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年期間,徐灝特意買了千盆鮮花盆景,在各房擺上,使得家里到處綠意融融。徐府各處掛了彩燈,年三十的熱鬧不消多提。新年到了,每個人忙著拜年以及應酬春酒,比往常皆要忙碌。
倒是各房的丫鬟們最是輕松自在,打扮得紅紅綠綠,每天想著法玩,下棋斗酒,扔圍籌、搶點,賭瓜等等。
稻香居,秀春幾個小丫頭坐在炕上玩鬧,一歲的徐煜也跟著她們玩耍,流著口水伸手亂抓,顯得一團春氣。
徐灝和長徐燁則各忙各的,彼此都有自己的應酬和瑣事。今日是正月十,沒心思猜燈謎的沐凝雪從千壽堂下來,早早回到稻香居,見幼躺在炕上正拿著竹籌把玩,上前抱起兒,柔聲說道︰「這是獅,那是大老虎,這是大三紅的鹿。」
秀春笑道︰「剛才我們扔狀元籌,哥兒擲了一個狀元,又擲了一個探花。後來蘭春扔了個紅五,搶了哥兒的狀元,他也不著急,真像個大孩似的。」
沐凝雪說道︰「蘭兒真貪玩,我叫你送點心給五女乃女乃,你去沒去?只顧著玩耍,越大越成了孩了。」
蘭春笑道︰「我去過了,五女乃女乃還賞了我幾十個大錢呢。」
沐凝雪疑惑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慎道︰「又偷吃酒了?你才多大一點。」
蘭春嬉笑道︰「前兒還說我是大孩。」
「懶得理你。」沐凝雪對她也沒轍。
這時蕭姨媽和抱著嬰兒的杜芊芊進來,走在前頭的沐青霜叫道︰「快看婆婆。」
沐凝雪一愣,不懂其意,沐青霜說道︰「姐,你不知道,新生的小閨女是煜兒的小媳婦呢。」
沐凝雪笑道︰「這是誰定下的?我怎麼不知道。」
沐青霜說道︰「芊芊夢見白胡老頭,抱著女女圭女圭給她,說蘭煜聯姻。良緣前定。問怎麼個前定,老頭說是她婆婆當面定的,你想煜字除了你家的還有誰?」
「這話從哪里說起?我一點影也不知道。」沐凝雪邊說邊抱著兒起身,哭笑不得,「以前不是說是觀音菩薩送來的麼?」
蕭姨媽說道︰「都是瞎猜度而已,誰也不知道老頭是誰,有說觀音也有男身。」
沐凝雪說道︰「從來只听說觀音送,沒有送女的,也許是月下老兒吧。」
杜芊芊笑道︰「真是我也忘了,那年到杭州去逛西湖。那月老祠的神像就是白胡老頭,這一定是他了。」
蕭姨媽說道︰「別只顧著說話,也讓你姐姐瞧瞧她未來的小媳婦。」
沐凝雪把自己的兒交給蕭姨媽,接過佷女抱在懷里低頭一看,粉妝玉琢的小丫頭,那小臉上有紅有白,細女敕的不可思議,不似尋常出生的孩臉蛋赤紅赤紅的,喜歡的了不得。抬頭笑道︰「這孩真可人愛,就沒有夢兆,我也要她給煜兒。」
沐青霜對著孩逗弄道︰「姐兒,快見見你的婆婆。」
突然間。剛過百天的女嬰緩緩睜開了小眼眸,直直瞅著沐凝雪,神情似含微笑。
秀春驚喜的道︰「看她只這麼點大,就認得婆婆了。了不得。婆婆給取個名字吧。」
沐凝雪神色憐愛,說道︰「看來月下老兒分明說的蘭煜聯姻,就取名叫做蘭香吧。」
「沐蘭香。沐蘭香。」沐青霜叫道︰「好像仙女里頭有個杜蘭香,或許還是蘭香娘娘下凡。」
有意思的是,孩听見「蘭香」二字,黑得令人心醉的小眼楮跟著說話的人轉,先望著沐凝雪,又瞧了瞧秀春和沐青霜,大家頓時更為驚疑。
那天沐凝雪顯得格外高興,不停的說說笑笑,抱著佷女不撒手,一直到了天黑。
晚上徐灝打外面回來,芷晴和麝月把此事告知,徐灝月兌下外衣震驚的道︰「太不像話了,一連兩個都訂了女圭女圭親,也沒人先跟我做爹的說一聲,怎麼能這樣呢?」
看著笑而不語的她倆,徐灝伸手摟在懷里,笑道︰「看來你們也都找好了下家。行!從今年都開始生吧,最好孩的親事上頭都不用我操心最好,我只負責播種不負責收割。」
芷晴笑罵一聲轉身走了,麝月小聲道︰「明天午我等你。」
徐灝哈哈一笑,模了下麝月的胸口進了房,見妻手指和兒的小手勾在一起,說著悄悄話。晴雯問道︰「哥兒,給你定下小媳婦了,你喜歡不喜歡?」
徐灝走過去替兒回道︰「媳婦是什麼?很好吃嗎?」
晴雯笑道︰「做鞋做襪,做褲做褂,點燈說話,吹了燈打喳喳,這都是需要媳婦的,你可要不要?」
徐灝失笑道︰「當然要了,趕緊拿來,別叫他人搶去。」
晴雯說道︰「你娘給你定下了,誰也搶不去,快謝謝女乃女乃吧。」
「又來渾說。」沐凝雪感到好笑。
看著女乃娘把兒抱了出去,晴雯服侍凝雪卸妝,徐灝坐在一邊說道︰「你們想訂親就明說,非要杜撰出月下老兒來,怕我不同意麼?先說好了,將來能不能成事還是兩說,如果孩自己不願意,那誰都不許勉強,到時別怪我誰的面都不給。」
沐凝雪說道︰「這事也古來有的,只不懂那月下老兒說的是婆婆面定,哪有這回事呢?」
徐灝無奈的道︰「一準是蕭姨媽授意,芊芊生了女兒也變的有心計,那麼小的孩著什麼急訂親。算了算了,誰讓咱倆也是天定良緣呢。」
「呸!」沐凝雪越來越明白自己怕是上當受騙了,當年了丈夫的詭計。
次日全家人在千壽堂飲宴賞花燈,席上有皇後送來的白玉小方斗,徐灝斟滿了酒從老太君敬起,然後是三位太太,到了朱巧巧,朱巧巧說道︰「咱們先說好了,回頭挨到凝雪雨詩,可都得照樣喝,若不喝,我是不依的。」
說著便舉杯喝了,沐凝雪笑吟吟的接過杯,只抿了一抿,朱巧巧說道︰「那可不成。」硬迫著她飲了酒,其她人見狀也只好滿飲此杯。
月蘭笑著對老太君說道︰「今晚月圓花好,老太太不是愛瞧熱鬧麼?咱們行個令吧。」
老太君笑呵呵的道︰「都依著你們,我們負責看熱鬧。」
徐灝知道月蘭沒安好心眼,八成是和朱巧巧同流合污了,一抬腳溜到了隔壁,陪自家兄弟飲酒作樂。
這邊月蘭繼續說道︰「酒令倒有一個新鮮的,只怕不能通行。」
老太君好奇問道︰「說說看,別小瞧了她們,一肚學問呢。」
月蘭笑道︰「今兒是花朝,可擲骰數紅,數到誰,誰就要說兩句詩經,合一個花名兒。嵌頂的算並頭花,嵌心的算同心花,上下連的算連理花,嵌末字的算並蒂花;還要說一句古人的詩,要和花名有關,說不上來者罰三大杯,說的好大家齊公賀。」
王玄清咋舌道︰「這是孔夫打綱,縐縐的,誰受得了?」
富氏忙說道︰「我們不是詩社的人,只依著令官一半,單擲色字數紅,數到誰誰喝酒,不要那些零碎。」
這邊竹蘭取來了骰盆, 啷啷的擲了起來,富氏趕忙跑到姨娘們的那一桌,鄔夜春自覺學問不夠,也跟著跑了。月蘭也攔她們不住,只好由著去了。
袁氏說道︰「咱們玩咱們的,月蘭姐姐就起令吧。」
朱巧巧說道︰「我肚里墨水少,輪到我,你們要幫著。」
徐綠哥也說道︰「我也跟大嫂一樣,若不依著我,我就到那一幫去了。」
月蘭無奈點頭,當下起令擲紅,一數恰巧是沐凝雪,老太君和三位太太都暗道果然是做當家太太的命,有老輩也說道︰「灝哥兒的氣運都在媳婦身上呢,一連生下兩,女乃女乃本身也是福澤深厚之人。」
沐凝雪大抵對此早已習慣了,也當仁不讓的喝了口酒,念道︰「奉時辰牡,丹顏如渥。」牡丹是並蒂花,又念了一句,「春風扶檻露華濃。」
朱巧巧笑著嘆息道︰「到底她像朵牡丹。」
沐凝雪輕輕一笑,接過來骰一扔,數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馮君,馮君喝了酒輕輕說道︰「雞鳴喈喈,冠冕雙止。」雞冠是並頭花,令底是「謝家新染紫羅囊。」
沐凝雪故意說道︰「這三句真是一氣呵成,自然很好,可惜令底那句不大像雞冠花。」
馮君不假思索的道︰「這句正是羅隱詠雞冠花的,若不好另改一句,只露紅冠隔錦衣。」
蕭雨詩見狀幫著說道︰「真虧她記得詩句這麼多,怕咱們都比不過。」
月蘭當即說道︰「那可該公賀了。」
馮君即使眼楮看不見,可也清楚是怎麼回事,心里暗暗感激。
三太太劉氏見媳婦們都對馮君稱頌有加,自覺很有面,她自然瞧不上妓戶出身的她,不過也沒阻止就是了,眼見最小的媳婦和沐凝雪等嫂們相處融洽,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要說馮君也令人生氣不起來,很少出門,眼楮有疾,待人非常的客氣斯,對吃穿從不挑剔,不會搬弄是非也不會與人斤斤計較,心胸很是開朗,堪稱出淤泥而不染。
當然也就是徐湖是庶出加排行末尾,要不然沒指望心想事成,即使徐灝出面也不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