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寂夜的目光定格在蘇璃手心捧著的泥人上,微微一閃,剛剛還沒注意,此刻見蘇璃拿起,才發覺這個泥人神態與他妹妹有幾分相似。愛睍蓴璩
蘇暖似乎在前一段時日被段稜強搶回去,前幾日暗屬營才得到消息,段稜似乎也在趕往鳳翼的路上。
蘇璃恐怕是為了蘇暖來的,想起蘇暖,寂夜微微一怔,不自覺地看向公子。
鳳離目光也凝聚在蘇璃身上,只是他的目光僅僅詫異那麼一瞬,眨眼間又恢復了冷然,見寂夜望過來,又再度沒有表情地扭頭離開。
寂夜垂眉不語,完全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公子顯然對蘇璃沒什麼特殊感覺。上次虞城遇見,大概也沒想到會在鳳翼又遇到。
鳳離剛挪步子,眼前一道閃電般黑色飛鏢從他側顏急掠而過!速度快得完全看不清!
鳳離鳳眸驀地眯起,廣袖下修長的五指如一陣冷風猛然襲向「飛鏢」!
鳳離鬢邊的青絲被掠過的清風揚起,他快速的五指卻只抓到了一支黑色的羽毛!
「啾——!」
鳳離狹眸觸及指尖夾著的鳥羽,眉頭揚起,眸底掠過一絲訝異。
寂夜也驚住了,公子竟然失手了!公子可是連急速射來的飛箭就能接住!
他的目光觸及鳳離指尖的羽毛,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落在蘇璃肩上的那只長尾翎毛的黑色雀鳥,渾身如墨,柔順的尾羽烏亮修長,漆黑的眼楮很有生機,在眼尾處還有一道白色的線條飛起,鳳離微微凝眸,他從未見過這種鳥!
「啾啾啾——!」黑色的鳥紅色的爪子直蹦,對著鳳離亂啾,仔細看就能發現它尾巴極不協調,因為它的尾巴最長的那一根尾羽被鳳離拔了。
蘇璃將泥人收進懷里,抬眸看到肩頭的鳥,輕輕撫了撫它的腦袋,抬頭就看到鳳離手中的羽毛,驚訝地看著他。
「你——」
鳳離狹眸眯起,不善地盯著蘇璃,準確來說,是盯著他肩頭的那只黑不溜秋的鳥!
鳳離沒收了那稀有的鳥毛,沒有多看一眼蘇璃,轉身就走。
寂夜眼角跳了跳,沉默地跟上自家公子。默默地低下頭,有點明白公子心中的不忿,因為公子從未沒有失手過,頭次在速度上失手,竟然敗在一只畜生手中。
「啾——!」黑色的鳥尾巴翹了翹,翎尾極為美麗,第一次沒有粘著蘇璃,在蘇璃驚訝的目光下躍上鳳離的肩頭!
鳳離閃電般抓向它!
「啾——!」黑鳥速度奇快,瞬間蹦起,躲過鳳離的毒手!鳳離不死心,手掌遂轉,抓上它的尾巴!鳥羽展開,一飛沖起!鳳離再度失手!
「該死的!」鳳離低咒一聲,一人一鳥你來我往,你抓我飛,你撲我躲!
寂夜的冰臉開始裂開。
蘇璃一時無法回神。
「啾啾啾!」黑鳥不亦樂乎地亂蹦,覺得鳳離在逗它玩,鳳離卻很想將它大卸八塊。
寂夜瞧見自家一向自信的公子,此刻已經對這只肥鳥無語了。
鳳離不想理會這只蠢鳥,黑鳥停下來站在他肩上,親昵地用鳥喙輕啄鳳離的臉,似乎很喜歡和他親近。
鳳離目光閃了閃,這次很輕易地伸手就抓住了它,順手扔出去!
好巧不巧地扔到蘇璃的面前!
黑色的鳥在空中撲飛,翻起個頭掠起,又穩穩當當站在鳳離肩上!鳳離面無表情地抓起它再度扔飛!
寂夜只當看不見這只賴著不走的鳥,在公子身上發生任何事他都基本免疫。
蘇璃琥珀色的瞳仁浮現震驚,他不明白為何從不喜陌生人的墨雀會這麼不死心地粘著眼前的少年。
墨雀是他當初送給暖兒的鳥卵,在它孵化不到數日,暖兒被段稜帶走,小雀留在落鳳嶺,他出來後墨雀一直跟著他。
之前從未出現這種情況,墨雀十分凶猛,速度更是奇快無比,它飛過的時候,幾乎看不清它的模樣,只能看到一陣黑線劃過。
除了自己和墨雀剛出生時看著它出殼的暖兒,小雀從不與陌生人接觸。
這是它頭次對陌生人表現出好感。
但顯然,這位「陌生人」對它沒好感。
「啾——啾啾——」墨色的鳥撲飛翎羽,圍繞鳳離啾鳴,鳳離目不斜視,目標景雲樓。
蘇璃有些拿墨雀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它歡快地跟著鳳離走了。
鳳離易容後,暗屬營的人也會相應的變裝,蘇璃與鳳離的接觸不深,並不知曉眼前之人就是前一段日子遇到的鳳離。
鳳離手執水墨扇,輕敲掌心,墨色的長靴踩在青石長街,悠閑而清冷。
蘇璃看著他秀長的身形有片刻恍惚,烏墨柔順的青絲垂至膝下,隨著初夏的清風揚起,秀美皎長,他一時不知該用什麼來形容心底升起的奇異感覺。忽然間明白眼前的少年是何人。
雖然他每次出來皆會易容,但至多只為遮擋面容,並未刻意遮掩身形,熟悉的人很容易能夠第一時間認出他。
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總是莫名在這位冰一般的少年身上察覺到暖兒的影子,難道因為都是一個父親的緣故麼?
「暖兒……」蘇璃眸色黯淡,輕撫胸口青色的泥人,想起他的小人兒,忍不住心中苦澀,這幾日,他在碼頭幫人卸貨扛麻袋才掙到幾枚銅板買到這個泥人。
到達鳳翼,他明白公主的身份意味著什麼,身份如此懸殊,他甚至沒有辦法靠近京都中央那座華麗的皇城。
怎樣做才可以見到暖兒?
蘇璃淡色的眸子凝視著逐漸遠去的墨色身影,瞳仁微怔。
鳳離……
暖兒的七哥。
但是想到蕭家與鳳離的關系,他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何況鳳離根本不可能會理會他這樣卑微身份的人。
鳳離側首伸出食指,肩頭黑色的小鳥雀躍地跳到他指尖,紅色的爪子彎曲勾住他的食指,穩穩地站在上頭,對著鳳離啁啾。
鳳離模了模它滑溜的腦袋,冰瞳如墨。
這只鳥是怎麼回事?
「你……」
「讓開!讓開!」突然,一陣尖呼聲從遠至近,遠處的街道上一陣喧嘩聲,一輛華麗的四角流蘇馬車一路飛奔!橫沖直撞,撞翻道路兩旁的百姓攤販,朝著鳳離的風向直沖而來!
車上的馬夫甩著長鞭,面上表情猙獰瘋狂,看到鳳離墨色的身影剎那,目光閃過狠厲陰毒,猛然加快速度直沖而來!
「駕!」
三匹並駕齊驅的馬響亮地蹄聲遠遠就能听到,鳳離听到聲音,轉身看向駕馬之人,眼瞳冷漠嗜血,隱隱露出一抹森涼。
四周的空氣似乎在那一刻凝固,四周吵嚷的百姓詭異地安靜下來,有震驚地無法回神,有一小半卻是眼瞳泛寒地盯著疾馳沖過來,意圖「踐踏」鳳離的馬車。
鳳離站在道路中央,一個簡單的落手手勢,周圍紛亂的百姓被一小部分人不著痕跡地推向兩側,容這輛馬車沒有絲毫阻礙地沖過來!
「我的天!」
「要撞上了!」
有人見狀,一聲低呼,看著站在路中央沒有絲毫躲避意識的鳳離,嚇得臉色發白,這個少年瘋了嗎?!
十米——
六米——
四米——!
一米!
「吁——!」馬長嘶,高高揚起馬蹄,發狠地踩向路中央的墨衣少年!
「鳳離!你去死吧!」
馬夫突然發出一聲扭曲的長笑,馬揚起前蹄,眼看鳳離就要喪命在馬蹄之下!
蘇璃的目光觸及那雙狹長的冷淡鳳眸,心髒驟然緊縮!身體幾乎不受控制地顫栗!他死死壓制住那種不顧一切沖過去的沖動,震驚地按住心髒!
「蠢貨!」冰涼浸骨的冷漠聲音靜靜響起,似乎僅僅在敘述一個事實。
在馬蹄落下的前一秒,黑影一閃,一道刀鋒般的利刃鋒芒與黑色的風同時擊向狂奔的馬!
一個目標在馬腿!
一個目標在馬眼!
「嘶——!」
「吁——!」
馬匹痛苦長嘶的聲音響徹街道!
「啊啊!」周圍的百姓不知被什麼砸中,待回神才看清,頓時尖叫一聲!
三對被削斷的馬腿與一雙血淋淋手臂!飛濺的血腥灑到旁邊路人的面上,路人機械地看向馬車的方向,瞳孔一縮,嚇昏過去!
「 當!」整輛馬車失控,直直甩飛出去,重重砸地!原來駕馬之人被瞬間砸成血沫!連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
三匹馬前方,黑色如修羅的修長身影冷冷收劍,墨色的青絲驀地肆意揚起!如仙如魔的妖冶容顏,殷紅稜唇薄涼而無情,狹長的鳳眸沒有一絲波瀾。
干淨不染塵埃的銀色長劍鏘然入鞘,墨衣少年隨手將劍扔給身後冷冷抱劍站立的黑衣影衛。
他的腳下散落血淋淋的馬眼與一只人的眼珠子,在他左手邊,黑色的鳥,鳥喙叼著一只血紅的人眼珠子,猙獰的血腥嚇得路邊的行人腳下打顫,一坐下去!
「七……七公子鳳離!」
「那只鳥!那只鳥簡直——簡直——!」
一時震驚地說不出完整的話!眼前的少年明明是驚艷到令人窒息的絕世容顏,此刻卻沒人敢欣賞!他猶如地獄歸來的修羅,站在他肩頭的黑色禽鳥更是血腥殘忍!生生啄出眼楮!
他轉身離開,長長的發尾如流水般揚起優雅的弧度,這麼一出血腥劇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影響。
「啾——!」黑色的鳥嫌棄地扔掉眼珠,歡快地在他肩頭亂蹦,鳥喙往他臉上湊,鳳離眯起眸子危險地盯著這只凶猛的畜生,黑鳥又啾啾地不敢真的去踫他。
「髒,去洗干淨再回來」他說完,沒有多做停留。黑色的鳥禽撲飛翅膀,飛離他的身邊,幾個翻轉,停在不遠處的蘇璃的肩上。
鳳離冷眸瞥了一眼蘇璃,掉頭離開。
蘇璃垂下長睫,遮住眼底的情緒,粗糙的手掌按住劇烈跳動的心口,他是怎麼了?
鳳離絕對沒有想到,吃一個飯也吃出這麼多事情來。
「公子,蕭家的人是瘋了不成?竟然想出這種主意?」
「我看不是蕭家的人是瘋了,是十一公主瘋了,她竟然令人駕著瘋馬車來撞公子?她腦子被驢踢了?」
「她怎麼知道公子會在這里?」
鳳離平靜地吃飯,對于殘風與花狐的對方沒有回應。
他時常出沒景雲樓,並未掩藏行蹤,鳳惜玉知道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今日的行為。
「公子,風影打听到一件事……」殘風抬頭,古怪地看了一眼鳳離。「和十一公主有關」
「說」鳳離夾起一塊麻辣乳瓜片,漫不經心道。
這兩天寶寶還算安分,他日子稍稍好過些,不知是否和自己飲食有關?他都按照自己口味來,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忌諱?
「十一公主的心上人公子知道是誰麼?」殘風突然道。
「沒興趣」鳳離試了試銀鱔湯羹,喉間一膩,他臉色微微色變,不著痕跡地放下,忍了嘔吐的沖動。
「風影在十一公主房中發現公子的畫像,還有擺設用具全部與公子喜好一致,公子你說,十一公主會愛上誰了?」流月挑眉,湊上前陰陽怪氣道。「這次擺明听說了濟世堂那位姑娘的事,對公子因愛生恨,得不到就毀了……」
鳳離冷不防嗅到流月身上的血腥味,臉色一青!
「唔!」他倏然扭頭,飛速抄起痰盂!剛咽下的東西,全沒了……
「公子!」
「公子,十一公主愛上自己的哥哥,嘖嘖,確實……」
花狐和流月擠眉弄眼,沒想到公子這次惡心到吐,他們剛開始不敢相信,令風影專門注意,才肯定。
想到十一公主那德行,他們也覺得鬧心。
莫雪眸光閃爍,輕咳一聲,細心地給鳳離地上一杯清茶漱口,他有點理解為何公子會如此反應,畢竟公子他也……紅妝。
莫雪眉睫迅速垂下,不敢再看他,害怕露出些什麼。
鳳離總算听明白了他們說什麼,也不好解釋。
漱口後胃口也減了,眉峰皺起,他與鳳惜玉並未有多少接觸。
「公子,爛桃花也真是要人命啊,今天萬一是哪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還不當即血濺當場!踩成肉泥了!」
「這女人的妒忌心真可怕!得不到你,踩死你!嘖嘖!」流月搖頭晃腦,心有戚戚。
「你以為所有的女人都這樣嗎?」花狐冷哼一聲,趕緊上前給鳳離順氣。
鳳離沒說話,狹長的鳳眸凝滯,蕭家,是時候了。
這一次他是避過去,想起多年前,他還是後宮默默無聞的七皇子,那一輛失控的馬車可是要了他半條命!若非遇到師父……
鳳離眸光微閃,從那個時候開始,鳳離不再是躲在後宮只為苦苦求生的鳳離!
「公子,蕭家是否要……」
「公子!那是怎麼回事!」風影部一名暗衛陡然色變,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一騎紅塵,音調驀然提起!打斷了四使的話!
「何事?你怎……公子!不好!」殘風臉色霎時難看至極!目光緊緊盯著從城門方向一路直沖向皇宮的身影!「是軍情!」
「這是怎麼回事?風影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寂夜此刻也無法保持鎮定,眼見鳳離已經站起身,視線看向窗外。
街頭的百姓已經嚴重騷動,一個個驚恐地看著背插血紅色三角旗幟、灰頭土臉的士兵一路嘶呼︰「緊急軍情!」沖向中央皇城的方向!
飛揚的塵土,尚未來得及避開的百姓攤子受到殃及,此刻眾人卻絲毫沒有咒罵的情緒,只有濃重的恐慌與駭然!臉色難看至極!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又打起來了!」
鳳離墨瞳沉凝,黑色的錦衣濃重壓抑,冷然的目光掃過一名名悲戚的百姓面容,掃袖迅速離開!
「回宮!」
朝堂瞬息萬變,短短時日北方局勢趨于緊張!
鳳翼邊庭遭受遲南屢次襲擊,狼煙烽火,邊關加急,戰火叩響城門。
在七皇子鳳離回歸後,蕭家與七皇子勢力首次明面踫撞!
早朝朝殿之上劍撥弩張,七公子請軍,放出常將軍等一干將才,卻被蕭家一口回絕!
「戰敗庸才,違抗軍令,倘若再度出戰,鳳翼豈非要敗在他們手中!」
朝堂成了兩方暗戰之地,多數人站在蕭氏一邊,烽火燒起的岐關,不到十日,淪陷!岐關守將被斬殺殆盡。
「禍在蕭牆,所有人明知內戰不祥,朝堂卻一片寂靜」鳳離目光幽暗,凜凜立于皇城城牆之上,北方的風揚起衣袂,蕭索而冷漠。
京都,是不是沒有受到戰火,這些人就不明白……
國,將不國!
「公子,所有事情已經盡數安排好!」流月臉色陰沉,數萬將士,說沒就沒了!蕭家,該下地獄去陪他們!
寂夜的目光轉到鳳離面上,又是一場廝殺,以殺止殺!
「寂夜,明知倉促之下必有諸多弊端,我還是這麼做了」鳳離目光寧靜,看不清道不明。
「公子,我們沒有時間了,遲南國遲早要攻入京都!待那時,鳳翼數十萬將士會是何種下場?」寂夜無法想象,就如同他們遇到不屈服的戰俘必然斬殺一樣,遲南國對鳳翼恨之入骨,定然埋葬數十萬將士的性命!
鳳翼到那時,不僅僅是亡國!
一個個熱血的生命,從死亡的邊緣廝殺一條血路!只為守護鳳翼而生!
鳳離目光沉靜,夕陽的余暉照耀鳳翼的疆土,如血一般濃郁!
「殺!」
「是!」
這是載入鳳翼史卷的一夜。
庚之亂,蕭氏覆亡。
火光照亮漆黑的夜,皇城泣鳴慘烈,廝殺聲響徹整夜!
蕭府燒起一片火光,赤紅血腥,暗屬營鬼魅的影子如地獄索命的鬼冥,蕭家的暗衛盡數出動!城中的守軍混戰!
「一個不留!」寂夜冷漠的聲音冰寒似鐵,踩一路枯骨,染一手鮮血,他們記得那個烏衣少年的信念!
他們是踏上修羅之路的人!
地獄之門在等著他們,他們也有伴!
蕭家子弟驚駭欲絕,哭嚎響徹靜寂的夜!
「鏘!」蕭繹一劍挑飛一名暗屬營的侍衛,滿面鮮血,淒聲怒吼!「鳳離!你不得好死!我不會輸!不會輸!」
「殺!」蕭府的暗衛與暗屬營的人刀劍相接!滾燙的血液濺落白色的窗紗!
孩子的哭嚎聲、女子的尖叫聲!
鳳離冷漠地站在一片火光之中,黑色的錦衣,烏瀑般的青絲在烈火氣浪中肆意狂亂飛舞!如妖如魔的鳳瞳深濃如墨,幽黑探不到底。
「不——!不要殺我!」披頭散發的女人沖出人群,發瘋般撲向火焰!
殘風冷厲的刀疤在烈火照耀下忽明忽暗,一劍結束她的性命!
「鳳離!你這個魔鬼!魔鬼!」被暗屬營趕出的女人和孩子尖叫聚在一起!臉色扭曲驚恐地嘶喊,鳳離冷眸沒有看一眼這群婦孺,冷漠無情的目光轉向無法站立的蕭繹。
「殺了」
輕飄飄的話,在說出的剎那,暗屬營的人沒有絲毫情緒地沖入毫無反抗之力的人群!
「鳳離!你這個瘋子!她們都是婦孺孩子!她們不會阻止你!不會阻止你!」蕭繹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女人孩子驚懼慘叫,一個個都是蕭家的人,都死在他的眼前!死在眼前這個擁有傾城絕色容顏,卻心腸殘忍無情的烏衣少年手中!
「他們都是無辜的!」蕭繹瘋了般撲向自己的幼子!才七歲的孩子,一雙眼楮中只有驚恐與呆滯!「鳳離!你住手!住手!」
才七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此刻看著滿身血的蕭繹都嚇得無法動彈!
「啊——!」
鳳離墨色的長靴踩上一路滾燙的鮮紅,冷漠地走到蕭繹面前,冰涼的五指扣住孩子的下巴。
小孩看到他,完全沒意識到眼前之人是殺了他全族的人,沒有一絲血腥的少年,絕美妖冶,唇邊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孩子撲到他懷里哆嗦!就鳳離看作他的救星!
「澈兒!你過來!他是殺你母親的人!你過來!」蕭繹見狀,瞳孔皺縮!猙獰地撲過去要娘蕭澈搶過來!
小孩驚恐地看著滿身是血的蕭繹,嗚咽地倒退嘶鳴!恐懼爬滿眼眶。
鳳離薄唇勾勒一抹邪肆的弧度,伸手拍了拍蕭澈的背,蕭澈伸出小手,邁開小短腿要抱他,完全的信任令蕭繹瞳孔赤紅!暴戾而殘酷!
一掌毫不留情地擊向蕭澈!
「該死!」
小小的身子倒飛出去,從數節台階滾落下去,抽搐顫動。
鳳離冷淡站起,冰冷地目光如霜雪。「蕭繹,你以為本宮會因為你這一掌而留下蕭氏最後的血脈?」
蕭繹瞳孔一縮!猛然暴烈如凶猛的獅子撲向鳳離!
「鳳離!你這個魔鬼!他才七歲!他根本不會阻礙到你!你為什麼不能放過他!他沒有對不起你!」
暗屬營的人一腳踢斷蕭繹的肋骨!蕭繹瞬間萎靡如爛肉只能怨恨地盯著鳳離!
蕭繹眼神渙散,蕭家在一片火光中,轟然倒塌!
蕭家!
鳳離看著傾覆的蕭氏一族,地上殘尸鮮血浸染,如一條溪流蜿蜒。
「為什麼?」鳳離低低輕笑,在鮮血染紅的月夜中清越回蕩,如開在暗夜的妖冶優曇。「像我這樣的人,世上少一個不好麼?」
蕭繹無法明白,而寂夜明白,暗屬營的人明白!
七歲,七歲經歷的血腥成就了今日的鳳離!
沒有人知道,九公主的死,皇後的死代表了什麼。
世上,少一個鳳離不好麼?
鳳離低笑,不可遏制。
他早已回不來頭!
一把烈火焚毀蕭氏一切,鳳離安靜地抱起蕭氏最後一個孩子,漠然離開。
這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皇宮之中,清鈺宮被封鎖,十皇子與蕭貴妃被困在宮中,十一公主關入大牢!
一場血腥屠殺結束了朝堂之上的兩脈紛爭,常將軍與付家、秦家皆被放出刑部。
當鳳離再次一襲烏衣出現在朝堂之上時,一切早已在意料之內。
常將軍再次回到戰場之上!付家五位少將親赴,執鳳離手中兵符調軍十萬趕往岌岌可危的桐城。
戰事一時膠著,遲南國的大將行事詭秘,牽制住常將軍,但桐城得以守住,沒有再從邊境傳來城破的消息。
而與此同時,京都亦是風雲迭起!隨著蕭家血腥的覆亡,鳳離已經讓城中百姓感覺到不安,對他的忌憚達到高峰。
鳳離沒有再讓風影的人介入,百姓對他的厭棄與抗拒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與日遞增。
蕭家全族覆滅,血腥的手段令人心中恐懼,鳳離的殘忍在暗手的推動下愈發扭曲流傳。
「听聞蕭貴妃被拘禁!如今蕭家只剩她們孤兒寡母,真是可憐!」
「沒想到鳳離這個瘋子竟然連蕭家的孩子都不放過!一把火全燒了!」
「鳳離這種人要是接任了鳳翼,我看我們的日子也過不下去了!」
人群中隨處可見議論,這還算客氣的,不客氣的直接說鳳離是亡國之人!
暗屬營的風影無聲走動每一個角落,流月氣得難以自持,他突然覺得可悲!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骯髒污穢的事都在公子一人頭上背著,而得益最大的這些人享受著平穩,卻指責公子的殘忍!
「砰!」的一聲巨響,整個茶幾碎裂成末!
殘風冷冷收回手,眼眸冰寒,對四周看過來的視線,冷漠道︰「一時沒撐住手」
鳳離坐在一家普通的客棧內听著眾人的議論,垂眉不言,冰涼的指尖毫無溫度。
這世上能夠暖他的,大約只有鮮血。
「你們听說沒有?」
「何事?」
隔壁桌子的幾名年輕男子高聲議論,試圖引起別人的注意。
「就是前一陣子的十一公主,被鳳離給關在了刑部!」
「十一公主可是他的妹妹!你們不知道!十一公主懷有身孕!听說鳳離還命人拿掉她的孩子!」
「你們說這世上怎麼有鳳離這種人?真是造孽!竟然生在鳳翼!」
「我看啊,鳳翼遲早在他手中亡國!還打仗呢!那個常裕德當初就是拋棄將士獨立離開!如今還派到前線,不知道桐城什麼時候又會淪陷!」
肆無忌憚的談論聲,令暗屬營的人心火熾涌!
鳳離挑眉看了一眼說話之人,眸底掠過幽芒。
「我的好幾個兄弟都在守城戰中戰死了!都是這個該死的鳳離!他不是很有本事?怎麼不自己前去!」
「我看!他要是真在前一段時間病死了,也不用出來禍害人!我看我們鳳翼遲早要敗在他手中!」
說到前線的戰士,在場的百姓瞬間如點燃的引線,義憤填膺!他們的親人還在戰場之上拼命!如何不擔心!
對鳳離的仇恨愈發濃烈!
看著客棧內喧嘩的氣氛,鳳離斂衣站起,看來的確對他恨之入骨,不知究竟是誰這麼有本事,煽動他們?
鳳離剛踏出客棧門檻,突然側首一個高亢的聲音響起!猛然發瘋般抓向他!
「鳳離!」
這麼一聲喊,瞬間所有人都憤恨地看了過來!
「鳳離!他就是鳳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