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罰司坐落在王城的西北邊,他們自安生堂走到刑罰司,也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愨鵡曉
想來,為了方便刑罰司辦案,才把安生堂設在離刑罰司較近的地方吧!
刑罰司,給人第一眼感覺便是嚴謹、肅穆,更是有一種沉重的壓抑感。
他們進了刑罰司正堂,主官大人早已接到命令等在正堂。
「下官拜見王爺、祭司大人!」主官大人行禮道。
「行了,那些虛禮就別行了!巴彥呢?本王與祭司大人是來查卷宗的,血色祭壇案的卷宗是巴彥在管吧?」墨殤王雙手隨意背在身後,看似傲慢不已的問道。
主官大人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王爺,祭司大人,請隨下官去往卷宗室,這邊請!」
卷宗室中,點亮著諸多燭火,明亮不已,但卻是一扇窗戶都不見,怎麼著都讓人覺出一股陰森森的感覺。
兩邊的書架上擺滿了卷宗,分時間、分事件整理得仔仔細細,擺放得整整齊齊。
他們進了卷宗室時,便見屋中央的書案前,一名年輕男子在聚精會神的研讀著卷宗。
「巴彥,巴彥!」主官大人大聲的喊著,打破了四周的寧靜。
那名年輕男子微微一愣,起身抬頭,便瞧見屋中多了幾人,忙緊張的行禮。
這年輕男子身著墨藍色的長衫,眉宇間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息,相貌倒也端正,只是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可能是跟他常年在此不見陽光有關系。
「下官見過墨殤王爺,見過祭司大人!」巴彥禮貌的道。
「免禮!巴彥,將血色祭壇的卷宗拿來,本王與祭司大人要查看!」墨殤王開門見山的道。
「是!」巴彥應聲,轉身便去書架上翻找。
很快,巴彥便抱著一疊卷宗放置在書案上,道︰「王爺,祭司大人,血色祭壇的卷宗都在這里了!」
仙姝並未答話,只上前隨後拿起一本卷宗打開細細查看。
「死者藺三娘,為宮妃姬氏宮女,敦煌顎蘭城子照縣人。死亡日期,三月十五日凌晨;死亡原因,不明;凶手,未知;其他狀況,無。」
「死者白棋,為塔拉殿內監,敦煌外城牟拉縣人。死亡日期,三月十八日凌晨;死亡原因,血竭;不明,未知;其他狀況,無。」
「死者查干,為殿前近衛軍,敦煌王城人。死亡日期,三月二十日凌晨;死亡原因,不明;凶手,未知;其他狀況,無。」
仙姝一連讀了三份卷宗,將卷宗重重擱置在書案上,冷聲道︰「這也算卷宗嗎?」
巴彥慌忙解釋道︰「祭司大人,實在是因為查不出死因啊!」
仙姝轉頭盯著巴彥的眼楮,眼神中透著凜冽的光芒,她道︰「你們有沒有去調查過死者的身世背景?有沒有去查死者生前都在做些什麼?還有,與死者親近的人,你們有去問過嗎?」
「這個……」巴彥臉色更加蒼白,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主官大人。
主官大人忙道︰「祭司大人,下官這些卷宗可是王上親自批的啊!這些案件顯然是同一人所為,下官和王上都覺得不可能是死者的親屬作為啊!」
仙姝冷冷的看了主官大人一眼,冷靜的分析道︰「先不說查不出死因和凶手是你們失職,就算真的查不出,你們至少也該去了解下死者的生平吧?你們怎麼就能確定他們的死與他們身邊的人沒有關系呢?凌晨的時候,為什麼他們不在屋里好好呆著,又為什麼會死在祭壇,這些你們都沒有好好想過嗎?」
「這……」主官大人一時語塞,但卻也深深的被仙姝震撼到了。
「查案最基本的流程,主官大人怎麼會忘了?」仙姝冷淡的道,「或者是……你們根本就不想查!」
听完仙姝最後一句,主官大人頓時嚇得渾身一抖,忙跪倒在地,道︰「祭司大人慎言啊!下官斷不可能不想查啊!眼下祭壇血案日日發生,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不去查啊!」
「你沒有天大的膽子,可是有人卻給了你,那個人,是誰?」仙姝緊緊盯著主官大人,睿智的問道。
墨殤王听罷忙問道︰「仙姝,你是從何知曉有人不想讓主官大人查下去?」
仙姝看了墨殤王一眼,轉而看向跪在地上的主官大人,道︰「他對你雖恭敬,可是眼里卻流露出深深的不屑,在我指出卷宗的問題時,他的眼里更是有恃無恐。王上?呈給王上看的卷宗不是這些吧?」
一旁的巴彥歉意的道︰「祭司大人英明!王上幾次差人來要卷宗,下官皆以案未結、卷宗未全的理由回絕了!至于不讓下官等追查下去的人……是國舅!」
仙姝冷冷應聲,道︰「國舅做假案卷,妄圖殺了墨殤王,卻不料王上與王爺早已達成共識,處死了國舅爺的佷子。現在,國舅應該是要你們百般阻撓我們查案吧!他定然還說了,王後會站在你們這邊,對不對?」
「是……」主官大人小聲的說道。
墨殤王不由得對仙姝刮目相看,她就憑著看人的眼神,便揣摩出一個人的心理,將他們所想理得一清二楚。
巴彥有些不安的道︰「祭司大人,王爺,請你們饒恕主官大人吧,他也是被脅迫的!」
「他是被脅迫的,那麼你呢?」仙姝不動聲色的問道。
巴彥低頭,但確實義正言辭的道︰「主官大人是下官的上級,主官大人的命令,下官應當遵從!」
「忠誠是好,但是,別愚忠!再有這樣的事,就算我不說,其他人也會知道的!」仙姝冷淡的道,「好了,巴彥,隨我們一同去查案吧!」
「是!多謝祭司大人!」巴彥感激的道。
◇◇◇
離開刑罰司,他們所到的第一個地方是清晨發現的死者的家中。
听巴彥說,死者都圖,三十三歲,王城普通子民,家居西大街八十八號,是織染坊的工人。
在巴彥的陪同下,他們來到了西大街八十八號都圖的家中。
門楣上掛著白花,院子里鋪滿了白色的帷幔,都圖的六名家屬均身著白衣,圍成一圈,跪在院子的中央。
在敦煌,死人是不會放在屋里的,而是放在瞭望台上讓雄鷹吞食。
在敦煌子民信仰中,雄鷹是會將他們生前的精神帶進天空,將他們的智慧傳達給世上的每一個人。
死者的家中要掛上白色的帷幔,無論陰天或是晴雨,家屬必定要在院中央圍圈跪拜三天,這三天中,有事可以起身,吃飯、睡覺也可以起身,並未有什麼特別的規定,但有一點卻是必須要遵循的,三天過後,一定要去瞭望台上焚香,感謝雄鷹之神帶走了他們的家人。
都圖的家人見到仙姝等人,其中一個女人忙起身,朝他們走來,在他們面前跪下,行大拜之禮。
客人來到死者家中時,持家的女主人或男主人必要跪拜行禮,稱之為大拜之禮。
而客人們前來,卻什麼也不用做。
「妾謝祭司大人親來!」那個女人感激的念叨。
「請起!」仙姝忙扶起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則是都圖的夫人繆氏,都圖死後,家中剩下她及四個兒女,再加上都圖的母親。
繆氏起身,看向仙姝,聲淚俱下,道︰「祭司大人,請一定要為妾的夫君做主啊!」
仙姝點點頭,道︰「仙姝來此正是來了解情況的,告訴我,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繆氏便細細道來,原來,昨夜,都圖自織染坊回到家中已是亥時,和往常一樣,給孩子們帶回了很多禮物,但給小女兒的東西卻忘在了織染坊。子時,正听見外面打更的路過,都圖忽然說肚子疼,便說去茅房一趟,豈料,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繆氏以為都圖是去了織染坊拿回給今日過生辰的小女兒的禮物,也便沒有出去尋他,在等他的過程中漸漸睡著了。這一睡就到了天亮,鄰居著急的敲門,說是祭壇血案,她這才知道了都圖已死之事。
「也就是說,都圖是死在子時之後了?」墨殤王听完小聲的問道。
繆氏抹淚點頭道︰「大人,妾的夫君從未與人結仇,為什麼會有人殺他?」
仙姝冷靜的分析道︰「依我看,你的夫君恐怕是真的想回織染坊,路上卻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巴彥忙道︰「對,從這里到織染坊,正好是經過祭壇!」
仙姝眸色忽而變得明亮,轉向繆氏道︰「大嫂,都圖的尸身送過去多久了?」
繆氏有些納悶的回道︰「兩個時辰!」
墨殤王听出了些眉目,忙道︰「走,我馬上去牽幾匹快馬來,我們立刻趕往瞭望台!」
仙姝點頭,心中只祈禱不要遲了!
瞭望台位于敦煌外城,離敦煌王城約莫十里的路程,縱使快馬加鞭,也差不多要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而都圖的尸身已離家兩個時辰,這個時間怕是已經到了瞭望台了。
墨殤王很快便牽來了幾匹快馬,三人再也不敢停留,加緊向瞭望台奔去。