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周侗雙眼一睜,一片璀璨的精光,仿佛將整個房間都給照得通透,話也說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是激動,就似回光返照般,就連臉色都多了幾分紅潤。
「待金邦吞並遼國,必將大舉來攻大宋。我們國力本就調敝,而憑你的機智本領,再加上這段時日積蓄的名望,還有天下各地百姓正盼有人出頭的趨勢。一旦你揭竿起義,登高一呼,不出數年,便能征集數萬精兵。再者,一旦為師一去,你必定想盡辦法復仇,李斌不過是宵小鼠輩,不足為患,但那童老賊絕不會眼看坐大勢漲,他麾下兵馬極多,就連陛下也要忌憚三分,若你與他自相殘殺,使那虎狼一般的金邦乘虛而入,萬一造成國破家亡之禍,你鄧雲豈不成了千古的罪人麼?這童貫縱是在奸佞可惡,畢竟還是我大宋重臣,你與他同室操戈,使敵人坐收漁人之利,豈不冤枉?」
鄧雲一听臉色連變,周侗忽地身體一顫,連聲劇咳,一手捂,再去看時,滿是驚心動魄的血紅之色!
「恩師!!別再說了,徒兒求你,求你好好歇息吧。我這就找最好的大夫,務必治好你的傷勢!!」鄧雲傷心欲絕,無助得那麼淒切。
周侗眼楮一瞪,緊緊地抓住鄧雲的手,用那張滿是血液的嘴沉聲道︰「雲兒!莫因為為師的死,喪了你那顆忠國之心。再給大宋一個機會!為師剛才已寫好了信,待你把事…都安排好,便去找宗澤吧。你要從軍!如若這大宋真無藥可救,你再做打算,但這個時候,千萬不可以!更別想復仇之事,被仇恨蒙蔽你的雙眼!記著!金人善馬,你要練出一隊善箭精兵,方可!!」
周侗不顧鄧雲的哭求,話說到一半,宛如一口氣上不來,整個身子猛地倒落,同時鄧雲覺著手上一松,周義、楊再興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床榻上慟哭起來。周義強忍悲意,伸手一探,發覺其父心脈已停,漸漸手足冰涼,人已死去。周侗似乎尚有牽掛,死不瞑目。周義在旁試過幾番,都合不上眼。楊再興哽咽說道︰「師弟,世伯去時,最是記念著你,你何不試試?」
鄧雲一听,緩緩伸手,得很是厲害,第一次拂過,仍是不可。鄧雲再試第二次時,心里卻暗付道︰「恩師你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不能盡以孝道,你的吩咐,弟子定當去辦!」
念頭剛起,再拂過時,說也奇怪,周侗竟是合上了眼。鄧雲見恩師終于合上眼,忍不住撲向周侗身上,哭叫一聲「恩師」,便哭暈過去。周義、楊再興亦是哭成一片。
這一場大雨下了三天三夜,鄧雲每日都哭得力竭聲嘶,就在周侗尸首旁,不吃不喝,誰也勸阻不了。周義、楊再興還有所有大行山的弟兄,無不憂心,只恐鄧雲悲痛難逝,傷了身體。周義、楊再興怕觸景傷情,又怕聚在一起,反而悲上加悲,痛上加痛,都沒留下。至于鄭明、李進想自己畢竟是外人,也不敢時常逗留,同時也吩咐底下弟兄,莫要打擾。唯有紅纓,這三天三夜里都在默默地陪伴在鄧雲身旁,也不去勸,等鄧雲哭累了,便幫他洗洗臉。
等雨一停,周義依照周侗的遺囑,買了棺木成殮,設靈上祭,就葬在大行山的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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