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興有些獨斷專行地布置完作戰任務,等諸將領命前去安排後,他只稍作停留,便點齊兩千明軍北出騰沖,直奔高黎貢山而去。
冒充岷世子的感覺很好,但朱永興還全解開心結,與明軍將領交談相處時還有些心虛的感覺,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徒惹懷疑。所以,他才讓易成盡量代自己解說、布置,自己能說得越少越好。
而朱永興親自率軍前往高黎貢山增援,也有幾個目的要達到。其一,他能給明軍做出一個不畏生死,敢親臨戰陣的形象;其二,他怕已經前出至高黎貢山的猛山克族士兵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計劃,造成整個作戰行動的偏差;其三,他也想實地觀察清軍並評估出清軍的實際戰力,以便對計劃進行必要的調整;其四,他自認為有所借鑒,在高黎貢山阻擊戰中能夠指揮得更準確恰當。
看紀錄片《遠征軍》時,**是來反攻騰沖的,日本鬼子則是防守一方。而現在是清軍來攻,自己在守,要借鑒的也是日本鬼子的實際戰術。朱永興騎在馬上,一想到此,竟然浮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好吧,自己是有點想得多了。管他是正面還是反面,是正義的**還是禽獸般的鬼子,成功的經驗就要學習,失敗的教訓也要吸取,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嗎!
朱永興很快甩掉那種怪異的感覺,仔細思索行動計劃的各個環節,在每個細節上都反復思量,不敢放過。名將啊,智勇兼備,兵精馬足,是自己這個紙上談兵的菜鳥能對付的嗎?
如果是真正的戰陣廝殺,朱永興肯定不敢充任指揮,他自信還不能對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勢作出敏銳的判斷,下達正確的命令。
名將啊,朱永興雖心往之,但也自知相距甚遠。論理論,自己知道很多古今中外的戰例,但絕不會比現在的將領把《孫子兵法》、《吳子兵法》背得更嫻熟;論實戰,自己見識過戰場,卻只是一個看客,甚至到現在還沒親手拿刀砍過人;論冷酷、理智、判斷、堅強,自己更無法與那些刀頭舌忝血、尸山血海中沖殺出來的將領相比。
當然,朱永興也不認為自己一無是處,只能被所謂的古之名將打得滿地找牙。論見識的廣博,詭變的招數,他自認為還有得一拼。而成為名將的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運氣,朱永興覺得應該還稍勝一籌。穿越以來的種種,現在看起來還是比較順遂,無疑增添了他的這種感覺。
該面對的早晚要來,如果連一個張勇都不敢言戰,日後又該如何對陣比他更強大的BOSS,興王圖霸、恢復華夏豈不是一句空話?自己要走的是一條充滿痛苦、血腥的道路,當然其中也會有快樂和振奮,而只有勇敢地走到終點,才會摘取到勝利和光榮的桂冠。
旌旗招展,刀槍閃光,朱永興身在其中,愈發挺直了腰板,把深邃而堅定的目光投向遠方。
……………
晨霧籠罩,阿瓦城在視野中模模糊糊,一切都象夢幻,怪異、模糊、變形。
阿瓦城外的明軍營地里已經忙亂起來,炊煙升起,使霧氣顯得更濃。輜重物資正在向車上裝載,人喊馬嘶,顯得很是雜亂。
鞏昌王白文選站立在簡易搭建的木柵前,對身後大營的忙亂似乎听而不聞,只是面色復雜地遠遠眺望著緬甸王城。
下關兵敗之後,鞏昌王白文選留下斷後人馬,自率主力由沙木和走右甸,再走鎮康入隴川,最後在木邦與晉王李定國的兵馬相會一處。兵馬雖會合,但商議的結果卻有很大分歧。
其時,兩人都听到了岷世子將入滇留守的消息,晉王李定國認為既然如此,便不必急于接永歷回國內。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緬小邦也,猝見大軍必驚懼,懼而思逞必拒戰,戰則是與其為仇也,何以置我主?不如擇近境險要之地,休兵息士,修軍實,招潰散,兩軍相為犄角;緬外憚我軍,必不敢無禮于主上矣!」
但白文選卻認為兩軍駐在境外,一旦緬人叵測,很可能鞭長莫及,所以他認為當務之急是把永歷接回國內,免得心有所牽,不能專心對敵。
雖然李定國是親王且持黃鋮,白文選只是郡王,但此時各人的地位卻以手中實力來決定。白文選堅持己見,李定國既不想刀兵相見起內訌,就只好勉強答應,他自領本部人馬經耿馬北上,駐扎于孟艮。
鞏昌王白文選統率兵馬克服天氣炎熱、路途艱險等困難,連續擊敗意圖攔截的緬軍,直至阿瓦城下。緬甸當局這才知道明軍強勁,尚不可小視,便收兵入城據守並派人要永歷下旨退兵。
辛辛苦苦來到此地,卻只得到了一紙要他退兵的敕諭,而且敕文還是由緬人送至大營的,這當然會使鞏昌王感到郁悶又無奈,令明軍將士覺得憤怒且不滿。
事不可為矣!白文選長嘆了一聲,他昨日便叩頭接受了敕旨,決定今天一早便退兵而去,但卻實在有些不甘心。而思之再三,白文選還是沒有違抗聖旨,繼續進攻的決心。
且不說繼續進攻是否會危及到永歷的性命,單說抗旨一事吧,救不出永歷和小朝廷當然會承擔罪名。而即便是救駕成功,皇帝和群臣會怎麼想,一個不遵聖旨的領軍將領,就算是好心,恐怕也會令人疑懼,生恐日後再犯此類之事,再不會予以信任了,並要百般防範和壓制了吧?
正是有這種顧慮,白文選即便懷疑敕旨可能並非永歷本意,也不敢置之不理,我行我素。
「王爺。」一聲輕喚自背後傳來,原來是部將張國用、趙得勝趕了過來。
白文選收起惆悵情緒,強笑道︰「是飯菜已做好了?走,咱們回帳就餐,然後起兵回滇與李晉王會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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