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自贖其身,成了良民。
小紀氏稟過宋榮後,厚厚的備了份禮送到了章家。
因此事,梁嬤嬤連著幾日都心情不佳,偶有單獨抱著宋嘉言時,還會絮叨,「姐兒要好好長啊,長大好為你母親爭口氣啊。」
想到章家之事,宋嘉言也唯有嘆氣的︰看來,如今武安侯府完全是庶強嫡弱的格局啊。
但是,看一眼抱著自己絮叨的梁嬤嬤︰外祖母既能叫心月復嬤嬤跟著小紀氏陪嫁過來,想來在武安侯府並非全無地位的。
事實上,宋嘉言還真猜著了大半。
侯門府第,嫡母好端端的還沒死呢,庶子生母家族就想要翻身做主,武安侯夫人若不把此臉面找補回來,以後也不必繼續活著了。
對于章家自贖出府之事,武安侯夫人什麼都沒說,倒是武安侯心下覺著有些虧欠老妻,著人收拾了不少首飾面料古董玩物的給老妻送去,以討老妻開心。
見了這些東西,武安侯夫人便打發丫環將章姨娘的身契給武安侯送了去。片刻後,武安侯到了正房,臉上還端著些,問,「你這是做什麼?」將裝身契的匣子身袖管中取出,又放回老妻跟前。
武安侯夫人微微一笑,「沒什麼,章家既然一家子都成了良民。章姨娘也是老大的親娘,我將章姨娘的身契給侯爺,也不枉侯爺送我那些好東西了。」
武安侯皺眉,「這是什麼話。」
「什麼話?好話!」武安侯夫人不耐煩應付他,道,「侯爺若沒事,就請吧,我這里要傳晚飯了。」
武安侯瞪眼,「莫非這不是我的屋子?」在正房竟然被攆,面子可往哪兒擱喲。
武安侯夫人冷笑,「我這兩日不大痛快,侯爺若想吵架,就盡管來刺我的眼好了。」
「你這又是怎麼了?」
「怎麼了?」武安侯夫人抬手便將裝著章姨娘賣身契的匣子砸在地上,高聲斥道,「既瞧不上我這個嫡母,何必記在我的名下!想跟章家親熱,明天便從族譜上改回章氏名下去,誰還稀罕這現成的兒子不成!我告訴你,紀軒,便是皇帝老子,也沒有這樣抬舉小老婆家的!你既抬舉章家,還不去給章氏請封誥命!再滿城擺酒慶賀,這才是你老紀家的臉面呢!」
武安侯夫人一怒之下,桌子上的盤盤碗碗砸了一地。
武安侯理虧在先,連忙道,「不過是放他們月兌籍罷了,你這是哪里的話。」
武安侯夫人冷笑,「今日月兌籍,明天就要捐官,大後天我就該收拾收拾讓賢了!」
「好好好,就算我對不住你,成了吧?」武安侯道,「你安心吧,不過是放他們為良民,捐官的事完全莫須有的。」
武安侯夫人安坐于榻上,忽然又轉了語氣,聲音溫和至極,落在人耳中又帶了一絲詭異寒氣,「我沒什麼不安心的。我這輩子攏共就養了兩個丫頭,大丫頭已經嫁了,二丫頭命短,雖留下兩個兒女,不過都是姓宋的,我再操心也操心不到宋家去。」
說到早逝的二女兒時,武安侯夫人已是淚流滿面,道,「便是如今死了,也沒有不放心的。倒是紀軒,庶子已有了嫡子的名份,將來待我閉了眼,小老婆扶正,估計你這侯爺也該讓賢了吧?」
「胡言亂語。」武安侯斥道,臉上已有幾分不悅。
「是不是胡言亂語,日後便可見分曉。」武安侯夫人擦去眼淚,道,「這府里,庶子不能安分,姨娘野心勃勃。亂象已現。」
「若是紀文真正襲爵,坐穩了這武安侯之位,再把章家抬到天上去,我也服他有這份耐力忍心。如今,世子之位尚且沒挨著邊兒呢,便以為這府里唯他是主了。侯爺,庶子不能尊我敬我,我倒也省得這一份心。不過你們叫我快活一日我且快活一日罷了,什麼時候,你們厭煩了我,說上一聲,我必不再礙你們的眼。人生在世,不過一死。」
夫妻兩個結發夫人,情分也不是沒有,听老妻說的傷感,武安侯心下微憫,上前扶住老妻的手,道,「阿鳳,你真的想多了。」
武安侯夫人將手抽出,喚進丫頭,淨面裝扮,傳喚晚飯,自始至終,再未理會武安侯半句。武安侯覺著無趣,便也訕訕撢腳走了。
不得不說,武安侯夫人還是相當了解紀家人的。
章家月兌籍沒多長時間,紀文便與武安侯說,章家表兄有意上進,是不是捐個官兒什麼的。老妻當日之話閃過心頭,武安侯想都未想一巴掌抽在紀文臉上,指著紀文的鼻子罵,「若不稀罕嫡子身份,你便與你弟弟換一換吧!」
見父親突然翻臉,紀文頓時臉色大變,跪在地上一番表白,冷汗濕衣襟。
當初章家自贖出府,武安侯的確是看在兩個兒子的面子上才允的。在一定程度上給章家一些身份無妨,但是,若紀文真的人心不足,繼續抬舉章家,這並非武安侯願意看到了景象。他並非只有兩個庶子,嫁到寧安侯府的嫡長女,照樣是他的掌中之珠。何況,嫡妻雖並不很得他的歡心,但,多年夫妻,都這把年紀了,武安侯也要為老妻考慮一二。
人心就是這樣變幻無常,在章家月兌籍之後,武安侯忽然想壓一壓他們了。
不管章家如何折騰,倒是武安侯夫人自此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春日賞花,夏日觀雨,秋菊冬雪,逍遙無比。閑來無事,還令管事采買了十幾個小戲子,樂得開懷。
當然,此乃後話,暫可不提。
紀文辦砸了差,到宋家看望姐姐小紀氏時,便將欲給章家捐官而未妥的事與小紀氏說了。
小紀氏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且臨近年下,事務頗多。宋老太太只管著挑刺找茬的,哪里會幫著媳婦分擔,故而,小紀氏忙的很。
紀文過來,小紀氏也是忙里偷閑的見一見自家兄弟,听紀文將事說了,小紀氏思量片刻,道,「我們太急了。算了,既然父親不高興,暫且放一放也無妨。父親年紀大了,你莫惹得父親不悅。」
紀文挨了打,特意養好了臉上的傷才過來的宋家。听姐姐這樣講,紀文滿面苦色,道,「父親現在喜怒無常的很。」
「身為子女,孝順是本分,哪里有這樣說父母的。」小紀氏不大贊同,語重心長道,「弟弟也想想,父親這些年,都是為你謀劃。你倒說這樣的話,豈不令父親傷心。」
紀文應了。
如今,他人漸漸長大,心思亦變的細密起來,有許多話,即使對著自己的姐姐,也是不好宣諸于口的。
紀文走後,小紀氏亦是不樂。
倒是梁嬤嬤听此消息後,連著好幾天喜氣洋洋,宋嘉言如今走路走的擺擺搖搖,穩穩當當,而且堅決不肯再吃楚娘的了。開玩笑,她一現代魂穿,難道真要跟這些古代女圭女圭一樣喝她個七八年的不成?
甭覺著夸張,古代有條件有地位的家庭,當然是把娘當牛用,孩子跟著娘吃吃到三四歲都是尋常,听梁嬤嬤說還有孩子吃到七八歲呢。如今宋嘉言死活不肯再吃楚娘的,絕對是孩童中的怪胎。梁嬤嬤勸了許久,宋嘉言仍是一見到楚娘給她喂就立刻干嘔。
相當初,楚娘能拋下正在吃的宋嘉言去婚禮現場幫忙,把宋嘉言餓的嗷嗷叫。現在,宋嘉言忽然不肯吃她的了,楚娘真叫一個心急火燎,恨不能直接把肥美的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