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
端坐在馬車里面的婦人陰沉著一張臉,陰冷的目光射在夜傾心的身上,如同一柄柄鋒利的刀子。
夜傾心原本就心高氣傲,如今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婦人罵了,身上的痛感加上心中的氣悶讓她的小姐脾性陡然就上來了。
她沒好氣的瞪著那個婦人,「你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罵我?」
夜傾心這過于頤指氣使的態度,讓那個婦人面色陡然一沉。她幾乎是二話不說,上前就甩了夜傾心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過後,夜傾心整個人都呆住了!
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但白白的叫夜闌心給打了,如今就連一個未曾相識的中年婦人也敢對自己動手?
夜傾心簡直要氣瘋了,她張牙舞爪地就要朝著那個婦人撲過去。可是還未能近婦人的身,便被她一把給攥住了頭發。
那婦人看上去身形單薄,可是手上的力道卻是無窮,生生的拽的夜傾心仰起頭來,動彈不得。
頭皮被拽的生疼,夜傾心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要是想害我,剛才為何不在錦華苑就殺了我?現在為什麼又要這樣羞辱我?’’
那婦人有著一雙狹長的眼楮,里面滴溜溜的閃著精光。顴骨高聳,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無比刻薄。
特別是現在,她眼楮半眯,透著一股子的狠厲,更是讓人背後發涼。」我還當景陽明珠是個什麼貨色,原來也不過如此。「婦人冷冷地一撒手,便將夜傾心仍在了馬車上面。
夜傾心被人羞辱,又疼又害怕,瑟縮地躲在角落里,嗚嗚的哭了起來,」娘,你到底怎麼了?傾兒到底哪里做錯了,為什麼你會幫著夜闌心那個賤人,還要這樣對待我?嗚嗚……「
那婦人听到這話,面色動了動,面上的狠厲不減,嘴角卻是浮出了冷笑,」什麼景陽明珠,不過是夜重華耍些手段捧出來的罷了。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跟喪家之犬又有什麼分別?「
夜傾心听了這話,臉上的淚水還來不及擦拭,就朝著那婦人憤怒的吼道,」你要殺便殺,不要在這里冷嘲熱諷的。「
見夜傾心面露猙獰,那婦人終于面色一松。
原本淒厲的眉目在這一刻也稍微柔和了一些,她緩緩的靠近夜傾心,」你可知道你現在心心念念記掛著的娘親,根本就是個假貨?「」你說什麼?「夜傾心猛的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向婦人,」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看了這些東西就明白了。「那婦人冷笑著,從馬車車廂的角落里面,拎出一袋子的衣物仍在了夜傾心的面前。
夜傾心狐疑的抬頭,卻恰好撞見婦人示意她打開包袱的眼神。
夜傾心繃緊了頭皮,謹慎地伸出手去,緩緩地將那一堆衣物給打開了。
赫然出現的幾張極其薄的人皮面具,唬的夜傾心尖叫著將那些衣物給扔了出去。她驚恐的望著那個婦人,眼眶里面瞬間浮現出淚水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婦人冷笑著,伸手將那幾張人皮面具拎了起來,」你好好瞧瞧,這面具像誰?嗯?「
夜傾心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看了兩眼,那眉,那眼,那五官,為何會那麼熟悉?
面上由驚恐變成了不敢置信,夜傾心瞪圓了雙眸,一把將那人皮面具奪了過來,嘴里也是呢喃著道,」怎麼會,不可能,不可能……「
那婦人看到夜傾心的反應,嘴角勾起冷笑,」你可知道為什麼以芙夫人和夜重華突然翻臉,原本他們兩個把你當成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這幾天呢,你卻像是一個喪家之,就連右相府的下人也不將你放在眼底——「」原因只有一個——「婦人看著夜傾心面上浮出了驚恐逐漸轉變成了恨意,她滿意的接著說道,」那是因為夜闌心。你那個可憐的娘親已經被夜闌心給殺了,而現在在錦繡苑的那個女人,只不過是她找過來的一個假貨。她就是為了孤立你,虐待你,將她這十幾年里面受到的委屈,慢慢的還給你。她要你生不如死的過完下半生——「」啊啊啊——你住嘴,不要再說了!「夜傾心听著耳邊如催眠一般的聲音,想象著她可能過上的悲慘生活,只覺得整個人生都開始變得灰暗起來。」我知道你喜歡君無邪,難道你想就這麼被夜闌心壓上一輩子,然後看著她和君無邪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然後與右相府里面那個冒牌的以芙夫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婦人冷笑著看著夜傾心,繼續說道,」那原本是應該屬于你的幸福生活,你真的就願意這樣拱手讓人嗎?「
此刻的夜傾心,手里的人皮面具已經被她攥的變了形,面上更是落下一行清淚︰這十幾年來,娘親對自己如何,她都是有目共睹的。一夕之間,不可能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想到白天以芙夫人那冰冷的眼神,夜傾心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如果這個老女人說的是真的,那麼自己的娘親已經被夜闌心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給殺了。
難怪她會找一個跟自己娘親長的十分像的女人來錦繡苑,難怪那天娘親會那樣慌張的來錦華苑找自己。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夜闌心那個賤人的陰謀!
原本屬于的幸福,還有父母的疼愛,就被夜闌心那個賤人用那麼卑劣的手段給騙走了!
想到這里,夜傾心恨不得將夜闌心生吞活剝了。她狠狠的攥住雙手,就連指甲將掌心掐出血痕來,也沒有意識到。
望著夜傾心眼底投射出來的恨意,那婦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我倒是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這話讓夜傾心眼楮一亮,不過片刻之後,她面上又浮起狐疑來。
今天她是被這一連串的打擊刺激的有些失常了,但是如今看來,這個婦人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可是她為什麼要幫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怎麼知道右相府里面發生的一切事情的?
眼中帶著警惕,夜傾心狐疑的看向婦人,」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我們素未相識,你為什麼要幫我?「
那婦人抬眼掃了夜傾心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說,這個時候才想起問這話不覺得晚了麼?
不過,她卻依舊是耐著性子說道,」等你見過我家主人自然知道了。「
夜傾心一臉狐疑,心中更是忐忑不安。這個婦人就已經夠難纏的了,怎麼又突然出來一個什麼主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那個主子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
想到這里,夜傾心不由的悲從中來,原本好好的右相府二小姐,原本好好的景陽明珠,卻被夜闌心那個賤人給毀了。弄到現在變成了一個喪家之犬,這個仇還有娘親的仇不報,她夜傾心誓不為人。
看穿了夜傾心的心中的忐忑,婦人嘴角勾了勾,」趁著現在還沒到府上,你最好考慮清楚。如果你還要回到右相府,我會馬上叫車夫調轉車頭送你回去;不過,你要是邁進了我家主子的屋子,那就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夜傾心心中糾結,可惜這些年來,她都在娘親的庇佑之下快樂安穩的長大,如今娘親被夜闌心害死,她就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
如果單單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扳倒夜闌心的。
心中一橫,夜傾心咬了咬牙,」只要能讓夜闌心萬劫不復,我什麼都願意。「」真的?「婦人狹長的眸子里面倏地閃過一抹精光。
夜傾心倔強的抬起頭,迎著婦人犀利的目光,堅定的點頭,」娘親死了,我這輩子活著的意義就是叫讓我失去一切的夜闌心生不如死!「
听著這話,婦人面上終于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原本疾馳著的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夜傾心懷里緊緊抱著已經死去娘親的衣物,心驚膽戰地下了馬車。
抬起頭去,赫然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行宮。
夜傾心眸光閃了閃,腦中也是飛快的轉了起來︰這一帶她是知道的,這些應該都是給其他國家來的貴賓建造而成的行宮。
那麼,住在這這里面的人,應該是某國的達官貴人才是了。
懷著滿滿的疑惑,夜傾心跟在婦人的身後,緩步走進了行宮後院。
婦人將夜傾心先安排在了後院的客房之後,便行色匆匆的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行宮的左側是書房,此刻書房里面正是燈火通明。
婦人與守在門口丫鬟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小心翼翼的邁進了書房里面。
淡雅的檀木香氣從書房四角的幾個鼎爐里面彌散開來,讓人緊繃著的神經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婦人恭敬地跪在了案台前面,靜靜地等著案台後面那人開腔。
高聳著的頂帽此時已經被擱置在案台之上,上面一輪金色的月亮灼灼耀目。此刻,慵懶地坐在案台後面的男人,嘴角也是玩味兒的勾起一抹笑意來,」人帶來了?「」是!「婦人謙恭點頭。」雲琴,這兩日好好教教,明天讓她去一趟定蒼的行宮,然後我們就等著看好戲。「
帶著危險的氣息,男人的話語里面有幾分蠢蠢欲動,還有幾分壓抑著的。
被稱作雲琴的婦人有些踟躕的抬頭,望著面前這個雍容華貴的男人。
莫基朗身為蒼月國的國師,這次卻是向女皇請命,要求親自來東陵湊這個熱鬧。在這行宮里面安分了好幾日,今日總算是有了下一步的行動。
只是,為何,這一次自己就連一點氣息都琢磨不到呢?
雲琴最是熟悉莫基朗的習性,能夠讓他開口接進住處的女人,無一例外都要——」主子,明日可是要安排夜傾心……「雲琴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倒是莫基朗在听到這話的時候,忽然抬起手來,」這個不著急,太容易到手的獵物反而沒有意識。而且,現在她還有用。且先留幾日再說。「
說完這話,莫基朗大手一揚,起身就走出了書房。
雲琴亦是連忙退出了書房,目送莫基朗朝著南邊的客房而去。
原本已經暗下來的燈光,在莫基朗走進廂房之後,陡然亮了起來。
伴隨著一陣似嬌帶嗔的驚呼,還有衣帛撕裂的聲響,一陣陣的低吟和喘息聲從廂房里面若有似無的傳了出來——
對著一幕仿佛見怪不怪的雲琴,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口。
耳邊不時傳來的尖叫聲,從最初的低吟到後來的低泣著的求饒,到最後撕心裂肺的呼號……
靜靜的听著這一切,雲琴的面上,甚至連眼波都未曾有一絲的波瀾,整個人如同一道蠟像似得立在門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廂房的門才被打開。
莫基朗嘴角掛著血絲,面上卻是愜意和滿足。他神清氣爽地從屋里走了出去,雲琴也是十分默契的緊跟在他身後走進了房間。
身後的丫鬟被這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兒嗆得有些害怕,倒是雲琴面無表情地望著床上雙目圓睜,渾身赤果,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女人。
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布女圭女圭一樣,沒有任何感情,」來人,將她拖出去處理了。「
這種場景,就算是看的再多,那些丫鬟們此刻依舊是渾身發顫。
望著那已經斷氣的少女,她腦袋上纏繞著絲巾,讓人看不清楚容貌。而原本豐滿的胸部也是被人用外力給去除了。這麼乍然一看,竟然是有些分不清楚男女來了。
只是那場景實在血腥可怖的厲害!
外人看這個蒼月國的國師,面目清秀,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可若是外人看到了這一幕,不知道還會不會這樣說?
翌日一早,右相府的錦繡苑就因為夜重華的到來而變得熱鬧了起來。
關于夜傾心的事情,他也是今個兒早上被錦華苑的家丁告知,說是二小姐失蹤了,他才知道的。
原本他還不相信,因為那些家丁說是大夫人要懲罰夜傾心,才讓她禁足的。
要知道,昨日上午他離開的時候,以芙還是渾渾噩噩、神志不清的。怎麼到了下午,就清醒了,而且第一件事就是要懲罰夜傾心呢?
心中帶著百般疑惑,夜重華一早便朝著錦繡苑這邊而來。
而這個時候,夜闌心正陪著以芙夫人在用早膳。
馨兒這邊剛剛將水晶小籠包給端上來,阿九那邊就傳來了夜重華正氣勢洶洶地要過來的消息。
夜闌心有些擔心的看了以芙夫人一眼,」娘,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以芙夫人愣了愣,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伸手夾了一個小籠包放在了夜闌心的碗里,」不用了,他今日一早會過來,恐怕是听說了昨日我懲罰夜傾心的事情。就算我再怎麼裝傻充愣,他早晚也要知道的。「
夜闌心看著以芙夫人那有些單薄的身體,似乎沒有料到這個多年未曾見面的母親竟然不如長相那般柔和,骨子里面卻是帶著幾分不錚的。
她,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堅強。
夜闌心點點頭,」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以芙夫人有些詫異的看向了夜闌心,眸子里面情緒萬千,最後轉化成為了一抹暖意。
這個將近十年未曾見面的女兒,仿佛跟自己壓根兒就沒有分開過似得。甚至,不需要自己多說什麼,她就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有這樣一個女兒,她這一輩子也算是足夠了。
以芙夫人溫和的朝著夜闌心點點頭,這個時候,夜重華已經從門口走了過來。
他快步走到以芙夫人的面前,見她正淡定自如的夾著面前的小點心,絲毫也沒有昨日那般驚慌失措的模樣。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心中揚起了不悅,他皺眉看著以芙夫人,」以芙,你——「
以芙夫人抬起眸子,淡淡的看了夜重華一眼,帶著疏離,」老爺可曾吃了早膳,要不要一起用點?「
見以芙夫人說話如此流暢清晰,夜重華面色一沉,他上前兩步,一攬衣擺坐在以芙夫人的身側,卻並不是要吃東西,反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以芙,你是不是昨日就已經好了?「
以芙夫人也不將手收回來,只是平靜的說道,」老爺,一大早過來,是不是想問我有關于夜傾心的事情?「
突然被以芙說中了心事,夜重華面上有些掛不住。
雖然說他也是被綺羅那個賤人所蒙蔽,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他自己也是有錯的。
所以這個時候,夜重華面色放柔和了一些,」以芙,這個後院原本就是你做主。你要懲罰誰,我自然是支持的。只是……「」老爺這說的是什麼話?「以芙緩緩的開口,聲音輕的如同散在空氣中,叫人瞧不出喜怒,」自然是有人做錯了事情才會被懲罰。「
見以芙話里有些不悅,夜重華也連忙改口,」以芙說的是,剛才是我信口胡說了。「
夜重華雖然嘴上那麼說,但是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他與夜傾心那麼多年的父女感情,在沒確定夜傾心是不是自己親生骨肉之前,他實在有些不忍心將夜傾心怎麼樣,所以才會避而不見。
如今,以芙卻是將夜傾心給逼走了,可自己卻又不能責備于她。因為她會這樣做,至少代表她心中還是會吃味,還是在嫉妒,還是愛著自己的。
听見夜重華這話,以芙面上依舊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一時間,這桌面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夜重華十分尷尬,他抬眼看了看以芙,又看了看夜闌心。
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女人,一個是自己與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女兒,原本應該是幸福和美的一家三口,如今就算是坐在一起,也如此的尷尬難堪,造成這樣結果的人到底是誰呢?
夜重華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這份尷尬的沉默,便將目光投向了夜闌心,」闌兒,你與傾兒是姐妹,平素也多有走動。若是你知曉她的去向,就告訴為父。傾兒這個孩子從小嬌生慣養了,如今又極有可能成為北庸太子的妻室,若是定蒼來要人,我們這邊恐怕不好交代……「
果不其然,這個夜重華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還是惦記著自己的官位吧?
想到這里,夜闌心更是毫不客氣的將他的話給打斷了,」夜大人,我夜闌心福薄,可沒這個福氣有夜傾心那樣一個妹妹。「
眼看著夜重華一張老臉慢慢的變了顏色,夜闌心這才繼續說道,」再說了,整個景陽都知道右相府大小姐和二小姐從來都不和睦,倒是父親與景陽明珠卻是舐犢情深,叫人羨慕。如今夜傾心離家出走,現在人在哪里,夜大人不是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嗎?「
夜闌心的一席話說的夜重華面上一陣青紫,她說的並沒有錯,當初自己听了綺羅的挑撥,以為夜家唯一的兒子被夜闌心害死了,所以才一直對這個大女兒耿耿于懷。
如今,他見夜闌心如此赤果果的將這些事情在以芙夫人面前說了出來,面上更是難堪不已。
他模了模鼻子,尷尬的開口,」闌兒,如今你娘已經回來了,你就不要再跟爹置氣了。你是我的女兒,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現實。以後還是叫回我做爹爹吧,否則讓外人听去了,不知道又要嚼什麼舌根了。「
看到夜重華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夜闌心只覺得倒胃口︰不是她不願意去原諒一個人,有時候,要看那個人是不是值得自己去原諒。
夜重華,他真的不配。
仿佛看穿了夜闌心面上的不虞,以芙夫人此時平淡的臉上終于是掀起了一絲波瀾。
她緩緩的看向夜重華,」老爺,若是你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恐怕你要白走一趟了。「
說著這話,她更是在馨兒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這些年來,你怎麼對闌兒的,不需要我再多做任何回復。如果說要興師問罪的話,你應該先領著錦蘇苑的二夫人到我面前來!「
以芙夫人一字一句緩緩的逼向了夜重華,」大丈夫一言九鼎,當初你娶我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今生唯我一人爾。可現在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對于以芙夫人,夜重華心中是清楚的。她外表柔弱,可內心卻是極其堅韌的。
十幾年前,在天穹還只有」東陵,南鳶,西岐,北庸,胡國「五個國家時候,戰火連天。
夜重華在隨父親出征的時候,在戰場撿到了這個生命垂危的以芙。他用僅剩的最後一口水,救下了她。
隨後,一聲髒兮兮的以芙便一直遠遠的跟著他,說是一定會報答他的恩情。
後來兩個人深山老林里面迷了路,夜重華高燒不退,以芙更是咬牙將守護了他五天五夜,甚至用自己單薄的身子與狼群周旋。
再後來,兩個人逃出深山老林,洗盡臉上的髒污,夜重華才發現跟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竟然是驚為天人。
兩人在深山老林里面情愫暗生,夜重華最後更是死纏爛打,終于在許下」此生唯你一人爾,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毒誓之後,終于贏得美人歸。
那個時候,夜重華就知道以芙性格堅韌,而且只要是她認定的東西,就算是付出生命也會將之堅守。
如今,以芙的一席話,說的夜重華老臉一紅。
當初會將二夫人娶進門,也是因為綺羅小產之後,無法生育,這才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竟不料成為了自己的痛腳。夜重華又是懊惱又是無奈,最終輕嘆了一聲,」以芙,都是我的錯。可現在她馬上就要臨盆了,她肚子里懷著的是我的孩子,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這要是傳出去,右相府的面子——「」夠了!「以芙夫人突然提高了音量,那冰冷的聲音讓夜重華後面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他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以芙,」以芙,你以前不是這般的。你以前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處處替我著想,更不會像昨日那樣故意躲避我。「
以芙夫人冷著一張臉,面上浮出一抹復雜的情緒,」物是人非事事休,老爺應該听過這句話吧。「
頓了頓呢,以芙夫人轉身將夜闌心的手握住,扭頭看向夜重華,」若老爺覺得我昨日做錯了,如果你覺得是我害的夜傾心失蹤,那我只好搬出右相府去,不再在這里礙你的眼!「
見以芙夫人面色清冷,眼神中也帶著幾分篤定。
夜重華只覺得胸口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被人掏空挖走,一股從未有過的忐忑突然就涌了上來。
他慌忙的上前,一把將以芙夫人攬進懷中,顧不得在場其他人的目光,緊緊地將她抱住,幾乎要勒的她喘不過氣來,」以芙,我的好以芙,我們分別了十年,我再也不能忍受沒有你的日子。你什麼都沒錯,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不對。「
听著夜重華道歉的話語,以芙夫人目光中卻是一片空洞。
夜闌心立在一旁,似乎也能感覺到她心中那一片難以言說的淒苦。
哀莫大于心死,說的恐怕就是現在以芙夫人吧?」我累了。「被夜重華緊緊的抱在懷中,以芙夫人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
夜重華只覺得這柔軟的話語听在耳中,仿佛回到了初見時候,那個柔軟的以芙。心中微微一軟,他緩緩的將懷里的人兒松開,」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我這就走。「
眼看著夜重華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以芙夫人才又開口道,」至于北庸的定蒼太子——「
夜重華一怔,回頭好奇的看向了以芙夫人,」定蒼太子?「
以芙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涼涼的笑容,伸手從懷中模出一封燙金的帖子來,」如今定蒼太子的目標可不是夜傾心。「
將這封金帖留在桌面上之後,以芙夫人才在馨兒的攙扶下,與夜闌心一並回到了錦繡苑的前廳。
馨兒望著以芙夫人不善的面色,心中更是憤憤不平︰這個老爺也真是的,連一頓安生的飯都不讓人吃。明知道大夫人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如今這麼一吵,好不容易養回的幾分元氣又要耗費掉了。
倒是以芙夫人剛回到屋里,便有些擔心的看向了夜闌心,」你果真要去?「
夜闌心秀眉微微一蹙,面上露出一抹肯定的神情,」我身上的毒就是用他的梵天果壓制住的,如今他馬上就要離開東陵,說是有關梵天果的事情要跟我說清楚。「
在地洞里面被關了十年,以芙夫人對外面世界的了解都是靠這些日子馨兒的解說。
對于這個北庸太子定蒼,她是不太了解的。但是北庸的皇帝她卻是知道的,那個皇帝心思歹毒,手段狠辣;再加上,定蒼之前在慶功宴會上原本求娶過夜傾心,如今卻又不知道為何調轉了槍頭,將目標指向了夜闌心。
這兩點加起來,已經足夠構成以芙夫人不喜定蒼的理由了。」我听馨兒說,這人之前求娶夜傾心,如今又如此堂而皇之的邀約你,太過于善變的男人不好對付,你要多加小心。「以芙夫人細致的叮囑著,眉頭卻是下意識的蹙了起來。
馨兒這個時候也是想起了那日定蒼想要強行從小姐身體里將梵天果取出來,差點將自家小姐害死,這個時候她也不免有些心驚膽戰。」小姐,要不然我們通知一下王爺好不好?「
馨兒的話音還沒落下,便接受到了夜闌心一記眼刀。
那清冷的目光直看得馨兒頭皮發麻,她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好嘛好嘛,我不說。「」我從來就不喜歡欠別人什麼東西,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將梵天果交給我的,但是這東西是原本就是屬于定蒼的。我想要他將東西借我,至少得讓他心甘情願。否則,後患無窮。「夜闌心微微蹙眉,雖然綺羅的手段的確有些毒辣,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就算自己抱怨也無濟于事,只有見招拆招了。
听著這話,以芙夫人原本就皺著的眉頭愈發的鎖的緊了一些。
馨兒無聲的輕嘆一口氣,小姐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太較真了,對于定蒼那樣的偽君子,有什麼信用可言?
馨兒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一樣,特別期望守在屋外的棋音能夠將這些話都听了去,然後直接去告訴長樂王。
要知道,如今在馨兒的心中,整個天下,除了君無邪一個男人是可靠的,就在也沒有其他的男人能夠入的了她的眼了。
而此刻,夜闌心的眉頭也是緊鎖在了一起。
這一趟,就算明明知道定蒼會耍什麼手段,她都非去不可。
因為她曾經听江牧說過,梵天果跟原本的主人歃血為盟之後,便會產生依賴性。若是強行將它納入別人的體內,初期的確是能夠壓制體內的毒,可是時間越久,恐怕會出現反噬的現象。
若是定蒼再在其中動什麼手腳的話,就算是有君無邪擋在自己前面,恐怕還是會出問題。
正在這個時候,阿九領著江牧從側門走了進來。
這幾日君無邪安排江牧每隔一天,便要過來替以芙夫人把脈,看看她身體好轉的情況。
看到江牧那瘦小的身影,夜闌心突然眼前一亮,她快步走了過去了,一把攥住了江牧的手,便將他往側廳里面拉。
倒是江牧被弄的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他想要掙扎手腕卻死死的被夜闌心給扣住,無論如何也甩不開。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委屈的朝著以芙夫人抱怨,」夫人,你也管管她啊。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江牧調皮的話不但是讓叫馨兒垮了臉,就連以芙夫人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第二天晌午,按照金帖里面的約定,夜闌心乘坐著由阿九駕的馬車,朝著城外的桃花坡而去。
桃花坡對于夜闌心來說,並不算什麼禁忌。也許在自己穿越而來之前,夜闌心是對定蒼有意思的,但是那個夜闌心已經死了。
現在接手這具身體的是自己,所以她不認為自己要承受起那份根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感情。
對于這件事,她恐怕只能是對那個死去的夜闌心說一聲抱歉了。
倒是馨兒在出門的時候,隨口提的那一句話,讓夜闌心有些猶豫了。
她記得自己在臨出門前,馨兒湊了過來,面帶不悅的質問,」小姐,桃花坡那是什麼地方,你心里應該很清楚。你這樣做,就是背叛長樂王,我現在代表王爺表達強烈的抗議。你不去行不行呀?「
說道最後,馨兒的面上已經由最初的滿是抗議變成了小心懇求了。
她雙手抱拳在胸,臉上掛著星星眼看著夜闌心,」好不好呀?「
結果,自然是換來了夜闌心毫不留戀的一騎絕塵。
不過如今越發靠近夢境中的桃花坡,也許是因為體內還殘余著之前的記憶,這個時候夜闌心心中反而有些忐忑起來。
夢境中的場景也越發的清晰起來,也讓夜闌心對于自己這次赴約感到莫名的心虛。
不過,片刻的不安過後,她又在心底自我安慰起來︰都是馨兒那個壞丫頭,每次在自己面前說君無邪那個妖孽的好。都是她誤導自己,所以自己才會對這次赴約感到莫名的心虛,就好像有一種已婚婦女出門偷會奸夫一樣的即視感。
呸呸呸,什麼奸夫?
她跟定蒼本來就沒有什麼,就算有什麼也是以前的夜闌心弄出來的。
要是君無邪敢拿這事來找茬,自己就一鐵爪劃破他的喉嚨!
在門外駕著馬車的阿九,隱約能夠听到車廂里面夜闌心嘀嘀咕咕正在自言自語著什麼。
她十分不解的撓著腦袋︰不是去赴北庸那個什麼太子的約嗎?為何自家小姐嘴里念叨的都是長樂王呢?
哎,還是馨兒說的對︰戀愛中的男人女人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
約莫過了一刻鐘之後,馬車已經緩緩的停了下來。
阿九躬身替夜闌心將馬車門給打開了,夜闌心才剛剛冒出一個腦袋來,就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迎面而來。
這個時節,桃花正是開的最茂盛的時候。
風緩緩起來,帶著一漫天的桃花花瓣雨,飄飄灑灑的,讓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就在夜闌心剛剛站定的時候,在這路口等候已久的一個少年便走上了前來。
夜闌心定楮一看,那個少年正是定蒼身邊的護衛,定昆。」夜姑娘,太子正在前面候著,您且隨我來。「定昆說著這話,便將夜闌心往桃花坡的深處引。
阿九腦袋里面記著馨兒的吩咐,一見夜闌心邁開步子,就憨憨地要跟上去。
可她的步子才剛剛邁開,就被定昆給擋住了,」太子說,想單獨與夜姑娘見面。「
阿九一听這話,當時就要發作,那秀氣的拳頭眼看著已經要揚起來了,耳邊卻是響起了夜闌心的聲音,」阿九你在這里候著,我馬上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