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王爺太腹黑 第六十一章 宴會驚魂

作者 ︰ 藍嬰

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伴隨著鳳惜朝身上獨有的微微檀木香氣,仿佛這一瞬自己魂魄都直飛到了千萬里之外。

沉魚郡主愕然抬頭,痴迷的目光卻撞進了一汪淡褐色的深潭。

此刻的她正以極其別扭的姿勢,整個人都撲在了鳳惜朝的懷里。

自己是打算表明心跡沒錯,可嬤嬤可跟自己說過,女兒家要懂得欲迎還拒,太過于主動的女人男人是不會喜歡的,因為那樣一點兒挑戰性也沒有。

想到這些話,沉魚猛地回過神,羞不自勝地連忙就要後退,可是偏偏越慌卻越亂,腳下竟踩到一個小石子,身子一個不穩,整個人晃了晃就要往地上摔去。

沉魚眼楮一閉,恨不得自己當即就昏過去,就無須再面對如此難堪的場景。

為什麼,自己簡直太沒用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在鳳惜朝面前出糗。看到自己這麼難堪的樣子,鳳太子肯定十分失望!

不過下一秒,一個雄渾的懷抱突然鋪天蓋地而來,有力的手臂一把將她打橫給抱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騰空失重感覺讓沉魚腦海里的胡思亂想驟停,只覺得羞紅了的耳邊也拂過來一陣曖昧的暖風,性感迷人的嗓音在下一秒響起,「沉魚妹妹,小心啊!」

沉魚睜開雙眼,只見鳳惜朝俊臉已經湊到了自己面前。她痴痴的瞪著那紅潤的薄唇,眼看著它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貼上了自己的。

一時間,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粉紅色,自己仿佛要被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給浸潤了。她羞澀的動了動身子,嬌羞道,「惜朝哥哥,別、別這樣!」

鳳惜朝淡褐色的鳳目里面隱去一抹厭惡,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性感迷人的弧度,湊的越發近了,「別哪樣?」

沉魚此刻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啃上他一口,可耳邊還回響著嬤嬤「要矜持」的教誨,只能是嬌羞的低頭,聲音也甜的膩人,「放人家下去嘛!」

鳳惜朝鳳目一閃,里面劃過狡黠,「你確定?」

「我……」沉魚正要開口說「當然不確定」,最後還是將話咽了下去,撒嬌道,「放人家下來嘛,這樣叫別人看到……」

「那我放了。」也不等沉魚的話說完,鳳惜朝雙手便是干淨利落的一松,聲音也由剛才的慵懶變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絕冷淡,「等會記得換了衣服再走!你穿成這樣真的很丑!」

沉魚還來不得回味鳳惜朝話里的意思,就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陣失重的感覺之後,耳邊便傳來了一陣巨石落水的「噗通」悶響。

下一秒,滿是淤泥的渾水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毫不留情的灌進了她的眼耳口鼻,嗆得她昏天暗地,難受的快要死過去。

「救、救救命!」沉魚在淤水里面瘋狂掙扎著,那不能呼吸的感覺簡直要了她的命。

怎麼可能,惜朝哥哥剛才還含情脈脈的抱著自己,前一秒還在自己耳邊濃情呢喃,下一瞬怎麼就能將自己扔到這骯髒不堪的淤泥池子里面?

在逐漸要將自己淹沒的污水池子里,沉魚奮力的睜開雙眼,竟然能看見鳳惜朝唇邊那一抹嘲諷的冷笑。

他,就這樣將自己扔進了荷花池里面,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直到耳邊傳來了鳳痕冰冷的聲音,「沉魚郡主,水不過才剛到你的腰,淹不死人的。」

沉魚掙扎了一番,雙腿一伸,果不其然的竟然從淤水中站了起來。她憤怒的望向鳳痕,甚至能看到圍觀的下人們眼底的笑意,當即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鳳痕望著滿身污泥的沉魚,眸光一暗,意有所指的道,「主子才從刑部大牢見了夜闌心回來,沉魚郡主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什麼?」沉魚因為嗆了水而昏昏沉沉的腦袋突然清明起來,她錯愕的望向了風痕,連滿頭滿臉的淤泥也顧不上擦拭,「你、你說剛才惜朝哥哥去見誰了?」

鳳痕望著站立在水中的沉魚,眼底劃過一抹嫌惡︰一身紅裝裹著奇臭無比的淤泥,完全就是一副落湯雞的模樣。

這樣的女人呢怎麼配的上自己的主子?這只火雞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風痕他是鳳太子身邊最為信任的得力干將,而早在很多年前,他心中女主人的位置就已經留給了一個女人。一個完美無缺,純潔如蓮,又能讓主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東西的女人。

這個世界上能夠配的上自己主子的只有那一個女人,其他的女人與她都是雲泥之別!

「沉魚郡主,你說還能有誰呢?」風痕面上掛著笑,只是那笑卻為達眼底,瞧著無比別扭詭異,「能夠讓鳳太子在香頌閣那般護著的人,還會有第二個嗎?」

說完這話,鳳痕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剩下污濁不堪的沉魚呆呆的立在滿是淤泥的荷花池里面,原本的羞惱在听到「夜闌心」這個名字之後飛快的褪去,變成了一股無名之火和滔天的恨意。

「又是夜闌心,又是那個賤人!」

她就知道,前兩日惜朝哥哥還好好的,今天一去見了那個賤人,就這般對自己。

一定是那個賤人在背地里使了什麼壞!

沉魚氣急敗壞的使勁拍打著水面,就好像在發泄自己對夜闌心的恨意,「夜闌心,你這個賤人怎麼還不去死,你這個害人精,進了刑部大牢還能禍害人,我不會放過你的,可惡!可惡——」

听到身後那聲嘶力竭的尖叫聲,鳳痕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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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夜闌心和君無邪被請到刑部的當日晚上,皇帝來朝鳳宮的時候,皇後眼眶含淚的將長樂與夜闌心被帶到刑部去的事情告知與他。

皇帝听了,卻只是淡淡一笑,說的話竟然是與夜闌心對鳳惜朝所言的一樣,「夜重華那只老狐狸沒那容易被扳倒!」

說完這話之後,他臉上的淡笑漸漸褪去了一些,眼中也劃過一抹凝重。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能夠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手上必定是沾滿了鮮血。位高且寒,能夠完全信任的人也越來越少,所以東陵的事情,他不能只是听。

他在全國各地,都有自己的眼楮。

這件事,恐怕連夜重華、白振剛,甚至是太後都是不知道的吧!

今日皇後告訴他的事情,他早就在夜闌心被打入死牢之後,就已經知道了。

如今朝堂之中,有以左相和右相為首的兩股勢力。夜重華崇文,白振剛尚武,兩股勢力左右相當,相互抑制。

他們兩個斗了十幾年,自己也看了十幾年。夜重華和白振剛過去也都有分寸,自己一般都是由著他們去。

而這次……

浮幽塔?

看來白振剛打算借著這件事扳倒夜重華呢!

這個,自己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皇後自然是不知道皇帝心中的這一番思量,此刻她見皇帝面上一副對此事並不很放在心上的樣子,一雙秀眉更是緊緊的蹙了起來,面色也漸漸暗沉了下去。「皇上,難道您就放任左相這樣下去嗎?長樂身子不好,怎麼能待在刑部?」

倒是皇帝見不得她一臉的凝重,一雙手緩緩地放在皇後的肩膀之上,溫和的目光落在皇後的臉上︰他的皇後,已過三五年華,不過卻依舊有著少女一般的豐姿。白皙的臉蛋,明眸皓齒,一舉手,一投足都是渾然天成的矜貴。

「梓童,你放心,長樂不會有事的。左相那邊我自有打算!」雙手從肩膀緩緩上移,皇帝有些心疼的想要撫平皇後蹙起的眉頭︰往日里那些因為君無邪的離開而產生的疏離,仿佛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他彎腰向前,威嚴卻又不失俊朗的臉湊了上去,在皇後的耳邊呼出熱切的氣息。

皇後抬起眸子,目光落在皇帝略帶欲色的臉上。不知為何,每當自己看到這張臉,這個自己陪伴了二十幾年的男人,她心中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傷感。

這是自己的夫君嗎?

因為旁人的一句話,而把自己五歲的親生兒子送到了外面歷練。

為人父母,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每每想到這里,皇後的心總是抑制不住的抽痛。如今,長樂被關押在了刑部大牢,他竟然還有這份心思要與自己顛鸞倒鳳?

皇後心中生出厭惡,面上依舊是百年不變的冷淡。她抬起雙手輕輕地推開了皇帝熱切的觸踫,輕聲說道,「皇上,天色已晚,明日還要應付各國使臣,您還是早些早些休息吧!」

這十幾年來,因為長樂的離開,自己也受盡了皇後的冷眼。平素就算自己用皇帝的身份壓制她,與她在床上一番親熱,她也是猶如木頭人一般,雙眼空洞,權讓自己一股腦的動去,半點也不給回應。

因為這份愧疚,這十幾年自己就算是心中記掛著她,依戀著她,卻不敢面對她每日期期艾艾的目光。

如今長樂已經回來,自己也給他封王封地,就連長樂也是十分感激,為什麼皇後身為自己的結發妻子卻還是這樣的冷淡?他可是一國之君,如此驕傲的男人,因為長樂已經對她退讓了,十幾年難道還不夠嗎?

想到這里,皇帝心中也是有些惱怒,他不悅的望著皇後,緩緩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梓童就早些休息吧,朕走了!」

偌大的朝鳳殿里,只剩下皇後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倚靠在芙蓉榻之上。

一雙美眸默默垂下,淡淡地跟在皇帝的背影之後。那一抹明黃實在有些刺眼,她愛這個男人,但是更愛自己的兒子,所以,她不能原諒他因為外人的挑唆,就那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就在皇帝即將邁出朝鳳殿的時候,身後卻是傳來了皇後幽幽的聲音,「今日翻了牌子,馥雅殿那邊應該準備好了,陛下早些過去,莫叫封妹妹等急了。」

皇帝的步子猛地頓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

望著皇後那清冷的容顏,一張依舊俊朗的臉上瞬間蓋上了暗沉,半響之後他才冷冷一笑,「梓童皇後果然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倒是會將自己的夫君往門外推。沒錯,後宮之中,所有妃嬪都應該雨露均沾。朕不會辜負皇後的一片心意!」

說完這話,皇帝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翌日一早,晨光微曦,天朗氣清。

整個景陽都充斥著滿滿的喜氣,繼一個月前長樂王歸來之後,今日又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半個月前麒麟山一役,晉王帶領精兵剿滅了一伙強盜。雖然刑部到現在還未查清楚幕後主使到底是誰,但總歸是救下了不少妙齡少女,里面更是不乏各國的貴族少女。

晉王一役成名,東陵皇帝龍顏大悅,不但封地賞賜,更是大張旗鼓的替他準備慶功宴。

借著這個慶功宴,受了恩惠的各國都派出了使臣攜帶貴重禮品前來恭賀。

更夸張的是,听說這次來景陽的各國使臣並不是什麼一般人。

南鳶派的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鳳惜朝鳳太子,北庸派的是太子定蒼,胡國亦是派的太子斐爾。

西岐此刻雖然並未立太子,但前來慶賀的亦是太子的第一熱門人選,端木璟。

而由女帝執政的蒼月國卻是沒有什麼動作,直到今日慶功宴會開始,也未曾得到消息。

蒼月國由女帝執政,一直以來都與其他五國和平共處,建國以來,從未與哪個國家發生戰事。對于這件事,五個國家的國主似乎都保有某種默契,即便是五國烽火連天,也絕不會波及到蒼月國。

所以,在戰事頻繁的時候,不少五國的難民都會潛逃到蒼月國。蒼月女帝也大開方便之門,放任流民進入。

如今蒼月國沒有動靜,一時間,眾說紛紜︰只道是這一場慶功宴里面將會風雲乍起,這,從北庸的行宮失竊一事就能瞧出一些端倪來。蒼月國素來孤立,這次未曾前來,恐怕是不想卷入這一場風波之中才是!

流言總歸還是流言,這一場慶功宴還是在眾人的期盼中拉開了序幕。

白天,不過還是些爛俗的流程,南鳶、北庸、胡國、西岐四國的使臣進宮覲見皇帝。

其中過程之繁瑣復雜,實在不是常人能夠想象。

各國的使臣在經歷了,一系列紛繁復雜的環節之後,也算是覲見完畢。

夜幕漸漸降臨,白日里還在朱雀大街上走動的人們,已經早早的回到了家中。原本繁華熱鬧的東陵景陽,也在月光的映照下,變得逐漸安靜了起來。只是,那股因為各國太子的到來而引發的全城戒備又讓一股詭異而又神秘的氣息,在景陽城中漸漸彌散開去。

這一次為晉王準備的慶功宴,自然而然就定在了晉王府。

如今夜色剛剛起來,晉王府的門前,就已經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因著天穹四大國的使臣前來,而且,這些使臣又都是身份極其高貴的太子、皇子,所以皇帝對于這一次晉王府的慶功宴十分之重視。

早在還未入夜的時候,就有御林軍將晉王府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除非是有晉王府慶功宴的通牒,否則,方圓數里內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此時的晉王府里面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寬大的前廳能夠容納的下上百的客人。

東陵皇帝君逸天,皇後夜瞳,還有此時最受寵的封貴妃也一並到了現場。

君逸天一襲紫金滾邊的明黃色的龍袍加身,額頭上的發冠綴著二龍戲珠的金冠,金冠正中間一顆明珠流光溢彩,耀眼奪目的昭示著主人身份之尊貴。這一身裝扮讓君逸天看上去巍然華貴,王者之風渾然天成。

而皇後和封貴妃,則依次坐在君逸天的左右兩側。

皇後今日穿的是一襲暗紅色的鳳袍,頭戴象征著後宮之首的九鳳簪。皇後亦是當年名動天下的美人,如今三十有五,卻依舊清麗嬌艷的如同少女一般。

只是那俊俏的容顏上,似乎有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愁緒。亦是那一抹哀愁,讓旁人看在眼底,心中隱隱生出憐惜,卻又不敢褻瀆。

不過相比之下,年輕且漂亮的封貴妃卻是神采飛揚。她今日穿著一襲鵝黃色的長裙,碧綠的抹胸,將胸前的豐盈擠得呼之欲出。鮮紅的豆蔻,將雙唇染得飽滿而又嬌艷欲滴。頭頂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顫,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風情萬種。

而主位下面,百十來個矮桌陳排散開。這次的慶功宴將東陵景陽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部都請到了現場。

不僅如此,有心的官員亦是攜帶了家眷前來。放眼望去,整座寬敞的晉王府,里面繁花似錦,少女們衣著光鮮。王孫貴冑的少年們也是風流倜儻,豐神俊朗。

能夠在東陵這個天穹第一大國混到如此地步的官員們,又豈能不知道,這一場慶功宴,並不僅僅是因為晉王慶功而舉辦的。如今,東陵國並未立太子,而能夠拿得出手,說得上話的皇子更是寥寥無幾。

當初長樂王出生的時候,並有相士說他天賦異稟,聰明絕倫。不過可惜他天生短命,身體孱弱,五歲的時候便不得已被送出了東陵。

如今,長樂王在東陵沒有任何的勢力,再加上他是一個病秧子,更不可能有一丁點兒的機會當太子。

而現在晉王立了如此大功,皇上又如此大費周章的替他準備慶功宴,這無疑是在吹風,或者說是在試探眾人的反應和態度。雖然晉王身為長公主的兒子,但自從駙馬為國捐軀之後,皇帝因為心疼嫡姐,更是將晉王的名字列入了皇族譜。對他的寵愛更是比其他親生的皇子更甚。

更有人揣測,說不定這一次皇帝就會在慶功宴之後,將晉王立為太子。

而在慶功宴上能夠出了風頭的少女,自然就是晉王妃的不二人選。懷揣著這個念頭,那些少女們都都是在家里被叮囑過,一個個蠢蠢欲動,都打算在慶功宴上使出渾身解數,在晉王和皇帝面前,贏得美譽。

此時的晉王不如平時那般素雅,身上穿著的是一席玄青色的滾金朝服,臉上亦是春風得意。這個時候,他正端端坐在皇帝的身側,兩人似乎在低語著什麼。而坐在他身側的長公主亦是雍容華貴,望著自己寶貝兒子的目光里面是滿滿的暖意,

眾人將目光落在皇帝和晉王的身上,看著他們談笑風生,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所想。只是,讓這些大臣實在想不通也頗為疑惑的一點就是,如此盛大的慶功宴,竟然根本就沒有沒有見到左相白振剛的身影,這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此刻君逸天右手邊上,夜重華領著夫人以芙,還有夜傾心端端坐穩了。面上也是一派怡然自得,他目光柔柔的望著大夫人,不時與她低低耳語兩句,二人看上去十分的伉儷情深。

這倒是讓坐在左側的白桓宇一雙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早在慶功宴會開始之前,父親就交代了自己。所以他才會讓母親留在家里照顧妹妹,自己一人參加這宴會。

只是……

夜家嫡出的大小姐夜闌心不是還被關在刑部大牢嗎?而夜重華卻攜妻帶女衣著光鮮的參加宴會,似乎壓根兒就將自己那個關在死囚牢房里面的嫡親女兒給忘記了。

想到這里,白桓宇腦海中又浮現出夜闌心柳眉下那一雙璀璨的眸子,漆黑深邃,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毅。偏偏又是這一份堅毅,讓他心中一軟,陡然生出一抹憐惜來。

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念頭,白桓宇更是一驚︰左相與右相從來就是勢不兩立,即便他有什麼念想,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想到這里,白桓宇只覺得心中無比煩悶,竟是端起面前的酒樽仰首一口將里面的烈酒飲了個一干二淨。

此刻一直乖巧的依偎在以芙身邊的夜傾心一雙眸子正滴溜溜的轉了起來,今日她特意選了一襲淺綠色的衣裙,淡黃色的腰封將那縴腰握的緊緊的,腰封上綴著上好的瑪瑙玉,只要她一動,瑪瑙玉下面的流蘇便輕輕晃動,讓人平添靈動。

平素,但凡是參加一個宴會,她總是被簇擁在各種驚艷的目光之中。此刻她在剛站起身來,便帶動了一大群緊緊跟隨的目光。

只是換做平日里,她可能會很享受這種目光,可現在……

一雙美眸快速的在人群中搜索著,卻沒能見到那一抹風華絕代的身影。

若不是知道今日的宴會如此盛大,又篤定長樂王一定會出席,她才不會纏著父親和母親非要過來。要知道,被景陽那群軟腳蝦用目光褻瀆實在讓她覺得惡心之極。

「怎麼會,這種宴會,長樂王怎麼會不出席呢?」在搜尋無果之後,她眸子里面劃過一抹暗淡和失望,漂亮的唇也是不悅的抿了起來。

也就是這樣一個動作,又引得那些王孫貴冑們憐惜之情爆棚,實在是艷羨能夠讓景陽明珠露出這般表情的男人。

突然腦海里有什麼一閃而過,夜傾心姣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寒意︰夜闌心那個賤種被關了進去,長樂王也不出席,難不成是跟那個賤人在一起?

盡管此刻夜傾心的面上還是端的溫婉端莊,可眸子里面的憎惡還是泄漏了她的情緒。

昨日當她听說夜闌心被關進死牢的時候,她還以為那個賤人永遠也出不來了。可偏偏爹爹在書房見了一個不知道什麼人之後,又說那個賤人命大!

上次夜芙蓉那樣整治她,居然還是被她逃過了,果然是賤種命大嗎?

那種行為卑劣,性格乖張,粗魯暴戾,甚至連婦道也不守的女人早就應該去死了!

不守婦道?

腦海里面突然劃過這個詞語,夜傾心眸光一亮︰對呀,不守婦道!

天穹幾大國的使臣們馬上就要到了,那個人是不是也會來呢?

想到這里,夜傾心的嘴角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自己手中可是握著能夠讓那個賤人永世不得翻身的東西呢!

就在這個時候,朱紅高大的晉王府大門外突然傳來了門房的一聲高唱,「胡國使臣太子斐爾,南鳶使臣太子鳳惜朝,西岐使臣太子端木璟,北庸使臣太子定蒼,到——」

這清亮且有些尖銳的嗓音,帶著一波三折的起伏,直接穿透了晉王府的前院大廳。也讓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大廳,陡然就安靜了下來

傳聞中天穹的三大公子,此刻就見到了兩個。除了晉王的慶功宴,基本上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可以把天穹大陸上幾個國家的太子,一一聚集起來了。

這一次的慶功宴,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在听到門房的這聲高唱之後,夜傾心原本黯淡的眸光陡然就亮了,那一抹詭異的笑容也越發深了一些︰果然來了麼?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小廝從晉王府的後門急急的跑了進來。

他喘著粗氣,腳下的步子飛快,徑直頓在了白桓宇的身側。

一陣低低的耳語之後,白桓宇那張俊臉登時一片慘白,他赫然站起了身子,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

那小廝見白桓宇失態,連忙壓低了嗓音,將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白桓宇那因為飲酒而微微泛紅的臉血色登時褪盡,變成了慘白一片。

原本被烈酒燻的有些迷蒙的神智也在這一刻突然清醒了過來,他厲眸一寒,轉身便朝著王府外面快步跑了去,甚至連跟皇帝請辭的事情都忘記了。

倒是正坐在他對面的夜重華這個時候嘴角勾起了一抹深意,目光深沉的望著白桓宇離開的背影。

以芙夫人不明所以,順著夜重華的目光看到白桓宇驚慌失措,原本燦爛的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霜霧。她微微側身,語氣中帶著絲絲擔憂,「老爺,闌兒的事情……」

夜重華低頭,看見以芙眸中含淚,臉上是藏不住的擔憂,心生聯系,「你且寬心在這參加宴會便是,白振剛想跟我斗,還得修煉個幾十年!」

見夜重華說的這般成竹在胸,以芙夫人的臉上才露出些許寬慰。

「老爺辦事,我素來是放心的。我只是擔心闌兒的身子,那浮幽塔……」說著,她又要伸手去抹眼淚。

夜重華終于是有些不耐煩了,冷聲道,「夫人,不要再提了。」

被夜重華突然一聲冷喝,以芙也是愣在了原地,眸子里透著委屈和柔弱。

這一幕又瞧得夜重華心一軟,他輕嘆一口氣,一把握住了以芙微顫的雙手,「在我心中,只有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那次,說不定我們能有自己的兒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就算她是我們的女兒,我也不允許她再傷害你分毫。」

以芙夫人雙眸含淚,緩緩的地下了腦袋。

夜重華只當是她被舊事重提,又傷了心,卻沒有瞧見以芙眼中閃過的那一抹詭異精光……

相對于晉王府的熱鬧,刑部的浮幽塔仿佛置身世外,幽暗的閣樓里面卷著死囚們的恐懼和對生存的渴望,就連空氣里也彌散著讓人窒息的味道。

昨夜,夜闌心就在浮幽塔的頂層度安然度過了一個晚上。

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時分她才懨懨地坐了起來,明顯的睡眠過度。

自打自己穿越過來,在這刑部的大牢里面,竟然才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上。

這里環境雖然惡劣,但外界的那些紛繁復雜的事情也進不來,反倒是讓她睡得神清氣爽。

倒是外面守著的侍衛倒是對這個名聲臭的不像話的夜大小姐刮目相看了起來,守了這麼多年的浮幽塔,他們還真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死囚犯人,進了頂層居然還能睡得這麼香?

若是換做常人,恐怕還未進這浮幽塔就已經嚇破了膽。

他們可是親眼目睹不少的人才剛被拖進這塔里,就直接嚇死了的。

這個夜闌心,還真是不知者無謂呢!

此刻的夜闌心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守衛的一番思量,她端端地站了起來,開始舒緩舒緩筋骨。

感覺到渾身的肌肉都得到放松,也調整到了最佳狀態之後,她才朝著門外兩個守衛招呼,「兩位大哥,能不能問一下什麼時候了?」

兩個守衛一愣,再看向夜闌心的時候,只覺得那一汪清泉似得目光純真透底,再加上那絕色的臉蛋……

兩個人心中有些蠢蠢欲動,這死囚若是女犯,換做平常人,他們早就挨個兒將那人嘗了個透。只可惜,這位可是右相府的大小姐呢!

若是她知道不久後她就會沒命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能笑出來。

倒是憑白可惜了這絕美的容貌!

收起心中那些污穢的念頭,其中一個侍衛道,「辰時了。」

夜闌心水眸一閃,便轉身看似自言自語的道,「那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若是那銀發少女將自己的話傳到了的話,算算時候,白振剛也應該來找自己了呀!

夜闌心這個念頭還沒有落下,牢門外面就傳來了一陣穩健的步子,不一會兒就听見方才兩個侍衛恭敬的聲音,「參見左相。」

瑩潤飽滿的紅唇微微一抿,夜闌心掛著冷笑的臉微微一凝︰現在休息好了,那麼有些帳也可以開始慢慢的算了。

既然是做戲,自然要做全套。

夜闌心一個優雅的旋身,無形無狀坐在了散亂在地上的雜草之上,嘴里叼著從發間模出來的一根雜草,那在半空中傲慢抖動的二郎腿,彰顯著本尊紈褲的本性。

她一雙眸子斜睨著牢門,眼看著方才那個侍衛將鐵門打開,伸手便要來拉自己。

「夜大小姐,左相大人有請!」

眼看著那粗壯有力的手就要觸上自己的身子,夜闌心一個靈巧的閃身,堪堪避開了。

她,非常不喜歡別人觸踫自己。

那侍衛面露嘲諷︰都死到臨頭了,還有閑心在這里裝模作樣。待會兒見了左相恐怕連哭都哭不出聲了吧。

心中這般想著,他從身後模出鎖鏈,面前掛著假笑,「夜大小姐,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是千金之軀,要不,這東西你就自己戴上?」

望著那沉沉的鐵鏈,夜闌心眼底閃過一抹殺意。

不過片刻之後,她又斂去了周身的寒意,順從將那鐵鏈套在雙手之上。

她邁著沉穩的步子,跟在侍衛的身後,銳利的目光卻飛快的在四周打量著。

繞過關押死囚的牢房,夜闌心被帶到了一個昏暗的石屋里面。

原本這浮幽塔就陰暗至極,再加上這會兒天色昏暗,石屋里面僅僅有兩朵壁火點在牆上,照著這石屋忽明忽暗,十分恐怖。

而牆上掛著滿滿的,都是由鐵打造而成的刑具。在壁爐邊上,幾個偌大的爐子里面正燃著紅彤彤的火焰,里面放著已經燒得血紅的鐵棍。

秀氣的鼻尖溢出一聲冷哼,夜闌心冷笑︰把自己帶到這里來,是打算對自己用刑麼?

夜闌心抬起眸子,遠遠的就能瞧見正背對著自己立在壁爐邊上的中年男人,不是左相白振剛又是誰?

「左相,人帶到了!」

隨著這粗獷的聲音落音,左相也是緩緩的轉過了身子。

他身後的火焰燃的愈發熱烈,里面的鐵棍上還沾染著從犯人身上撕下來的皮肉,這會子在火爐子里面燒的發出「霹靂巴拉」的聲響,在這偌大的石屋里面听得尤為清楚,更讓人怕的毛骨悚然!

左相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落在夜闌心身上。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經過一個晚上,這個十幾歲的少女非但沒有精神憔悴,反而有幾分神采奕奕。

怎麼可能?難道她不知道這浮幽塔是關死囚的嗎?

左相冷著聲音,「看來夜大小姐昨晚睡的很安穩啊!」

夜闌心望著手腕上沉沉的鎖鏈,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承蒙世伯關照,沒有在牢房里面給我戴上手銬腳鐐,昨夜的確是闌心睡得最安穩的一晚。」

見夜闌心說的風輕雲淡,絲毫不見驚悚的神情,左相只覺得心生狐疑。

他只知道這個夜闌心暴虐紈褲,卻不知道她膽子竟然也這麼大。

不過轉念一想,她夜闌心不過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方才的鎮定肯定是裝出來的。

想到這里,左相才伸手從袖口里面掏出一卷案本來,緩緩的遞到了夜闌心的面前,「只要你在這個卷宗上按下手印,我就立刻放你出去,離開這個地方,如何?」

夜闌心眸子一轉,伸手便將那卷宗接了過來,徐徐展開……

倒是左相眼尖的抓住了方才那一瞬間她眼神的變化,心中更是確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過慣了錦衣玉食日子的這些貴族小姐們,最怕的就是離開自己香閨。他就不信夜闌心會不動心!

夜闌心目光慢慢掃過手中的卷宗,良久之後,嘴角才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左相可真是好算計呢!」

左相眼楮一眯,沉沉的看向夜闌心。

「讓我承認壟斷藥商行的事情是我父親一手策劃的,我不過是受他的唆使?」夜闌心有些想笑,這個左相腦袋里到底裝了什麼?

左相點頭,「沒錯,他不但逼迫你將附近十省的紅景天全部買下來,而且還想讓你去背這個黑鍋。」

「左相當真認為我的一句話就足夠扳倒我的父親?」夜闌心挑眉,望向左相。

「自然不行。」左相搖頭,目光沉沉,「你是他的嫡親女兒,如果你能大義滅親的出來指證你父親,這一條的可信率就比別人要高出許多。到時候,你只需要再立一功,舉報你父親販賣私鹽,我再來一個人贓俱獲……」

夜闌心面上浮出笑容,「原本闌心還以為左相只是一介武夫,沒料到您還有這般的謀算。」

左相面上一沉,這種惡毒的辦法他一個莽夫自然想不出來,不過他身後自然有人替他出主意。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你只需要配合我。」左相冷冷道。

夜闌心笑了,「那左相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听你的?」

左相冷冷一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夜闌心在夜家爹不疼娘不愛,甚至連一個小妾生的庶女都比不上。不久之後你若是再嫁給那個病秧子,沒多久你就得做寡婦。憑著長樂王現在的風頭,我敢保證,你會守一輩子的活寡。」

「哦?」夜闌心挑眉,面上露出詫異。

左相以為夜闌心動心了,繼續規勸道,「只要你幫了我,我便會以大義滅親的名義收你為干女兒,到時候一定會替你尋一門比長樂王還要好上千倍萬倍的婚事。如何?」

望著左相那一副嘴臉,夜闌心強忍著胃里面的反胃,冷笑道,「販賣私鹽是什麼罪,往大了說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就憑著左相這一句空話,就要我賣了整個右相府,左相你真當我夜闌心是傻的嗎?」

她夜闌心在夜家就是狗不理包子沒錯,但是她也不會卑劣到去污蔑生自己養自己的父母親,夜重華對自己再不屑,他也給過自己一條命。若自己真害的夜家滿門抄斬,那樣才是真正的豬狗不如!

見夜闌心油鹽不進,左相一張老臉終于是繃不住了。「夜闌心,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見左相終于面露凶相,夜闌心眉角淡淡一挑,「左相在馬背上征戰慣了,如今要你跟人玩勾心斗角這一套還是有些不習慣吧?」

「你!」左相一驚,卻見夜闌心一雙美眸星光璀璨,猶如上好的明珠,仿佛一眼就能將世上所有的污濁看穿,心中某個角落竟然生出一絲莫明的愧疚和不安。

夜闌心也不怕,只是笑道,「恰好我與左相一樣,敬酒我吃多了,今個兒還真想換換口味。」

「好,好,好!」左相差點沒被夜闌心這張狂到不可一世的樣子氣的口吐白沫,只見他雙手一拍,三聲脆響之後,石屋的側門便被打開了。

不一會兒兩個身形強壯,面目可憎的壯漢拖著一個頭發凌亂的囚犯走了進來。

夜闌心秀眉一蹙,一雙眸子微微一縮︰因為她發現被拖進來的囚犯是個女的,而且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扒了個一干二淨。

她嘴里低低的嗚咽著,原本白皙的身子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特別是在胸口和臀部的地方,那些巨大的指印更是清晰可見。

夜闌心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美眸里面瞬間燃起了火焰︰因為她看到那個女人雙腿無力的耷拉在地上,而她的腿間更是污濁不堪,血水混著白色的黏物,看著婬靡不堪。

從石門後面出來,血水從雙腿間流了下來,那血肉模糊的雙腿在地上被拖出了兩道血痕,看著是無比的驚悚可怖!

很明顯,這個女人剛剛經歷一場慘絕人寰的羞辱。

這群畜生!

看見夜闌心眸子里燃起了火焰,左相面上露出得意之態,「看見了麼,這是尚書大人的第十八房小妾,她私通野漢子。明日便要處死,不過如此嬌女敕的美人兒,自然逃不過……嘿嘿。」

「白振剛,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人在听到左相的聲音之後,猛的抬起頭來,含著一口血水便朝著左相的面門上吐了過去。

左相一時躲閃不及,生生被女人噴了個滿頭滿臉。

堂堂左相,竟然被一個將死的女人這樣對待,他氣的渾身發顫,揚手便一掌摔在女人的臉上。

只听見「啪」的一聲脆響,女人無力躲閃,生生的挨了這個一巴掌。

左相是習武之人,手上的力道也是大的怕人,方才那一巴掌他是在盛怒之下扇出去的,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女人原本就紅腫的臉瞬間腫了起來,連五官也分不清楚了。一股血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她更是動了動嘴,從口里吐出兩顆牙齒。

左相顯然還不夠解氣,指著女人罵道,「把這個賤女人給我上銅馬樁,對這種婬婦就該用刑,狠狠的用刑。」

說著這話,他還瞥了夜闌心一眼,果然瞧見她一雙美眸已經微微泛起了憤怒的紅色。

原本拉著女人的兩個壯漢一左一右的便將那女人騰空給抬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壯漢推出一匹銅制的馬匹來。

這馬匹有一人高,被燒的火紅,光是看上一眼,便覺得猙獰可怖。

而馬月復里面被掏空了,如今裝著滿滿的紅炭,將那銅質的馬匹燒的變了顏色。

夜闌心美眸一縮︰她以前在滿清十大酷刑里面見過這種刑具,只不過那種是叫「騎木驢」,當女犯被強行按坐下去時,那根尖木樁就直直地刺進了她的身體,痛得撕心裂肺,很多受此刑的女犯往往會慘死在木驢上。

「把她給我拉上去!」

左相一聲令下,挾持住女人的兩個壯漢將她一抬而起,整個人就這麼被扔了上去。

「啊啊啊——」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喊響徹整個石屋,伴隨著一陣陣「茲茲」響聲,一股燒焦的氣味瞬間彌散開來,襯得這里如同人間煉獄一般可怖。

夜闌心美眸死死的定在女人瘋狂掙扎的赤果身體上,少女肝膽俱裂、雙目激凸的樣子,讓她這個鐵血特工也皺起了眉頭。

周身漸漸發力,無奈這個時候,她竟然發現手腕處的玄鐵環壓根兒的就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緒,竟然紋絲不動。

如果有玄鐵爪,掙開手銬壓根就不是什麼難事。

這具身體到底是怎麼了?

頭一次,夜闌心面對這樣的場景,感覺到了無力。

片刻之後,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就靜了下去,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軟軟的癱倒在燒得血紅的銅馬之上。

一陣「」的響聲之後,那一身白皙的皮肉瞬間燃了起來,不一會兒的時間,原本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銅馬之上化成了一灘血水和烏灰。

空曠的石屋瞬間恢復到了剛才的安靜,靜的幾乎就只剩下幾個人的呼吸聲。

那些施刑的壯漢們仿佛是見慣了這種恐怖的場景,竟然是眉頭都沒皺一下。

從頭到尾,左相都只是冷冷的望著夜闌心,他能感受到面前這個少女的憤怒還有恐懼。

很好,他就是要她怕!

「按下手印,興許你還能走出這里。」左相緩緩的走到夜闌心的面前,將那卷軸再一次遞到了夜闌心的面前。

而他的語氣里面已經再無任何的商量,反而是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倒是夜闌心將目光挪了回來,腦海里面還浮現著剛才那個女人絕望的瞪著自己的眼神。她緩緩的伸出手,將那卷宗接了下來。

左相見她這樣,心中一喜,忙不迭從袖口里面模出印泥,遞到了夜闌心的面前,「識時務者為俊杰!照我說的去做,不然你會跟她的下場一樣!」

早知道這麼嚇一嚇這個女人就會听話,他早就把這個該死的女人拖出來的,省的浪費自己那一番口水。

眼看著夜闌心那歆長且白女敕細致的食指在印泥上輕輕一按,左相只覺得滿腔的愉悅瞬間涌上了心頭。

自己跟夜重華那個老匹夫斗了這麼久,二十幾年來,夜重華憑著他那張三寸不爛之舌,還有滿月復的陰險狡詐,每次都讓自己吃癟。

想到往日自己受的那些個委屈,左相就氣的渾身發顫。

二十年前,若不是因為夜重華那個老匹夫出的餿主意,自己也會是東陵最幸福的男人……

這里面的恨,不共戴天!

只要夜闌心按下去,自己就能將夜重華踩在腳底下。

每每想到這里,左相就興奮的感覺全身的雞肉都開始蠢蠢欲動。

只是,眼看著夜闌心縴細的指尖就要按上那卷宗的時候,那白女敕的手指卻是輕輕一旋,那一卷文書順著她手上的力道就飛了出去。

左相一驚,卻見那個卷宗不偏不倚,掉進了那燒的熱烈的馬月復之內,眨眼之間,就化成了一道青煙。

「夜闌心,你!」左相一臉震驚的看向夜闌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這個小賤人剛才做了什麼?

她竟然將那卷宗扔到火堆里面去了?

要知道那卷宗在文庫里面都是有編號的,而且上面還有皇帝的私印,只要夜闌心按下了手印,那便是可以直接到刑部立案的憑證。

那麼貴重,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竟然被這個小賤人一把火給燒了?

夜闌心扭過頭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雙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是在這一刻卷起了一股風暴,仿佛只要人一個不小心,整個靈魂都將會被吸進去,然後被蠶食的一干二淨。

這樣駭人的冷意從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眼中射出來,帶著讓人幾近窒息的壓迫感,讓久經沙場的左相也是心下一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若左相光明正大的扳倒我父親,興許我還會為你鼓掌,贊你一句光明磊落。而現在,我只想說一句,堂堂左相竟然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逼迫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女,著實讓我惡心至極!」

冷冽的話語從夜闌心的嘴里緩緩的吐出來,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猶如一柄柄大錘狠狠地砸在左相的心口之上。

他白振剛雖然脾氣粗暴了些,但在為人這方面,誰不贊自己一聲光明磊落?

如今卻是听了那人的獻計,偏偏還被夜闌心給說中了。這手段,的確是有些下作……

意識到這一點,左相只覺得惱羞成怒,右掌一翻,便已經開始凝聚內力。

夜闌心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危險臨近,她冷冷道,「左相此刻倒還有閑心在這里對我威逼利誘,難道您忘記了您珍愛的女兒已經不過四個時辰的好活了嗎?看來左相壓根兒就沒有將自己女兒的安危放在心上呢?」

「你放屁!」原本就惱羞成怒的左相被夜闌心這一激,更是氣血上涌,手上的力道一凝,朝著夜闌心的面門劈頭蓋臉的就要掃過去,「你以為你後院的那些紅景天我當真不敢去取嗎?」

面對著左相那凝滿內力的一掌,夜闌心不但不躲,面上反而是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飽滿的紅唇亦是輕輕一啟,絕美的笑容里面還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嘲諷,「是麼?」

眼看著那一掌就要劈到夜闌心的天靈蓋之上,左相的身後卻是傳來的一道驚恐至極的怒吼,「爹,住手!」

滿腔的內力已經凝聚了起來,不可不發。

左相扭頭一看,發現竟然是白桓宇。只見他一襲華麗長袍飛奔而來,很顯然是從晉王的慶功宴上趕過來的。

此刻白桓宇的臉上繃得是滿滿的驚恐和不安,一見自己的父親要動手傷害夜闌心,更是驚得心神俱裂,「你不能動她!」

「連你這個兔崽子也護著這個小賤人,難道你忘了是誰害的你妹妹那個樣子嗎?」左相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兒子的話更是如同火上澆油,將他那一把怒火燒得越發濃烈起來。「你要是敢攔著我,我連你一起劈了!」

「爹!」白桓宇望著父親掌下的夜闌心︰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非但沒有半點害怕和驚懼表現出來,反而是風輕雲淡的立在原地。

一雙清澈的眸子就如同浸泡在清泉里面的黑瞿石,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星辰。

那從胸口噴涌出來的驚懼讓白桓宇肝膽俱裂,不知道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妹妹,還是擔心再也看不到這一雙星辰般的眸子。

白桓宇一咬牙,縱身撲了上去,竟是一把攬住了夜闌心,一個旋身便將她裹進了自己的懷中。

原本使了十分力氣的左相在看到自己兒子突然出現在眼前,心中大震,只是手上的力道已經完全發了出去。他一個回力,收了五分力道,剩下的五分力道還是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白桓宇的身上。

發力回收,傷人三分,傷己七分。

這一掌出去,白桓宇和白振剛兩個人同時噴出了兩口血去。

白桓宇雙手緊緊的圈住夜闌心,在看見懷里的人兒安全無事的時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不過父親的那一掌卻還是拍的他五髒六腑幾乎都攪合在了一起,仿佛只要再動一下,整個身子就會碎成一片片殘渣。

左相被自己收回的內力震傷了,此刻五髒六腑也是痛成了一團,一張老臉更是攥成了一團,豆大的汗珠就這麼滴滴滾落。

他不敢置信的望著緊緊抱著夜闌心的兒子,怒吼出聲,「兔崽子,你瘋了嗎?要不是老子收了幾成力,你現在就已經死了!」

白桓宇強忍著後背傳來的痛感,抬起眸子便對上了夜闌心那璀璨的眸子。

那漆黑的眸子里面有驚訝,有疑惑,但最重要的是……

這一次,白桓宇終于從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這就夠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夜闌心微微蹙眉,望向白桓宇慘白的俊臉,心中十分不解。

這個男人怎麼回事?

上一次在香頌閣看到自己的時候,還能不能把自己扒皮拆骨;還有,在長樂王府門口,自己那樣對他,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沒動手殺了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吧?

這個白桓宇竟然為了救自己,而弄的他和左相兩敗俱傷?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白桓宇淡淡的看了夜闌心一眼,這才輕輕地將她放下。

他撐著劇痛的身子,緩緩站了起來,扭頭怒目望向自己的父親,「爹,您是天穹第一大國的左相,幾十年來,為東陵立下汗馬功勞,怎麼能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還未出閣的少女?這要是傳出去,天下人要怎麼評論你?」

「你!」冷不丁被自己的兒子訓斥,左相面上掛不住,一陣青白。

「我早說過那個什麼國師來路不明,原來他就是這麼獻計的?」白桓宇冷哼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夜闌心,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冷笑,「方才我收到了探子送來的消息,右相府後院突起大火,整院的紅景天已經全部被燒的一干二淨!」

想到剛才小廝的話,白桓宇更是心神俱裂,指著左相怒吼出聲,「若是妹妹死了,那就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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