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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更深,朱永興與李定國的會談還沒有結束。盡管現在要李定國現在就表示效忠很困難,但朱永興還是推心置月復,詳細解釋了自己的總體戰略,表明自己還是專注于國內戰場的,海外拓展不過是為抗清大業提供一個穩固的後方糧食基地。
李定國知道了朱永興並沒有把他和那些失勢喧囂的官員歸在一起,心便放下了大半。朱永興又言使摯誠,說明不會輕棄興大業,總要以治下的百姓,以及眾官兵為重。所以,盡管對入川計劃的改變還有些不滿,但這已經不是很嚴重的事情了。
「晉王來得還真是時候,再遲幾日,吾便要前往下龍與延平郡王一唔,確定聯合作戰的諸多事宜。」朱永興將準備好的禮物推給了李定國,幾副墨鏡,幾枝燧發短銃,「王爺回去時,正好把轉交趙王的禮物也帶上。」
李定國謙謝過後,詢問了一下相關事情,皺眉不滿,「延平郡王身為明臣,自當前來拜見,卻在書信托辭尊大,暗示殿下前往會唔,難道不怕僭越之議嗎?殿為朝廷留守,屈尊就下,恐怕會令其輕視。」
「現在當合力對外,何必非爭名分之高下?若能聯合行動,壓制清軍水師,吾便為興大業而前往一唔。也是值得的。」朱永興並沒有什麼激憤的神情,對鄭成功的了解,使他知道鄭成功絕不會願意毫無保留地服從明朝廷的調遣,恪守臣節,所以他把鄭成功視為盟友,而不是部下或戰友。
李定國臉上閃過欽佩之色。拱手道︰「殿下寬宏雅量,為興大明而不惜屈尊紆貴,令人欽佩。然與延平郡王聯合作戰,還需謹慎。延平郡王跋扈自雄,殿下不可盡信其言,以免介時其違諾不至,延誤戰機。」
看來李定國對鄭成功依違不前,而導致南征之役無功而返還是耿耿于懷啊!朱永興心如此想,卻是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微笑道︰「晉王金玉良言,吾自然謹記于心。與鄭軍聯合作戰時,也會多加注意。嗯,晉王且在蒙自多呆幾日,待到進取四川的方略籌劃完畢,再走不遲。」
「殿下對進取蜀地尚有疑慮?」晉王李定國眨了眨眼楮,似乎有些明白朱永興的擔憂所在,「可是移民之事甚難。殿下擔心我軍縱佔土地,卻糧草難以接濟。佔地而不穩固?」
朱永興苦笑了一下,說道︰「正是如此。路途難行且遙遠,靠滇省運糧,恐怕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吾已令入川部隊先行軍屯,解決部分糧秣。但軍隊最後還是要調動作戰,便必須要有治下百姓墾地耕種。以收自給自足之效。」
李定國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建議道︰「如果殿下發出諭令,暫停海外移民拓展,興許會對移民入川有所益。」
問題的根並不在此。朱永興當然不會听從李定國的建議,而他也只是有了大概的想法。還需要與眾人研究商討以完善細節。
「若要以民填川,最近便的還是湖廣。」朱永興沉吟著說道︰「我軍在川南、川西進兵,能夠牽制蜀地的大部清軍,十三家便能趁勢進入川東。他們有舟船之利,溯流而上而威脅重慶,順流而下又可騷擾湖廣,由湖廣遷民入川。吾已向聖上請旨,加封皖國公劉體純為郡王,以便能統一指揮,合十三家之力,積極策應西南之大戰略。」
「力合則強,十三家正當統一指揮。」李定國苦笑了一下,說道︰「當初在棄守昆明時,金少宰曾對吾言︰‘蜀勛鎮林立,今殿下新敗之余,遠則袁(宗第)、郝(永忠)諸勛之穴,能保諸勛听節制乎?恢復荊襄,能保上不再封郝永忠等數親王,以與殿下並立乎?’如今想來,吾痛悔誤听奸言,卻也是私心自用,門戶之見甚深,以致形勢危如累卵。今殿下以誠待人,終能集眾勛合力抗清,吾豈敢再蹈覆轍?請殿下放心,吾若入川,當效蜀王之豁達大度,再不敢心存畛域。」
朱永興若有所思地望著李定國,有了這樣的轉變當然是好事,如果真的是這樣,倒也不必擔心入川明軍與十三家搞出不愉快了。
李定國並沒有注意到朱永興的目光,兀自嗟嘆著,「吾最悔的便是未能與蜀王推心置月復,共度時艱,此皆吾之錯也。蜀王之遺表言語,今尚歷歷在目,實令吾悔之莫及,愧之錐心。」
蜀王劉秀臨終前上遺表雲︰「北兵日逼,國勢日危,請入蜀以就十三家之兵。臣有窖金一十萬,可以充餉。臣之妻族屬皆當執鞭弭以從王事。然後出營陝、洛,庶幾轉敗為功。此臣區區之心,死而猶視者也。」
朱永興有些恍然地點了點頭,慨嘆道︰「蜀王病危之時仍對國家大事縈繞于心,所提建議亦多是從大局出發。死者已矣,若吾等不覺其忠心,不察其正確,豈不令蜀王泉下難安?」
李定國悵然又傷感地連連嘆息,在朱永興看來,他是真心意識到了自己曾經的錯誤和偏頗。
對此,朱永興感到欣慰,連連勸解,又岔開話題,講了不少別的事情,方才讓李定國心情稍為好轉。待到李定國意識到已經是深更半夜,便趕緊告罪,辭別而出。
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有些錯誤犯下之後,卻不會再給人改正的機會,令人悔之莫及。歷史上,李定國確實有所醒悟,但已經覆水難收,再沒有挽回的可能。如今,在這個時空,我給了你改正的機會,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望著晉王李定國消失在夜色的身影,朱永興感慨良多,久久沒有離開。直到楊國驤開口提醒,他才自失地一笑,轉身去往後宅。
紅燭搖動,屋內的人未睡,還在等著朱永興。但朱永興卻犯起了躊躇,是去已經熄燈休息的夢珠房,打攪孕婦休息?還是去亮著燈燭的龍兒房間,欺負欺負苦等自己的丫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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