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匪 第一百七十六章 等候之人

作者 ︰ 坐井觀天的青蛙

那將士聞言,連忙報說適才之事,當然經過不少添鹽加醋,誣蔑之詞。姑于嵐听說耶律唐縱麾下部將如此侮辱,又覺得耶律唐縱偽善,心中竟是信了大半。

「好哇!!你這狼心狗肺的豎子!!竟敢忘恩負義,如此辱我!!我豈能容你好過!!」姑于嵐想起昔年舍生忘死,寸步不離地在耶律唐縱身邊保護,忠心耿耿,換來卻是一身傷疤,還有如今的屈辱。姑于嵐模著自己臉上條條猙獰刀疤,他臉上刀疤便是在那個時候留下,心中愈是惱怒。

「將軍。小人有一提議,不知將軍願不願听?」

卻說這幾乎被姑于嵐怒殺的將士,名叫馬泉,又叫阿庫魯。父親乃是宋人,母親則是遼人。此人素有幾分小聰明,此下幾乎冤枉死去,也顧不得什麼忠義,何況遼國已然破滅,新州孤掌難鳴,難以久繼,便想了個保全之計。

「你且說來一听!」姑于嵐面色一沉冷聲而道。馬泉心頭一喜,連忙低聲說道︰「將軍,那耶律唐縱已非當年娃兒,近年從他在城內、軍中種種收買人心之舉,便可知此人有心攏權。可他本就是晉王身份,何須如此?這不是忌憚將軍位高權重,在軍中又是聲威極高,恐將軍造反奪權!?」

馬泉句句誅心,听得姑于嵐面色劇變,仔細一想,竟大覺如此。馬泉頓了頓,看了他一陣臉色,心頭大喜,連忙又道︰「將軍何不再想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殺驢的道理?昔年那耶律唐縱年紀尚幼時,對你不是百般依賴,乖巧听話,敬重有加?如今又是如何?動輒喝叱怒罵,出言侮辱,處處打擊,還不是讓將軍你在眾人面前丟盡顏面,等你一旦聲威盡失,那就!」

姑于嵐氣得已是渾身抖顫,一雙拳頭捏得叭叭驟響,雙眼紅得駭人,嘶聲喝道︰「那就什麼!!?」

「將軍心里有數,何必小人來說?小人只是覺得,將軍乃當世英雄,若是最後落得那般下場,實在可悲至極。再想如今燕京已破,遼國不復存在,新州孤立無援,絕非安身之所。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將軍何不!!」馬泉話還,姑于嵐卻是陡然發作,一手揪住馬泉的脖子,整個人便就提起,怒目瞪視,整顆頭都在搖搖晃晃,恐怖極了。馬泉哇哇求饒,姑于嵐甩手丟在地上,痛得馬泉慘叫連連。

「听著!諒在你乃憂心本將處境,本將且饒你一命,但若再有听說,必把你撕成兩半!滾!!」姑于嵐怒聲厲喝,馬泉嚇得快要屁滾尿流,連滾帶爬,急出帳外。

帳內,又再恢復平靜。此時在姑于嵐腦海中,卻是回想起當年,他答應舊主,無論如何都要擁護其子,若有違背天誅地滅的誓言。

當夜,鄧雲與一眾將士正于帳內議事。楊再興面色凝重,豹目眯成兩條爍爍發光的細線,冷聲而道︰「那新州城上的震天雷實在厲害,我軍根本靠近不得,新州城雖不如燕京之固,但若要攻之,亦非易事。何況,遼人城內戒備森嚴,若要奇襲,恐也是凶多吉少!」

楊再興親身體會兩回,此下也不見平日的傲然。諸將听這些話是出自楊再興之口,心里更緊了幾分。徐慶沉了沉色,遂道︰「遼人兩番挫敗,兼之城內不少殘兵部署,都知大哥還有我等兄弟威名,想必城內已是人心惶惶。恩師常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方乃兵法最上!竟如此,何以招降為主,威脅為輔,明日召集大軍,兵臨城下,招降城內遼人!?」

徐慶此計一出,鄧雲頓時眼色一亮,各席將士亦都紛紛稱好。鄧雲見狀,呵呵笑道︰「二弟所言甚是,明日便依你計策行事!」

于是眾人商議定,遂紛紛拜退,各去安排。

到了次日,旭日初起,宋軍營內便是人影紛紛,各在準備。待諸軍食好早飯,隨著鄧雲的號令,除了葉凌風率一千兵馬把守營地外,其余諸軍盡數而出。

約是半個時辰後,鄧雲率大軍趕到,近五千兵馬各依陣勢擺開,隊伍無不整齊鮮明。在新州城上的耶律唐縱見城下遠處宋軍,陣勢齊整,旗號分明,各部隊伍精神奕奕,擺置無不暗含兵法之妙,心中詫異不已,不禁嘆聲而道︰「這部龍蠻悍軍比起金人的精銳部隊,恐也是毫不遜色,再有那龍蠻子深熟兵法布陣,要勝此部兵馬,若無十倍圍之,恐是極難!」

耶律唐縱自小博覽群書,又有名師指教,對于兵法謀略亦是頗有見解。諸將聞言,無不心怯,皆露畏色,又想起近兩番挫敗,更是心慌。姑于嵐眉頭一皺,見得諸將神色,暗嘆耶律唐縱還是太女敕,這一番話可謂是自亂軍心。

就在此時,城下宋軍忽然齊聲大喝,竟欲招安說降。頓時,城內各部兵馬都是面色一變,城內不少百姓也在竊竊細語。耶律唐縱心頭一揪,眉頭立即皺得死緊。忽然,宋軍內一隊騎兵飛馳而出,迅疾趕來。姑于嵐面色一變,急欲令兵士發炮襲擊,耶律唐縱卻是一擺手,凝聲道︰「且先莫急,看看那些宋人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

說是遲那時快,那隊宋兵已然趕近,為首一將,身穿絢麗龍鱗銀甲,威風堂堂。不少將士認出正是鄧雲,連忙報說。耶律唐縱見鄧雲年紀不過二十出頭,比起自己竟還少上幾歲,不禁雙眼一瞪,震驚不已。

「城內遼人听著!!如今遼國已不復存在,你等縱是據守此處,亦是孤掌難鳴,何不速速獻城投降。本將可以保證絕不擾民造亂,濫殺無辜!!」鄧雲聲若洪鐘,震天動地。

「真乃曠世奇才也。」耶律唐縱看得心頭連動,竟對鄧雲先生出敬佩之心,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邁步而前,厲聲喝道︰「不必白費口舌,國雖破,家尚在,我等勢死守護新州!!城下宋將,你速速退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鄧雲見那遼將長得有幾分秀氣,更有一身正氣,不禁有些好奇,扯聲問道︰「你是何人!?」

「亡國余孽,何足掛齒!龍蠻子,你雖有經天緯地之智,麾下更是兵強馬壯,但我也有震天雷據城而守,若想取我新州,毀我家園,我自是拼死奉陪到底!!」耶律唐縱此言一出,城上不少將士都是心頭一壯,紛紛扯聲應和,一時間聲勢頗為浩大。不過亦有些人,面色多有忐忑,不敢說話。

鄧雲暗里觀察,心里已有個大概。這時,姑于嵐見得鄧雲眼中精光閃爍,心頭一緊,忽然發令,城上弓弩手立即拽弓射箭。鄧雲大喝一聲,令兵士先退,手中亢龍棍飛舞而起,如同行雲流水般起伏驟落,撥打亂箭。城上遼人見鄧雲如此了得,無不色變。姑于嵐怒喝一聲,一軍士遞來一柄巨弓,姑于嵐拽弓上箭,巨目惡煞,一聲‘著’字剛起,猛箭猝出。鄧雲天空亂箭一片里,一根迅猛快箭暴射過來,也是不懼,擰棍舞起,如同游龍擺動,卷起片片棍影,不知打開多少亂箭,電光火石之間,那根由其迅猛的快箭射到,棍影即起,‘啪’的正中。

須臾間,這波亂箭已然停下。鄧雲縱聲大笑,轉馬便走。這張揚不羈的笑聲,听在城上遼人那里卻是極為刺耳。

「辱人太甚,辱人太甚也!!!」姑于嵐怒不可及,猛砸巨弓,轉身便欲出戰追殺。耶律唐縱就看剛才鄧雲那套神乎其技的棍法,便知姑于嵐絕非鄧雲敵手,連忙叫住。姑于嵐怒聲叫喝不止,諸將紛紛趕來,這才冷靜下來。不過就這般一耽誤,鄧雲還有那隊騎兵早就遠去,就算用震天雷恐怕也夠不著。

在人叢內,馬泉眯著細眼,眼神在好幾個將士的身上游走,忽然露出一絲奸笑。

且說,鄧雲回到陣中,似乎已是胸有成竹,臉上掛著一抹淡笑,遂喝令諸軍撤去。

隨後數日,鄧雲每日引大軍而來,大造聲勢,卻也不主動揮軍進攻,就是招降。時不時,鄧雲又會與徐慶、吉青等箭藝超群將士逼近城下震懾遼人。每每過去,都會射殺好幾個遼人,嚇得耶律唐縱還有一眾遼將,一見鄧雲等人奔馬過來,便不敢靠近城頭。當然,耶律唐縱也不會坐以待斃,任由其放肆,每次來時退時,都會以震天雷襲擊。不過,鄧雲等將卻都是騎術了得,坐下都配有良駒,而且每次過來都是五、六個人,隊伍容易散開,皆無傷亡。

就是如此,糾纏了一連數日。鄧雲似乎已失去耐心,今日城下大罵耶律唐縱不識抬舉,三日後若不投降獻城,便即發報請援,待大軍到時,必將屠城泄恨!!

城內遼人無論兵士、百姓都是忐忑不安,一些人又听說宋人得了燕京後,並無大開殺戒,也少有擾民濫殺之事,想如今局勢已是難有回天之力,新州城孤立無援,遲早被宋軍攻破,皆有投降之心,甚至有些還私下暗示耶律唐縱。耶律唐縱見城內兵士、百姓,降宋之意,日愈濃厚,憂心忡忡之余,也曾有幾番想過獻了城池,保全城內的兵士、百姓性命。

當夜,在宋軍營地里的大帳內。鄧雲正與諸將議事。楊再興眉頭緊皺,帶著幾分急躁疾聲問道︰「龍蠻子,你這幾日都在虛張聲勢,到底意圖何在?那城內的遼人到底降是不降!?」

鄧雲聞言,淡然一笑,卻是望向了徐慶。徐慶也是輕笑,望向楊再興凝聲道︰「楊大哥稍安勿躁,大哥連日虛張聲勢,卻是在等人主動來投,助我等得之新州!」

徐慶此言一落,這幾日悶得慌的霍銳,立馬瞪大雙眼,急急問道︰「等那些人?二哥呀,我都快悶出個鳥來,你派人去催催吶!」

在旁的吉青一听,剛含在嘴里的茶水幾乎噴了出來。眾人都被霍銳的單純逗樂,大笑不已。霍銳一臉茫然惱怒,嘶聲問為何大笑,卻是無人理會,最後氣得哇哇大叫。

就在此時,帳外忽有人來報,說在營外發覺有幾個遼人斥候鬼鬼祟祟,不知在打探什麼。鄧雲听了,目光剎地發亮,與霍銳笑道︰「四弟,這些人便就是我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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