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氣,寒日居多。
一場霜降過後,天氣更是冷了幾分。
自從高蕙蘭的事情過後,定國公府就顯得格外的沉寂。
定國公挨了二十大板,加上羞愧,一直抱病不起,在朝中也告了假。
皇上知道他是受了打擊,心中有愧才抱病,君臣一場,就準了他的假,讓他在府上靜養。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皇上倒是仁慈,對高香寒和二爺的婚事還是未加阻攔。
容妃怕再生枝節,會影響到高香寒肚子里的孩子,特意囑咐禮部將大婚的日子定在臘月初,好在臘月初六就是好日子,便將日子定在了臘月初六。
京城里對高蕙蘭的事情也是傳得沸沸揚揚,那些支持大皇子的官員,更是暗中偷笑,都道定國公這次是丟人丟到家了。
高蕙蘭的事情並未波及到高香寒的婚事,周氏才略微展顏,開始和南宮氏籌備高香寒大婚所需之物。
只是高香寒脖頸和手臂上已然是留下了傷痕。
高蕙蘭的剪刀極其鋒利,雖然只是輕輕一下,卻也劃開了皮肉,一道血痕自脖頸劃了半圈,高香寒本就肌膚雪白,這一道劃痕,更是顯得觸目驚心,丑陋無比。
胳膊上的傷還好一點,畢竟古代人並不穿短袖之類的衣服,有袖子遮著,倒也看不出什麼。
只是身體有了傷痕,高香寒難免傷心。
好在雖然受了些驚嚇,但是月復中胎兒還算無虞,太醫給開了幾貼安胎藥。說養養就能好。
自打高香寒受傷以後,安安似乎更加的懂事了幾分,成日里也不大出去玩,只在屋里陪著高香寒。
「娘。等你好了,咱們回村里去好不好……」安安躺在高香寒身邊,眨巴著一雙黑瑪瑙一般的大眼楮,輕聲道︰「我想……我想鐵柱叔叔他們了……」
高香寒放了手中的赤金小耙鏡。目光溫柔的看著安安,淺笑道︰「傻孩子,這里才是你的家,你要是回去了,你皇祖母,外祖母,爹爹他們都會想你的。」
「可你在這里……」安安撅了撅嘴,欲言又止,眼內有些委屈。半響才嘟囔道︰「可你在這里很危險……」他聲音很低。目光落在高香寒受傷的脖頸上。眼中閃著心疼道︰「我都听舅媽和外祖母說了,她們說你是被人拿剪刀給……給刺傷的」他很認真的看著高香寒︰「娘,你在村里就不會有人傷你了……」
這一番話。听的高香寒眼楮一陣酸澀。
安安實在是太懂事了,懂事的叫人心疼。
孩子的心總是那麼的天真。以為離開這里就能平安度日,只是已經是回不去了,從她選擇這條路開始,就已經回不去了……
而且這條路她絕對不能退縮,為了安安和月復中的孩子,她也不能退縮。
她輕輕一曬,伸手撫了安安柔軟細密的頭發,軟語道︰「傻孩子,那人不過是不小心才會傷了娘,並非是故意的。再說你看看娘,不是已經好了嗎?」
想到高蕙蘭的死,其實心里還覺得有幾分難過。
其實仔細想想,高蕙蘭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在她最美的年華,一顆單純的心愛上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卻因為自己的母親而丟了一條小命,而她卻又一直蒙在鼓里,讓仇恨瘋長,最後把自己逼上了一條不歸路。
如花的年紀,本該享受的是生活的美好,但是她卻感受不到周圍人的愛,時時刻刻都像是刺蝟一般,自我保護的同時也在傷害著別人,傷人亦是自傷。
輕嘆一口,對著安安道︰「你要記住娘的話,這一生不管遇上了什麼挫折,你都不能輕言放棄,要存著一顆仁心,好好的過日子,知道了嗎?」
安安仰著頭听著,這些話對他來說還太深奧,一時半會也听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母親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話,便很乖巧的點了點頭,笑道︰「好,我記住了。」
高香寒心中安慰,這才不想脖子上的傷疤,逗著安安玩起來。
玩了一會子,周氏和南宮氏帶著琰哥兒前來探望,南宮氏身後的丫鬟手里拿著好幾個瓶瓶罐罐,周氏身後的錢媽媽手里還端著一碗湯藥,草藥的味道登時彌漫了整個房間。
自打動了胎氣,高香寒就每天都在喝湯藥,這都喝了好幾天了,嘴里頭都是湯藥的苦澀味道。
現在聞見味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胃內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不舒服起來。
「寒兒,身子可好些了?」周氏接過錢媽媽手中的藥碗,兀自坐在炕沿上,對著高香寒笑道︰「先把安胎藥喝了……」
「娘……」高香寒嘆一口氣,有些撒嬌道︰「我不想喝了,我都喝了好幾天了,現在聞見這個味道就想吐。」
「哎……你這丫頭。」周氏慈眉善目,輕輕笑了笑,道︰「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啊?太醫可是說了,這安胎藥你最好吃半個月,這樣對身子好。」
「是啊!三妹妹,你如今可是兩個人,再任性不得。」南宮氏坐在炕邊的繡墩上,睨她一眼,含笑道︰「二殿下來看你了……」
高香寒一听二爺來了,登時將脖頸上的衣服領往上拉了拉,那一日受了傷,雖然被他瞧見了脖子上的傷痕,但是那日也是被嚇傻了,一時沒回過神來。
現在听說二爺來了,這丑丑的傷疤要是被他瞧見了,該不會嫌棄她吧?
在戀愛中的女人,智商都有些下降,她也不列外。
「娘,我不見……」高香寒皺眉,有些任性道︰「我不見他……」
南宮氏知道她的心思,因打趣道︰「怕什麼,人都在門口了。你還不見?」
高香寒一听人都在門口了,不由急紅了臉︰「嫂子,你瞧瞧我這脖子上的傷,能見人嗎?」
南宮氏和周氏听了。都咯咯笑了起來。
琰哥也不知何時上了炕,和安安一起玩,他甕聲甕氣道︰「三姑姑,母親和祖母是在騙你呢!門口沒有人……」
高香寒一听。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當即放下了捂著脖子的手,嬌嗔道︰「娘……嫂子,你們騙我?」
「哈哈哈……」南宮氏笑的花枝亂顫,道︰「瞧把你給嚇的,不過是受了傷,你還怕他嫌棄啊?」
身後的幾個丫鬟也咯咯笑了起來。
周氏笑著打趣道︰「可見前人說的不錯,這女大不中留,還是早早的嫁出去的好。」
高香寒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偏偏安安很給面子的道︰「娘。你怎麼了?臉怎麼紅了?」
惹的大家又是一陣哄笑。錢媽媽笑道︰「三小姐也太老實了,您也不想想,這祖宗的規矩。大婚前一個月,二殿下是不會來你臥房見你的。」
怎麼就把這一茬給忘了。真是豬腦子。
南宮氏笑夠了,對著高香寒道︰「這些都是二爺送來的祛疤的靈藥,這個叫雪玉霜,這個叫蘆薈珍珠膏,這個叫……」南宮氏一一介紹著盤中的瓶瓶罐罐,笑道︰「這些都是宮中御醫所配,還有些是外藩進貢的,听說對疤痕有奇效,要你每日都擦上,日子久了,這疤痕就淡了,肌膚也會瑩潤如玉。」言畢,她又咯咯笑了起來,因為有周氏在,她也不好說什麼打趣的話,只道︰「我們三妹可真是好命,這還沒嫁過去呢,就心疼成這樣,要是嫁過去,一準兒是捧在手掌心里的。」
周氏就愛听這話,不由也笑了起來,道︰「女人這一輩子,不求富貴榮華,只求自己的男人能疼愛自己就行。」
高香寒輕輕一曬,南宮氏已經拿這一個綠色的盒子過來,開始替高香寒擦藥。
周氏對著錢媽媽道︰「二殿下想看看孩子,你帶著哥兒去花廳,讓他們父子兩個也樂一樂。」
「去吧,你也好些日子沒瞧見你爹爹了。」高香寒模了模安安的頭,安安早就有些想二爺了,現在听說要去見二爺,登時心花怒放,開心道︰「那我走了。」
高香寒點了點頭,安安這才下了炕,由錢媽媽抱著往花廳去了。
安安一走,周氏看著高香寒脖子上的疤痕,不由嘆道︰「現在想起來,我這身上還直冒冷汗呢,要是當時你有個什麼好歹,可叫我和你爹爹怎麼活……」周氏也是觸動心腸,不由想起了高蕙蘭來。
雖然高蕙蘭不是她生的,但是到底也是一個府上的人,而且高蕙蘭也喊了她好幾年的母親,就連她進宮,她頭上的金釵都是她親手給戴上去的。
如今人就這麼沒了,心里多多少少總是很難過。
她抹著眼淚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凡事以後一定要注意。」
天下父母心,她又怎會體會不到周氏的難過。
她拉了周氏的手勸道︰「您也別太難過,好在皇上被沒有褫奪四妹妹的封號,她雖然……」高香寒欲言又止,道︰「不過皇上還是念及情分,按照妃的儀制發喪,這樣算是她死後的哀榮了……」
南宮氏長嘆一口,神情也很哀傷,道︰「四妹妹其實為人挺好的,就是被她那無恥的娘給利用了。」
周氏听了,也咬牙切齒道︰「這個王姨娘,她死不足惜,只是拉了自己的女兒下水,實在是可惡……」
三人說了一陣子閑話,高香寒安慰了周氏,周氏這才略微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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