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你為何不照著我先前的吩咐去說。」
「周大俠是性情中人,孩兒不想欺瞞。」
鄧雲與鄧沖對視,稚女敕的臉上帶著幾分茫然。鄧沖眼楮一瞪,臉色嚴厲地問道。
「那你剛才所言,盡都是心中之意!」
鄧雲猶豫了許久,一縷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滿臉都是復雜之色。不過,最終鄧雲還是點下了頭。
「你!」鄧沖神色勃然大變,卻又見鄧雲點頭後,眼神變得極為堅定,那是一種無法改變的堅定。
另一邊,在學館內。周義沉默了許久,臉上還殘留著幾分惋惜之色,在他又听得周侗一聲嘆息後,不禁問道。
「爹,我看那位小兄弟年少老成,眼光獨到,語出驚人,更為難得月復有大志。如此人物,若能加以悉心培養,將來定能成就非凡。這不正是爹你尋找許久的亂世之才嘛?」
「義兒,你還是有缺老練。那娃兒雖各方面多符合老夫心中所選,但他秉性不羈,再加上他心智極佳,若從老夫這里學得能耐,日後成就之高,不可揣量。但你卻不知,所謂亂世之才,有治世之能臣,亦有亂世之梟雄吶!若有萬一,老夫一生聲名,一朝盡毀,成了那千古罪人!」
周侗默默地閉上眼楮,心里仍是平復。他口中雖是如此道說,但周義從他的語氣里,卻又听出了許多的不舍。
光陰易過,不知不覺又是半個月過去了。村里到了播種時候,因前番水災,村里人口劇增。多數災民,都在村里的大戶、財主下做了長工。這樣一來,田里的事便多了人手去做,不少財主還在鄰村購買了不少田地。今年若無災害,肯定又是一個豐收之年。只不過,令那些大戶、財主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到臨近的村子收購種子時,卻發現各村的種子存貨,早被人購買一空。這一打听,才知是村里的鄧家早在半月前搶先購下。
那些大戶、財主也都是精明之人,一下子便明白究竟,但又想著鄧沖為人老實,各個厚著臉皮,到鄧家拜訪,想要鄧沖以原價出售。這下,鄧沖才明白鄧雲先前打的算盤,自不會輕易放過這狠狠宰上這些奸商一筆的機會。只不過鄧沖口齒不夠伶俐,加上鄧雲又自告奮勇,便把說價之事交給了他。鄧雲在前世早有過商場歷練的經驗,仗著如今正是播種的時候,那些財主、大戶要想從外地購買,一來一回便過了播種的最佳時間,以此來抓住他們的要害,硬是把種子的價格升了三倍,一來換回了不少銀子,二來又換了五、六畝田地。當然在這過程中,不少財主、大戶想要聯合起來,聚眾來逼迫鄧家降價。不過在鄧雲帶著他那一群小伙伴,輕而易舉地連續撂倒數十個壯漢後,那些財主、大戶便不敢再有作惡的念頭。至于鄧沖,也是只眼開只眼閉,自從那晚蹈話後,鄧沖對鄧雲憚度改變了許多。當然,在動手前,鄧沖嚴厲吩咐鄧沖不可傷人,震懾一番便可。鄧雲自不會違背,下手也極有分寸。
在這半個月里,王貴、張顯、湯懷三個都到了周侗學館里學師,因為周侗功課極多,三人也少有過來。而徐慶、吉青、霍銳三人,听說周侗不願收鄧雲為徒,各個都來了脾氣,也不听鄧雲還有家里人勸,每日干完田里的活後,便在鄧家後院練武。至于岳飛,本就家況寒苦,出不起學錢。雖然鄧沖私下里與岳和商議,願意資助岳飛上學。但岳和卻不敢受,又想那周侗的學館中,多是富家子弟,穿得好,吃得好,來去都有人接送,貧富懸殊,自家孩子如何能與為伍?
卻說這日已是黃昏時候,鄧雲還有他的兄弟正在後院操練。一陣陣木樁撞擊之聲響個不停。徐慶、吉青、霍銳各個大汗淋灕,一條條結識的臂膀不斷在各個木人樁上揮動。另一邊,只見鄧雲神氣凝聚,出手不快不慢,倒有心平氣和的樣子。一眾小兄弟練了已有一個時辰,除了鄧雲外,各個都幾乎筋疲力盡。吉青一把癱坐在地上,大呼叫道。
「累死我吶!歇息一會吧!」
徐慶、霍銳也是累得不行,也紛紛停下手來。鄧雲練得正是入神,也渾然不覺旁邊的兄弟都停下手來。徐慶等人看著鄧雲在木人樁上氣定神閑地撥弄,心里都是奇異。好動的霍銳猛地站了起來,向旁邊的吉青打了一個眼色,吉青會意,兩人一左一右望鄧雲身後慢慢靠近。
「自討苦吃的家伙。」徐慶見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暗笑道。
「大哥,接我一招!」
眼看霍銳快要接近,忽然一聲大喊,拳如勁風,望鄧雲後背就打。這時,吉青也加快兩步,準備接應。驀然間,鄧雲左手從右腋窩竄出,身體順勢一側,一掌擋住了霍銳的拳頭。吉青猛撲過來,正要起招,鄧雲身體一倒,一腳支撐,另一腳往上一抬,竟恰好踩住了吉青襲來的拳頭。
「好!」徐慶見了,不禁大叫一聲,滿臉興奮。鄧雲笑了笑,大喝一聲‘退’,前腳往下一蹬的同時,身子躍起,後腿一掃。霍銳急忙格擋,卻還是被鄧雲一腳掃退數步。鄧雲剛是落地,吉青便攻了過來,拳若雨滴亂打,又快又疾。鄧雲遂施出擋四門,把吉青攻勢一一化解之余,腳步一跨,順勢一掌推出,正中吉青胸膛,吉青身形暴退,幸好鄧雲力勁施得不大,否則吉青恐要摔個四腳朝天。
「你這霍小牛,明是偷襲,你喊什麼喊!」吉青眼楮一瞪,倒是怪責霍銳起來。鄧雲功底深厚,現在有了準備,吉青可不敢再觸他的霉頭。霍銳一听,也知自己莽撞,連忙別過臉,把話轉開。
「哎呀,差不多是吃飯時候了,怎麼還不見岳小弟呢!」
「怕是又去了村里學館偷听去吧。」徐慶面色微微一怔,語氣里帶著幾分火氣。吉青恐鄧雲心里不舒服,又狠狠地瞪了霍銳一眼,暗付這霍小牛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
「呵呵。我正也想去,不滿你們,前些日子是我帶岳小弟在學館門外听老先生講書。老先生學識高深,我們倆越听越愛,老是放它不下,一天不去,寢食不安。今日大概是岳小弟見你們在此,恐你們不喜歡,便獨自去了。其實你們也不用介懷,老先生不願收我為徒,自有他的道理。你們若都想去學習,我便和家里說一聲,取些錢財與你們。」
鄧雲淡然一笑,徐慶听了,立即搖頭便道︰「我跟著大哥就好!」
「對!大哥在哪,我們就在哪!那老先生有眼無珠,還關中大俠呢,恐是怕大哥學得本領,以後成就高過他,心里妒忌著呢!」
霍銳口直心快,忙是接話道。鄧雲知他們性子,也不多說,便道。
「今日老先生大概教演兵法,你們誰和我去?」
鄧雲一聲話下,那些小兄弟自也不會有意見,紛紛應和。鄧雲遂帶著小兄弟們出了宅子,趕往村中學館。
一會後,鄧雲等人來到學館,正見岳飛在窗邊听課。岳飛听得入神,連鄧雲他們走了過來也渾然不覺。霍銳嫌岳飛沒有義氣,落下他們,獨自來听,正想捉弄岳飛。鄧雲卻早就發現,暗中阻止,示意眾人別吱聲,就在旁邊听了起來。
學館師座靠近里窗,只聞其聲,不能見人。外面窗台又高,不便爬窗窺看。鄧雲等人就在窗邊細旋著,周侗正說著兵法之道,聲音洪亮,兼之簡單易懂,講的是十倍而圍,五倍而攻。必勝始戰,戰必收其全功。見不能勝則退,退必保其全師。他把孫子兵法和他多少年來的苦心研究聯起來講,說得頭頭是道,令聆听者仿佛身臨其境,鄧雲等人不一時便都听得入了神。
不知不覺,已是夜晚時候,周侗課剛講完,各家的家丁紛紛趕來,都在門外等候,漸漸變得嘈雜起來。這時,在鄧雲等人身後,忽然響起了鄧母和岳母的聲音。鄧雲、岳飛齊齊往後一看,正見他們娘親在喊回家吃飯。鄧雲、岳飛乖巧地應了一聲。岳飛這才發現鄧雲他們,回答後,又略顯羞澀地向鄧雲解釋道。
「大哥,你們怎麼都來了?我本以為你們要在家中練武,便獨自過來了。」
「岳小弟你這就不對了,竟敢落下我們這些哥哥!」霍銳一把將岳飛摟過來,拳頭在岳飛腦門上擰著。岳飛年紀最少,也不敢反抗。鄧雲瞪了霍銳一眼,輕笑道。
「小弟你若想到館中學習,今晚我便和我爹商量,替你先交了學費。這樣你爹娘也就同意你來這里學習了。」
岳飛一听,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登時一亮,心里又是興奮又是感激。鄧雲不但是他救命恩人,待他更是親如兄弟,還傳授了他詠春拳法。在岳飛心中,鄧雲已成如親生大哥的存在。不過正是如此,岳飛更不想鄧雲心里不舒服,連忙說道。
「我在這旁邊听課便好。」
「嘿嘿。小弟還是有點義氣,算我沒看錯你!」吉青听了,本是板起來的臉,立即露出了笑容。鄧雲眉頭一皺,卻是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了兄弟們的前程,義正言辭地說道。
「小弟,學習是學習,義氣是義氣,不可混為一談。你們這些家伙也是,今晚我便和我爹商議,一並把你們都送去上學!」
「大哥!!」
「別再多說了!你們還認我這個大哥,就听我的話!而且你們學了本領,難道還不教我這個大哥嘛!?」鄧雲一瞪眼楮,不容置疑地說道。小兄弟們面面相覷,最後在鄧雲嚴厲的目光下,還是答應下來。
鄧雲見小兄弟們都答應,發自內心地開心。他來到這個時代已約有一年的時間,他已把這些兄弟當做是至親。鄧雲先教小兄弟們不要吱聲,等他和他爹商量後,交了學費,完成拜師,再和家里人說。鄧雲一番好意,小兄弟們自是不會拒絕,岳飛猶豫了一陣,也是應了下來。
當晚,鄧雲和鄧沖把話一說。鄧沖也是熱心腸,把鄧雲那些小兄弟也是看做自家孩兒,自然不會拒絕,何況前番在鄧雲的神機妙算下,賺了不少錢財。兼之家里田地近乎翻了一倍,人手充足,今年若能豐收,肯定能賺上一筆,可謂是生活無憂。父子倆人議定。第二日,鄧沖說有緊要之事,帶著鄧雲那些孩子早早便出去了。
途中,鄧雲與鄧沖打了一個眼色後,忽然與小兄弟們說有點要事去辦,便急急離開了。霍銳、吉青臉色一急,都想跟過去。徐慶卻是攔阻了他們,低聲道。
「大哥前番拜師,老先生一直沒有回復,定恐這番過去,相處尷尬,反倒惹得我們兄弟拜師不成。你們便別再去追了。」
「誒。大哥這般義氣,我們卻丟下大哥去拜師學藝,我心里著實不舒服,不如不去罷!」吉青听了,嘆了一聲,面色變得猶豫起來。
「小娃兒怎這般不懂事!你們學得本領,雲兒肯定會替你們開心。若是你們因為他,耽誤了前程,雲兒才會愧疚一生!別多說了,趕快趕路!」鄧沖心中雖是欣慰小兄弟們的義氣,但口上卻已是囔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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