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高香寒拍了拍大喜媳婦的手,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咱們不是兩個人嗎,還怕他不成?」
大喜媳婦想了想,暗自嘀咕道︰「也是哦……」
說話間,孟仲卿已經笑盈盈的出了百味軒的門,往前幾步道︰「樓上還有雅間,兩位樓上請吧!」
高香寒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跟著酒樓的伙計上了三樓的雅間,孟仲卿在門口向大掌櫃交代了一番,也跟了上去。
高香寒站在臨窗的雅間內,也不落座,只等著孟仲卿上了樓,這才微笑著見禮。
孟仲卿也彬彬有禮的還了一禮,請道︰「請坐吧!」
高香寒點了點頭,分賓主坐了下來。
坐定,就有伙計過來上茶。
「這是上好的白毫銀針,二位先嘗嘗。」孟仲卿笑眯眯的做了個請的姿勢,自己也兀自端起青瓷茶碗放在了唇邊,氤氳的霧氣撲面而來,讓孟仲卿頗顯朦朧。
高香寒端著茶碗,見孟仲卿舉手投足都透著成熟穩重。這樣年紀就有這樣的氣質,看來真是經過了一番風雨,才會有如此的修為,心中不覺對孟仲卿這個人又多了幾分好感。
孟仲卿也在有意無意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高香寒,見她生的肌膚雪白,眼波清澈,打扮的更是樸素大方。看裝束雖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可周身散發的淡定從容的氣質,卻比那些女子還要出眾百倍千倍。
孟仲卿暗暗思忖,這女子應該也不是普通的女子那麼簡單,不知道她找他所謂何事?
放了茶碗,這才笑著和高香寒寒暄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呢!不知該如何稱呼?」
高香寒也放了茶碗,莞爾道︰「什麼芳名不芳名的,我姓高,名香寒。家住河沿鎮楓山村。」高香寒回答的十分大方,又介紹一旁默不作聲的大喜媳婦道︰「這位是家嫂」
「哦」孟仲卿不住的點著頭,心里暗暗咂舌,這女子還真是落落大方。他見過的女子也多了,只是個個都扭扭捏捏,說話還要掩個帕子。並沒有她這麼干脆的。
許多時候,如果第一印象好了。後面的一切,似乎都能水到渠成。
孟仲卿對高香寒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他微笑望著高香寒,軟語道︰「河沿鎮離我們六里鎮也得有三個時辰的車程,高姑娘可是一大早就來的?」
高香寒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這六里鎮可是比我們河沿鎮繁華不少,第一次來,還真是有些看花了眼。」
噗嗤,孟仲卿被高香寒的坦誠逗的笑出了聲來。眸子晶亮,點著頭道︰「是啊!就像我第一次去京都的時候,一下了馬車,我也覺得看花了眼,看什麼東西都比我們六里鎮的好。」又道︰「不過……你若是看多了,也就不覺得稀奇了。」
高香寒也抿著嘴笑了起來。桌面上氣氛一時間十分的融洽友好。
大喜媳婦卻有些坐不住,總感覺自己是多余的一般。插又不好插嘴,只好一個勁的猛喝茶。
高香寒看出了大喜媳婦的無趣,便也言歸正傳,一臉淺笑望著孟仲卿,道︰「公子現在說話可方便?」
孟仲卿一愣,心中暗想。她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反正他現在也有功夫听,便點了點頭,道︰「姑娘可是有事?不妨直說吧!」
高香寒也不藏著掖著,反正現在氣氛正好,正是談事的時候,因微笑道︰「來之前我就听說了公子家的百味軒,那可是百年老字號。我正好也是做酒樓生意的,想來公子這里取取經。」
孟仲卿不由一驚,沒想到她竟然也是做酒樓生意的,目光不覺又多了幾分犀利和警惕,肆意的打量著高香寒。
高香寒倒也不閃不躲,任由他打量,口內又道︰「我家酒樓只是小本買賣,比不得百味軒這樣的氣派。」
孟仲卿正想謙虛兩句,高香寒又道︰「只是……百味軒的客人大抵都是有些身份的人,這樣似乎就失了好多客源,公子以為呢?」
她不過是在酒樓吃了一頓飯,倒是觀察的挺細致入微。
這女子果然是與眾不同。
孟仲卿的目光不由又多了幾分佩服之色,笑道︰「姑娘說的不錯,我們百味軒從來都只做我們需要的客人。」
孟仲卿說完話,挺直了腰板子,眼神中分明透著些許驕傲,是啊,他完全有資本說這個話。那麼高的菜價,依舊是座無虛席,他怕什麼,他什麼都不怕。
看來和他談,還真是有些難度,要費些腦子了。
大喜媳婦卻有些坐不住了,臉色陰沉,什麼叫只做需要的客人?這不是明擺著看不起那些吃不起高價菜的人嗎。
吃個飯還要分個高低貴賤,三六九等?有必要嗎?
那她這樣的,就應該是不配吃的才對。
心里憤憤然,嘴上也有些忍不住,便道︰「照孟公子的意思,那像俺這樣的土包子,是不是就不該來這里吃飯?」
高香寒冷汗,怎麼能說這些有的沒的呢!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就好比護膚品,有的女人能用蘭蔻,可有的女人就只能用大寶。雖然可能養出來的皮膚都是一樣的,可檔次上,似乎就差了那麼一截。
孟仲卿本來還友好的笑著,听了大喜媳婦的話,他不由斂了笑容,眼角眉梢多了幾分凜冽。
「孟公子莫要見怪,我們村里人不比公子,說話可能直白些,若是公子不喜,只當沒听見便好。」
事情到了這一步,道歉估計也是沒用的。談判最忌諱這個,一旦出現了裂痕,你拼命想要修復,或許最後還只能是打碎了。若你反其道而行之,沒準那裂痕還能一直堅持著不裂開。
孟仲卿本以為高香寒會道歉,可她非但沒有,還讓他裝听不見?
他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听不見?
人生第一次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孟仲卿就像是被人當面擊了一拳,忽然就有些頹敗。
「其實我大嫂說的也沒錯」高香寒故作輕松,笑道︰「開酒樓為的不就是賺錢?若是把人分了三六九等,只賺大錢不賺小錢,那就好比丟芝麻撿西瓜,殊不知芝麻多了,可能比西瓜還有分量。」
孟仲卿一臉愕然,胸口一高一低的起伏著,望著高香寒的目光不覺多了幾分犀利。
丟芝麻撿西瓜,這分明是在嘲諷他們不夠精明。
這女人,不是說找他有事嗎?難道就是為了嘲諷幾句?
生意場上他見多了各種手腕,同行打擊的也有,可還第一次見這樣的。
高香寒對孟仲卿的表情視若無睹,側身對大喜媳婦道︰「嫂子,看來……看來咱們是找錯人了。」
「可不是嗎!他這樣的,都不把俺們這樣的客人放在眼里,俺們還和他合作個啥?回去回去。」大喜媳婦本以為高香寒會責怪她,誰知非但沒有,還幫著他說話,心里不禁又有了底。
合作?她們是來找他談合作的?
孟仲卿這才听出她們的來意來。
既然是談合作,那也應該是他拒絕她們才對,怎麼能讓她們先放棄和他合作呢?
孟仲卿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從他十二歲開始要自立門戶的時候,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挫敗。
和他合作過的人無數,從來都是他拒絕別人。
孟仲卿氣的夠嗆,他一直以來的驕傲,不容許讓他有這樣的失敗,哪怕一次,也絕對不行……
高香寒已經帶著大喜媳婦站起身來,指尖微觸,桌上已經放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高香寒面不改色,一臉淡然道︰「孟公子,多有打擾了,方才的茶算我請公子的……」
孟仲卿看著桌上平躺著的銀票,簡直要氣瘋了,這是在羞辱他嗎?這是他們家的酒樓,難道和他這個少東家喝碗茶還用她拿銀子?
高香寒眼角余光自然看見了孟仲卿臉上的表情,這就是她想要的。
一個十二歲開始就自立門戶的人,那絕對是傲嬌的不可一世的人。這樣的人,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他那點自以為是的自尊心,想要打敗他,也只能擊垮他的自尊心。
她仿佛已經看見了他潰不成軍的自尊心,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淺笑。
「慢著……」終于,在高香寒即將踏出雅間門口的那一瞬間,孟仲卿還是按捺不住的叫了一聲,表情嚴肅,目光冷峻的看著高香寒,道︰「姑娘不是來找我談事情的嗎?怎麼談都不談就走?難道姑娘只是耍弄著我玩?」
他可不是猴,想耍就耍……
听見孟仲卿的聲音,高香寒這才松了一口氣,後背上早是滿滿一身的汗。方才她心里也是直打鼓,就怕他不叫住她們,若是不叫住,那她就真的失去和他合作的機會了。
一步險棋,看來還是走對了……
轉身的一瞬間,高香寒看到孟仲卿已經端著茶碗悠閑的喝著茶,方才的怒氣已被他壓了下去,如此快就能調整自己的情緒,可見此人絕對是能成大事的人。
同樣,和這樣的人合作,你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但也要時時刻刻警惕,因為他隨時都可能把你給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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