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才聞言大喜，贊其足智，乃令前軍停止攻擊，使上百兵士挖井取水，二百余人沿山伐木，堆于風口坡上，擊石響處，火勢漸起，一遇濕氣，濃煙大作，五步內亦人畜不分，十步之外不見一物，曹軍皆以濕巾掩面，除卻異味，紛紛沖近關前，依牆架梯。關上袁軍模不著北，不知多少敵軍來攻，只顧朝谷間胡亂放箭，雖有盲中者，但敵人以松散陣形沖鋒，折塤難免，卻留得大部直透關前，或依牆而伏，或躲避岩下，樓上軍士箭不得中，石亦無用，急得哇哇大叫，煙中亂竄，或有跌入關下者，摔為數斷。
見關上呼喊不止，情知慌亂，夏候淵朗聲大笑，立馬朝谷內呼曰︰「呂氏小兒，今天兵來此，風雲所助，何不早降，以免燻成燒雞」。遂令兵士再添柴草，壺酒功夫，關上白面小兵已成黑面鬼頭，雙楮難睜，只能背朝曹軍，以避黑塵，又兼異味刺鼻，呼吸不易。呂曠呂曠翔倒好，躲于關內夾層，談笑自如曰︰「任汝煙燻火烤安就是不出戰，此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神仙來闖但也無妨！」。二人飲酒耗時，卻忙壞了沮鵲先生，樓下樓上相助眾兵士運送濕巾箭羽，見統兵將軍無事人樣，坐地飲酒，乃責之曰︰「關上軍情緊急，兵士皆有倒弋之險，汝等尚且作樂如常，若有一失，看汝等主公面前如何辯罪」。
呂曠听著極不舒服，大碗一摔，指曰︰「汝算個甚什麼東西，莫不是顧汝父之面，早便收拾，數番修書密報主公，數落我等不是還嫌不足，敢當如此多將士面前責難我等，切莫欺人太甚」。呂翔乃扯住勸阻，二人不理奉勸，只顧痛炊。沮鵲遭此一頓惡罵，又兼昨夜收到府中來書，沮授盡將田豐之言轉于其听，意在大勢已去，切莫愚心報主，徒搭性命，這般看來，此言大為有理，遂將懷中箭羽棄地，嘆曰︰「汝等不足共事」。遂下關口，叫軍士備馬，率四五家丁，返鄴城而去。
眾兵士知沮鵲平日心善，又多才智，便憑此隨之守關，方得安心，今見二呂如何相待，心中各有不平，其中一膽識步弓手引十數兵卒與關上副將曰︰「如此下去，不待被煙燻死，此關必失，近聞回鄉兄弟來信相告，平原盡失，曹操與劉備並力來攻，恐袁氏左右難顧，加之眾臣不和，遲早必亡，今日事急，不如早降，亦可建功」。那將早有此意，恐眾兵不從，今見此番，亦定決心，遂與眾人齊聚商量，先開關門，然後生擒二呂以獻曹操。
謀劃已定，先使數人從關上拋下白旗，知會曹軍，而後大開關門，那將自領百余人馬擁進夾道來擒二呂，呂曠見士卒以劍相指，欲抽劍力拼，呂翔見出路已堵，沖之難破，情之眾人已降，乃止住兄弟，笑謂領頭副將曰︰「吾兄弟二人之所以上關力戰，是因早便欲降曹公矣，恐諸位受家室所累，決心，故坐此等待，今眾弟兄降意以定，不防齊出關去，迎奉天兵如何？」。那員副將信以為真，喜曰︰「如此便好，也無須我等自相殘殺，全憑兩位將軍做主」。說罷乃令余眾收集兵器，隨二呂出降。卻待出了窄道小門，趁眾不備，呂翔背後抽劍，削去副將半邊腦袋，割頭示眾高呼曰︰「我等家小俱扣鄴城，此番若降，累其家族，有何顏面跪對列祖列宗，回心轉意者可免一死，速速予我關上大門，上樓拒敵」。眾兵回頭，見副將已死，二將執劍阻住歸路，于心深恨呂翔之奸詐無比，眾皆拾器，一人高呼︰「寧可絕種，亦難容此小人也」。眾兵紛涌上前，欲將二人砍成肉泥。見勢不妙，二將回首狂奔，拾著關後馬匹，卷塵而走。眾人徒步難追，又見曹將上關，已據險要，乃棄刀劍跪地受降，如此天下第一險關，便落入曹操手中。
本初于鄴城得知，憤慨不已，當即依許攸之言，徑差衛隊往沮授府中拿人，卻早已人去樓空，不知何往，又分榜冀州各縣，有生擒二呂者，賞千金，分萬戶候。卻說呂曠呂翔不敢回鄴城，二人向來與袁譚相好，欲往幽州相投，待至薊城，不知譚已援奔南皮而去，呼開城門，卻遭張燕拿下，欲發往袁紹處討賞，逢紀在側勸曰︰「鄴城見危，袁公不日將亡，其業必歸長公子所承，此二人為公子心月復，將軍若擅自殺之，恐日後不好相處」。張燕彼服逢紀，見其求情，亦扣二人入牢，每日酒肉賜候，不敢怠慢，方保得不死。
再說沮授父子情知壺關失守，料定袁紹必會怒氣沖天，拿人問罪，本欲連夜出城，卻逢四門嚴守，不得出入，一時無計，又不敢輕駐客棧。街上亦貼滿擒拿布告，沮鵲曰︰「潛逃無望，不如回袁公處領罪求赦，或不至于累及宗族性命」。其父曰︰「不可，壺關失陷，事關重大，主公唯恐各郡驚慌，俱疑吾軍戰力不及曹操，故急尋一人前往領罪，以消各處降心，此番若回，必難保性命，吾平日待少公子恩厚，不妨前往求之，或能保命」。
沮授遂攜其子趁夜入少府而來，袁尚正于堂中讀書用命，卻見燈影處，二人前來，驚曰︰「我父四處拿汝二人，如何竟來此處」。沮授跪地痛哭曰︰「壺關有失，實為二呂輕敵所至，非吾兒之罪也，還望公子顧及昔日恩情，往主公處，稟明實情，救我二人性命，來日必以死相報」。沮鵲遂將二呂如何怠慢軍情，中飽私囊，不顧士兵死活，責罵輔臣之罪據實相報。袁尚動情，又恐言不當用，乃安慰曰︰「目下父親正逢氣處，不可迎鋒逆上，不如二位暫避府中，待此事過後，再明因理，方可免災」。二人千言萬謝，方隨家丁往偏房隱居，以待時機。
壺關失後，曹軍日夜于關上擂鼓吶喊，冀州聞聲震動，眾官紛紛上表，探問何事，有知情者，瘋傳民間，盡言險關失守，曹軍不日將過關來攻，一時遙言飛傳，軍心不穩，民心大亂，本初日夜坐臥不寧，欲拿人斬首問罪，以止當前流言，又尋不著犯事者蹤跡。正不安間，許攸入見，袁紹急忙召入，討問如何安定民心之事。攸曰︰「天險失守，河北震動，須斬敗將之首級以告天下，非我軍不精，難敵曹操，乃因領軍者無能，偶失一陣，定換得力戰將，逼近壺關，以震軍民之心方可」。本初無心嗦，直問曰︰「現今呂氏兄弟與參事沮鵲俱已聞風而逃，不知去向，此事如何方解？」。
攸宛然一笑，踱步曰︰「吾有一人可頂其罪，還望主公批示」。本初一驚，竟不知還有此人，便尋聲問曰︰「何人可擔此大罪」。見問之甚急，許攸閑走多步，方曰︰「便是那剛直犯上之田豐也，其為軍師，位高名重，若以此人首級以解河北軍民，必可服也」。袁紹收言沉思，捋腮不定曰︰「人選雖佳，然以何罪定論？」。子遠輕笑，來此之前，早便謀劃餒當，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遂全盤托出曰︰「當年從張楊處討得此關亦為田豐之計，今此關失陷，必數田豐之罪也，明知吾軍守不得此關，偏偏要守，而又不加以重兵，敵眾我寡，何以固守，可冶田豐暗予曹操乘便，通敵買主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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