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板家的上門女婿周少爺要辦學習班的消息在有心人的運作下,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刮得滿滄州城都是。所謂的「有心人」,自然就是那個抱著發財憚度去學習的朱老板,以及替自己女婿運籌帷幄的馮子貴了。這兩個人在滄州城也都是知名的人物,這一運作起來,頓時鬧得滿城風雨。只是,這價錢有些高。你想那些做些小門小戶生意的,一年不知道能不能賺到幾十兩銀子呢,你現在要他們拿出大半年的收入,就為了學習什麼幾千年都沒有听說過的「周氏計數法」?
這股子風,也刮到了知府衙門,吹進了衙門的內院當中。
謝炳洲伏在書案上一絲不苟地寫著奏折,面前擺著一碗茶,茶碗飄起白色的霧氣,一股子清茶的香氣溢了出來,滿室皆香。
這寫折子可不比別的,這是要讓皇帝看的——雖然大多數奏折皇帝根本就不看,都是先由內府撿著扼要的送進去,但那也是有機會被皇帝看到的,你敢亂寫?就算是草書風行的大唐朝,武則天的兒子死了,她親手寫就的《升仙太子碑》,碑額鳥蟲篆,內容是草書,開了一代草書勒碑的先河,也沒見大唐朝哪個臣子敢于用草書寫折子的。
因此上,有許多大臣都是用師爺或者是客卿代寫折子。謝炳洲可沒那個氣派,再說他的字也還可以,用不著找人代筆。
「大人,咱們那天見到的周小草,卑職曾著人暗中關注他,這兩天倒是又給他鬧騰起來了,說是要教全城的賬房先生們學習什麼自創的‘周氏計數法’,還要五十兩銀子學費。您說說,這家伙還真是不嫌折騰啊。」
謝炳洲寫好了折子,呵干上面的墨跡,裝到了一個信封里面︰「去,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自有人接過折子飛奔而去,這說話的就是那天周小草在街上「高談闊論」的時候撞見的那個大漢,看來他是這謝知府爹身親衛,能夠常伴謝大人身邊的主兒。
此時謝炳洲听到大漢說這些,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既然敢于夸下海口,那他講的東西應該還是值得這個價錢的。」
大漢點頭說道︰「是啊!據放出消息的知衣坊掌櫃的說啊,他先是將此法兒教給了自己的娘子馮玉蘭,結果這周家大小姐算賬的速度那是陡增,好幾天的活兒一天干完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謝炳洲笑道︰「這小子,就知道胡搞。就算是這方法有用,也只不過是方便了那些個滿身銅臭的商賈之人罷了,要來何用?是能給百姓增加一成地里的糧食產量,還是能治國安邦,替陛下征伐?簡直就是胡鬧嘛!再這樣下去,我看他是考不上功名了。」
大漢嘿嘿笑道︰「說的是啊,我看這小子賊眉鼠眼的,就不是個讀書的料。」
謝炳洲說道︰「那也。這小子聰明得緊,只是一門心思全鑽進了歪門邪道里面不可自拔。若是用功讀書,不能功成名就。」
謝秋雁正好走了進來,听到這番對話,連忙說道︰「對呀對呀,這個周小草就是賊眉鼠眼,瞎搞,沒個正行!」
謝炳洲訝然道︰「怎麼,秋雁丫頭識得他?」
謝秋雁紅著小臉兒說道︰「怎麼會?我怎麼會認識這種無賴流氓呢!」
可是那慌亂的表情早已經將她給出賣了個完全,謝知府心知肚明,接著問道︰「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謝秋雁自知瞞不住爹爹,想了想,還是不敢把前天在知衣坊里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只是說道︰「那天,在知衣坊里,他…他調戲自家丫頭來著。這種人簡直就是人渣,敗類!」
謝知府呵呵一笑,說道︰「你懂什麼?這些大戶人家,房里都是有通房丫頭的,沒準兒這也是一個。人家和自己房里人調笑,旁人怕是也管不著吧?頂多,就只能說他是行為不檢點,不該在公眾場合打情罵俏罷了。」
謝秋雁生氣地說道︰「才不是呢!他這個人壞得很,他還…他還……」
「還怎麼?」
謝秋雁扭一扭腰身︰「哎呀,人家說不出口嘛!」
說著,轉身出了房門而去。
謝知府對那大漢笑道︰「你看,還知道害羞了。這丫頭啊,是該給她說門親事了,眼見得這麼大了,再這麼瘋下去,怕是都沒人要了。」
………
五天以後,周小草的「會計培訓班」正式開業,每人五十兩銀子,培訓時間是二十天,主要就是教阿拉伯數字,四則運算,分類整理等先進的理念和方法。在周小草看來,這些人既然都是老板或者賬房先生,那算數肯定都是不差的,就是一時之間讓他們轉換思路,學習新的數字和方法,時間上有個落差罷了。
那朱老板果真厲害,不知道怎麼的,就找了二十二個人前來听課。這樣一來,他不光減免了學費,還淨掙了一百七十兩白銀。他暗地里對周小草說,這周氏計數法就是好,還沒學呢就賺了一百多兩銀子,好東西啊!氣得周小草大罵他沒良心,要他將這一百七十兩銀子和自己平分了。朱老板嗜錢如命,哪里會同意呢?說是你光這二十二個人,你就拿到了近千兩銀子,還看得上我老朱這點兒棺材本兒?
周小草最近心情好,也就沒和他較真兒。要是擱在以往,這周小草非要千方百計地將老朱手里的這幾十兩銀子給弄到手不可,他有這個信心!
至于周牲口為何心情大好,那還得從馮玉蘭說起。
本來呢,這月底盤賬是要好幾天的,尤其是像馮子貴這樣生意做的大的,更是繁瑣。可是自打有了這周氏計數法之後,馮玉蘭一天之內便將賬目盤算清楚,然後登記造冊,以方便年底盤查。忙慣了的馮玉蘭這猛然一閑下來,都不知道該干什麼了,開始對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可是周小草不干了。
你想想啊,美人兒,俏婢,閑來無事,吃飽喝足,少男少女…他周小草早就忍受不住了。于是,趴在馮玉蘭耳朵邊輕輕說了幾句什麼,就見到馮大小姐的耳朵根子一下子紅得耀眼,襯得那翠綠的耳墜兒都晶瑩剔透起來︰「死相,大白天的,這多不好。」
周小草振振有詞︰「娘子,這常言說得好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咱們這要的就是偷情的快感啊…哎喲喲,娘子你打我干什麼?」
馮玉蘭一把擰住周小草的耳朵根子就往臥室里面拖去,口中還惡狠狠地說道︰「干什麼?你自己剛才說什麼?妻不如妾嗎?妾不如偷嗎?」
周小草這才發覺說漏了嘴,趕忙求饒︰「哎呀娘子放手啊,為夫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啊……嗷…雅蠛蝶!」
銀杏兒和蔻兒在外間听得牙齒發酸,心說咱們家小姐就是厲害,你看這少爺叫得,那叫一個淒慘啊。不行,等到將來自己嫁人了,也學學少這一招。
可是听著听著,這里面的聲音怎麼就不對勁兒了呢?剛才的嚎叫呢?怎麼沒聲兒了?
兩個丫頭湊近了去听時,只听見里面「呼哧呼哧」的聲音傳來,間或夾雜著少的嬌笑聲。蔻兒和銀杏兒面面相覷,這是在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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