齊發做到七發七中,他記得夏侯蔚大將軍曾經以七星箭搭配滿月弓射出過七星連珠。
也因此這七支箭才會被稱之天狼七星。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他幼時曾在他母親的手札中無意間見過,似乎與夏侯蔚的夫人有關。
可惜夏侯氏沒落後沒人能使出七星連珠,蘇璃的腿若是正常或許有可能傳承,但他再如何也是瘸子,而七箭同出不僅需要力量更需立身夠穩!顯然蘇璃已經不具備這一點。
南國的叢林密布,這里百姓的生活方式與北方完全不同,狩獵是每一個獵戶生存必備,段稜舉辦的狩獵盛會聚集了眾多四方人士,鳳離的目光掃過叢林外圍簡易搭起的大片帳篷微微詫異,來往的皆是身背箭駑的渟獵人。
正中央王庭的帳篷被重重士兵圍住,鳳離的目光看向王庭邊緣數頂白色的帳篷,幾名士兵正在記錄來往的獵戶,長長的隊伍排出很遠。
「這數百人是通過數層篩選最優秀的獵手,與王庭的弓箭手一齊比試」段稜笑著試了試屬下遞上的一把黑色的長弓,隨手遞給鳳離。「鳳七公子到此,怎能不上場?」
鳳離接過段稜手中的長弓,狹眸沉靜,弓體漆黑修長,幾乎有一個成年男子的高度,鳳離眸光微眯,總有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經在何處見過類似的長弓。
但他若是見過,怎能沒有印象?
「前方的叢林是皇庭圈圍的一塊區域,各類野獸生存其中,如今已過野獸產崽期,正適合打獵」段稜牽過兩匹棗紅色的馬,解釋道。
鳳離知道南國獵人狩獵皆網開一面,除非是糧食斷絕人難成活,平時並不殺懷孕母獸與幼獸,他曾與師父住在楓梧山附近時偶有听南方的商賈說及。
「何時開始?」鳳離拿起長弓,身後背一只皮質弓箭袋,箭袋中裝著十幾支白色尾翎的弓箭。
「隨時可以,此次狩獵獵物不在多,只看難度,最終會在皇庭中央圍獵場決勝負」段稜將身側一匹體態矯健的棗紅色馬韁繩遞給段稜。「現在要去試試?」
鳳離不置可否,握緊長弓,白色長靴踏上馬鐙,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干脆。
素白頎長的身影如霜雪,拿起弓箭的剎那整個人英氣勃發,青絲如烏瀑,狹長的鳳眸漆黑如墨。
「駕!」一聲清喝,鳳離手持長弓,如一陣清風掠過圍場,引來旁邊不少獵戶與皇戚貴女的目光。
段稜看著他離開,原先彎起的眼眸緩緩消失,他知道,要留他多住一段時日總要做些什麼,金籠養不出矯健的雄鷹,鳳離又如何會無所事事停留在渟?
這兩日蘇璃已經到了渟,他沒有想到,那兩個叫歌兒與瀟兒的孩子當真是蘇璃與鳳離的!他們竟然已經有了一雙孩子!如此說來,當初蘇暖恢復鳳離記憶之時離開渟的那段時日她已經有了身孕!
但是她瞞過了所有人!懷著身孕幾個月都沒有被人發覺,之後在鳳翼局勢危機之時卻突然離開,他本來不明白,如今卻清楚!因為鳳離不能不離開!
推算時日孩子出生的日期一直不對,鳳翼京都淪陷之日她突然千里趕回來,一回來就力竭昏迷,之後拒絕大夫診治,若他沒有猜錯,當日她是听說鳳翼之日,孩子被她強行催產早產出世才會如此之巧!
雨桐傳回的消息提到這兩個孩子瞳色有一個與蘇璃相同,而他們都是先天不足,除了是早產又能有什麼解釋?
蘇璃!當初用卑鄙的手段得到蘇蘇,沒想到竟然因此有了孩子!
蘇蘇分明是不易受孕的,之後恢復記憶,他令人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她為了不被人認出是女子服用禁藥,身體停滯成長,怎麼會懷上蘇璃的孩子!
蘇璃!當初應該殺了他!
今日狩獵盛會並未刻意隱瞞,蘇璃既然已經到了渟恐怕也知道,不知又會做什麼?
七星箭即使與滿月神弓搭配天衣無縫又如何呢?已經無人能射出七星連珠!
段稜的目光落在已經離開的鳳離方向,蘇璃定然會去找翎兒的麻煩,且不論翎兒箭術根本不弱,就是蘇璃恐怕也無暇前來,如今軟玉溫香在懷,又是他朝思暮想的暖兒,蘇璃如何忍得住美人投懷送抱?
這次盛會是他專門為翎兒準備,他不希望蘇璃出現!
清水鎮的客房之中,蘇璃赤足從側廂沐浴出來,身著一襲緋紅長袍,慵懶地斜倚在木榻上,華美的紅衣並未系玉帶,露出半果的胸膛,唇色殷紅妖異,鮮艷欲滴,銀色的發絲帶著濕潤的水汽肆意鋪撒。
他的目光凝聚在桌面上鋪開的畫幅上,並未在意鬢邊滑落的霜白發絲,暖兒不在,他似乎也沒有掩藏的必要。
修長白皙的指尖輕撫畫中紅衣裳的小姑娘,薄唇勾起一抹溫寵的笑意,小家伙擁有如此明媚自信的笑容,幼時定然是鳳景宏心尖上的小公主。
蘇璃小心地卷起畫放在一側,目光掃視一圈案上的筆墨紙硯,挽袖執筆。
他記得暖兒曾經在他身邊時桀驁的模樣,記得她的天真與稚氣,總是想幫忙卻總是越幫越忙,闖禍了她也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總是一頭熱的往前沖,不喜歡站在他的羽翼下,還總想保護他。
鳳翎……暖兒叫鳳翎。
蘇璃心里默默刻入這個名字,他一定會打敗鳳離將暖兒帶回身邊,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的努力只針對鳳離,鳳離的招式以快取勝,他必須比鳳離更快!
素白的宣紙上緩緩呈現一個清晰的輪廓,青色的錦衣,秀長的身形,輕捷的身手,烏瞳明亮璀璨,儼然是當日的鳳翎。
蘇璃看著眼前的青衣少年,不知為何心底有一絲奇異感,眼前不自覺的出現鳳離那雙清冷如雪的烏瞳。
他頓時一凜,瞳仁微縮!
他在想什麼?暖兒與鳳離是雙胞龍鳳兒,兄妹長得相似本就平常。
蘇璃的修長的指尖來回摩挲畫中人,她沒死,她還活著,這樣多好,他們總有相見的一日,他的妻子,他的暖兒,當初他沒有能力保護她、守著她,如今他再不會像當初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無論暖兒前面是誰擋著,他都會一一掃除障礙,將她帶回自己的身邊!暖兒是他的妻子!即使是鳳離也休想帶走她!
「哥哥在麼?」稚女敕的嗓音帶著初醒的軟魅,小手徑自推開蘇璃的房門,紅彤彤的眼眸天真而委屈地瞅著蘇璃。
蘇璃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底掠過一絲寒芒。「怎麼了?」
蘇暖身形嬌小,光果的小足拖著暖靴,渾身上下只著一件幾乎拖到膝蓋的寬大長褂,愈發襯得盈盈縴弱。
「暖兒害怕,哥哥陪著暖兒睡好不好?」蘇暖上前牽住蘇璃的手,眸中盈一汪楚楚春水,無辜而純真,搖了搖他的手臂。
蘇璃殷唇抿出薄涼的線條,暖兒從不會引誘自己,她從不主動要求和他一起,即使怕極了也十分掙扎,他不主動,她就可能在房門外站數個時辰也不走進來,等著雷電停了,或是天亮了再回去。
當初他引暖兒到自己身邊之時便花了不少心思,若非他的強求,哄著暖兒和自己在一起,在那三日用上了子母藤,或許暖兒不會懷上他的寶寶。
假的,即使他再欺騙自己也沒有辦法成真,如今上天是在懲罰他,將暖兒帶走,奪走他的孩子,甚至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
蘇璃垂眉,細長妖異的琥珀色眸子定定地看著垂首羞澀的蘇暖,蘇暖揪著衣擺,水汪汪的眸子天真地看著蘇璃。「哥哥怎麼了?」
蘇璃並未說話,眸光移到手中的畫卷上,鳳翎烏墨漆黑的瞳仁如夜,眸中冷淡清寒,是否他心里希望暖兒能像眼前的女子這般粘他,這般依戀他?
天堂散,牽心蠱,迷神引。
都是這般的藥物,讓人迷醉,明知是假的還是無法擺月兌,只讓人想擁有,想暖兒在他身邊,和從前一樣依賴他。
「咦?哥哥,這是誰呀?」蘇暖的目光觸及蘇璃指尖摩挲的青衣少年,眸中難掩一絲驚艷,如冰如玉,公子如玉大約說的這畫中的少年。
「她麼?」
蘇璃細挑妖異的眸子掠過異色,細細摩挲畫中少年郎清秀完美的冰顏,眸中浸一絲寵意,淡淡道︰「我的妻子,蘇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