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雲聞言只是苦笑,也不答話。不一時,趙雲入帳,拱手道︰「果如將軍所料,那黃宏果然派了流星馬前往前線方向,看是要把近日發生之事,稟報軍中要將。將軍如若需要,我可速騎快馬,應該能半路攔截。」
鄧雲眉頭一皺,面色微微一變,沉聲道︰「不必如此。我等問心無愧,何須做這暗里之事。何況這戰果對于金人來說,身份如此尊貴,想必不久,此事便會傳遍宋、金兩軍。到時,那些軍中重將自也會得知。」
趙雲聞言,微微頷首,便是退到一邊。楊再興面色一凝,雙眼凌厲,問道︰「兄弟你如今有何打算?」
楊再興話中有話,鄧雲自也明白他的意思,面色端然,沉聲答道︰「朝廷組建敢死隊,意圖明顯。我們雖有報國之心,但朝廷卻無起用我等之意,不過視為雞肋,棄之亦不可惜也。我們若是循規蹈矩,依如今局勢,最多不過殺得千余金人,贏得數陣,便要被那些唯恐報復的軍中重將喊停。竟如此,何不大鬧一場,教那些金人不敢小覷我等宋人。同時亦能激發我宋軍兵卒膽氣,莫要遇到金人,便先膽怯畏戰。這戰果乃金相撒改之子,我之所以擒他,正是表明我宋人不懼于金人,若敢來犯,亦絕不失狠辣厲性。此事一旦傳出,必定會翻起千層浪。我軍兵卒,或能以此壯膽,日後遇上金人,亦敢英勇作戰。這一來,金人便會漸有收斂。此消彼長,或許一日,宋人軍威重復強盛!」
「哈!簡單來說,兄弟你是要以蠻制蠻,以狠打狠,以我等這支敢死隊為引,以來激發我宋人軍士的血性、膽氣,使得他們一改弱態,變得英勇敢戰!?」楊再興雙眼迸發精光,心里對鄧雲佩服極了,無比激動、地問道。
鄧雲重重頷首,璀璨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沉重,環視眾人一圈,凝聲道︰「當然宋軍懦弱之風,由來已久,要得此奇效,單憑此事定是遠遠不夠。我等兄弟竟來了此地,若無絲毫作為,實在有愧當初所立之志!只不過,這一來我等便如行走刀鋒,危險至極。但有萬一,定會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大哥說什麼話!我們兄弟哪個怕死!?若是果真能激發所有宋軍血性,不再各個做那孬種懦夫,我霍小牛就算戰死沙場,又有何惜!?」霍銳聞言,猛地站起,把那雙牛大的眼珠子,瞪得斗大,甕聲甕氣地喝道。
這時一旁的吉青,也急忙應聲附和道︰「四弟所言甚是。倘若我宋國能重振雄風,我們兄弟既是殺身成仁,也無俱哉!」
吉青話畢,趙雲、吉青也紛紛附和。鄧雲心頭一震,咧嘴便笑,雙眼盡是炙熱光芒,那話音似乎能使得眾人心頭跳動,徐徐而道︰「那麼,我等兄弟便肆無忌憚地大鬧一場,由我們做引,令天下人皆對我宋軍刮目相看!」
次日,金兵早就準備好五百擔糧食,由完顏駭祝親自押送,早早來動。鄧雲得知,派人去請黃宏,卻听回來軍士來報,稱黃宏身患風寒,不便下床,交接之事,任由鄧雲做主。鄧雲心知黃宏恐遭連累,也不拆穿,便令徐慶去取戰果,他則領楊再興等將校,兼之數百騎兵,前往去迎。
待鄧雲這部兵馬趕出,陣勢剛擺好。不一時,徐慶帶著一隊兵士便押著不斷在大聲囔囔叫罵的戰果出了寨門,趕向隊伍前頭。
「姓鄧的!!!你最好把我殺了!!否則待我回去,定向我大金陛下懇請大軍,把你這個營寨里的宋人全部殺個一干二淨!!!」
徐慶昨夜回來後,已听說了鄧雲的想法,當即面色一寒,起腳就踹他後腿,厲聲喝道︰「敗軍之將,還敢口出狂言,你這金人當真不知廉恥!!」
徐慶話音一落,那些敢死隊戰士無不發聲大笑。♀戰果剛被徐慶踹得跪下,正恨得咬牙切齒時,又听那張狂放蕩的笑聲,頓時氣得傷口復發,哇的一聲,竟就當場吐出血來。
「將軍!!!士可殺不可辱!!宋人你等再敢侮辱,我等寧願與我家將軍一起陪葬!!!」完顏駭祝看得眼切,直恨得全身血脈噴張,青筋凸現,口里呼呼的喘著大氣,不斷噴著唾沫。那些來的近數千金兵也都不甘受辱,狂吼大叫。
這就是一支軍隊,甚至一個民族、國家的血性!
鄧雲看得心頭連動,就連他麾下那些敢死隊軍士也起了懼色。金國能強盛如斯,絕非並無道理。更何況這些金兵不過是後勤部隊,真正驍勇善戰的精銳大軍全都殺入了夾山去抓遼國奠祚帝去了。鄧雲不禁想到,或者就連當年的秦漢大軍,對上金兵的精銳部隊,勝負如何,還是之數!
而將來不久,鄧雲要面對地就是那支能與秦漢大軍相比肩的虎狼之師!
這一時間,鄧雲心情極度復雜,有畏懼、有、有忐忑、也有覺得滿腔血液都在沸騰起來,終于所有情緒,都化作了吼聲︰「交接罷!!把糧車運來!過了半數,便把此人交還!」
鄧雲這一喝,剎地把麾下那數百敢死隊軍士喝得心頭一震,各個連忙強打精神。完顏駭祝臉龐不斷觸動,大喘了一口氣後,喝住軍士,然後命數員將士領命把糧車運過對面。
這期間,戰果仍是罵不絕口,直到罵到力竭聲嘶,罵不出口,才閉住了嘴,瞪著那雙紅得妖異的惡目,死死地盯著鄧雲似乎要把他活活給生吞了。
至于徐慶,他剛才也留意到鄧雲的眼色,也並無再做出舉的動作。不知過了多久,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糧車已過了半數。莫約有五、六十架。這時,完顏駭祝開始催促起來。
鄧雲眼見那些金兵運糧車時,都是分批過來,運到後卻都不走,又見不少人面帶凶光,心里暗暗一緊,便與旁邊的楊再興低聲疾言說了一陣。楊再興面色一震,雙眼暴射兩道赫赫凶光,呲牙咧嘴,如若一頭暴怒的豹子,大喝一聲,便領惡豹騎望糧車堆放的那邊猛然沖去。
「不好!!!被發現了!!」完顏駭祝眼見楊再興領兵沖起,頓時嚇得心頭一揪,還應過來時。那些近百余個金兵猝然大喝起來,竟從糧車內抽出一柄柄利刃長槍,迎殺過去。原來,這些金兵乃是完顏駭祝挑選的敢死勇士,本打算在糧車里藏著兵器,待把戰果接回來後,一聲令下,趁那些宋人以為這些敢死勇士手無兵刃,心有松懈時,忽發襲擊,待其軍一亂,他便引軍傾勢而出,這樣一來,定可將鄧雲等人盡數擒住,以雪前恥!
完顏駭祝這計策可謂是精妙無比,就算宋軍里的一些沙場老將,遇上了剛才的戰況,恐怕也難發覺,被完顏駭祝殺個措手不及,成為其階下之囚。只可惜,他今日遇到了卻是鄧雲!
只見那百余金兵並無退卻,反而向楊再興那百員惡豹騎殺了過去,是何等的彪悍凶戾。楊再興咆聲大喝,縱馬狂奔,當面迎著一金槍,猛地一槍暴刺,正中其咽喉,槍一拔,血液剛是飛起,楊再興卻又擰槍連掃突刺,瞬間之際,便殺了近五、六個金人。與此同時,惡豹騎紛紛殺到,人借馬勢,飛沖突起,這些金人雖是英勇,卻難擋惡豹騎勢如騎虎的沖突,被殺得四處倒翻,慘叫喝罵不絕。霎時間,隨著楊再興領一眾惡豹騎沖突過人叢,已然不知死了多少金兵。
與此同時,宋軍大營的主帳內,黃宏听得外面的廝殺聲,嚇得當場便從床榻上翻落下來,待他驚慌失措地爬了起來時,幾個心月復將校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各個滿臉駭色,其中一人疾呼叫道︰「不好啦!!那姓鄧的麾下部署又和金人殺了起來!!」
「這些天殺的蠻匪!!!!害慘我也,害慘我也!!!」黃宏一听,好似忍無可忍,整個人都瘋了起來,撕心裂肺地暴喝起來。
且說,那百余突襲金兵,電光火石之間,便被楊再興的惡豹騎殺去大半,霍銳引一部步兵撲上,剩下的不願受擒,都浴血奮戰,無一投降,數十人盡被所殺。
那邊的戰果直看得理智盡失,發了狂地掙扎,卻被徐慶還有十數個大漢死死擒住,押倒在地。
完顏駭祝看得牙齒幾乎咬碎,這時,鄧雲嘶聲大喝,叫道︰「你等竟無心交換,使這奸計,我也不懼與你等拼殺!來人,先把這金人斬了祭旗!!」
鄧雲喝聲一起,徐慶面色冷酷,猛地掣出腰間刀刃。那十數個大漢把拼命掙扎的戰果,死死按住。
「慢!!!」驀然間,一聲得厲害,似乎含著無盡怨氣的吼聲響起。鄧雲速地一擺手,徐慶的大刀就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哼!你等金人不是素來敢戰敢殺,視我等宋人如牛羊麼?今日何這般弱也?」
鄧雲冷哼一聲,目光赫然發亮。此下,金人經適才一挫,銳鋒去了大半。若是一開始,怒氣最盛,銳鋒最勁時,鄧雲或者還俱三分。但現在,金人剛才所含著那口血氣,恐怕早就沒了!
完顏駭祝得厲害,旁邊幾個金將張口欲言,都被他厲聲喝住,又收了一聲以大局為重後,強壓心中滔滔怒恨,一穩神色,沉聲叫道︰「適才之事,我全然不知,定是那領頭的擅自主張。竟然他們已都被你等宋人殺死,此事便就揭過!把我家將軍交來!」
「金人,你如此狡詐,要想要人先把剩下的糧車都取來罷!」吉青暴瞪雙眸,先是喝道。
「你等莫要欺人太甚!」完顏駭祝只覺自己渾身似乎快被怒火燒為灰燼,死死從口中蹦出話來。
「梁子竟已結下,也不必廢話。此乃你等先犯在先,與或不與,明說!」鄧雲也不客氣,冷聲喝道。完顏駭祝已不覺咬得滿唇是血,嘶聲喝令軍士把糧車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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