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雲先把周侗書信遞上,梁興接過,神色凝重,拆開便看。鄧、楊、鄭三人也不打擾,坐下喝茶靜候。
不一時,梁興看畢,眼神略帶幾分興奮,沉穩而道︰「我看此事確有可行之理。大行山附近的人都稱牛義士為公道大王,全因牛義士為人公道,嫉惡如仇,更願為不公之事出頭。至于黃義士更是周老前輩的好友,定也是一方俊杰。我亦早有心與他倆人結交,共商大事,使得大行山勢力一統。
「這般一來,日後無論是接濟百姓,還是保家衛國便更是方便。」
「梁兄這是答應了?」鄧雲面色一喜,疾聲問道。
梁興微微一笑,道︰「茲事體大,我希望能與公道大王,還有黃義士一聚,商議此中細節。」
「這自然是好。還有一事,我不知當不當說?」鄧雲把頭一點,遂又面色一沉,沉聲而道。
「兄弟盡管直言。」
鄧雲聞言,遂將前番與牛皋、黃機密分析天下大局之言,還有後來商議之事,一一告說。鄧雲說話間,梁興臉色連變,又是驚愕又是緊張,待鄧雲說罷,又多了幾分欽佩之色道。
「兄弟果真是世間奇才,你這一般分析,幾乎料盡了天下大局將來五年趨勢。實不相瞞,我近日發覺附近多了許多金邦奸細,包括那單一寧還有那快活菩薩。」
「快活菩薩?這是哪號人物?」楊再興眉頭一皺,冷聲問道。
「這凶憎頭戴金簪,身材高大,借賣藥為由,專與官府往來,近年更在十里外的狼頭山上,聚集了以他還有單一寧為首的一群惡賊,做盡惡事。我打探出來,他帶著他的手下四處描繪地圖,恐是要傳回金邦。如此一來,日後金狗入侵,便能長驅直進,勢如破竹!」
「猾賊!我這就殺上那狼頭山去,將他碎尸萬段!」楊再興眼楮一瞪,凶光畢露,猛地站起,便欲離去。梁興急忙攔住,好生勸道︰「兄弟稍安勿躁。這群猾賊我早就想剿去,只恨那快活菩薩與官府勾結,我恐一旦大動兵戈,剛殺上狼頭山去,那些官兵便斷我後路,因此一直不敢貿然舉事。所以,我前些日子還在與寨內兄弟密議,找一時間去尋公道大王,兵分兩路,一同除了這些惡賊!」
「梁兄莫慮。我這就回去與牛大哥商量,以牛大哥的脾氣,自不會束手旁觀!」鄧雲神色一震,拱手便道。梁興聞言先是一喜,然後似有顧慮,欲言又止。
楊再興脾性急躁,忙說道︰「莫非梁兄信不過我們?或還是信不過牛大哥,恐他反倒來對付你?」
楊再興此言一出,鄭明頓時面色大變,隱隱有些怒色。梁興急搖首解釋道︰「非也。諸位兄弟莫要誤會。不知你們可曾想過,今日那單一寧是如何得知消息,早先準備埋伏你們?」
鄧、楊兩人心思敏捷,梁興此話一出,立刻明悟過來,不禁都向鄭明望了過去。鄭明早前不明,現在卻立即反應過來,怒火攻心,整張臉憋得通紅,厲聲喝道︰「你們莫非是懷疑我們寨子里有內應!?還或是你們已經懷疑到我頭上來!?」
「鄭兄弟今日幾乎喪命,而且如若真是內應,在當時有數次大好良機可以出手偷襲我倆兄弟。因此,鄭兄弟絕不會是。而且我看單一寧今日之所以會埋伏我們,大多是得到情報,知我們將與梁兄商議聯合之事。單一寧恐一旦事成,他與快活菩薩的寨子難保,自不會坐以待斃。」
「嗯,師弟這般一說,許多事便能解釋通了。」楊再興眯了眯眼,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哼。這些只是你們猜測,你們根本沒有證據!」鄭明冷哼一聲,但神情卻顯得有幾分不自在,其實心里也信了鄧雲的話。
梁興嘆了一聲,淡淡道︰「那單一寧就在寨里,我們在這一味猜測,確是有失公平,不如我們前去審問一番,自能得出結果。」
「只怕那單一寧自知難逃一死,不會這麼容易松口。」楊再興微微皺眉,隨即說道。梁興、鄭明聞言,都露出難色。
這時,鄧雲燦然一笑,道︰「此事簡單,我已有了計策。」
梁興等人聞言,都是眼楮一亮,連忙問計。鄧雲細細道來,如此如此。鄧雲計計相扣,精妙絕倫,梁興等人听罷,無不驚為天人,後來更一起商議其中細節,足有兩個多時辰。
這日,梁興留鄧雲、楊再興在寨里,鄭明先是回去。到了傍晚,鄭明風風火火地回到自家大寨,尋到牛皋、黃機密,告知今日遇伏之事,還有單一寧和那快活菩薩的所做的勾當。鄭明告知牛、黃兩人,他們與梁興商議後,決定趁現在那快活菩薩還不知兩個寨子聯合之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將其剿滅。此下鄧、楊兩人都在梁興的寨里協助,等明日一早,天一亮便可出發。
牛皋聞言,牛般的大眼一瞪,甕聲甕氣地喝道︰「這些猾賊不但作惡多端,還替金狗賣命,實在該死!黃算子,你傳我號令,今夜便整備人手,明日見梁興的人馬一動,我們便立即出發!
鄭明還勞你走上一趟,你下去歇息一會後,便立即回復梁興,就說我牛皋義不容辭!」
鄭明神色一震,頷首應諾,正欲離開。黃機密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他剛才分明發現鄭明神態有些不自在,而且他所說之話,有不少疑點,但又想鄭明不像是奸詐狡猾之人,並無當場拆穿。不過牛皋卻是信了十足,囔囔著催促黃機密快去準備,就等明日廝殺。黃機密表面領命離去,但卻去找了鄭明。鄭明在寨子身份不低,配有**的房間。此時他正在自己房間歇息,突兀外頭有人喊了一聲。
鄭明一听黃機密果然來了,暗付鄧雲料事如神,更是欽佩不已,這下連忙起身,臉色肅然,把門打開。門外的正是一臉嚴肅的黃機密。鄭明不等黃機密張口,便投了一個眼色,示意黃機密進來說話。黃機密面色一變,暗暗詫異,心頭一沉,走入了房間。鄭明把門關好,然後走到黃機密在耳邊低聲說起了話。
原來鄧雲自知瞞不過黃機密,便教鄭明對他不必隱瞞,同時這計策,若有黃機密配合,更能天衣無縫。
黃機密听了計策,不禁驚聲問道︰「這全都是出自鄧小哥的手筆?」
鄭明把頭一點,黃機密心頭一揪,嘆聲而道︰「能想出如此縝密的計策,不但要眼光獨到,還需才思敏捷,鄧小哥絕非池中之物,其才勝我十倍也!」
黃機密與鄭明又談了一陣,便是匆匆離去,將計就計通知寨內兄弟,明日將往狼頭山剿匪。後來牛皋更親自動員,不一時整個寨子都得知此事,各去準備。
到了夜里三更,寨子里的燈火才紛紛熄滅。原來黃機密吩咐眾人,在三更前必須都把事情做好,然後回去歇息,養精蓄銳,準備明日之戰。
夜色朦朧,四處寧靜,時不時能听見田里蛙聲蟀鳴。吳剛這夜根本難以入睡,他萬萬沒想到那該死的兩個小娃子竟然如此了得,就連單一寧也栽在了他們的手上。現如今,牛皋和梁興欲要聯合攻打狼頭山,而且他也從黃機密那里打听到單一寧被梁興擒住,已為階下囚,心想自己為金人賣命之事,遲早東窗事發。牛皋嫉惡如仇,對外敵更是恨之入骨,絕然不會輕饒自己。吳剛思念再三,想這寨子萬萬不能再呆下去了,倒不如趁早離去,通風報信,說不定那‘快活菩薩’還能重用自己,日後榮華富貴自是享之不盡。
吳剛想定,遂秘密找了兩個心月復,這兩人平日就替吳剛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勾當,這下一听留在這里大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自是願意追隨吳剛。吳剛教二人收拾一番,待三更過去,半個時辰後便從後山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去。
卻說,此下吳剛三人鬼鬼祟祟地剛到了後山。驀然間,前方田野里響起陣陣聲響。吳剛面色大變,便知有人埋伏,心中正想著對策時,忽然听得背後有人叫道。
「吳剛!你想逃哪!」
這喊聲一起,吳剛身後的那兩個心月復,頓時方寸大亂,拔腿就逃。吳剛心頭一急,暗恨這兩人愚蠢至極,不打自招,也不敢怠慢,連忙動身望鄰邊碉野躍去。
忽然間,四周火光晃動,吳剛剛跳入田地,急眼望去時,正見十丈開外,有著三四個人影。其中一人正是鄭明,鄭明厲色大喝,張弓拉弦,一箭射出。吳剛早就嚇得六神無主,哪里避得開來,咻的一聲,那箭正中吳剛右肩,吳剛往後栽倒,幾個漢子連忙撲上,將吳剛擒住。
與此同時,吳剛那兩個心月復也被擒住,鄭明帶著那幾個手下押著吳剛來到後門。吳剛不甘就範,嘶聲大喊,眼見人叢里走出一人,正是黃機密。
「吳剛果然是你!我就想寨里守備森嚴,若有奸細通風報信,如何瞞得過你。除非你就是這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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