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良婿 第八十章 名落孫山

作者 ︰ 鳶時

韶華不知道為什麼斯晏名落孫山,劉氏會哭了一夜,每次落榜的人何止千百,也不差斯晏一個。再說了,從秋闈以後,斯晏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雖說他平時也不怎麼讀書,卻不知為何能考上桂榜,可不代表他的運氣也能好到再次上榜。

本來想跟著過去,凌氏看她雙手扎著紗布,連拿個東西都成問題,就勒令綰華把她帶回碧梧軒。

「你去做什麼,還怕阿娘罵你不夠啊。」綰華對韶華的湊熱鬧感到不悅。

「三姐姐說的是,五姐姐你現在手上有傷,最好還是待在屋里。」錦華的口氣有些酸不溜秋,「要是手上留疤,還是傷了哪里,以後就不能再彈琵琶了,那就真可惜了。」

綰華急忙啐了一口,「呸呸呸,不許亂說!」

錦華撇了撇嘴,余光瞄了韶華,見她心不在焉地看著手,心里忍不住有些得意。

在錦華看來,韶華不過是因為會寫一手毛筆字和會彈琵琶,而且兩樣正好切中了容嬤嬤的心頭好,所以才被吹捧起來。而且李勛卓對她再好,也只是因為虧欠,論起詩書學問針線繡活,韶華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如今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傷了手,反正她沒得展現才藝,對錦華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五娘,你別擔心,只要你好好養著,很快就會好的,又不是什麼重傷。」綰華看她怔怔的模樣,以為是被錦華嚇住,開口安慰。凌氏雖然打得好幾下,但下手不算重,就是韶華皮薄肉厚,泛著紅,看著嚇人而已。也不知誰個包扎成這個樣子,李勛卓昨夜明明只是讓她今日過來裝個可憐,認個錯而已。

凌氏愛面子,對弱者有著特別的憐憫,所以只要不跟她硬踫硬,落她臉面,幾句好听的話就能把她哄得暈頭轉向。

「我不擔心啊。」韶華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綰華。

「那你想什麼這麼入神?」綰華蹙眉。

「我在想,四哥哥若是考不上,劉家是不是就不把燕綏姐姐嫁過來了?」韶華把困惑在心里的問題說了出來。♀

「應該……不會吧。」綰華也愣了一愣,按理說劉李兩家本就有世姻在身,更何況斯晏和燕綏是兩情相悅。兩人結為連理,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那伯姆為何會哭了一夜,好像很嚴重的樣子。」韶華一臉不解。

「興許是因為四哥哥考不上的關系。」錦華慢條斯理地說,「如今大伯和大哥哥同朝為官,大哥哥又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伯姆臉上不提有多風光,走路都要生風。四哥哥平日里不安定,可到底是隨了大伯,從娘胎出來就存了一肚子墨水。伯姆定然是以為四哥哥這次又會金榜題名,所以到處洋洋得意去了,結果考不上了,她自然心里難過。」

錦華的分析有理有據,讓綰華頻頻點頭。確實如此,劉氏在李家總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丈夫能干,兒子出息,這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已經是件了不得的事了,所以劉氏自認要比其他兩個妯娌強一些。李斯年再爭氣,不過是個嗣子,三房房頭又病逝,留著孤兒寡母,她完全不放心里。

而凌氏雖說生了個斯陌,可斯陌年紀還小,不成氣候,上頭三個娘子又尚嫁。郎君的小娘子在家里根本沒斯陌地位,若不是李閣老堅持要求她們上閨學,劉氏也不理會她們幾人。

當然,也有人說,劉氏是因為六娘的失蹤,而作為長媳卻沒有理家權,所以對凌氏心有抱怨。

不管如何,劉氏在李家三個妯娌中,確實是最風光的。

但風光太久了,忽然遇到坎坷,就會顯得十分難過。

劉氏哭得全身無力,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望著床頂發呆。辛子萱走進去,瞧著她這樣子心里也難受,接過身邊丫鬟的炖湯,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阿娘,您一早上都沒吃什麼東西,要不喝點湯先吧。《》」辛子萱端了湯盅過去,劉氏忽然坐直身子,揮手就將一盅石斛竹笙烏雞湯給掃落在地。灑出來道水潑了到辛子萱的手,立刻紅腫起來,低頭看碎了一地嫡盅,她喚來丫鬟打掃地面。忍著痛,問劉氏︰「阿娘,您沒燙著吧?」

「出去!我不用你假惺惺!」劉氏像是看到世仇一樣,怒瞪著辛子萱。

被劉氏這麼咒罵,辛子萱臉色刷地一下蒼白起來。她囁嚅著嘴唇,胸口劇烈地起伏,喘了好一會氣,穩了心神,看著劉氏的眼神道︰「阿娘,我是真心來服侍您的,如果您不喜歡這湯,我讓人換過就是了。」說著,給劉氏福了福身,轉身就走。

劉氏看她一臉不卑不亢,被她惡言相向也不生氣,心中反而更加惱火。「我不用你,你不要踏進我屋子。」

辛子萱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讓身邊的人都退下,自己走回劉氏面前。看著眼前像是蒼老十歲的婦人,辛子萱心里有些唏噓,她到底也是一個為兒子操勞擔心的母親而已。而這個人,還是自己丈夫的母親。

才想到這里,她醞釀著的火氣按了下去,無懼她的憤怒,平靜地說︰「無論阿娘怎麼想,我沒有做錯事,您要恨我,我也沒辦法。但是您是長輩,是夫君的母親,您病了,我做媳婦的理應來照顧。若您執意不肯,那我不進屋子就是,我在隔間,你要是有事就讓人過來告知我一聲。」

「我不用你來,你最好給我滾去煦園,我沒有你這個媳婦。」劉氏說得很重,絲毫不在乎辛子萱的想法。「我知道,你害怕燕娘要是進了我家的門,你這個長媳就沒了地位。使什麼狐媚招數讓大郎對你言听計從,又把你公公哄得團團轉,現在又害四郎考不上。你以為這樣的話,這個家你就能做主了嗎?」

辛子萱听得頓時火冒三丈,一句句誅心的話如同一把把尖刀,明晃晃地直戳入胸膛,還不泄恨地扭了一下。

「阿娘,恕我無禮了。從今兒早上到現在,您罵了我多少,我都不計較。可是就沖剛剛這話,我再不還口,您是不是要當我默認了?」辛子萱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著劉氏︰「我這個媳婦,您認不認都是無法改變的。我也不管四郎娶的是哪位娘子,哪怕是公主郡主,這與我無關。我始終是李家的長孫媳,這也是改變不了的。」

除非李斯晉休了她,另娶他人。但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的。

只不過被劉氏罵自己會狐媚手段讓李斯晉言听計從,辛子萱听了都想發笑,如果一個女人無法讓自己的丈夫體貼順從,那才叫失敗。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又談何狐媚招數。

這要是讓李斯晉听了,可絕不會像她這麼平靜地和劉氏講道理。

雖說辛子萱從小就被父母養成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可她到底也是馬背上長大的娘子,不是那些只會繡花彈琴的女兒。

「您說我害四郎考不上,就因為我把他的小抄換成白紙?」辛子萱無法描述,當初她發現自家小叔子竟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準備作弊時,那種驚詫和恐懼。「您有沒有想過,若是他被捉到了,害他的人就是您了?」

「明明就是你害的!你根本就是自私,見不得四郎好,只想要自己風光。」劉氏歇斯底里地說。

「我要是見不得四郎好,那我這事早就和夫君說了,我根本不必在意您和四郎的面子。」辛子萱冷笑起來。

辛子萱發現這事時,並不敢聲張,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怎麼樣一種脾氣。當時又是隔日就要開考,若是被李斯晉知道了,只怕他直接把斯晏綁了關屋里,不讓他踏入考場一步。

雖然她不知道斯晏的學問到底如何,可是空手考試總比小抄作弊來得好。這可是當著天子的面考試,若是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直到考完後,斯晏一臉挫敗地回來,大家也沒當回事,以為是太辛苦了。可是昨日一放榜,得知斯晏落榜,劉氏發了瘋似的對她大吼不許接近,自己則和斯晏抱頭痛哭起來。

辛子萱完全不能理解為何劉氏會冒著株連的危險,幫斯晏作弊,甚至還把她當仇敵。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斯晉的聲音陡地響起,把屋內兩個女人都嚇了一跳。辛子萱愣了一回頭,急忙回頭,有些緊張失措,擔心自己剛剛放肆的話讓李斯晉听了,對她印象不好。緊張地喊了李斯晉的名字,可他根本沒听見,只是一臉慍怒,看著劉氏閃爍不定的眼楮。

「大郎,你、你不能听她亂說,這個狐狸精……」劉氏慌張得口不擇言,她不知道為何自己在長子面前完全沒有威信,總是覺得畏怯。

「阿娘,她是您兒媳婦,祖父親自替我聘來的。」李斯晉打斷了劉氏的話,一字一句說得輕緩,說把劉氏說得心慌。

「夫君,您別生氣,這中間一定還有什麼誤會。」辛子萱立刻弱了氣勢,根本不像剛剛和劉氏說話那般威嚴。

李斯晉轉過頭,看了妻子一眼,對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又看向劉氏,「剛剛二郎和我說,早朝的時候,都察院彈劾了這次春闈的主考官,說他大量收取賄賂,私泄考題。所有參與作弊的人員全部被免去成績,五年不得進京趕考。」李斯晉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一樣,話尾一轉。「四郎也被發現了作弊,不過因為只查到白紙,又看在祖父的面子,所以沒被揪出來。」

劉氏沒想現世報來得如此地快,這萬一是被發現斯晏作弊,恐怕整個李家都要跟著丟臉。

李斯晉不苟言笑的表情已經讓劉氏更心虛了,忽然听到他嗤笑一聲,劉氏心里咯 一下。「前些天我听說春闈泄題的時候,還與同僚們打包票,四郎絕不會參與其中,可沒想到我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大郎,你听我解釋,其實這與四郎無關,是我使了銀兩買碘。」劉氏急忙解釋。

院子里一陣騷動,隨後听到凌氏的聲音,李斯晉拉起妻子的說,對劉氏說道︰「阿娘,您別把李家又給毀了。」然後走了出去,正好與凌氏打了個照面。

「大郎,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放心不下你阿娘嗎?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大媳婦這是怎麼了,眼眶紅紅的。」

「沒什麼,她摔破了個湯盅,被我阿娘數落了。」

「咦,怎麼你家也摔了、沒事沒事,不過是個湯盅。好了,趕緊去洗把臉,你阿娘這邊有我呢。」

「那就有勞二嬸嬸了。」

「說哪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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